第 3 章 京派开脸气韵美的来源
1.比例：主观化的形体比例关系
中国从春秋战国之际形成的“五行”说，揭示出物质世界的五种存在形式与“和而不同”之像。气聚而合，则万象生机盎然；气散则分，万物凋零衰败，“中和为美”实为大千世界之本。希腊人用数和比例确定了客观世界以“7:1”为美的标准。中国人“五行”之合所蕴含的天地之理，自然成为“人”应合乎宇宙世界的“天”理。“5”不仅仅是一个吉数，“5:1”也是一种美的基准。“五短身材”即脖子短，上身短，胳膊短，下身短，腿短，这似乎并不是现实生活中自然人的客观比例和实际面貌，但在中国古代绘画的人物造型和雕塑人物造型中，头大、身短则比比皆是，是司空见惯的现象。同样，在牙雕艺术里，“五短身材”也是一种不变的美的基准。（如图 3-1）牙雕艺人们为了突出人物头部，为其深化脸部，将人物形体的比例关系主观化处理。图中仕女整体看，首先是头部抓住欣赏者的眼球，仔细观察发现牙雕艺人的设计别有用心，头大，脖子短，上身短，下身短，胳膊短，腿短，一切为脸部的刻画服务，但整体给欣赏者的感觉确实舒服又和谐，这种处理手法因合乎“天人合一”的“合”,乃为一种至高的境界。很显然，中国人的美是主观的，通过“和谐”、“共生”实现“天下大同”的终极追求。
2.发髻：简约的发髻处理法
从发式来看，古代发式造型，极为富丽而多姿，历代相承，不断变化，从简至繁，又从繁至简，往返交替，发髻可拧可盘，旋扭于头顶、头侧、头前，变化生动舒美。京派牙雕艺人极为注重这一表现，因为发式对人的面相的外观有很大影响，艺人们往往将发际线推后以及将头发的厚度减小，以突出面部刻画，更加强调了脸部的主体地位。京派牙雕艺人们对人物发髻的处理追求造型简单、流畅，表现出发丝的柔顺，烘托出人物清新质朴，温柔婉约的动人气质。将发髻简化处理更加突出人物面部的刻画，京派牙雕仕女多为螺髻的发式。（如图 3-2）而与京派不同的是，南派牙雕艺人们在发髻的处理则是发髻高耸，发式繁复多样，头发厚重，发际线不做特殊处理，发髻上常以精美发饰，金银珠宝加以点缀，多为高髻、灵蛇髻的发饰。（如图 3-3）
3.面部轮廓：圆润饱满的造型手法
中国人做人讲究“含而不露”,“说话委婉”、“重视内涵”、“为人低调”是中国人追求的目标。美的表现应该是一种表面并不声张的创作。这一点在牙雕的开脸上同样有所体现，用刀适度，没有过与不及之处，艺人们将自己的情感倾注于面部刻画，无论作品是佛陀、菩萨还是仕女，都给人一种亲近感，于婉转的表达中却透露出一股生命的张力，给观赏者留有无限的空间去想象，耐人寻味。脸部造型完美，面如满月，柔和圆润的脸型不见棱见角，自然流畅之中恰到好处地把面部造型之外的虚实空间映衬得同样完美，实与虚相辅相成、和谐统一，并无丝毫的冲突矛盾，这种美妙的高度和谐，安然静谧的美感一直是京派牙雕开脸千古不化的精髓。
京派牙雕开脸的面部表情（如图 3-4）眉眼传神，面部微小的变化，面与面的转折柔和圆润，眼睛与面部其他部位的关系都处理得准确巧妙，富有神韵。追求意在笔先，神韵其中。京派牙雕艺人们追求用最简练的手法表现最充实的内容，传达最丰富的信息。然而，南派牙雕的面部轮廓则受西方雕刻“理性艺术”影响，造型上讲究解剖结构，更多注重人物脸部的细致刻画，是再现现实，讲究逼真的艺术效果。
4.五官：宁静出世的神情
京派牙雕对人物面部表情的刻画精微细谨、含蓄自然、极妙参神，令人对恬通神，无论是佛陀、菩萨还是仕女，从那一双微微张开，垂目而视的眼睛隐隐泛出的一丝笑意，轻轻上翘的嘴角，无不流露出诚如顾之最为推崇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艺人们对人物表情细节的刻画如此煞费苦心，可见对其神似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如图 3-4），人物的神情举止来看，面部变化微小，却恰到好处，乍一看，很简单，好似没什么，但所有的都含在这简单里，那一颦一笑，微微张开，垂目而视的眼睛，嘴角上翘，似笑非笑，眉弓由深即浅，微妙的变化耐人琢磨，显得人物那么温婉柔美，这件作品在人物神情意态刻画上能移人神气。由此可见，京派牙雕的开脸意逾于象，颇极象外之意。对神的重视，对神的强调，无疑大大推进了牙雕开脸的发展。然而，富有装饰性的南派牙雕（如图 3-5），素以精细工整、玲珑剔透而闻名于世，打磨圆滑光亮，讲究牙料的漂白和色彩装饰。这件作品多以精镂细刻见长，玲珑精巧，华丽美观。脸部讲究解剖结构，写实刻画，常配色彩以加装饰。从人物秀发到佩戴首饰再到手持物件或是周围装饰无一不精雕细刻，面部五官、头发、装饰物加以着色，色彩艳丽浓郁使得整件作品更加丰富。（图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