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辩证法的焦虑”,意为相关的教师和科研人员对于把自然辩证法的教学和科研作为自己的工作内容和对象,以及作为自己在社会中谋生与发展的手段和途径感到信心不足。虽然这种状况并非主流,但也有必要明辨现实,厘清思路,以确立自然辩证法从业者的自信。
一、自然辩证法的“焦虑”
近年来,自然辩证法的从业者,主要是教师和科研人员,在不同场合表达了某种焦虑心态。究其缘由,这种思绪主要源自自然辩证法在学科上的归属和在社会中的归属。
学科归属,也就是自然辩证法在国家学科名录上的位置。自然辩证法,或科学技术哲学,与传统的中哲、西哲、马哲等共同作为二级学科,归到一级学科“哲学”的名下。中哲、西哲、马哲,还有逻辑学、伦理学、美学和宗教学等都有上百年的历史,有深厚的底蕴、人脉积累和社会影响,现在马哲更是跃升到一级学科,与哲学平起平坐。至于自然辩证法也就是二三十年的历史,势单力薄,既没有人脉,也无社会影响,在哲学各分支中排序最后。常有圈外人士询问,什么是“自然辩证法”?
就学科本身来说,那些传统分支,或是主张诗化哲学,或是不忘终极关怀。自然辩证法呢?既谈不上“诗化哲学”,也够不上“终极关怀”.哲学,作为人类所有知识的抽象提炼,自然远离尘世,形而上,而自然辩证法则与形而下的科学技术挨得太近。正因如此,在哲学其他二级学科的眼中,自然辩证法谈不上是哲学,至少不够“哲学味”.在哲学中传统二级学科源远流长的综合性大学,无论是哲学系还是哲学学院,自然辩证法基本上处于边缘地带。为向传统哲学靠拢而显得“高大上”,自然辩证法的各个分支,以科学哲学为甚,兼及自然哲学和技术哲学,自觉不自觉地纷纷从西方后现代的种种流派中引入种种抽象拗口难懂的词汇,大量的功夫花在寻觅恰到好处的中文翻译词汇上,为此争论不休。2014年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全国年会的三个大会学术报告,分别是科学哲学、实践哲学以及过程哲学;2015年会上,仅有的两个大会学术报告《认知科学对哲学的挑战---从“意识难题”看》和《科学实在论:回顾与展望》,前者中的两个关键词“认知科学”和“意识难题”表明了其传统哲学的身份,放在心理学领域同样顺理成章;后者归入西哲似乎更为适宜。自然辩证法一旦把自己定位为“大口袋”,自然也可以把这样的学术报告收入囊中,然而总感到少了自然辩证法自身的味道;这些学术报告无疑显示了报告者在这些领域跟随引进西方学术前沿的努力和自己对此的研究成果,但还是缺少与中国实际情况的契合,缺少自己的原创。
再说社会归属,大致与学科的状况一样,如同“大口袋”,庞而杂。供职于研究院所的自然辩证法背景的研究人员,或可以按自己的兴趣,或侧重科技与社会的关系,研究科技成果转化和科技政策等,以不同方式为社会所接纳。然而,大多数自然辩证法的从业者是在高校,因而必须属于某个院系,遵循该院系的规定,或由学校指定该院系开设的课程,这些都直接关系到教师的工作量。20世纪80年代,自然辩证法如雨后春笋在各高校生长,不久博士生也开设了“科技革命与马克思主义”,迅即形成了一支颇具规模的自然辩证法队伍。在此基础上,自然辩证法有了自己的硕士点,而后又有了博士点,推动自然辩证法队伍的凝聚、发展和提升。从社会地位的名分到实际的经济收入,自然辩证法的从业者都不逊于哲学传统的任何二级学科。
然而,由于自然辩证法自身定位欠清晰,过度依赖外部环境,缺少学科内在的发展动力,一旦外部环境变化,难免不随之大起大落。随着“自然辩证法”改为选修,课时也大幅缩减,加之博士生的政治课更名,关系到科学技术方面的内容从原来的主体地位缩到只有一章,自然辩证法的教师只需在其中上一次课,不少高校这部分内容干脆由马哲或其他背景的老师接管,更彻底的做法是,硕士生和博士生的所有政治课全部交给马克思主义学院。那些正教着自然辩证法和科技革命与马克思主义的教师面临不是改变学科所长就是改换门庭两条路。即使到了马克思主义学院,恐怕也不能顺着自己的学科来讲,因而说到底是学科改弦更张,饭碗决定学科。
自然辩证法在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还可以从研究生的生源和毕业后的去向得到说明。自然辩证法硕士点和博士点的老师普遍反映,现在的生源存在“三多三少”:三本和五大生多,二本一本少,211和985高校的学生更是凤毛麟角;女生多男生少,以及文科生多理工科生少。前两者是眼下文科研究生生源的普遍现象,此处从略。第三点则直接关系到自然辩证法学科的生存与发展。对于不同于其他二级学科的自然辩证法或科学技术哲学来说,需要更多科学技术方面的知识,文科背景当然不是不能读这一专业,也不乏文科出身在自然辩证法界出类拔萃者,但总体而言,理工科背景者过少不利于学科的健全发展。自然辩证法研究生毕业后的去向同样值得关注,除了少数有机会继续从事自然辩证法专业者外,大多数或改行,或不得已改教大学政治课。
学科归属弱化,社会归属异化。自然辩证法从业者不禁自问:我是谁?我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