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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伽达默尔的解释学真理观研究
【1.1】真理问题提出的背景
【1.2】回到传统真理观中寻找出路
【1.3】海德格尔真理观的影响
【第二章】从艺术经验中的真理出发
【3.1】对“前见”的辩证的解释
【3.2】 “效果历史”的原则
【4.1】伽达默尔语言思想的来源
【4.2】伽达默尔本体论的语言观的特征
【4.3】作为理解真理的存在形式的语言
【5.1】哲学解释学作为“实践哲学”
【5.2】伽达默尔解释学作为实践哲学的具体内容
【5.3】伽达默尔实践的真理观的内涵
【结语/参考文献】伽达默尔真理哲学探究结语与参考文献
1.2 回到传统真理观中寻找出路
伽达默尔的真理观产生于对近代认识论的真理观的批判中,其理论主要来源于古希腊哲学家,包括巴门尼德、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哲学家的理论以及黑格尔以及海德格尔的哲学理论。
伽达默尔对古代的传统真理观的继承与批判是站在黑格尔的基础上的,而对近代自然科学认识论的真理观的批判则是受到黑格尔以及海德格尔的影响。伽达默尔认为黑格尔从古代的哲学中发现了比近代哲学更可能达到思辨真理的流动性的东西,“因为古人所造就的概念尚未从他们试图把握的特殊存在物之具体杂多的土壤中连根拔起,不过这些思想还必须提高到自我意识的普遍性”①“依黑格尔的看法,古代人的哲学意识的欠缺之处在于,在他们那里精神依然沉浸于实体之中,或者用黑格尔的术语说,实体还只是纯粹‘自在的’概念--精神还没有经验其自身为‘自为的',还没有经验其自身为主体。”
1.2.1 古代哲学中的真理观
巴门尼德可以说是古代形而上学的开创者。在巴门尼德以前的哲学家由于哲学并没有形成某个特定传统,人们对显示在个人视域中的现象与这种现象对他人的显现之间是否一致表示怀疑。巴门尼德第一个将存在和真理联系起来,他认为仅仅从现象出发是得不到真理的,只有从真理的存在的本性出发才能达到真理。同时,巴门尼德还认为思维与存在是同一的,这种同一还处在最原始的阶段,在这一阶段,主客体还未得到区分。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的真理观都受到巴门尼德的理论的影响。
赫拉克利特认为存在一个公共的视域,真理的显现从个人视域出发,所得到的总是不完满的,只有在公共视域中才能把握真理。普罗泰戈拉反对这种存在者公共视域的想法,认为真理的显现只能在个人领域中得到实现,超越个人领域的公共领域是需要被怀疑的。巴门尼德认为公共视域的存在是有其依据的,人们共同生活的世界正是这种公共视域的可靠的来源。公共视域是由个人视域组成的,真理应是从个人领域出发,并向公共领域展示自身存在,使得真理由个人视域向公共视域转化的力量则是“努斯”(nous)即精神或思维。
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都继承了巴门尼德开启的形而上学传统,将真理认作思维与对象的符合,这也是符合论真理观的最早的形态。古希腊时期的形而上学哲学,即被黑格尔称作旧形而上学的哲学,在这种哲学中,思维与对象的矛盾还处于原始阶段(这种矛盾的最终是由康德的哲学确立的),认为二者是直接相统一的。在巴门尼德的《真理之路》中就明确提到思维与“是”(存在)是同一的。
总之,古希腊哲学作为一种朴素的形而上学,没有自然科学的根基,在这一时期,自我意识还没有得到发扬,主客体之间还处于原始的同一状态。直到近代,以笛卡尔、莱布尼茨为主要代表,确立了近代形而上学的基本建制。但是近代形而上学始终被如何统一思维与存在的问题所困扰,这也是黑格尔、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试图去解决的问题。
黑格尔称近代的形而上学为旧形而上学,在《小逻辑》中对旧形而上学展开的系统的批判。黑格尔从三个方面批判了旧形而上学,第一个方面,黑格尔认为旧形而上学存在着两个基本的问题缺陷:一是他们没有考察他们所使用的知性概念自身的内容是否有价值;他们也没有考察他们所使用的知性去表达上帝这一绝对知识的合法性是否有效。旧形而上学就是缺乏一种自我意识的反省,直接用抽象的概念对主词进行言说,却没有考察用此词语去把握主词是否合理,没有考究它们之间的逻辑关系,而理解词的真义;也没有考察其把握方式是否恰当。由于思维对思维自身没有反思,故无法扬弃自身的界限。在黑格尔看来,存在是最单纯、贫乏和空疏的直接性。如果将有限和无限进行固定地对立,那么实际上也就是把无限当作了有限的类似物来看待,如此一来,无限本身的实质就被消解了,从而落入与有限并列的范畴之内。一个抽象、贫乏和片面的规定是无法把握真理的,因为真理一定是一个系统和大全。
另一方面,黑格尔认为旧形而上学的对象本身是一个大全,“都是属于理性的理念,属于具体共相的思维范围与对象。”①具体的共相包含知性环节与辩证的环节两个阶段,这两个阶段都是无法用单纯的主观的个性的表象来规定。黑格尔认为,真理是全真的、大全式的,无法用一种孤立的判断去表达真理,否则易造成独断论和片面化,而如果要真正地表现出这些实体的真理性,则是通过概念的思辨性的自我运动来使实体自身展现出自我。旧形而上学是通过一种信仰的教条和朴素的态度来对待实体的。对于黑格尔来说,客体应该体现出它的生成性,而非是静止的现成性。
第三个方面,黑格尔认为旧形而上学是一种独断论,“因为按照有限的规定的本性,这种形而上学的思想必须处于两个相反的论断之中。”这种独断论的对立面就是古代怀疑论。独断论对其前提的使用是持一种不加反思的态度,并坚持一种知性的静止的思维方式;而怀疑论则是僵化地对任何前提持着根本否定的态度。因此怀疑论看出了旧形而上学的矛盾所在,却没有站在更高的角度去批判包容它,只是一味的坚持对前提的摒弃,殊不知自己已经陷入对前提的怀疑本身的前提之中了。
伽达默尔认为黑格尔对近代形而上学的批判,实际上是试图恢复古希腊的哲学精神,他在《黑格尔的逻辑学观念》中写道:“由此可见,黑格尔之超越了自我意识诸多主观形态的精神概念便返归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传统 logos-nous 形而上学,这种形而上学在自我意识全部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黑格尔正是以这种方式在现代的、自我认识的精神的崭新基础上完成了他恢复希腊逻各斯的工作。通过意识对于自身的清楚透明,从中便涌现出使一切真理成为可见的光明来。这无需其他证明,无需更进一步的本体论或神学上的辩明。”①从伽达默尔的话中可以看出,在现代主体和自我意识得到发扬的时代,真理正是需要回归古希腊的逻各斯与努斯精神中,才能得到实现。
1.2.2 黑格尔的影响及其真理观的特征
伽达默尔对黑格尔以及古希腊的辩证法的研究,具他本人所说是大约花费了几十年的时间。黑格尔的哲学尤其是逻辑学对伽达默尔的影响是深刻的,伽达默尔对近代认识论真理观所导致的问题产生的困惑,在黑格尔那里得到了很多启示。正如伽达默尔所说:“假如没有黑格尔哲学思想中的希腊基质给与我的帮助,那么我的任务就几乎不可能完成。”②由此可见黑格尔的哲学以及其中蕴含的古希腊基质对伽达默尔真理理论的形成的深远的影响。
尽管从伽达默尔的诸多着作,尤其是其解释学理论的着作中很少其真理理论对于黑格尔真理理论的直接继承的字句,但是可以依然可以从以下两方面看出黑格尔对伽达默尔的影响。
第一,伽达默尔对古希腊哲学中的真理观,近代认识论的真理观以及康德的批判哲学的影响的态度可以看出伽达默尔受到黑格尔的影响是深远的。黑格尔对近代的认识论也持批判态度,认为必须要回到古希腊的哲学中重新寻找发现真理的道路。伽达默尔受到黑格尔哲学中古希腊基质的影响,非常重视对古希腊哲学的研究,他的着作与思想拥有深厚的古希腊哲学史的奠基,拥有对概念的完善的清晰的梳理,而不是浮夸臃肿华丽的辞藻堆积;第二,伽达默尔的真理观的特征与黑格尔的真理观由许多联系之处。伽达默尔真理观不同于近代认识论真理观具有确定的具体的不可怀疑的性质,他的真理强调的是一种真理逐渐实现的运动过程,强调概念的普遍性,强调主体的实践性与能动性尽管伽达默尔没有设立一个终极实体来承载这个大全的真理,但是仍可看出他的真理理论受到黑格尔的影响的痕迹。第三,黑格尔的辩证法对伽达默尔研究解释学理论的启发是巨大的,伽达默尔认为理解的真理的形式实际上是一种对话形式,辩证法的最初形态即是一种对话。
近代认识论的真理观歪曲了理性的本质,将理性看作一种科学理性,而轻视思辨活动,伽达默尔认为科学理性无权轻视辩证思想所奉献的东西,思维的辩证运动是理性活动的基本形式之一,辩证法需要重新具有理性明晰的生命。
从以上几点可以看出黑格尔对伽达默尔的影响,黑格尔对近代哲学中几种真理观态度的批判也具有重要意义,尤其是对经验论、唯理论与康德的批判哲学的批判,但是黑格尔并不是完全反对这些理论,而是指出了这些理论在真理实现过程中的作用以及所达到的环节,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就说过:“人的见解愈是把真理与错误的对立视为固定的,就愈习惯以为对某一现有的哲学体系的态度不是赞成就必是反对,而且在一篇关于某一哲学体系的声明里,也就愈习惯于只在其中寻找赞成或反对。这种人不那么把不同的哲学体系理解为真理的前进发展,而毋宁在不同的体系中只看见了矛盾。……这些形式不但彼此不同,并且互相排斥互不相容。但是,它们的流动性却使它们同时成为有机统一体的环节,它们在有机统一体中,不但不互相抵触,而且彼此都同样是必要的;而正是这种同样的必要性才构成整体的生命。”
由此可见,黑格尔批判这些旧的哲学体系,但却并不意味的反对;相反,他接受这些体系成为他自己的整个哲学体系中的某一环节,成为真理实现过程的某一环节。
1) 黑格尔对经验论的批判
黑格尔在完成对旧形而上学对待真理态度的批判之后,又对近代经验论的真理观作了批判。“从经验主义发出这样的呼声:不要驰骛于空洞的抽象概念之中,而要注目当前,欣赏现在,把握住自然和人类的现实状况。”②经验论者的原则导致在时间性上注重当前与现在,强调主体性原则,认为没有可能经验充实的概念就是无效的。黑格尔认为这种观点包含部分真理,因为当前的世界始终具有比抽象空洞的世界具更合理的特性。
但经验论同时有其自身的缺陷。首先,经验论与旧形而上学具有相同的出发点,(1)理性主义对经验论进行反驳,认为经验论者由于未对经验本身进行更深层次的反思,从而仍然具有主观性与独断性。(2)经验论与形而上学都要从表象中为自身的界说寻求根据,都要从经验中获得自身的内容。经验论对表象作形式的处理,而形而上学对表象作思辨的处理。(3)传统的旧形而上学也有自身的体系,然而这种体系是抽象的,缺乏理性的前提,其前提最终是知性的规定;它需要从表象中寻求根据,然而并不是作为其推论的起点,而只是作为其推论的手段,它有一个先在的框架对表象进行主观的宰制与区分,而并非来自表象自身的规定。
对经验论者而言,他的前提是当下的知觉与感性经验对象;对旧形而上学而言,它的前提是被抽象概念与命题所规定与显现出来的表象,并且这种表象最终必须通过知觉来显现自身。经验论与旧形而上学各自的前提在内容上是不同的,然而若就其形式而言,则它们都是一种表象与知觉。经验论的方法是从当下的感性知觉的混沌整体出发,利用抽象概念对其进行分析,获得相关的知性规定,在此基础上,以一种主观的、独断的、非自觉的方式对这些知性规定进行外在联结;而旧形而上学则立足于哲学家个体的、由抽象的概念与命题所形成的教条式的表象出发,对这些表象进行分析与演绎,从而形成关于超验对象的知性判断与外在系统。这两种方法虽然各自的起点有所不同,然而就其表象性与知性的推论方式而言,二者却是一致的,它们主要运用的都是一种形式的推论。
其次,经验论与坚持表象的、感官的经验下的确定性为“真理”不同,它具有更高层次的追求,即追求无限的形式。经验论者追求此时、此地、此物,尽管这种当前的经验中无疑具有无限的形式,但这种无限的形式并非真的无限,而只是一种外在的、感性的无限。经验世界所提供的感性内容的无限性实际上是绝对精神所外化出的世界的内容的无限性的感性显现。绝对精神外化自身而出现的世界既具有感性的无限性,也具有概念的无限性。要由感性的无限性提升到概念的无限性才是无限的真正的形式。它与形而上学追求的内在于这个世界的无限有着区别,但无论是外在的无限还是内在的无限都无法真正揭示无限本身。
最后,经验论由于其经验范围的有限、知性的思维方式、以知觉为把握对象的形式以及具有个别性,缺乏普遍性与永恒性的特征因而其内容具有个别性,无法形成普遍必然的知识,无法达到真理的本质。经验论者还认为,判断的有效性取决于个体的感觉与知觉。这时候为了提供旧形而上学想获得却无法获得的坚实据点(感性、知觉与直观)与无限原则(感性内容的无限性),这相对于旧形而上学而言是一个进步。然而一般的经验主义由于没有经过德国古典哲学的思辨训练,未形成思辨概念的原则,而仅仅将自己的思维停留在可能经验范围内,只能运用有限范畴去思维,这使得他们除抓住感性的经验与获得感性的无限性外,无法形成对外在世界的真正统一性的解释。
黑格尔对经验论的主要批判在于它在分析对象时使具体内容抽象化,其结果是使对象失去整体性与有机性,使对象失去多种可能的抽象方式,从而遮蔽对象的多重蕴含。
2) 黑格尔对康德批判哲学的批判
康德的批判哲学也把经验当作知识的唯一基础,这种做法与经验论一致;不过与经验论者把基于经验的知识认作真理不同,批判哲学仅把它认作是关于现象的知识,而不是关于现象背后的物自体的知识。批判哲学认为经验对象是意识内的存在,经验对象自身内在地包含意识的先验机能与活动,一切知识都是通过对经验对象进行判断而获得的。
批判哲学看到了感觉的材料的特殊性与真理要求的普遍性之间的区别。批判哲学与休谟的彻底的经验主义(怀疑主义)同样看到了真理的普遍性与必然性的成分。
批判哲学与经验论者都承认这一事实。然而,康德认为知识的普遍必然性成分来自原始先天的自发性联系,而休谟则认为知识的普遍必然性成分来自人类心灵的主观习惯性联想;休谟认为形式逻辑与数学知识是人类心灵的主观习惯性联想,只具有相对的普遍性,而不具有绝对的必然性。
“批判哲学于是首先进而对形而上学以及别的科学上和日常观念中的知性概念的价值加以考察。然而这种批判工作并未进入这些思想范畴的内容和彼此相互间的关系,而只是按照主观性与客观性一般的对立的关系去考察它们”①旧形而上学总是不经过思想的考察就接受某种前提性,而批判哲学正是从思维的限度出发考察思想的形式能够得到多少关于真理本身的知识。主体与客体的分离成为这种考察的必然结果。在康德看来,我们的思想与物自体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批判哲学把主观的对立扩大化,实际上是对主体性原则与主观的建构性活动的一种彰显。康德对主观与客观的两个层次的区分:一是现象界(经验总体)与物自体的区分;二是在现象界(经验总体)范围内的感性材料与普遍形式的区分。当康德把普遍形式看成客观时,与之对应的主观是感性材料;当康德把现象界(经验总体)整体地看成主观或观念内的存在时,与之对应的客观则是物自体。因而先验范畴具有双重属性,一是相对于感性材料的客观性,二是相对于物自体的主观性。康德把前者称为先验的客观性,而把后者称为观念的主观性,因此先验范畴是先验的客观性与观念的主观性的统一。
在黑格尔看来,康德的思想具有不彻底性与内在矛盾性,因为在同一体系中对主观与客观的界定出现两种情况,如果不消解这种矛盾,不将同一原则贯彻到底,就无法达到主体性与客观性统一的自在自为的真理本身。
批判哲学在没有进行实际的认识之前预先对认识的形式与有效性范围进行考察,确立先验自我作为思想起点的地位,相对于素朴的意识而言是一种进步。然而,离开思维活动本身去单纯考察思维本身的形式并不能给人提供真理,因为在批判哲学那里存在着对象与自我、现象界与物自体的分裂,存在着对象意识与自我意识的分裂,从而使得认识活动仅仅是一种内在性的活动,最终无法脱离主观性,而这正是批判哲学的缺陷。为弥补这个缺陷,就必须打破对象与自我、现象界与物自体、对象意识与自我意识之间的分裂,使思维在思维自身的过程中既实现对象意识,又实现自我意识。为达此目的,就必须把认识活动严格限定在思维自身的辩证运动上,通过思维自身的矛盾发展,逐渐使思维对思维自身的思维获得一种清晰性,达到内与外的统一。
总之,黑格尔认为康德将真理圈定在知性的范围里,在康德那里的经验知识就只是关于现象的知识,而非真理,而发现这种知识的能力就是知性能力。二人的根本区别在于对于理性的理解不同。在康德之前,知性或理智泛指凡是与直接呈现不同的认知功能,而康德则区分出知性的两个不同层次:1.知性--以有限的与有条件的事物为对象,是在可能经验范围内的直观的综合,它所运用的工具是范畴(范畴是稳定的、动态的思维模式)。2.理性--以无限的与无条件的事物为对象(无法在直观中呈现的超验对象),它所运用的工具是理念(理念只有指导性与调节性的功能,而没有建构性的功能),在可能经验范围之外的运用会造成二律背反。
康德把理性的无条件性归结为纯粹抽象的、排斥任何区别的自我同一性,这种理性只是纯形式的、纯粹否定性的,没有任何内容;而黑格尔则认为理性应具有肯定的功能。黑格尔认为,通过概念的思辨运动,超验对象可以通过经验得以显现,无限可以通过有限得以显现,本质可以通过现象得以显现;而在康德那里,总是存在有限与无限的外在对立,只存在一个否定的结果,现象与物自体无法实现真正的沟通。最后只会导致将思维看做是对真理的反对,“因为真理不是抽象的普遍性,而是具体的普遍性。”
3) 黑格尔真理观的特点
(一)思维与存在统一于概念
思维与存在的关系是近代以后哲学界关于真理讨论的核心问题,黑格尔在《小逻辑》中说道:“客观思维一词所表示的,应是作为哲学的绝对对象的,而不光是作为哲学目标的真理”,②“思维,正如它构成外在事物的实体一样,它也是精神事物的普遍实体”.③这种思维有别于个体的精神活动、意识的思维,而是指客观事物本身的那种内在的运动、发展和合乎规律的本质存在。
在黑格尔看来,自然的事物总是个别的、杂乱的具有表象性、感官性的东西,只有思想才是普遍的东西。“思维是一切主观精神活动中唯一贯穿一切的客观的东西。”
在黑格尔那里,首先承认思维必然是可以认识存在的,这根本上仍是由于存在本身就是思维,因为思维与存在的关系无非是思维自身的关系,思维可以认识自身。因而我们讨论思维与存在的关系,本质上就是讨论思维自身的问题。
黑格尔将纯存在作为逻辑学的开端,是因为纯存在才是没有任何规定性的最初级的概念,但是纯存在本身就是去掉了一切表象和内容的对对象的无规定性的直接的思考,是在纯思维的境界中,对象与思想最直接的接触而去掉一切中介性的环节。
在这个阶段,思维与存在是天然的统一在一起的。而思维必然不能永远的将没有任何内容与实质的纯存在作为对象,因为那样的话,思维就失去了它作为通达真理的作用,思维就不再是思维了,而只是空洞的乏味的抽象的空想。因此,思维与存在的关系必将突破这种无中介性的环节,而进入到客观的存在与客观的思维的相互关系中去。
邓晓芒教授在《思辨的张力》中,将思维分为三个层次,即概念、理念和绝对理念。概念就是绝对存在本身,黑格尔认为一切事物无非是概念或概念的体现。普遍性与主体的自由性就是概念的两个主要规定。但概念最初并未意识到自己是客观的,因此与现实的客观存在还处在知性的对立之中,或者说概念自身还将自己与现实的事物对立起来。第二个层次就是理念,“理念就是概念与实在的统一”,理念是概念自身发展的第二环节,在理念中,概念的普遍性成了对现实事物本质的认识,因此作为思维的概念、理念、理性统一的概念自身就是有关真理的思维。
理念发展到实践的阶段后,虽然与客观实在达到了某种同一,但这种同一仍然带有对立之处。而只有在绝对理念中,真理才成了“自知的真理”和“全部真理。”
在“绝对理念”中,黑格尔并没有将绝对真理和相对真理的辩证关系作进一步的展开。绝对的真理,内在的带着向外发展成为相对真理的冲动,即体现在国家、法律、历史等具体的内容之中。
“黑格尔的思维之所以为思维,就在于它能超出自身而产生存在;认识之所以是认识,也就在于它能通过实践而实现出来。”①这是就目的性来阐述思维的本质。
然而思维产生存在并不是机械的生成,而是由本质出发,作为对立的辩证的具体的同一。这种同一区别于抽象的绝对的形而上学的同一性,而是包含有矛盾对立双方在内的同一性。只有在承认思维当中包含有矛盾对立的前提下,才能体会思维作为存在的本质的真正含义。而之所以认为存在的本质是思维,而存在自身只是思维的向外发展的产物,是因为在黑格尔那里,思维与存在的对立统一并不是站在平行的角度,而是将包含有对立的思维放在超越思维与存在对立的环节的更高的层面,可以将存在理解为从属于思维。这种包含有对立的统一性在内的思维,才是通达真理本身的钥匙。
黑格尔从其辩证法的运动出发试图解决近代认识论真理观所导致的思维与存在的分离问题。伽达默尔尽管对黑格尔的逻辑学有着很高的评价,但是在解决思维与存在的问题上,伽达默尔并没有走向黑格尔的道路,而是跟随海德格尔,从存在论出发,试图将思维与存在的问题纳入存在问题中来。在后文中将会对此进行详述。
(二)真理是一种运动的过程的全体
黑格尔通过对旧的真理存在形式的批判,通过对客观真理的不同态度的批判,指出这些有关真理的思想,总是或多或少的体现出真理,但远远没有达到绝对真理本身。在黑格尔看来,哲学理应是追求绝对、追求真理的。
“绝对真理”本身就是概念的自我矛盾的发展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真理首先是从纯存在与纯思出发的。接下来思维将感官的对象形成意识内的经验并进行处理,即反思的环节。反思也是由低到高的过程。人们能对原始的经验进行反思,也能对认识的对象的本质进行反思,同样也能对认识主体与认识对象的关系进行反思。从个体性的经验达到对普遍性的认识,就是思维活动的最初的目的。这种普遍性一开始还是抽象的普遍性,因此必须过渡到具体的普遍性之中。
作为思维的对象,经验最初作为现象呈现在意识之中,现象高于纯存在,但还没有达到抽象的普遍性,只是具有无限的可能性。从可能性到必然性的过渡就是将事物背后隐藏的本质通过思维确定出来的过程。这种必然性最初还没有包含自由在内,因此仅仅达到知性的环节。
知性的规定作为认识真理的环节,具有着重要的地位,但知性的思维始终停留在有限里,尽管思维已经达到抽象的普遍性与具体的规定性相统一的阶段,但仍然不是作为过程真理的终点。“绝对真理”是理性所要达到的最终目标,只有理性才能消解掉有限与无限的对立,将有限作为无限的环节,最终确定有限过渡到无限的真实的过程。有限与无限真正统一于自为存在的阶段。这个阶段,绝对真理已经逐渐显露出它的真面目,但这种状态绝不是某种固定的状态。相反,由于自身概念的矛盾与对立的辩证发展,绝对真理本身总是包含着向外发展的冲动。绝对真理向外的活动,就体现在具体的生活世界当中,体现在人类社会当中,体现在法律、伦理、道德、自然等等具体的领域当中。也就是绝对真理从真身中异化出客体,个体通过对绝对真理(精神)外化的现象的相互作用,然后再实现对绝对真理的揭示或者说通达绝对真理本身。
黑格尔的真理的运动过程就是如此,它自身包含了自己的对立面,在与自己的矛盾中改变并发展自身,正如自己所说的:“真理在本质上乃是主体;作为主体真理只不过是辩证运动,只不过是这个产生其自身的,发展其自身并返回于其自身的过程。”
总之,黑格尔的真理是概念自身内在的各种范畴对立统一的大全,它是一个全体,亦是一个主体。并且在这个全体当中,它是自我对立统一的运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思维与存在,主观与客观,有限与无限,自由与必然,潜能与现实等等范畴最终都实现各自的统一。然后通过概念的自身矛盾的向内与向外的运动,真理会显现在整个世界之中。
黑格尔的真理是一个绝对实体与主体,它通过不同阶段的矛盾之间的运动而自我发展,伽达默尔的真理没有诉诸于实体,而是在海德格尔的基础上,由此在出发,通过此在的活动最终达到对完满性的追求。
同时伽达默尔也批判黑格尔在着作中对柏拉图以及亚里士多德理论的误解,而推动他对古希腊哲学进行深入彻底的研究。黑格尔从绝对知识的哲学出发,将艺术描绘成一种已经过去的事物,伽达默尔反对黑格尔将艺术看作概念性思维的初级准备,也并不赞同黑格尔将自身思想看作形而上学的终结。伽达默尔认为海德格尔的理论相对于黑格尔的理论来说更具有时代性,他在《黑格尔与海德格尔》中写道:“黑格尔所开辟的每条可能的思想途径之理解性表达,是否并没有必然的证明,打破思想于其中思想自身之反思的圆圈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最后,海德格尔尝试建立的与黑格尔相反的立场是不是也陷入了反思的内在无限性领域之中了。”①伽达默尔认为海德格尔的影响并不亚于曾经的黑格尔,海德格尔改变了整个唯心主义运动发展历史中黑格尔所确立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