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道德推脱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影响攻击行为中的作用机制

　　摘 要： 在一般攻击模型（ GAM） 和个体-环境交互作用模型的视角下，采用儿童心理虐待与忽视量表、青少年道德推脱问卷和攻击行为问卷对 696 名青少年进行调查，以探讨心理虐待与忽视对青少年攻击行为的影响以及道德推脱在其中的作用机制。结果发现： （ 1） 心理虐待与忽视与青少年攻击行为和道德推脱均呈显着正相关，道德推脱与青少年攻击行为也呈显着正相关； （ 2） 道德推脱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和青少年攻击行为之间起着部分中介作用，道德推脱的中介作用不存在性别差异，但存在显着的年龄差异，在初中组中，道德推脱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和青少年攻击行为间的中介作用为部分中介，而在高中组中为完全中介； （ 3） 道德推脱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和青少年攻击行为之间的调节作用不显着，道德推脱的调节作用不存在年龄差异，但存在显着的性别差异，在男生组中，道德推脱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和青少年攻击行为间的调节作用不显着，而在女生组中显着。
　　
　　关键词： 青少年； 心理虐待与忽视； 道德推脱； 攻击行为
　　
　　1 引言
　　
　　青少年攻击行为一直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也是心理学研究的热点问题（ 张晓燕，高定国，傅华，2011） .美国国家青少年健康信息中心 2007 年的调查显示： 青少年攻击行为已成为10 ~24 岁个体的第二大死亡因素。攻击行为严重影响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学业进步、人格发展及社会适应（ Gini & Pozzoli,2013; Gini,Pozzoli,Vieno,& Lenzi,2014） ,并会增加青少年犯罪的风险（ Kabasakala & Bas,2010） 因此，探讨青少年攻击行为的影响因素及其作用机制显得非常重要。
　　
　　心理虐待与忽视是青少年攻击行为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 Ford,Chapman,Connor,& Cruise,2012;Maguire et al. ,2015; Vahl,Colins,& Lodewijks,2016） .心理虐待与忽视是儿童虐待与忽视的核心问题，是指对儿童有责任义务、关系亲密的人持续、重复地对儿童采取不恰当的行为，如对儿童的恐吓、贬损、干涉、纵容、情感忽视，但这些行为并不涉及对儿童身体和性的接触（ 潘辰，2010） .由于暴力接触是学习和形成攻击行为的危险因素（Calvete,Orue,Estévez,Villardón,& Padilla,2010） ,因此，经历虐待的受害者易于成为暴力的实施者，这种现象被称为“暴 力 循 环”（ Wilson, Stover, & Berkowitz,2009） .针对不同群体的研究均发现，心理虐待与忽视不仅与青少年时期的暴力行为相关（ Lake,Wood,Dong,Dobrer,Montaner,& Kerr,2015） ,还与青少年阶段的各种攻击行为密切相关（ Hoeve,Colins,Mulder,Loeber,Geert,& Roert,2015） .此外，比起其他形式的虐待，心理虐待与忽视更能预测个体的攻击行为（ Allen,2011; Holmes,2013） .虽然以往的研究大多发现了心理虐待与忽视与青少年攻击行为的正向关系，但是却鲜有研究者关注心理虐待与忽视与青少年攻击行为之间的作用机制。
　　
　　研究发现，心理虐待与忽视不仅会增加青少年的攻击行为，还会影响个体的道德认知倾向，使个体在道德上认为攻击行为是正常的（ Hodgdon,2009） 于此，本研究拟从道德认知的角度来解释心理虐待与忽视对青少年攻击行为影响的内部作用机制。
　　
　　道德推脱（ moral disengagement） 是一种不良的道德认知倾向，是指个体通过最大程度地减少自己在行为后果中的责任、重新定义自己的行为使其伤害性显得更小和降低对受害者痛苦的认同，它是个体心安理得地做出不道德行为的重要认知因素（ 王兴超，杨继平，2013） .道德推脱理论认为，个体在产生外部问题行为时首先会通过道德推脱机制来摆脱心理的内疚和自责（ Gutzwiller-Helfenfinger,2015;Vincent,Emich,& Goncalo,2013） .国内外针对不同群体的研究结果都显示，道德推脱是攻击行为的重要影响因素 （ Gini,Pozzoli,& Bussey,2015a;Shulman,Cauffman,Piquero,& Fagan,2011; Tra-clet,Moret,Ohl,& Clémence,2015; 高玲，王兴超，杨继平，2015） .与儿童期相比，青少年时期的道德推脱与攻击行为联系更强（ Gini,Pozzoli,&Hymel,2014; Hardy,Bean,& Olsen,2015; 王兴超，杨继平，杨力，2014） .尤为重要的是，在控制了其他因素（ 如攻击效能感、规则知觉或父母教养方式） 对攻击行为的影响后，道德推脱仍对攻击行为产生显着的正向影响（ Barchia & Bussey,2011;Caravita,Gini,& Pozzoli,2012）
　　
　　作为一种重要的道德认知成分，道德推脱也会受到外界环境因素的影响，其中家庭因素对道德推脱的影响最为研究者所关注（ 杨继平，王兴超，高玲，2010） .研究发现，父母的虐待会对个体的道德推脱产生显着的正向影响（ Hodgdon,2009） ,受虐个体会出现道德认知受损的现象（ Koenig,Cicchetti,& Rogosch,2004） ,他们与非受虐个体有着相似的道德成熟水平，但是会把自己的道德越轨行为看作是可接受的 （ Smetana & Kelly,1989） .此外，研究还证实了道德推脱在其他变量（ 如交往不良同伴、反社会意图、人格、生气与敌意） 影响个体攻击行为中的中介作用（ Garay,Carrasco,& Amor,2016;Kokkinos,Voulgaridou,& Markos,2016; Visconti,Ladd,& Kochenderfer-Ladd,2015; 高玲等，2015） 同时，一般攻击模型（ The General Aggression Model,GAM） 也认为输入变量（ 个人因素与情境因素） 可以对个体的内部状态（ 认知、情感和唤醒） 产生影响，从而影响个体的判断和决策，进而影响个体的行为（ Anderson & Bushman,2002） .在此基础上，研究者进一步指出，外部环境会通过道德推脱的中介作用进而影响攻击行为，即“外部环境→道德推脱→攻击行为”模型（ 高玲等，2015） .据此，我们推测道德推脱可能会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和青少年攻击行为之间起着中介作用。
　　
　　也有研究者指出，并不是所有的受虐者都会产生更多的攻击行为，个体因素可能在其中起着调节作用 （ Flores,Cicchetti,& Rogosch,2005; Hodg-don,2009 ） .个体-环境交互作用模型 （ Lerner,Lerner,Almerigi,& Theokas,2006） 也指出，个体行为是在个体和环境交互作用中形成和发展的。个体在环境因素的作用下实施攻击行为，个体的道德认知会起到重要的调节作用 （ Bandura,1977） .此外，研究证实了道德推脱在其他变量对个体不道德行为或工作场所少产行为影响中的调节作用（ Barsky,2011; Samnani,Salamon,& Singh,2014） .同时，研究还证实了道德推脱在其他变量（ 如移情、精神病特质、特质自控、道德判断） 对个体攻击行为的影响中起着调节作用（ Gini,Pozzoli,& Bussey,2015b;Li,Nie,Boardley,Situ,& Dou,2014; Wang,Li,Yang,Gao,& Zhao,2016; 刘美辰，2012） .据此，我们推测道德推脱还可能会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和青少年攻击行为之间起着调节作用。
　　
　　同时，通过对已有研究结果的梳理可知，关于道德推脱有两种取向，一种以班杜拉等人为代表，把道德推脱作为一个过程 （ Shu,Gino,& Bazerman,2011; Reynolds,Dang,Yam,& Leavitt,2014 ） ,认为道德推脱可以减弱个体的内部道德标准，从而使个体产生攻击行为； 另一种取向则把道德推脱作为一种特质（ Egan,Hughes,& Palmer,2015; Moore,2015; Ogunfowora & Bourdage,2014） ,认为在危险情境中，特质道德推脱是一种促进剂。如果道德推脱是一个过程，它应该作为中介变量进行研究，如果道德推脱是一种特质，它应该作为调节变量进行研究（ Moore,2015） .Wang,Li 等（ 2016） 把道德推脱既作为中介变量又作为调节变量，研究了道德推脱在移情对攻击行为影响中的中介作用和调节作用。
　　
　　本研究在已有研究及道德推脱两种理论视角的基础上，同时探讨道德推脱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影响青少年攻击行为中的中介效应和调节效应。
　　
　　此外，有关心理虐待与忽视的相关研究结果指出，心理虐待与忽视对不同性别个体攻击行为的影响并不相同。对于女性，身体虐待同伴侣约会时的攻击行为相关，对于男性，心理虐待同伴侣约会时的攻击行为相关（ Milletich,Kelley,Doane,& Pearson,2010） .相对于女性，有忽视经历男性报告更多的外部攻击行为（ Kabour,2007） .有关道德推脱的相关研究结果指出，一方面，道德推脱存在显着的性别差异，男生的道德推脱水平明显高于女生的道德推脱水平（ Barchia & Bussey,2011; Hyde,Shaw,&Moilanen,2010; 杨继平，王兴超，2012） ,且男生更容易将攻击行为进行道德中立化（ Ribeaud & Eis-ner,2010） .另一方面，不同年龄青少年的道德推脱水平存在显着差异 （ Paciello,Fida,Tramontano,Lupinetti,& Caprara,2008） ,青少年的道德推脱水平在 15 岁和 19 岁时产生明显变化，随年龄增长而升高 （ 杨继平，王兴超，2012） .有关攻击行为的相关研究结果指出，一方面，男女生的攻击行为在青春早期没有明显差异，但在青春中期和晚期，男生的攻击行为明显高于女生（ 刘裕，唐薇，张媛，刘芳，2015） .性别在道德推脱对网络欺负的影响中起着调节作用，男生道德推脱对网络欺负的影响强于女生（ Wang,Lei,Liu,& Hu,2016） ; 道德推脱只对男生的关系攻击有显着影响（ Kokkinos,Voulgaridou,Mandrali,& Parousidou,2016） .另一方面，青少年攻击行为随着年龄增长而增加，在青春中期和晚期显着高于青春早期（ 刘裕等，2015; 张丽，钱胜，王文霞，2008 ） .此 外，LaMotte,Taft 和 Weatherill（ 2016） 的研究发现，认知因素（ 感知同伴不信任） 在创伤接触对攻击行为影响中的中介作用模型受到性别的调节； Gordis,Feres,Olezeski,Rabkin 和 Trickett（ 2010） 的研究也发现，个体因素（ 呼吸性心律不齐）在虐待对攻击行为影响中的调节作用模型受到性别的调节。基于以上论述，本研究进一步探讨道德推脱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和青少年攻击行为之间的中介作用和调节作用可能存在的性别和年龄差异。
　　
　　综上，本研究以一般攻击模型和个体-环境交互作用模型为基础，探讨青少年道德推脱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影响青少年攻击行为中的作用机制，以期通过研究为预防和减少青少年攻击行为提供新的理论视角。研究的具体假设如下，假设 H1: 道德推脱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和青少年攻击行为中起中介作用； 假设 H2: 道德推脱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和青少年攻击行为之间的中介作用存在性别和年龄差异； 假设 H3: 道德推脱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和青少年攻击行为中起调节作用。假设 H4: 道德推脱在心理虐待与忽视和青少年攻击行为之间的调节作用存在性别和年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