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拉图尔技性科学观的思想涵义
针对拉图尔技性科学观的专门探究是本文的主题,我们完成了对于其思想形成过程的探究,这是第一步的基础工作。那么,拉图尔技性科学观的思想涵义到底是什么呢,这是我们即将进行的研究工作,这也是本文的中心环节。我们将从以下几方面进行讨论:技性科学观的思想内容,拉图尔与不同技性科学学者的思想比较,以及技性科学观的思想特色。
3.1 拉图尔技性科学观的思想内容
我们将从两方面去研究拉图尔技性科学观的思想内容,一是其理论构成,二是其思想实质。
3.1.1 拉图尔技性科学观的理论构成
拉图尔指出,与科学相比,研究是我们这个时代更应关注的领域。因为科学给人以确定性,而研究则是充满着未知数;科学是静态的结果,而研究是动态的过程;科学是理性的,研究是激情的。在研究的过程中,科学和技术是融为一体的。在《科学在行动中》中,拉图尔多次提到了技性科学,用来阐述技术和科学的不可分割。他自己给技性科学的定义是,“科学和技术都有一种可以向外部大幅度扩展的隐秘的内容,因此,科学和技术仅仅只是技性科学的一个子集[35]”.在中文版《科学在行动》中,他又指出“技性科学是用来描述一切与科学有关的因素[36]”.
行动者网络理论(ANT)是拉图尔技性科学思想的主要理论部分,其包括:行动者网络,转译,广义对称性。
行动者网络主要指的是科学活动是由不同行动者们在网络中相互作用的过程。行动者包括了人类因素,也包括了实验室仪器文本、科学实验的对象等非人类因素,总之只要是科学活动的参与者就都是行动者。网络不同于我们现在的虚拟网络,这里主要指行动者通过相互作用后所遗留的痕迹。
那么,每个行动者是主体还是客体,具有自然属性还是社会属性呢?为了划清与实在论者和建构论者的界限,拉图尔提出拟客体(quasi-object)这一概念。拟客体认为行动者既不是主体也不是客体,既不具有自然属性也不具有社会属性,不论是纯粹的自然现象还是纯粹的社会现象都是抽象思维的产物,我们实际生活中的研究对象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是社会与自然的“杂合体[37]”.既然行动者处在自然和社会之间,那么在我们技性科学活动过程中对自然和社会的区分也是不确定的,于是拉图尔得出了结论:自然和社会都不是技性科学的决定因素。
转译是行动者之间的互动方式,是指行动者通过自己的兴趣和语言来解释其他行动者的兴趣和语言。转译不是输出等于输入,而是改变、扭曲、修改。
为此,拉图尔区分了中介者和转译者。“中介者不加改变转运意义或力量,定义了它的输入就足以定义其输出[38]”,科学之所以“黑箱化”,就是人们只看到中介者的后果。转译者则不同,无论任何行动者的语言和兴趣被输入后,都可能得到意料之外的结果。
广义对称性原则实际上是拉图尔为了祛除人类中心而创立的,它要求无论是人类因素还是非人类因素,都要被平等地看待。跟踪科学活动的学者在处理技性科学、社会和自然的关系时,不能用自然去解释技性科学,不能把社会因素归咎于技性科学形成的原因,同时也不能在自然和社会两者中跳来跳去[39].
由此可以看出,拉图尔的技性科学思想指的是:科学、技术、社会、人类、非人类等因素共同组成集体存在于网络之中,在这一集体中的每一要素都是行动者,具有行动力,它们相互作用、相互碰撞,而在这张网络上每个行动者都该被平等地重视,没有哪个行动者处能在网络的中心位置上。
3.1.2 拉图尔技性科学观的思想实质
3.1.2.1 关系主义取代因果关系
自然实在论者认为自然决定科学知识,社会建构论者坚持社会是科学知识的决定因素,这些在拉图尔看来都是因果关系的体现,他反对这种因果关系,因为处在因果关系下的自然和社会都是单向度的。拉图尔称自己是一名更加“关系主义”的普通科学家[21]9.这种关系主义主张将和科学有关的一切因素纳入考虑之中进行研究,思考它们之间是如何产生关系的,在这所有因素中没有谁能处在决定因素的位置,它不同于实在论者与建构论者所倡导的因果决定关系。
关系主义将主体、客体,社会、自然都纳入到技性科学的行动过程中,与实验室文本、实验仪器、实验人员的工作前景等等都被看作是平等的行动者,它们互相博弈,最终导致技性科学的形成。转译在这一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行动者将自己的利益转译成同盟者的利益,使得网络中每个行动者的利益趋向一致,从而构成一个越来越强有力和暂时稳定的联盟。在转译过程中,所有的行动者都是不确定的,转译的方向也是不确定的,所以要摒弃因果关系。这种看法打破了主体与客体,社会与自然的分界,将人类因素和非人类因素放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种混合本体。这种本体在行动者的博弈中处在短暂的稳定,永恒的运动中。
由此反映的科学和技术的关系,也不同于传统科技观所认为的那样:科学是基础,技术是对科学知识的应用,科学的发展决定了技术的发展。关系主义下的科学与技术的关系是一种互动的关系,对于它们关系的分析不能就两者而言单独做出,而是需要放在行动者网络之中,与其他行动者一起考虑。
3.1.2.2 外部互动取代内因作用
马克思主义告诉我们事物的发展分内因和外因,内因起决定作用,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既然技性科学活动是一个实践过程,那么在这一过程中科学活动自身会存在内在的作用机制,这种机制是不以人类意志为转移的,结果也是未知的。那么,当人类去利用技性科学推进社会进步时,这种不确定性就体现了技性科学的“双刃剑”方面。
然而,拉图尔的关系主义跨过讨论技性科学与实在的关系,不去涉及技性科学的内部形成机制,转而讨论技性科学与外部的行动者的互动关系,认为行动者之间的互动最终产生了技性科学。显然拉图尔认为技性科学的外部互动要比其内因重要,并通过这一思路将人们从实在论与反实在论的争论中解脱出来,关注技性科学与政治、经济、文化、人与非人的关系。
3.1.2.3 走向 SSK 对技术的研究
前文指出拉图尔将与科学有关的一切因素都称之为技性科学,那么他为何取名为技性科学,而不是社会性科学、政治性科学、经济性科学呢,笔者认为拉图尔的目的是将技术引入到SSK的视域中,同时关注科学和技术。回顾历史我们不难发现,不论是逻辑实证主义、默顿的知识社会学、爱丁堡学派,还是早期的拉图尔,学者们关注的焦点在科学知识上,而对技术的讨论是很少涉及的。国内学者肖雷波将这类学者归结为科学论者,而将皮克林、转换范式后的拉图尔等人归结为后人类主义的科学技术论者。科学技术论者认为科学和技术并非独立的领域而是相互缠绕的,同时也否认它们只是社会建构的产物[5]65.
另一方面,拉图尔本人看到科学之所以传播广泛、被大多数人所信服,甚至成为一种不言而喻的语境,是因为科学被“黑箱化”了。当某一科学理论被认定是正确时,它就像一个黑盒子被盖上了盖子,人们不会质疑盒子中的因素,而是直接的拿来应用。黑箱在拉图尔看来指的是科学事实、科学仪器和科学理论,当科学与技术被神化、纯净化的时代,拉图尔的工作就是要跟随科学与技术形成的过程,打开黑箱,打破科学的神化。就像他自己所说:事实和机器的建构是一个集体过程[36]48.
3.1.2.4 弱化人类中心主义
这项工作体现在两点上。第一点表现在技性科学强化了非人类因素的能动性。实验室文本、仪器、天气等非人类因素需要同人类因素一样被平等地看待,因为他们都是行动者,都在影响着技性科学活动。这里的每一个行动者都被赋予了能动性,通过转译的形式表现出来。人类中心主义者之所以将人类看作是最重要的因素,是因为他们认为人类在科学活动中是唯一具有能动性的因素,对科学活动的影响巨大。当非人类因素被赋予能动性之后,人类的行动力优势就显得下降了许多。拉图尔通过增加非人类因素的能动性来平衡人与非人的作用,由此来弱化人类中心主义。
第二点体现在直接弱化人类的能动性。传统的科学技术论认为科学是人类对世界的理性认识,技术是人类改造世界的手段方式,技术是对科学的应用。他们的关系模式为:人-科学-人-技术。技性科学将科学活动看作是不断运动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多种要素交织在一起,相互作用。它的关系模式为:
技性科学 A(人、实验仪器、实验对象、实验文本、政治、经济等)--技性科学 B(人、实验仪器、实验对象、实验文本、政治、经济等)。显然在第二种关系模式中,人类成为了技性科学的一个子集,它和其他因素共同促进着进行技性科学的更新换代,其作用被削弱了很多,不再处在中心位置。
3.2 拉图尔技性科学观的比较分析
学术界大致将技性科学的研究分为两种,一种是现象学研究,一种是实践研究。技性科学的现象学研究,主张将科学和技术看做一整套现象,而文化和社会也是现象,科学、技术和社会在特定的语境下是相互包含的。技性科学的实践研究是一种回归实验室研究方法,在跟随科学家工作的过程中,重视人类和非人类因素的作用。伊德是前者的代表人物,拉图尔和皮克林则属于后者。
3.2.1 伊德与拉图尔的技性科学思想比较
3.2.1.1 伊德的技性科学思想
美国技术哲学家唐。伊德的思想被称为技术现象学。伊德在其着作《技术与生活世界》中,提到了“具身的技术”和“解释学的技术”.
具身(embodiment)指的是技术与人类感觉经验逐渐入为一体,成为人体的一部分。这里的技术是人和世界的中介,它具有透明性,它放大或延伸了人的经验。以人类戴上眼镜看世界为例:眼镜是透明的,人类戴上它经过短时间的适应后,呈现在人类眼前的是更清晰的世界。这时眼镜已成为人类视觉经验的一部分,它使得人们看得更远、更清晰。人们关注的是焦点对应的外部世界,而不是镜片边缘的反光。这样的话,形成了“(我-人工物)-世界”的局面,人和世界的交汇点以技术为中介,并通过技术融合成整体[40].当人们无法直接经验外部世界时,这时我们需要技术做解释学转换。这类似于文本阅读,读者1外下着雪,我们知道外面会很冷,但是到底有多冷我们无法了解。可是,我们可以根据室外温度计的度值去大致体会。工具在向人们呈现一个可以理解、感知的世界。人工制品在这里与世界联合成以整体,为人们对世界的探索做着解释,它的形式是“人-(人工制品-世界)”.
无论是“具身的技术”还是“解释学的技术”,技术或者人工制品都在扮演着人类与世界沟通的中介者,只不过“具身的技术”延伸着人的身体,“解释学的技术”表达着世界。科学依赖于工具对事物的分析,真实的世界只有当被科学工具所建构时,才能成为科学研究的对象[4]82.
3.2.1.2 伊德与拉图尔的技性科学思想比较分析之相同点
由此,我们开始对拉图尔与伊德的技性科学思想进行比较分析。二者的相同点体现在二者都认识到了技术工具在科学实验中的能动性,这种作用更多的体现在对于科学对象的表象解释,二者用工具的这种解释作用试图调节实在论与反实在论之争。伊德从现象学的角度,认为工具在科学活动中拥有能动作用而并非中立的存在。我们从事的科学活动是人体的知觉与工具的解释作用相互作用的结果,工具为我们呈现世界的影像,包括实验仪器,实验文本,我们的知觉通过对这些影像的认识从而达到对科学对象的认识。人们无法跨过工具而认识实在,只能通过工具而认识实在的表象。工具的另一能动性体现在,它会对我们人类的感性知觉产生影响,改变我们对世界的认识。例如,上文提到的温度计失灵时,我们无法得知窗外到底是冷还是热。所以,伊德在现象学层面将科学和技术融合在了一起。拉图尔采用符号学方法,将实验室中的人类因素和非人类因素赋予同等的地位,实验室仪器、实验文本等非人类因素也都具有和人类一样的能动作用。
科学家们观察的不是现在世界,而是实验仪器上的数字、现象等,科学的对象也不是最纯粹的现实实在,而是适用于实验室工作的替代者,这种替代者易于操作、控制,例如实验室的小白鼠。实验文本不仅仅是实验室结果的记录,更重要的是实验结果的扞卫者。拿实验论文为例,它不仅表明了科学家实验活动中所取得的成果,更重要的是对于持疑者来说,它是实验结果的有力扞卫者,具有着权威性,要想驳倒它,持疑者需要从更加权威的科学论文中需找帮助。所以,拉图尔在符号学层面上将科学和技术融合在一起了。
3.2.1.3 伊德与拉图尔的技性科学思想比较分析之不同点
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伊德的研究方向是微观方面,而拉图尔侧重于宏观方面。伊德认为后库恩科学哲学考察科学知识的情境性特征时,主要关注了宏观知觉(macroperception)(即宏观层次上科学、技术与社会之间的互动),但却忽略了感性微观知觉(microperception)的重要作用[5]65.感性知觉和工具共同构成了科学活动,而且感性知觉会受工具的居间调节。伊德实则更加强调知觉中的视觉知觉,因为我们所得到的科学成果都是视觉通过观察工具对于世界的解释说明而得到的。他的技性科学观在微观上描述的关系模式是:人(感性知觉)-技术(工具)-科学对象(实在的表象)。这三种因素在时间上是按先后顺序的,不能随意颠倒;在空间上方向单一,没有扩散到其他领域。
拉图尔从宏观方面阐述了技性科学中的科学、技术、社会、自然、经济、政治、人与非人等因素的关系,认为所提到的这些要素的相互作用促进了技性科学活动的进行。人类因素和工具只是其理论中的一小部分。拉图尔的研究模式应是前文提到的:技性科学 A(人、实验仪器、实验对象、实验文本、政治、经济等)--技性科学 B(人、实验仪器、实验对象、实验文本、政治、经济等)。我们可以看到,拉图尔更加关注的是技性科学宏观要素的互动,以及不同技性科学活动之间转换的过程。这是一种不间断的动态过程,其中的每一要素在时间上无先后之分,但缺一不可;空间上相互交织,错综复杂。
3.2.2 皮克林与拉图尔的技性科学思想比较
3.2.2.1 皮克林的技性科学思想
皮克林同拉图尔一样,从宏观方面考察科学、社会与物质的关系,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他自己的技性科学观,即实践的冲撞理论(the angle of practice)。
他认为,科学活动是人类力量和非人类力量相互冲撞的过程。冲撞指的是人类与非人类力量的相互作用,这种作用是瞬时突现的(temporally emergent)。整个过程中,物质力量与人类力量的相互作用通过阻抗和适应的过程表现出来。
阻抗就是科学家有目的地利用机器捕捉物质力量的失败。适应则是人类在阻抗后所采取的措施,以减小阻抗作用,达到科学的目的。简而言之,科学活动就是从阻抗到适应,再到新的阻抗、新的适应的过程。综上所述,我们可以总结出皮克林的技性科学思:科学活动是人类利用机器捕捉物质力量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人与非人因素都是行动者,具有同样重要的作用,但是两者不是和谐稳定的存在,而是通过不断地冲撞(阻抗和适应)来推动科学活动。
3.2.2.2 皮克林与拉图尔的技性科学思想比较分析之相同点
皮克林的技性科学思想受到拉图尔很大的影响,如他自己所说:“我个人在STS 里的思考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拉图尔的着作[42](《科学在行动》)”.那么,这就使得二者在技性科学观上会存在许多的共同点,下面我们来对此分析。
(1) 两者的相同点首先体现在用“科学实践论”代替“社会决定论”
同拉图尔一样,皮克林在学术前期也受到爱丁堡学派“强纲领”的影响。
在 1984 年出版的《建构夸克》中,皮克林强调了社会利益对于现代物理学的重要影响。这在学界引起了广大的质疑。同对拉图尔的质疑一样,皮克林的思想被批评者认为忽略了科学的客观性,将新旧物理学的交替看做是科学家以利益为导向相互协商的结果,走向了极端的社会利益决定论。在质疑和批评声中,皮克林开始转换自己的研究思想。他认为之所以存在自然实在论与社会建构论、实在论与反实在论之争,是因为人们将科学看做是“作为知识的科学[43](scienceas knowledge)”.正是在这种观点的影响之下,学界才会去考察抽象知识与它对应的客观实在的关系,出现了用自然或者社会解释科学的单方向的决定论,导致自然实在论与社会建构论、实在论与反实在论之争。皮克林将科学看做一个实践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充满了社会上的各种实践活动、人类因素和非人类因素,它们之间无法分割,缺一不可。他将科学家的“利益模式”改造成“目标模式”,认为科学家个人的兴趣、目标、理想推动了技性科学活动的发展。具体体现在:科学家本人通过个人的兴趣和目标去确定技性科学活动的方向,通过利用身边的实验室仪器、已获得的科学理论、操作方法等非人因素进行科学活动。整个活动中非人类因素会对科学活动产生影响,人们也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改变调整。所以,人类因素(利益、兴趣、目标)不是科学活动的决定因素,而且还要受到非人类因素的限制。
拉图尔主张将科学看作是一种研究活动,它是动态的,充满争议的,需要行动者之间激烈的博弈才能产生结果。那么,既然是一种实践,科学研究必然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实验室内外的行动者共同充当了这一角色。不论是实验室内部的实验仪器、实验文本、操作技能,还是实验室外部的经济活动、政治活动、文化活动等,都要和人类因素一样被对称平等的看待。人类不再享有中心地位,非人因素对科学活动的成败也有很大的影响。他用转译的概念表示出了人与非人类因素的相互作用模式,从而取代了自然实在论者和社会建构论者的决定论。这与皮克林的观点是不谋而合的。
(2) 承认技性科学的不确定性
前文提到在拉图尔的技性科学观中,行动者之间的互动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无法预测的。这种互动通过转译的形式表示出来,行动者通过自身的语言去表达另一行动者的语言。这种表达不是输入等于输出的模式,而是我们无法从输入中得到预测的输出,从而也就意味着我们需要承认技性科学活动的不确定性。
皮克林的“冲撞”理论突出了非人类因素的行动力。这体现在非人类因素通过阻抗来影响人类的科学活动,人们只能通过适应的策略使得科学活动的结果尽量向预期的方向发展。然而,这种行动力是一种“瞬时突现”的表现,人们根本无法预测它,从而也就无法把握科学活动的结果。
3.2.2.3 皮克林与拉图尔的技性科学思想比较分析之不同点
(1) 皮克林强调人类力量的意向性,放弃广义对称性
拉图尔的广义对称性基于符号学思想,要求不论是人类因素还是非人类因素,我们都要平等地看待,因为它们附有相同的能动力。皮克林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在从事科学活动过程中,人类是具有意向性的。人类将自己的理想、目标等意象付诸在对实验室仪器、实验对象等非人因素的操作上,而这种操作的意向性是无法从非人类因素还原到人类身上的。所以,人类因素的力量不能完全等同于非人类因素的力量。“这种不愿意完全利用广义对称性的做法使得皮克林停留在社会建构主义和ANT 广义对称性之间的一个中间位置,这也许能被称为局部对称性[44].”
(2) 皮克林强调时间维度上的“瞬时突现”
皮克林认为空间上各种文化要素的相互碰撞和时间维度上的“瞬时突现”是推动技性科学活动的两大原因。拉图尔对科学家的行动进行了跟踪记录,对实验室仪器、事实理论、实验方法对科学家活动的影响做出了分析,理清了实验室内部和实验室外部的互动与技性科学的联系,这些在皮克林看来只是关注了技性科学与空间中各文化要素的关系,而没有涉及到更重要的时间维度。皮克林的“瞬时突现”彰显了技性科学发展的不确定性。在他看来,时间维度上的“瞬时突现”才是技性科学活动的真正原因,人们甚至可以对空间上的概念、文化、表征等等不去关心。正如他自己所说:“我认为它们没有造成任何问题。我没有详细的例子加以讨论。但我的观点是:它们是以一种我们已经讨论过的方式而被产生[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