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代少儿歌曲创作存在的问题及原因
一、当代少儿歌曲创作存在的问题
纵观中国少儿歌曲创作的发展,我们发现少儿歌曲的创作在当代面临着一些严峻的问题。这些问题大致可以包括三种,一是少儿歌曲偏成人化;二是当今的少儿歌曲从内容到形式依然保持着几十年前的面貌,没有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三是少年儿童对歌曲的窜改非常普遍。
(一)少儿歌曲成人化
几千年前的华夏大地,"儿歌"这个词并没有出现。但是我们的祖先已经创作了各种各样的童谣,飘荡在农耕时代孩子们的天空上。它们以极其地域化、方言化、口语化的生动谐趣,感染了街巷里弄、深山孤村里的老少妇孺,并带有教化与娱乐作用,不是《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这些启蒙文本所能企及。
中国式童谣被儿歌替代,源自五四新文化运动前夕。当时掀起一阵"学堂乐歌"风潮,与文学上的白话文运动相呼应。一群留洋回来的摩登知识分子,包括李叔同、刘半农这样的大师,借鉴西洋音乐、日本明治维新以来新音乐形式,在新式学堂中引入和普及现代音乐教育,创作了一批《送别》这样蜚声海内的"泛儿歌".
因此,中国的儿歌从最开始就带有文人气息。时至今日,儿歌多为学院派、知识分子背景的音乐人创作。曲式整饬,内容书卷气。而民间的童谣就野趣很多,俚俗逗趣,言之有物,甚至有能在各种历史阶段影射现实,形成谶语的效果。1949以降的儿歌创作活跃在 1966 以前和 1976 以后,意境明朗,情感灿烂,视野开阔,有社会主义美学特有的理想主义情怀,但是有些少儿歌曲的歌词较成人化,并不符合儿童天真烂漫的心灵。
现代社会,信息科技的快速发展,儿童更早也更容易接触到了成人的世界。
许多儿童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天真烂漫,说"大人话",做"大人事".儿歌的成人化在其中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比如近些年多次出现在儿童合唱表演中的《闲聊波尔卡》,改编自小约翰·施特劳斯的《闲聊快速波尔卡》圆舞曲。这首歌曲节奏快速激昂,曲风诙谐轻松,本身毋庸置疑是一首优秀经典的舞曲。但是施特劳斯创作这首舞曲描写的是街边闲聊的女性,中文的歌词也延续了施特劳斯的原意:
叽叽喳喳,你说的是什么?喳喳叽叽,说的是悄悄话。
叽叽喳喳,我也来听一听。喳喳叽叽,听完了告诉他。
那多嘴多舌的人们啊,他不说话就闷得慌,就喜欢闲聊和说闲话,像麻雀,叽叽喳喳,啦……歌词生动形象地刻画了喜欢八卦地人物形象,但是这样的歌词显然不适合儿童演唱,它并不是从儿童的视角出发进行地创作,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有消极意义。
曾经有音乐老师作诗讽刺过现在儿歌成人化的现状:
大人口气到处找,空洞话儿倒不少。
不出 fa、si 不算妙,do 音结尾早料到。
快又快来高又高,一字一音多单调。
一边唱来一边忘,你看糟糕不糟糕。
其实,早在上世纪初,潘振声就认识到这个问题。他认为一首好的儿童歌曲应该运用的是儿童语言,不能做作,不是儿童的语言,孩子们不要唱,不是用儿童的音乐语言创作的歌曲,装的孩子腔,孩子们也不愿意学。孩子需要的是那些出自于内心喜悦的音调。
(二)少儿歌曲不能与时俱进
现在,当人们经过唱片店,里面传出的仍是你儿时,甚至是你父母儿时的"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这样的儿歌,人们一方面赞叹经典儿歌的生命之长久,一方面也应该反思,为何现在的儿童仍然唱着几十年前的儿歌。
2014 年 4 月上海市妇联对少年儿童喜爱的歌曲做过调查。调查得到的数据显示,当前最受少年儿童喜欢的歌曲形式依次为流行歌曲 98%、影视歌曲 86%,网络歌曲 80%,少儿歌曲并不在其中。调查者继续追问是否喜欢少儿歌曲时,80%的受访者表示不喜欢,甚至厌恶;6%的受访者选择沉默;仅仅有 14%的受访者表示喜欢少儿歌曲。
面对这样血淋淋的现实,我们更应该反思为什么本应是少年儿童最亲切的玩伴的少儿歌曲,如今却被打入冷宫。
处在成长时期的少年儿童,对新鲜事物有着本能的好奇欲望,而我们的少儿歌曲自身发展缓慢,缺乏创新,仍然固守着几十年前的"老掉牙",当然会遭到孩子们的抛弃。曾有媒体报道,一位小朋友在听到《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时,好奇地问奶奶:"一分钱是什么样的啊?"奶奶无法告诉年幼的孙子,只好教孙子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元钱".".还有幼儿园老师反映,现在,手帕成了稀罕之物,父母都让小朋友用一次性纸巾了,唱《丢手帕》时,孩子们竟不知手帕为何物。再比如《小燕子》这首歌,歌词的第二段是:
小燕子,告诉你。
今年这里更美丽。
我们盖起了大工厂,装上了新机器。
欢迎你,长期住在这里。
这首歌是王路于上世纪 50 年代创作的,1956 年 6 月 1 日发表在《长江文艺》上。
60 年代,作曲家王云阶为之谱曲改编成电影《护士日记》插曲,此后,歌曲《小燕子》传唱大江南北。在当时,盖大工厂是现代化的标志,而今天,大型工厂的辉煌早已不在,工厂甚至成为污染的代名词,因此,这首歌词与当今社会的现实发展是完全不符的,可是这首歌依然很流行,这就说明我们今天的少儿歌曲发展缓慢,没有与时俱进创作出与当今时代相符的作品。这样过时的歌曲自然得不到孩子们的青睐,也就不能怪孩子们被流行歌曲所吸引了。
(三)经典儿歌窜改现象严重。
给经典歌曲改词,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儿童在成长过程中难免受到不正之风的影响,他们常常窜改歌词,这种现象早在上世纪初就出现了,在鲁迅的《儿歌的"反动"》一文中,记载了胡怀琛所作的儿歌被窜改的事情。原歌是这样的:
月亮!月亮!
还有半个哪里去了?
被人家偷去了。
偷去做什么?
当镜子照。
而一些顽皮的孩童将歌词改为:
天上半个月亮。
我道是"破镜飞上天",原来却是被人偷下地了。
有趣呀,有趣呀,成了镜子了!
可是我见过圆的方的长方的八角六角的菱花式的宝相花式的镜子矣,没有见过半月形的镜子也。
我于是乎很不有趣也!
鲁迅对此无奈地评价:"小孩子受新潮,辄敢妄行诘难,人心不古,良足慨然!"24鲁迅在当时就认识到了,改歌词是由于新鲜思潮的影响,他也强烈反对这种不正之风。
其实,孩子们喜欢窜改歌词根本原因还是认为部分少儿歌曲内容过时,旋律老土,或者说教意味太浓,让孩子们反感。而那些被改编后的"灰色歌谣"则有趣很多。比如大家熟悉的《上学歌》,歌词原本是: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
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
可是调皮的孩子们将歌词改为: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我去炸学校,校长不知道。
一拉线,我就跑。
轰地一声学校不见了!
老师炸飞了,同学满街跑。
我回头,哈哈笑。
从今以后不用上学了!
我们不能一味批评孩子们这种做法。从这首被窜改的歌曲来看,这并不代表孩子们道德败坏,不学无术。孩子改歌词反映了他们对于上学的厌倦,而这种心理相信每一个经历过义务教育的成年人都有体会,这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心理。而有些孩子跟风改词,仅仅出于好玩、有趣,甚至是猎奇的心理。积极地来看,孩子们改歌词也是一种主动思考,大胆创新的表现。作为儿童音乐的教育者、创作者们不应该一味批评、打压,这只会使学生产生逆反心理,将窜改歌词之举进行到底。面对这种现象,创作者不仅要有效引导儿童向健康积极地道路上发展,而且可以尝试与儿童一起"窜改"歌词,加入他们,参与他们,只有得到他们的认可,才能在这个群体中取得话语权。当然,这种"窜改"是要保证改地更有新意,改地更加健康。
二、当代少儿歌曲发展缓慢的原因
既然少儿歌曲存在诸多问题,必然导致少儿歌曲的发展缓慢。这些问题为何出现,本文认为主要有三。一是流行歌曲占据了社会主流文化地位,这种流行文化限制了少儿歌曲的发展;二是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创作少儿歌曲的低利润使大部分音乐制作人放弃了少儿歌曲这片纯净的土地;三是少儿歌曲的传播途径、方法单一,使少儿歌曲愈发边缘化。
(一)流行歌曲的侵入
从上世纪 80 年代起,随着改革开放,国门大开,人民的艺术生活逐渐丰富多彩。其时,正值港台流行音乐最鼎盛的时期,这股流行音乐之风也吹入大陆。
香港的谭咏麟、张国荣、陈百强、梅艳芳,台湾的"小虎队"、"忧欢派对"都以青春靓丽的外表,以及或深情、或动感的曲风席卷大陆。流行文化一经兴起便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很多孩子纷纷早熟,七八岁就摇头晃脑地唱起了大人们的情歌,一知半解,却自得其乐。随着网络音乐、手机的普及更加速了这种恶趣味和怪现状。在贾樟柯导演的《三峡好人》里有这样一个镜头,一个乡下小孩在过江轮渡上摇头晃脑地唱着《两只蝴蝶》,其神情投入程度,既滑稽又让人觉得怪诞。
以 2000 年为界,在这一年之前与之后出生的中国人,仿佛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童年。就算是 90 后,对童年的歌唱记忆仍存有《让我们荡起双桨》、《送别》、《卖报歌》。而当前出生于新千年之后的一代儿童给出的答案却让人大吃一惊:有记者针对分别位于上海静安区、浦东新区的两所小学的两个班级进行问卷调查,针对"现在班级或者学校同学中最流行哪一首歌"这一问题,其中一个班级全数给出的答案是《江南 style》。而被问及自己喜欢的歌曲和歌手时,《江南 style》、《最炫民族风》、《三寸天堂》等几首歌仍居高位,而徐良、汪苏泷、蔡依林等歌手的歌也被多次提及。对于现在的小朋友而言,儿歌是只在课堂上才会唱的歌曲,下了音乐课,这些歌很难再被起。他们认为书上的那些儿歌旋律不好听,歌词比较普通,很多重复很枯燥。音乐书上几乎都是关于小黄鹂、小鸭子的歌,让幼儿唱起来很无聊、觉得很幼稚,唱起来觉得没意思。很多孩子都喜欢唱类似《最初的梦想》、《怒放的生命》等比较励志的流行歌曲。而老师们的苦恼在于,儿歌在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方面已不再有魔力。一般情况下只有在老师的引导下,小朋友们才会唱课本中的儿歌,如果让他们自行选择,他们的首选是《最炫民族风》这类比较符合潮流的歌曲。在诸多老师的眼中,现在的小孩子都比较早熟,小朋友和成人的界限不是很明显,小孩子唱的歌跟大人喜欢的歌基本没有区别。在传唱过程中,儿歌也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繁荣。儿童真人秀节目《中国新声代》近日正在播出。小选手们大多选择了流行歌曲作为参赛曲目,选择难度更大的英文歌曲亦不乏其人,他们的举手投足满是小大人风范,而选择演唱少儿歌曲的小选手则几近于无。
美国文化学者尼尔·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一书中提醒说"我们必须记住,现代童年的范例也是现代成人的范例。当我们谈论我们希望孩子成为什么的时候,我们其实是在说我们自己是什么。"他认为电视、网络等媒体毁掉了孩子们的童年。工业时代的紧张、烦躁、势利,处处都是隐形的三聚氰胺,吞噬了农业时代舒缓的童年,让一代代人身心提前早熟。如波兹曼所言,大人是什么样子,孩子就是什么样子,我们正处于这样一个缓冲区,诗意欠缺,物欲泛滥,城市的独生子女早早地丧失天真可爱,抱着 iPad,玩着 iPhone,沉迷于暴力游戏,满口粗鄙的网络语言;在农村,很多大人出来打工,孤寡老人守着孩子,土地荒芜,村庄空巢,城里城外,孩子们的童年越来越孤单或者越来越被物质娇宠包围。
因此,对于流行音乐的侵入,我们不能一味怪罪流行音乐本身,也不应批评孩子们"追星".我们应该用辩证的思维来对待这一现象。一方面,流行歌曲的确占领了少年儿童的音乐天地,抑制了少儿歌曲的传唱。但另一方面,流行音乐能够不断创新,紧跟时代的发展变化,及时反映当下的社会生活和文化思想。这一点是少儿歌曲的创作者们应该借鉴之处。
(二)创作队伍青黄不接
当前少儿歌曲的创作队伍呈现青黄不接的现状。这是当今少儿歌曲发展缓慢的深层原因。
艺术作品的创作都来自创作者自身的专业技能和生活经验。因此,创作者的能力直接决定了作品的水平。如果创作队伍规模较小,自然产量也就会少,优秀的作品更是凤毛麟角。因此,少儿歌曲的创作队伍青黄不接,创作者素质整体不高,就导致了全新的优秀的少儿歌曲寥寥无几。
九十年代以后的创作队伍仍然是那些活跃在上个世纪中期的音乐家们。由于年轻一代的创作者较少,这些已经步入耄耋的音乐家不得不坚守在少儿歌曲创作的阵地上。出生于 1933 年的潘振声,因为创作了脍炙人口的《一分钱》被人们亲切的称为"一分钱爷爷".就是这样一个本应安享晚年的音乐家,在 21 世纪仍然深入少数民族地区采风。潘振声发现在我国 56 个民族中,至少有 30 多个民族的孩子没有自己的儿歌。于是他决定为 56 个民族的孩子都创作属于自己的少儿歌曲,经过几年的编写,他创作出《56 个民族新儿歌》。然而,这些儿歌却至今没有问世,原因就是没有资金。潘振声在采风创作期间,已经将自己的腰包搜刮了个遍,等到最后将要付梓时,已经无力承担这笔费用。而社会各界也没有对这件事给予重视。这就是少儿歌曲现在面临的残酷现实。青年音乐家因为没有积极支持,不愿涉足这一领域。老一辈的音乐家即使愿意创作,却没有经济实力推广。
儿歌创作者严重断层,使老儿歌担任了儿童音乐教学里的主角,但是老儿歌与现在的孩子生活环境完全不符,使得孩子们对儿歌产生隔阂。有许多音乐老师表示:现在教材中好多都是十多年前的歌曲,比如《小毛驴》这首歌,现在的小孩都不懂什么叫赶集,他们如何去感受并喜欢这首歌呢?还有书本里面星星啊小老鼠上灯台这些歌都吸引不了小朋友了,因为他们平时接触不到这些东西。因此大多数老师都在为广播教唱的选歌而苦恼,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许多老师都会选择一些比较励志的流行歌曲教给小朋友去唱。这也就导致了儿歌不再被儿童所喜爱和欢迎。
(三)传播途径少及推广力度弱
当前儿歌发展缓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少儿歌曲传播途径少,少儿歌曲缺乏较为完善的推广机制,推广乏力。
当今,少儿歌曲的传播主要依靠学校的教学和音视频等传媒。而这仅有的传播途径,传播的效果也令人堪忧。
由于中高考的现实教育机制,学校和学生普遍看中升学率。音乐教育与其他艺术教育,如美术、劳技、体育等,都成为被放逐的对象。语文、数学、英语被称为"主科",这些课程占据了学生的大量学习时间。而音乐、美术则被称为"副科",一般每周一次课,或两周一次课。而这仅有的一次课也常常被主科占用,音乐课形同虚设。即使有些学校按照规定,上了音乐课,要么学生们在音乐课上做主科作业,要么老师教授一些枯燥的音乐常识,过时的音乐作品,无法引起学生的兴趣。因此,想要依靠学校的教育推广少儿歌曲,在现实的环境下,并不会收到强烈的效果和反馈。
同样的,家长们在这个问题上与老师是统一战线的。有些中国的家长深受传统思想的影响,把成绩看做孩子们最重要的命根子。一切与考试无关的,都被他们看做是影响学习的因素。唱歌跳舞在他们眼中就是不务正业。而另一些家长又走向另一个极端,让孩子从学龄前,甚至是怀孕期间,就接受艺术熏陶。他们强迫孩子们学习各种艺术特长,不顾孩子的真实意愿,带领他们奔波于各种钢琴班、小提琴班、古筝班等等。但是单纯的器乐学习,对于不爱好音乐的小朋友,有时候只是器械重复罢了,他们不会体会音乐的美妙,不懂音乐的内涵,甚至会引发他们厌烦的情绪,逆反的心理,这些都是成长道路上的绊脚石。而真正那些亲近儿童的歌曲却远离了儿童的生活,因为家长认为儿歌很幼稚,不是高雅艺术,不能反映出孩子的高超技艺。
所以依靠于学校的教育进行传播实际上是传播效果最弱的一种途径。真正具有效力的传播途径,如电视广播传媒、网络平台,却缺乏对儿童教育的关注,忽视了儿童音乐的宣传。现如今,传播媒介的途径越来越多,技术也越来越先进,但是无论广播、电视,还是报纸杂志、网络,人们都越来越难找到少儿歌曲的足迹。发行于 1972 年的儿歌刊物《哆来咪》(原名《红小兵》、《儿童歌声》),最初是月刊,由于发行量逐渐下降,改为双月刊,而即使是这样也仍然难以为继,2003 年上海音乐出版社宣布停刊。这一事件让音乐界为之扼腕却也无可奈何。
这主要是由于商业利益的冲击。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下,由于少儿歌曲的商业利润低,一些作曲家不愿意涉足,使商人放弃了这一块"没有奶油的蛋糕".同时,商业化、市场化的经济社会使少儿歌曲逐渐丧失了审美教育这一作用,创作者忽视了歌曲的艺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