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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白鹿原》作品中人物文化心理探究
【引言】《白鹿原》中人物的心理与命运研究引言
【第一章】《白鹿原》人物文化心理结构的地域文化视野
【第二章】《白鹿原》人物的文化心理支架--《乡约》
【3.1 3.2】白嘉轩和黑娃的文化心理特点
【3.3 3.4】小娥与兆鹏媳妇的心理特征
【余论/参考文献】《白鹿原》中人物心理解读余论与参考文献
引 言
《白鹿原》是陈忠实历时 6 年完成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作者给自己造的"一部死后可以垫棺作枕的书。"作品描述了渭河流域的关中地区,自 1911 年辛亥革命发生后清王朝最后一个皇帝退位到 1949 年新中国成立,近半个世纪以来现代历史在原上的风云变幻,展现出白鹿原上白、鹿两家三代人的人生历程。作品涵盖了家族兴衰、民族追求、历史动荡等诸多意义,从家史、村史、家族史的角度,探究 20 世纪传统文化影响下的民族命运及其文化心理根源。
第一节 研究背景
小说《白鹿原》的问世,在引起读者强烈反响的同时,也引发了学术界对作者及其作品的热烈讨论。评论界以一种久违的热情对它予以肯定与称赞,及至引发了"陕军东征"的热门话题。目前,专家学者对《白鹿原》的研究,主要是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的:
一、文化研究。
在学术界对《白鹿原》的众多研究中,选取由文化视角切入的学者越来越多。有人从反思的角度读出了新意,有人从地域的解读中探寻到了文化的概念。如复旦大学公炎冰的博士论文《踏过泥泞五十秋--陈忠实论》、李景刚的硕士论文《<白鹿原>与传统儒家文化》、西北大学马向科的硕士论文《白鹿原宗法文化悲剧与寻根之旅》、高天成的《论<白鹿原>中的传统文化元素》,即以儒家传统文化为切入点解析作品。而张盛春的《试析<白鹿原>中的男权文化》、刘雪梅《论<白鹿原>中田小娥形象的文化内涵》,则以传统文化中的男权文化为视角,对作品进行研究。延边大学金鸿雁的硕士论文《论<白鹿原>中民俗文化的特征及其价值》、李倩的《文化视域中的<白鹿原>与<飘>的研究》、田长山的《犁开深沉的土层》、孙豹隐的《瑰丽雄浑的历史画卷》是有关地域文化的批评。文章从关中农民的文化心理出发,从乡风民俗孕育出了关中人特有的心理品格的角度,对《白鹿原》展开解读与评价。
在对《白鹿原》的研究中,有学者认为其是九十年代反思潮流的最重要的代表之一。
王仲生在《民族秘史的叩询和构筑》一文中,敏感地捕捉到民族生存问题,是《白鹿原》叙事中的根本和首要问题。他认为,《白鹿原》的反思,是以对民族生存问题的思考与探究为出发点,并以其为最终的归宿。他从"民族生存的历史反思"、"民族生存的文化反思"、"民族生存的生命反思"三个不同角度展开了论述。
二、历史观和政治视角研究。
由于《白鹿原》所处年代是上世纪前半叶,是中国由旧民主主义革命到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史时期,因此,从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的政治视角评论人物的性格和命运,也是一个解读作品的好方法。陈涌在《关于陈忠实的创作》一文中,着眼于政治,运用阶级斗争和阶级分析的方法,剖析人物的命运和性格,把握人物形象的典型意义。洪水在《第三种真实》中,通过对作品中白灵与兆海的情人反目,鹿氏父子的对立统一以及黒娃各类正反角色等阶级斗争复杂性的揭示,得出阶级斗争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关乎善恶、不能从道德上予以评价的政治对峙的结论。
谢永旺从历史哲学观的角度,考量了作品人物形象的塑造。他认为作者在《白鹿原》的写作中,突出了人在历史中的地位,通过逼进人物的心灵,使人物的文化心理得以自觉地解析。
三、人物研究。
一部小说成功与否的衡量标准,主要是看他能否通过人物形象的塑造,来阐述社会现实,表达作者对历史和社会的见解。因此,作为一部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而言,《白鹿原》在人物的塑造上已经达到了典型的高度:纷繁复杂的人物关系、各具特色的人物性格是小说创作中最能吸引人的部分。公炎冰在他的博士论文《踏过泥泞五十秋--陈忠实论》中指出,作为一部现实主义小说,《白鹿原》刻画了一批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并以此展开故事的叙述。因此,对小说人物的研究自然就成为常见主题。
《白鹿原》的最大成功之处在于,其塑造的每一个典型人物都是鲜活生动的,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经过对相关资料的梳理,《白鹿原》的人物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类:传统文化的代表和践行者,如白嘉轩、鹿三、朱先生;传统文化的反叛者, 如兆鹏、白灵、黑娃、白孝文;受传统文化迫害的女性形象,如田小娥、冷大姐、小翠,还有如白赵氏、仙草、朱白氏等恪守妇道的男权文化的帮凶。
作为《白鹿原》的核心人物,白嘉轩这一人物形象备受研究者的关注。有关他的评价,则是褒贬不一。白嘉轩身上积淀了厚重的传统文化和悲剧性的矛盾,是作者描写的人格神。他的身上,既闪耀着中国传统文化的仁义、忠诚、刚烈、坚毅等优秀品质,同时也藏纳着他捍卫儒家传统文化时的冷酷、残忍和伪善。林爱民《好一个"大写"的地主--试析〈白鹿原〉中白嘉轩形象的创新意义》认为,"白嘉轩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第一个正面描写的地主形象".可以肯定,《白鹿原》在描写地主与农民的问题时,既尊重了客观的历史事实,同时也跳出了以往对于阶级斗争描写的老套路,使得艺术形象更为丰满。对于白嘉轩的研究,研究者们普遍认同他是一个将中国文化传统的正、负两方面价值集于一身的族长形象,在肯定其文化立场和道德观念上的正面形象和价值,承认其性格中存在着自私和伪善的同时,也指出了他维护宗法家族制度时产生的负面影响。总体来说,对他的评价,以正面的、肯定性的为主。雷达的《废墟上的精灵--〈白鹿原〉论》、李星的《〈白鹿原民族灵魂的秘史》、延边大学董炜的硕士论文《<白鹿原>人物悲剧命运研究》等均对此进行了论述。
田小娥,是《白鹿原》中除白嘉轩外又一受人关注的女性形象。她是传统宗法文化制度的受害者和牺牲品。由于她当时所处的社会家族文化,强调的是以男性为主体的男权文化,因此,来自外部环境的影响造成了她矛盾复杂的性格,凄惨的经历促使她由受害者转而成为施害者,她反抗社会的唯一方式是以自身的堕落消极对待人生。在分析田小娥时,研究者常常从女性的角度去把握《白鹿原》的人物塑造。这方面的研究作品有周朔的《物化的存在--〈白鹿原〉女性生存状态的分析》、吴成年的《论〈白鹿原〉中三位女性的悲剧命运》、王鹏的《女性生命本体欲望的消解与反消解--陈忠实〈白鹿原〉女性形象论》等。同时,部分研究者还认为,作品中性的描写对田小娥形象的塑造和性格的刻画是不可或缺的。
除以上所列举的研究方向外,还有许多的论文作品从白鹿意象、叙事风格、语言技巧、作品比较、地方语言等不同角度,对《白鹿原》进行研究和论述。前人的众多研究成果为本文的写作提供了可贵的参考。
通过对以往研究成果的梳理发现,在大量的研究论文和作品中,即便是对人物形象的研究,也多是从人物的命运悲剧方面入手,而涉及探寻人物"文化心理结构"的研究却并不多见。
"文化心理结构说",是陈忠实在酝酿小说时接受的一种研究创作的理论。他认为,一个人的思想道德水平和行为选择,是由他所接受而信奉且始终尊行的理念,使其达到某种心理稳定的平衡状态来决定的,是性格的内核。将这种创作理论应用于对小说的分析中,准确把脉人物的心灵轨迹、性格脉络,具有一定的理论指导意义。
不难发现,作者在《白鹿原》人物形象的塑造上,都有意识地运用文化心理结构理论去解析人物心理,刻画人物性格,演绎人物的悲剧命运。陈忠实认为"文化心理结构"是一种塑造刻画人物的新方法。每个人物的都具有不同的心理结构形态,而人物本身的道德观、文化观以及价值观等则是这个心理结构形态的多种结构与支撑点。作者试图通过摒弃以往对人物刻画的肖像描写,通过人物的心理结构及其心理活动将一个活灵活现的人物展现在读者眼前朱先生,《白鹿原》中儒家精神的象征,是"白鹿精灵",是作者把握写作的各个人物的"文化心理结构"中,体验较深也自以为把握较准的一个重要角色。他的"鏊子"说,正是作者以朱先生的文化所架构的心理形态,对原上骤起骤灭的"农民运动"做出的形象比喻。作者认为,只有从每个人物的文化心理结构出发,才能更好的体现不同人物之间真实的性格差异,从而更好的刻画人物。
因此,本文选择以《白鹿原》故事发生地关中地区的地域文化为切入点,通过阅读相关书籍、查阅资料的方法,试图从文化、心理学的角度,通过解析人物的文化心理结构,探究其各异的性格及其悲剧性命运,展现作品揭示的民族秘史及其命运,为《白鹿原》研究提供另一重视角。
第二节 文化心理结构概述
既然要对作品人物的"文化心理结构"进行研究,因此,了解"文化心理结构"的含义就是第一要义。
李泽厚提出的"文化心理结构"学说理论认为,儒学就是中国人的"文化心理结构".
他指出,儒家文化在中国有几千年的传播史,儒家文化已经深深的浸透到了人们的头脑里,自然而然的指导着人们的生活方式、风俗习惯、观念意识和思想感情,成了这一民族心理国民性格的重要因素。他在《说文化心理》一书中,对"文化心理结构"进行了详细的解读。
一、"儒"(家、学、教)。
李泽厚认为,"儒"是与"墨"、"道"、"法"等思想、学派相并立、并称而言的。"儒家精髓"主要是孔、孟、程、朱、陆、王这一思想传承和理论;"儒"的根本特征是以心性论为主干的"内圣"哲学。然而在"儒"(家、学)两千多年的使用中,由于儒学在自身的发展过程中,不断汲取包含其他各家学说之所长,使得很多人成为了亦儒亦道、亦儒亦佛、亦儒亦法,甚至亦儒亦墨的"儒家".因此它的范围含义变得广泛起来,"儒"(家、学)这些观念、概念、语词亦被含混地长期使用着。但从十九世纪末开始,随着近代西方新学思潮对中国旧式文化的冲击,中国社会数千年的政治体制和意识形态受到了巨大的挑战,以儒学为代表的传统文化的负面作用不断被揭露,尤其是新式学堂的成立,儒学已不再是大多数近现代知识分子的根本,他们可以不读儒家经典,不信仰、崇奉"孔孟之道",反而愿意认同观念或词语更为含混模糊的"传统文化"或"文化传统",致使"儒"(家、学)的适用性大为缩小,很难用传统的"儒学"、"儒家"来描述或概况康有为、梁启超之辈,更不用说陈独秀、鲁迅、毛泽东等下面几代人了。于是,明晰"儒"(家、学)的内涵和特质就显得尤为重要。
随着儒学千百年的发展,儒(家、学、教)已化入汉民族的文化传承,成为其文化--心理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他的重要性不仅仅体现在人们平时的自觉行动和认同感,同时也是人们思想感情、行为活动的社会行为规范,成为一种无意识的思想定式和情感取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等人生态度和道德修养,至今仍影响着中国知识分子的思想情感和行为活动。因此,在这一层次上理解,"儒"已经超越了自身的文字概念,有着更宽泛的含义,成为人们思想意识深处某种自觉和不自觉的行为规范,影响着人们的性格和特质。
二、儒学深层结构说--文化心理结构。
儒学的"表层"结构,指的是孔子和他的学生及后人创立的学说,以及随着先秦两汉以来逐渐融合其他学派的观点形成的政教体系、典章制度、伦理纲常、生活秩序、意识形态等,成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理性的价值结构。
而儒学的"深层结构"则是体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的自觉的行动、生活的态度、以及思考方式,这不仅仅是理性的,同时也与人们的情绪、欲望等心理活动相交融,以情--理作为一条主干脉络而形成的个体心理结构--亦即人们常讲的"文化心理结构".它的"情理结构"成为中国文化心理结构由儒学而建造的重要特征之一。
儒学的"深层"体现了文化是经由千百年的传承,历经长期的积淀而形成的。这种积淀包括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自觉行为和不自觉的风俗习惯。"深层结构"的两个重要基本特征是"乐感文化"和"实用理性".所谓"乐感文化",即指用充满积极情感的"哲学"来支持人的生存,从而人才能与"天地参",以共同构成"本体";而"实用理性"则指思维方式更重实际效用,轻遐思、玄想,重兼容并包,轻情感狂热。自从秦汉以来,出现了所谓的"循吏"、"儒林",他们负责向广大的普通民众传播推广儒学思想。这种教化之风,使儒学成为了人们的普遍意识,影响着人们的信仰和思维模式,逐渐成为了人们的规范和风俗习惯,体现在各种家规、族训以及乡约等等。表层结构积淀成了人心中的深层结构,儒学化成了民族的文化心理状态。
由此可见,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表层结构已经消失或动摇,但积淀在深层结构上的那些东西却往往顽强地保存了下来。其一方面适用和有益于现代生活,另一方面也阻碍着现代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