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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化发展下工业废墟艺术形象表征

来源:学术堂 作者:朱老师
发布于:2016-05-07 共822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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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目】中国废墟符号的表征研究
  【绪论  第一章】 “废墟”理论辨析
  【第二章】废墟的生成与审美品格
  【第三章】历史文化形态的废墟艺术形象表征
  【第四章】城市化进程中城市废墟形象表征
  【第五章】工业化发展下工业废墟艺术形象表征
  【结论/参考文献】作为废墟形象的现代意义研究结论与参考文献
  
  第五章 工业化进程工业废墟艺术形象表征
  
  同城市化进程一样,中国的工业化进程也在改革开放的后三十年呈现快速增长态势,工业化的进程中同样制造工业废墟,这些废墟不是工业庞大的废弃物,主要指废墟的空间。在艺术呈现中,多以工业厂房,破旧设备为题材。建国后因中国工业化政策重点支持重工业发展,以东北为代表很多区域建成大型的重工业基地,在中国短短的工业化历史中,他们曾经有着无比的辉煌岁月,但是改革开放下,诸多复杂因素让这些大型工业区没落,甚至消失,这些工业区剩下的厂房和设备有些被保留下来,加以改造,成为当代艺术最为活动的场所。上文我们看到艺术家对城市拆迁的否定态度,他们在用艺术实践支持拆迁的受害弱者,同时担负期文化保护的使命,尽管看上工业废墟留给他们的是狂欢场所,但是就这些废墟景观本身的认同来说,艺术家赋予工业废墟景观的仍旧是怀念和扞卫。
  
  可以说,工业废墟的艺术处理有两个视角,一种视角是改造后被当作艺术场域,作为艺术发生地,自发或者规划形成艺术区,如北京798艺术区、上海莫干山艺术区、老杨坊艺术区,广州红砖厂创意区等等基本其他城市都在以此为效仿对象,扩大艺术的聚集效应,形成艺术同市场的良好互动,同时可以作为新兴的城市景观发展旅游休闲产业。废墟景观的建筑生命体得到新生,废墟的美学效用得到务实的展现,这些受改造建筑如今成为文艺标签,输送一场充满文艺质感的消费,艺术变得喧嚣不宁,它的表征意指即消费社会的大众需求。
  
  另一个视角,我们可以从真正的表现工业废墟的视图表征中寻得。2000年左右涌现出的曾力和陈家刚的以工业废墟为题材的建筑摄影,2003年王兵的纪录片《铁西区》用纪实的镜头史诗般呈现冰冷荒芜的旧厂房废墟,2006年贾樟柯以采访的方式拍摄一部叙事纪录电影《二十四城》,这部电影很好的讲述了工人时代的没落和大机器厂房的衰败之路,由辉煌到没落荒芜,正是废墟的表征,2011年张猛以东北工业基地上一群技术工人制作出一台钢琴为通篇叙事的《钢的琴》获得多项大奖,再一次勾起了对于老工业基地废墟化下存在的反思。两部电影的视角和情感表现了艺术家在此形象上的扞卫和怀旧,这两种视角正是本章将详细论述的。
  
  第一节 作为废墟形象的老厂房艺术区--以 798 为例
  
  文明进入工业时代,建立厂房生产进一步扩大了工业文明,中国的工业化历程和她的城市化一样,起步较晚,发展集中。中国工业历经经洋务运动时期和新中国初期到改革开放后工业产业园时期。洋务运动遗留下来的厂房已不多见,具有代表性,坚固持久如今被改造成艺术区的代表性建筑群是在建国后凭借苏联和西方援助建立起来的。新中国建国后,通过接收改造和新建确立了工业化优先发展的产业政策,尤其是重工业的发展。重工业以庞大的衍生和多工序的生产让厂房规模达到社会规模。《中国企业史》记载鞍山钢铁厂1949年6月底,全公司有2座矿山、2座焦炉、1座高炉、2座平炉、6个轧钢厂、2个金属制品厂、1个耐火材料厂及动力设备设施全部或者部分复工投产,成为当时中国代表性钢铁生产基地。48这些厂房通透宽敞,墙体坚固,设备完整。给后来的改造提供便利条件。由于高度集中的社会主义政治经济文化体制,这些又可以被看作具有影响力的独立存在,是大集体下的小社会。工人在工厂中生产具有鲜明的时代烙印,在改造中很容易确定对大时代的怀旧符号。
  
  在西方,上世纪60年代开始工业时代向后工业时代的转型,传统工业没落,遗留下的厂房被加以改造主要开始于美国苏荷区(SOHO),二战后以制造业为主的产业濒临倒闭,厂房得以闲置,低廉的价格,宽阔的空间,便利的位置,这被当时的艺术家集体看好,吸引一大批艺术家入驻,进行艺术创作,便形成了纽约着名的SOHO艺术区。德国鲁尔工业区,也是一个被艺术成功改造的经典案例,同样是艺术家汇聚,吸引了博物馆、艺术学校、设计中心、画廊和摄影公司的进入、带动了周边经济的发展和地区的复兴,同时也促进了旅游业的发展。 中国工业的历程也经历大工业到新工业的过程,原来在国民经济中扮演十分重要意义的重工业,纺织工业等因政策和环保等因素,有些被淘汰,有些被改迁。
  
  这些废弃的建筑,已经完成它作为初衷的使命。“按照国际惯例,由于草木、泥土、灰泥、粉刷、竹、芦苇等非永久性建材上的破坏性生命印记可能构成的安全隐患,因此,如无特殊价值,可清除更新它们,但砖石等永久建材上的生命印记往往并不构成安全威胁,而且还常常带有一种沧桑的美感。因此,为更好地展示其历史文化意义,尽可能保留他们。”49在改造中,保留废墟感,是历史文化表征的一种实现方式,在植入艺术改造后,形成艺术区是改造的惯常模式。这种大空间,废弃的美感和超经济的功能厂房与艺术家有着天然的契合,他们秉承自由气息,现代艺术的颓废感和艺术家早期的贫穷正适合在这些废弃的厂房中诞生自我的艺术,聚集的效应又使得艺术区产生叠加聚集,形成艺术市场规模,表征消费时尚。
  
  如今这种老厂房改造风潮在国内各大城市都有代表之作,北京798,上海的莫干山路创意产业园、南京1912、宁坡新芝8号、杭州丝连166、深圳F518、广州红砖厂创意园等等。它们承接产业升级的战略部署,也赋予城市艺术期待。从形成最早的,最具影响力的北京798便是典型废墟厂房产物。798是上世纪50年代以工厂命名的艺术区,它位于北京朝阳区酒仙桥街道大山子地区,故又称大山子艺术区。原为国营798等电子工业老厂区所在地。目前798所在这片区域,是原电子工业部所属706、707、718、751、797、798等6个厂的区域范围,这个区域曾叫718联合厂。50属于1951年东德和中国合作项目,这些建筑群是典型的包豪斯风格,裸露的斑驳墙体,主体建筑富有机械节奏感半弧状房顶连绵展开,保留其特有的钢铁楼梯烟囱锅炉管道。这些建筑符号诠释出废弃感,同时也是工业时代的表征形象。它有别于新建筑群的拥挤布局,整个厂房占地达到50万平方米,厂区显得十分宏大,这类大型厂房也记录了中国工业的特征,具备相当的独立性,有自己的剧院、运动场、小学、高中、图书馆、游泳池,还有自己的运动队,剧团、舞蹈队和一支工人民工组织。这种类社会化的工厂必然拥有鲜明的政治性。外部厂房废弃符号的保留是期废墟形象的重要方面。在外部改造中,保留主体的废弃感,同时植入表层修葺和现代装饰,整体氛围将现代与后现代天然融合。以艺术展馆为例,艺术展馆的外墙保留了原有的红砖造型,设计师借助红砖造型进行巧妙设计,使得建筑立面富有立体感,砖与砖的层叠交错,镂空的感觉像是在时间在延续,整体给人连续之感。连续之感是指按一定规则连续排列的同种元素被感知为整体。排列成直线的原点被看作是一条直线而不是多少个点;排列成曲线的小圆被看作是一条曲线;连续性是感知对象有序的现象,从系统论观点来看,这样的一组元素不仅仅是远离平衡态,而且从混沌走向有序,产生了组织和结构,更易被看作是一个有机整体。51将废弃感用标新的方式呈现不一样的视觉效果,同时并没有大规模的破除废弃物,这种废墟之上的外部改造成就了全新的798,成就了建筑的个性。
  
  在厂房内部,多窗的设计和宽阔的内部空间,支撑了厂房艺术功能。自然的光线辅助后期改造的玻璃设计,将艺术对光线的需求发挥到最大,宽敞的空间适宜举办展览和创作,同时提供艺术家得天独厚的交流空间。厂房内仍可见时代感鲜明的标语,在废墟之上隐喻一个时代的废墟,意指当代艺术的批判和反讽。在后期改造中保留钢铁结构的顶棚和时代感鲜明的标识同时注入艺术家具有个性的灯饰喷绘,塑造出无限的艺术空间。这些废墟形象已经充满艺术场域的符号功能。
  
  798艺术区成为当代艺术最为活跃的源头之一,历经四个废墟到重生的阶段:第一个阶段从2000年开始独立艺术家开始陆续进驻在这里创建画室安家阶段;第二个阶段是非政府、经纪公司的资助在此形成,最早主要是国外的画廊等资助公司;第三个阶段以2003年拉开的“再造798”帷幕,由黄锐徐勇等艺术家等发起,将798重点转化为当代先锋艺术区;第四个阶段以2007年798第一个美术馆规模的当代艺术馆建立为标志,形成了全方位的艺术生产和流通模式。
  
  在市场化浪潮压缩艺术空间,主导艺术流向的当代艺术语境下,形成艺术空间的突破正是当代艺术的使命。2000年曾在第一次星星美展中露面的黄锐敏锐的感受到 798的潜力,正值当时中央美院搬迁,艺术群体从象牙塔走出,他说服日本着名的“东京画廊”租下400平米的厂房,并改造城“北京--东京艺术工程”展厅,将时代感鲜明的厂房标识全部保留下来,后文革的艺术实践正是当时的艺术主潮,首次便举办了“北京浮世绘”展览,这次展览因为宽敞的空间,和得天独厚的展厅背景,成为当时重要的艺术实践,它标志着798与艺术的关系初步确立。因低廉的租金和蓬勃的艺术氛围惊醒了当时被边缘艺术群体,包括圆明园画家,和正在寻求新空间的东村艺术区域。在2002年到2003年入驻798的艺术画室就有30个,798已经成为当时艺术圈狂欢场所,并产生当代艺术重要的作品和举办了多次重要展览。《世界都市》《青春一族》《名牌世界乐》等颇具有影响力的杂志先后入驻798,将时尚带到了798,这里成为青春时尚的符号聚集地,进一步扩大了798的影响力。他们的影响力只是将艺术的汤汁浇到这废弃的厂房内,在“再造798” 的艺术计划中,先锋艺术家开始思考改造的方向,他们将已经具备嘈杂凌乱的艺术区雏形用声明的方式宣告保护这里充满的废墟美感和先锋精神。黄锐和徐勇在这次计划的声明中宣告:“(该区)先锋意识和传统精神并存,实验色彩和社会责任并重,精神追求和经济筹划双赢”.52在废墟之上形成当代艺术的构想让798艺术区形成第一次艺术高潮,并奠定它在当代艺术的地位。以此呼声举办了北京双年展,和 12 个非官方的独立艺术展,包括巫鸿策划的主题“蜕”的展览,和冯博一策划的“左右和右手”的展览。
  
  2007年当代艺术展览馆建立,成熟的艺术商业化和体制化在798完成,798成为新兴的旅游休闲区的规划已经实现,这成为各大城市老厂房改造效仿的案例,商业价值和经济前景让艺术区陷入持久的狂欢,当代艺术如今已经演绎成墙内开花墙外香的资本模式,它注入艺术理想和先锋意识的浮躁基因。在废墟之上的狂欢仍旧吸引着艺术家的迷狂状态。798 艺术区的成功改造说明了艺术聚集效应和辐射功能,在这场改造中,表层的废墟视觉效果和体验感一直是其呈现的艺术表征。
  
  第二节 废墟之上工人时代的式微--《二十四城》与《钢的琴》
  
  中国工业进程在造就过辉煌的工人时代,他们曾是国家命运的基石,在大工业时代,体制赋予工业生产不仅承担经济使命,更承担国家政治前途。在计划经济时代,这是国有企业,尤其是重工业催生的国有企业占据中国工业的重要份额,这一切在改革开放的经济浪潮中,却成为那个时代的挽歌,国有企业纷纷面临改革的瓶颈,多数规模庞大的企业从此慢慢衰落,这些衰落的景象成就了贾樟柯电影《二十四城》和张猛的电影《钢的琴》中废墟场景,作为对中国大工业时代的追忆,两部诞生在废墟厂房的影片寄予这深深的怀旧,和集体经济时代国有工人的失落。
  
  贾樟柯的电影一贯倾注了他写实的社会情怀,从《小武》开始到最近的《天注定》,关注的群体形象成为他的电影道义,2006 年他将他的关注群体定格在上个世纪成都某航天工厂成发集团(又名 420 厂)的工人群体中,以访谈录的方式记录厂子里的工人现状。这个厂实际存在,在改革中最后以土地置换的方式向华润房地产开发商交出厂房,搬迁重组,这个被置换的厂房土地成为华润房产开发的二十四城的住宅项目。以厂为家,以厂为荣的工厂工人的时代就此终结,厂作为这群工人的家园符号被记忆取代,这场变革让这群工人十分的迷惑不解,他们对厂子的情结又让他们的下一代十分迷惑不解,成发集团作为一种符号意义表征集体时代的困境被改革发展的进程送到边缘之地,再去寻访这群和厂子荣誉与共,生命情感息息相关的人群就如同哎废墟之上寻找昔日,在昔日中祭奠,在祭奠中升华工人时代的情怀,他们如今一无所有。
  
  贾樟柯在拍摄手记中写到:新中国五十年的工业记忆需要我们去面对,曾经为了让国家富强,个人幸福而选择了计划经济体制,但好似五十年来我们的实验付出的代价是什么?那些最终告别工厂,孑然一身又要重新寻找自我的无数个个人,……我一下赶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寓言。从土地的变迁,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从集体主义到个人这是一个关于体制饿故事,是一个关于全体中国人集体记忆的故事,我毫不犹豫的选择去了成都,徘徊在这家工厂的周围,决定一部新电影的拍摄。53于是他采访了14 个人,这些人有些是专业演员去呈现,讲述的故事,有些是真实的员工去记录曾经,以过去和当下的双重刻度精确的展现出。420 厂的终结,废墟的诞生;二十四城的建立,新城的重生。
  
  影片选择过去420 厂倾巢下班的盛况开始,和当下交付土地给华润的大会中合唱《我的祖国》为烘托,过去节点和当下叙事并置。将大时代的工业环境政治表征集中于集体覆盖个人,集体至上的崇高感在一片灰色的厂房制服和高亢的歌声中展现。
  
  420 厂是飞机发动机和配件制造厂,因当时战略部署安置到大后方,从东北迁出一大批工人用极快的速度建立起来的超大规模军工基地,这不仅意味着重要的工业生产,同时赋予他神秘而光荣的地位,420厂的工人要求树立集体的无上权威和光荣,同时让渡个人的权利,成为国家工业的忠诚元件,被采访者中老一代的工人将这种光荣视为生命,不因那个时代的老去而失掉光环。废弃的厂房和老去的身影作为如同功勋章一般映照那个时代辉煌。那个集体的时代正如哈耶克所说:一个人只因为他是那个集团的成员才受到尊敬,也就是说,并且只有他为公认的共同目标而工作才受到尊敬,并且他只是为他作为该集团成员的资格中获得全部的尊严,单纯依靠他作为人的资格却不会带给他什么尊严。54在强大的集体面前个人情感和命运就变得十分具有艺术感召力,从东北前来的一位大姐侯丽君回忆很小就和父亲母亲来到成都420 厂,父亲母亲一辈子就回去过两次,很小的她不懂回去以此意味这什么,却在离别的车上本能的哭泣,这声哭泣成为留给东北老家最后的哭泣,采访的时候乡音不改,已到中年的她离开厂子后,坚强的寻找工作,对于420 厂,改革的力量是他个人才才体会的悲剧。还有一位从东北来的工人大丽,讲述他们举家带口迁往成都的水路过程中,船停重庆,女儿走失,却不能驻留寻亲,致使一辈子失去女儿,家庭的不幸在集体伟大使命面前成为不能言说的悲痛。他们和废弃的物态厂房共同构成了废墟的主体。
  
  被采访者中,有三位仍然还年轻,这不包括最后出场的在天台滑冰的小女孩。这个群体构成了纯粹的工人二代群体。宋卫东在420 厂有着非常美好的青春记忆,接替父亲的班在工厂走下坡路的时候进入工厂,后成为工厂的总经理办公室副主任,从他口中得知转让厂房土地的钱购置了新的产业园,工厂原有办公室将建成五星级大酒店,他无疑是成发集团的新生代的代表,他可以预见420 厂崭新的生命。赵刚,工人二代,梦想着穿上工人制服,在上职业技术学校后猛然醒悟工人的单调枯燥生活与自己格格不入,放弃这份崇高的职业如今成为成都电视台新闻频道主持人,他将作为厂房之上新建的二十四城的业主,将拥有420 厂老厂址的新生活。苏娜,父亲是老厂长,辜负父亲成才期望,如今做代购,充满时尚,叛逆同时又恋旧,她是新势力的代表,和420 的年轻人共同赋予这片土地新的面貌,同时具有不可割舍的怀旧情绪。他们构成了废墟之上的新生,变革是不可阻挡的,变革之后同时也是无法追回的,工业废墟表征工业群体走向式微,同时蕴含新的活力。
  
  比起贾樟柯那部新闻纪录片式的电影,张猛的《钢的琴》更好的调动的电影美学呈现方式,这部电影获得较高的赞誉,值得称赞的是发生在怀旧时代的温情叙事。在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国有钢厂中下岗的陈桂林是千千万万因体制改革而丢掉承袭父辈的工人饭碗的典型九十年代工人形象。处在东北工业基地的钢厂是中国面临改革的工业体制典型代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这类国有企业到了最艰难的时候,轻则裁员下岗,重则关门破产,一个偌大的厂子在陈桂林的迷茫不解中倒闭了,人物的命运以此开始,夫妻离婚的背景就是那坍圮的厂房,整个电影的色调沉郁,钢筋厂房锅炉烟囱构成废墟的直观呈现,故事的叙事也在废墟中充满悲情。为了在离婚中获得女儿的抚养权,陈桂林和工友利用钢厂废弃的材料和自身娴熟的钢铁技术锻造出钢琴。这是一个充满喜剧精神的故事,可是对于工人们来说却是一个悲剧的时代。
  
  据经济学家吴晓波在《激荡三十年:中国企业 1978--2008》一书中材料记载九十年代面临的大规模国有企业下岗群体,对于改革本身不仅仅是一个观念本身的问题,同样是改革的困难,最主要的便是下岗工人的善后问题。多年以来,以身为工人阶级为荣,从来没有下岗的思想准备和再就业能力,在许多老牌企业里,更是全家上下都在一厂工作,其“工人身份”甚至是可以传代世袭的。55然后企业并无能力保障这下下岗工人,政府也无能解决这个问题,这群有技术的工人自谋生路,像一群没落的技术贵族。
  
  这群人中陈桂林因文艺特长办起了乐队,有屠宰个体户,有退役的小偷,有靠承包挖掘倒卖钢铁厂废弃钢材的江湖大哥,也有一无所事的混混。下岗艰难生存的这群人与钢铁厂还存在两件具有共同联系的事件,第一件是参与目睹了钢厂最后两根烟囱的爆破,第二是帮助陈桂林义务到钢铁厂制造钢琴。曾经钢厂的留苏工程师汪工极力保留两根烟囱,它们集结了所有老一代工人的集体记忆,汪工试图对烟囱进行合法改造,可惜最终仍然集体的注目下拆除了,集体注目就好像参加一场葬礼,废墟之中生成废墟。汪工保护为烟囱的一番演讲正诠释了与厂共生荣辱的老一代工人的忠贞意志。他是这样形容两根烟囱的:“在有的人眼里他是成长的记忆,在有人眼里他是回家的坐标,在有的人眼里他就是两根烟囱。可是在我的眼里,他就像一个被我遗忘的老朋友,当有一天听说他要走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就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该竭力挽留,还是默默地看他离去,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忧伤,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道说什么。时光荏苒,社会变革如今时代发展进程需要他离去……”
  
  在这段深情告白中,烟囱成为一种废墟符号,表征钢铁厂的遗弃同时表征与此相关的人发动的一场挽留和祭奠,工人与厂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工作场所的意义,上升到家园和情感的归属,汪工十分清楚社会发展进程,同样也清楚老朋友即将离去的事实,这两者的矛盾将交付给集体的自我无奈接受,在解体的集体结构中,个体显得无法适应。值得注意的是,全片苏联风格镜头语言和配乐,这是典型的国有老工业的痕迹,九十年代初也正是苏联时代的解体,当时人们认为最大的集体崩然倒塌,而属于自我的集体也难逃噩运。这种工人时代的没落,正是坍塌的废墟之上的见证。
  
  但是影片并不想滋生伤感情绪,以怀旧为主流情绪。这群失去集体家园的工人,仍然是一群有着优良技术的工人,为了表达父爱,制造一架配件繁多,结构复杂的乐器之王--钢琴,陈桂林和工友用一场与经济无关的生产结构,集合工友的各种技术特长,成功制造出钢的琴,钢结构的琴,正是钢铁意志的工人阶级隐喻,也是对这群工人技术之王的隐喻。结尾陈桂林并没有取得女儿的抚养权,女儿在父亲们做出的琴上弹奏一曲《讨厌的啄木鸟》,是对父爱的挽歌和告别。这里父爱的更具有一层深意,作为一种隐喻国家集体工厂的大组织与工人个体的父爱结构,这份父爱在忍受和沉默。
  
  两部影片分别从记录属性和叙事属性给与特殊时代工人阶级的关注,通过废墟形象的电影语言呈现,表明出一种新时期的怀旧和对大工业环境的解构,随着改革开放经济结构的调整,工人阶级地位下降,主导的民族国家的国体基石已经成为废墟之上的生存写照,从电影中凸显的这个群体的衰落,有其特定环境,这种废墟形象使环境的主体更为充实。
  
  小结:随着中国的产业转型,以资源为主大工业时代已经走下神坛,中国早开始坚持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以工业化促进信息化,走出一条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的新型工业化路子。被淘汰的大工业时代的厂房设备,失去了昔日的存在价值,成为废墟,但是演绎出新的废墟符号价值,它们是水泥和机械为代表的现代文明物质基石,艺术家使用这种符号带有后现代的表征,以怀念和回忆来解构集体时代的光辉,同也意指后现代狂欢和消费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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