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羌族舞蹈的分类
羌族居住区域主要位于川西北的高原、半山以及河谷等独特的区域,在逐步适应该类地理环境的过程中,行动的特点、体态的构成和生产劳作形态,都融入到民族舞蹈里,并成为独特风格的重要来源。羌族的舞蹈一共有六大类型。[1](P88-8)9其中,前面的两个类型主要具有自娱性的基本属性。其中的“萨朗”是北部羌族对“歌舞”的爱称,其范围处于岷江上游和黑水河谷等地。
舞动过程中,参与人员一个接一个围成圈,手牵手跳动,表现出了欢快的氛围,该类舞蹈主要的风格在于,腿部要轻盈跳跃,小腿的运动特别要灵活快速,胯部转动以及顶胯、甩胯等动作共同实现了“S”形姿态的表现形式。
在该舞蹈中的“小腿画圈”、“前后悠腿”以及“对衣角”等都是该舞蹈特有的动作。[2]“哟粗布”,是南部羌人使用的方言,意义就是“酒席中跳的舞”,一般也会被叫做“席步蹉”或“索达席”,主要出现在杂谷脑河河谷和岷江上游区域,跳动时,参与人员手臂相连,围着火堆,以弧形的队伍舞动,主要的动作是含胸屈膝,小臂有节奏地摆动,通过胯部、上身倾斜的转动,加上两肩朝着后方的绕圆运动共同形成了特有的舞动韵律。[1] (P180-18)7这一舞蹈的主要特点表现为舞步踏动时非常有力,传递了沉稳的情感,其中以“蹲梭步”、“拧倾侧推”等舞蹈动作最具魅力,“顺摆步”也独具一格。“布兹拉”由羌族巫师主持,“羊皮鼓舞”是它的另一个称谓,用于祭祀,巫师念念有词,辅之以舞蹈,也被称作“尔波毕毕喜”.当前这一舞蹈已从最初专门为释比所实施的巫术动作演变为羌族民众自娱性的舞蹈,并且在表演形式上包括了单人、双人、群体等多种类型,表现出来的既有沉稳,也有敏捷,还透露出粗犷和虔诚的动感。
在跳动时,胯部表现为轴向转动,上身同步形成了拧倾的状态,并且同时屈膝颤动,在这种姿态下,手执羊皮鼓边击边舞,舞蹈动作形式多样,积累了“蹲步跳推击鼓”、“商羊腿跳击鼓”等非常有民族特色的优美舞姿。“巴绒”是北部羌人的语言,意为“古老”,“巴绒”是羌族妇女节专用的舞蹈,也被称为“瓦尔俄足”,流传范围极小,只限于茂县的西湖寨、河曲寨。其舞蹈特点是,舞蹈者组成一排,互相以双手小指头勾住两侧舞伴的腰带,而胸部直立,保持静态,微微的节奏来自于腿部运动而出现一定的起伏,双脚则以急促的节奏踏动,同时,胯部以很快的频率轴向转动,表达出了一种古朴、端庄的舞姿,同时也表现出了非常别致的形态。
“盔甲舞”和“跳盔甲”如今闻名遐迩,也是俗称“克西格拉”和“哈日”的这两种舞蹈,是成年羌族男性作为舞蹈者的一种军事性舞蹈,前一种以战死人员、民族英雄为对象的纪念和有威望的族内老人的丧葬为主要表演场所,后一种则主要出现于战前,用于召集族众的舞蹈,同时要展现威力,目的在于提高士兵必胜的信念。
二、 羌族舞蹈的基本特征
(一) 歌舞的和谐美
羌族鼓舞的特色是歌舞相伴,不用伴奏。但也有一个特例---“布兹拉”,只用羊皮鼓和响盘进行伴奏,其他的都是徒手而舞,主要采取呼喊的节奏,配以整齐的踏步,或者以本民族传统的民歌进行伴奏,舞风拙朴,情感炽烈。其伴奏的民歌或轻快,或稳重,有着非常多样化的节奏,而山歌则有着特别的山地风味,表达出质朴的民族特色;歌唱的内容丰富多彩,可用作迎送客人、祈祷、庆祝丰收、祭祀,或者送别故人等方面。
“萨朗”的基调是欢畅的,舞蹈节奏非常明快,强弱快慢之间和舞蹈形成了相互促进的效果,这类舞蹈中典型的是《莫斯罗多》; 《真真真哟嘞》 所表达的韵味更为原始古朴,因此在节奏上较为平稳,也和该类舞蹈的起落上下的动作之间有着良好的配合,该类舞蹈中有代表性的是 《查查查威勒》和 《莫连舍舍》;而“巴绒”的风格则是古朴中蕴含一种韵律美,以一种悠扬的曲调很好地表达出情感。
该类歌词一般都非常简单,传递出一种质朴,和舞蹈中急促踏步和转胯运动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观众感受到和谐,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 《嗬伊莎》、 《嗬罗三啧》 之类的曲目。该类歌曲都为对应的舞蹈提供了内在动律,实现了全面的音律保障,而舞蹈将歌曲的意境直观而形象地表达出来,从而在视觉和听觉两个方面共同营造了动人的和谐美。
(二) 围火连袂的古朴美
羌族从古以来都喜爱在火堆旁边舞动,该民族的传说 《燃比娃取火》 就反映了这种现象,很久以前,羌族青年燃比娃 (父母分别是天神格蒙西和羌族姑娘阿勿巴吉) 历经多重磨难,终于从他父亲手中获得了火种,也就是两块白石,并在他父亲的指引下,利用白石之间的撞击迸发的火星,将准备好的干草和树枝点着,为羌家点燃了第一堆篝火。羌族人为了庆祝得到了火种,不但歌唱、而且跳舞。
因为这种民族情感,所以只要是丰收等节庆期间,或者婚丧嫁娶等重要活动中,以及为了消灾祈福进行祭祀时,该民族都会点燃“万年火”,并且以火堆为中心跳起非常丰富的传统舞蹈。
“萨朗”在跳动过程中,通常形成男、女两队,男队在前,每一位跳舞者都手拉手,以篝火为中心形成圆圈的队形,并按照逆时针的方向转动。随着圆圈的变动,篝火旁的歌舞持续反复,渐渐加快速度,而且舞者的情绪也不断高昂。“哟粗布”主要是室内跳动的一类舞蹈,可以是随意多的人参与,大家拉手后形成了弧形,并且面对火塘开始跳动,其中也主要是采取逆时针的方向转动,在唱跳之间左右移动,或者手臂互相牵连,或者甩手搭肩,这种跳动常常会跳很长时间,在大家都尽兴后才停止。该类传自于非常久远的祖辈的,具有非常原始古朴气息的,面面相对,手臂互牵,以火堆为核心,按照整齐划一的节奏翩翩起的形式,是长期的历史进程里,羌族人和周边环境战斗和适应的实践活动中逐步形成的,反映的是该民族坚毅、团结以及乐观的思想意识。是基于质朴生存愿望而形成的羌族特有的审美心理,展示了一种非常古朴的艺术魅力。
(三) 神秘虔诚的虚幻美
羌族只要是举办祭祀仪式,或者开展一定的习俗活动,都会由舞蹈伴随着整个过程。“释比”带领每一位参与者,一边击鼓一边跳动,演绎着传统“布兹拉”舞蹈,随皮鼓的节奏,队形产生各种变化,舞者跳跃往复、穿梭而行,从激烈的鼓声里表达出了非常惊人的气韵;“哟粗布”动作舒缓,恰如在生产活动的再现,而其中融入的祭祀动作,将虔诚的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老人说:
“哟粗布就是给天地献礼,以求得天地和祖宗的保佑”;而“萨朗”和“巴绒”起初用于对女神的歌颂,如今也用于羌族的妇女节。不管是出现在祭神的场合,还是为了娱神而跳动,这些舞蹈都反映了羌族民众将各种愿望和期待表现为以“神”为对象的精神诉求的现实人文特点,具体到舞蹈形式上来说,就产生了一种具有很强的神秘性,同时体现羌人非常虔诚的宗教虚幻美,这种视听冲击能够直接联系心灵,达到让人无法忘怀的效果。
(四) 同边、“S”形动态美
羌族长期居住在高原环境里,一般都在山区开展生产劳动,从而使得反映这些具体行为的羌族舞蹈中存在较多的顺边,也就是说同手同脚的以及出脚顶胯的基本动律。这是因为,羌族民众常常要身负重物在坎坷的山路上行进,或者采用筛子、笸箩等工具在田间地头劳作或者上房顶晒场的情况下,同手同脚的行进方式,以及出脚送胯的行为能够达到最好的省力、放松等效果,所以,源自于生活的行为特征培育了羌族民众基本的民族审美观念,并且通过艺术转化,形成了与众不同的羌族舞蹈风格。
三、 羌族舞蹈审美特征的成因
(一) 古羌文化的延续和传承
分析羌族民间舞蹈的特点,离不开其民族文化的滋养。羌族歌舞一方面用于劳作后的娱乐,一方面用于礼仪,比如祭祀等等。胯部动律可以说是羌族舞蹈的特点之一,这可追溯到远古,在语言不发达以前,人们的交流依靠动作和手势,男女双方靠舞蹈来交流情感,表达爱意。从古代的岩画,以及汉代的画像石中可以看出,男的形象具有阳刚美,骨骼健壮,肌肉发达。众所周知,原始社会农业刚刚萌芽,远古的人类以狩猎、畜牧、采集果实和植物种子为生,生存是第一要务,丰满、健壮是古人的追求,符合古人的审美需求。羌族民间舞蹈在岁月的磨砺中,更具端庄、柔美的特色,兼具古代遗留的原始风情。
(二) 自然环境和生产劳动对舞蹈的影响
羌族的生活领域处于高山峡谷间,行走不便,生活以狩猎为主,农耕为辅,为避水灾住独脚楼,所有这些都是羌族民间舞蹈的基础,跨部、下肢、脚完成主要舞蹈动作。羌族民间舞蹈的另一个特点是多以下肢和双臂完成,手运动不多,这契合羌族人们长期的山间生活,搬运物资需要手臂,而下肢可以自由地行走,也可以适时地换个动作及姿势解乏,在长期的行走劳作中,其腿部更加灵敏有力,动作也日渐规律化,有了舞蹈的萌芽。
由此可以看出,羌族民间舞蹈来自于生活和劳动,其内容也多与劳作生活有关,其舞蹈动作呈现一种劳作状态,是其生活劳作的生动再现。在舞蹈中,丰收的欢乐场景随处可见,诸如动作中的插秧,采茶,以及收割,无不蕴含着劳作之美和欢乐的情绪;在一个舞蹈中,歌舞者手拉衣角,屈膝,胯部带动上肢,有节奏的动作,正是以簸箕筛簸谷物的生动再现;而舞蹈中女性的风摆荷叶形象,飘逸、轻灵,极具阴柔之美。羌族舞蹈取之于生活,又装扮了生活,并形成了独特的审美观念,其服饰也具有一定的特点。
(三) 原始宗教的影响
原始社会,远祖对大自然的现象不理解,以为神做法。崇拜自然是远古遗留下来的传统,羌族也然,所以神秘的宗教信仰在舞蹈中多有呈现,用于祭祀的舞蹈保留很多,并形成一种风俗,巫师具有一定的权威性。换而言之,就是说羌族民间舞蹈来自于远古的宗教祭祀,也与本民族的巫文化有关。以舞敬神是羌族舞蹈的最大特点。
释比即为羌族的巫师,其法事活动有三个等级三个地点:上坛、中坛、下坛,活动仪式严谨虔诚。其中上坛用于记述,记载此次活动的目的,中坛和下坛用于祭天地神仙、祈祷还愿、跳丧、祈祷风调雨顺、占卜、驱鬼避邪等,这些活动以跳莫恩纳莎舞为主。而羊皮鼓舞是羌族祭祀活动中不可或缺的元素,用于独舞、对舞,以及集体舞等,虽然舞蹈名字和作用各异,但舞蹈动作相似。再者,对舞和集体舞主要用于祭祀,场地为上坛和中坛,独舞用于占卜和驱鬼。羊皮沉重、鼓舞稳健、粗犷,又张力十足,彰显了羌族舞蹈的风格。
(四) 音乐、文学的影响
能歌善舞是羌族人的天性,表达着他们朴素的愿望和情感,无论欢庆与悲伤都由舞蹈来表现。而歌舞的内容多姿多彩,歌词简练生动,舞蹈动作拙朴,歌舞的配合使表现内容生动有趣。舞蹈也是羌族人们生活的一部分,用舞蹈诠释心情也是他们不变的情怀。伴舞的歌曲旋律优美,内容多变,舞蹈节奏舒缓有致。羌族歌舞与羌笛相伴,使歌曲更为动人,舞步更为粗犷,柔美与阳刚高度契合,艺术感染力强劲,这也是羌族歌舞的生命力所在。
四、 羌族舞蹈的文化内涵
(一) 原始古文化
这类舞蹈植根于羌族的原始文化,在历史上的迁徙过程中,羌族舞蹈在不同的环境里,和其他民族文化之间相互交融,逐步发展和演变。1973年青海大通县孙家寨马家窑墓葬出土了绘有舞蹈图案的陶盆,与羌族的“舞人图”相似,陶盆上的舞人形象质朴,相互并肩携手,欢快舞动。[4]后一类文化遗址是黄河区域的新石器中期文化;而前一类遗址主要是古河湟地区的文化,都是古羌人聚集的主要区域。所以“舞人图”描述的正是古羌人祖先跳舞活动。
(二) 高原农牧文化
古羌人生活在高原山地,长期的农耕与牧猎生活,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范晔在 《后汉书》中提及,羌人“以产牧为业”;以此为基础很多学者认同的是:“牧对应的是牧羊,产反映的是粗耕。羌族主要形成的是牧羊为主,粗耕为辅的生产方式,其中男子从事前者,女性承担后一种活动,体现的是该民族的原始分工。”
畜牧和农耕这两种不同文化的共同影响,决定了羌族的审美观和价值观,其流传的歌舞正是高原农牧文化的展示和传承,使得羌族舞蹈出现和演进也都渗透着该类文化的独特气息。
(三) 释比文化
“释比”是羌族南部方言中对民间经师的叫法。这类法师在羌族社会扮演者非常重要的角色,在所有的祭祀或习俗庆典中是主持人物,一般来说在族内德高望重,而且歌舞全能、懂得非常多。就像羌族谚语所阐述的那样“官有多大,释比就有多大”,该类人员是羌族民众广泛尊重的对象。
释比文化全面体现的是羌族的原始宗教文化,和羌族的历史有着必然的关系,其表现不仅限于思想、政治、经济,还存在于民俗、艺术中,特别对于该民族的舞蹈艺术有着非常重要的启发和影响作用。在祭祀中,“释比”边歌边舞,如天神降临,并配合法器与舞步表演出一种神人之间的沟通交流的场景,使得羌族民众现实和精神得到统一,使得精神层面的各种诉求得到较好的满足。
(四) 无字文化
羌族虽然有民族语言,但是在文字方面却是空白。在历史发展中,不被文字限制的羌族文化,主要是通过“释比”和族群内部的代际之间的口头交流或言传身教的方式得以传承和发展。而羌族舞蹈作为其中非常完善的一种符号体系,能够较好地承担文字的功能,从而将该免租的情感,和经历的各种历史事件记录下来,从而在羌族文化中成为一种具有集合性质的和象征性质的独特文化元素。
五、 结语
多彩的羌族舞蹈艺术反映的是历史悠久的羌族文化,能够表达羌族内心和灵魂层面的民族情感,是羌族民众和不同环境进行磨合后形成的一种协调性的艺术,对于羌族民众的生活和精神来说,是一种高度全面的综合。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探讨发扬民族舞蹈的时代要求,决定了以羌族舞蹈艺术为对象的学术讨论和获得的结果,对延续和发展羌族舞蹈有着非常明显的实际价值。
所以,深入探讨羌族舞蹈,为该类民间艺术具有更强的活力和生命力提供基础,有着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 陈兴龙。 羌族萨朗文化研究 [M]. 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10.
[2] 孟 燕,归秀文,林忠亮。 羌族民间故事选 [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4:87-98.
[3] 冉光荣。 羌族史·序 [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85:178-192.
[4] 马 琳。 羌族舞蹈艺术审美研究[J]. 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报,2012,(06):38-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