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喻与隐喻理解能力与输出能力(3)

　　4.1隐喻表达式是一种重要的语篇策略
　　
　　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认为，语言的语法系统充满了各种生产意义的潜势，并将这种语义生产的能力看成是语法系统中的纵聚合性（paradigmatic）组织，供语篇作者选择，从而使其具备丰富的语义潜势（s e m a n t i cpotential）。因此，在语篇中一致式和隐喻式表达并非谁优谁劣的问题，也并非每个小句都会出现语法隐喻，语法隐喻不是一种故弄玄虚的语言技巧，而是一种语篇策略，它可以使语篇内容更具概况性和客观性，以避开在陈述中的主观性。这其中，名词化是一种重要的语言策略，是一种将经验意义“事物化”（thingifying）的手段。通过名词化，原本由动词识解的过程，以及原本由形容词识解的属性都被重新隐喻化并被措辞为名词（词组），使其赋予了由名词词组所体现的事物的属性（Halliday & Matthiessen,2004:656），也可能使多个小句表达的信息被打包（packed）进了一个小句。因此，名词化最显着的特征就是具有信息压缩功能，将小句“打包”压缩到名词词组中，从而增加信息密度（informationdensity），使语义更含蓄、更抽象、更复杂。名词化在表达形式上简略而意义丰富，这一特点在一致式表达结构中很难做到。通过对行为和逻辑关系的名词化，我们便可以在建构语篇的时候避开自己主观的视角去谈论观点、原因、结果等等。朱永生等人（2001）认为，概念语法隐喻具有增加客观性的功能。名词化结构的出现，使得语篇的词汇密度增加。名词化是生成概念语法隐喻最强大的资源和最常用的途径。概念语法隐喻是一个词汇语法范畴向另一个词汇语法范畴的转移使用。因此，在这个意义上语法隐喻是语篇生成的重要机制。一般来讲，一致式结构用于体现更为直接、更为具体的经验，而隐喻式用于体现较为抽象的经验。语法隐喻的功能在于把事物的属性、过程等进行名物化（nominalization），是一种最为常见的科学语篇的语言，因而语法隐喻在构思严谨的科技语篇中最为丰富。
　　
　　隐喻式表达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它具有语篇连贯的功能。在语篇推进的过程中，隐喻延伸可以以源域为出发点，使语篇紧紧围绕隐喻蕴涵而展开，从而在语篇中形成以源域为中心的词汇衔接关系（苗兴伟、廖美珍，2007）。一个好的语篇一定是语义连贯的。衔接是一种语义机制，为语篇的连贯服务。语法隐喻结构，尤其是名词化可以在语篇中起到很好的衔接作用。范文芳（1999）指出，名词化隐喻表达的语篇衔接功能主要是建立“主位-述位”衔接来实现的，即第一句的述位部分通过名词化称为第二句的主位部分，从而导入新信息，实现前后句的衔接。例如：Mary is very popular …H e r  p o p u l a r i t y…前一个句子中的形容词在后一个句子中被名词化后，充当后一句的主位，使得前后两个句子承接自然，衔接得当。因此，语法隐喻能产生语义的相关性，能达成跨句的衔接，可以保证语篇在意义上的连贯，可以说在这个意义上语法隐喻是一种重要的谋篇机制。语篇的信息传递一般是从旧信息到新信息，因而语篇的推进是由新旧信息的不断更替实现的，即上一句的新信息成为下一句的旧信息。新旧信息的交替能达到跨句衔接，以保证语篇的连贯。
　　
　　4 . 2增强隐喻输出能力，是提升写作水平的策略
　　
　　“隐喻表达方式是所有成人语篇的特点”,“只有儿童语篇才有可能不包含任何隐喻形式”（Halliday,1985:321）。因此，语法隐喻作为一种高层次的语言现象，对于提高外语学习者的语言应用能力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人们通过对世界的体验和观察获得了对世界的认知和理解，并把认知与理解的结果用语言表达出来。人类在认知世界的过程中，必须对世界上纷繁的事物进行分类，使其范畴化。范畴是指事物在认知中的归类，范畴化就是人类对世界万事万物进行分类，是一种高级认知活动，在此基础上人类才具有了形成概念的能力，也才有了语言符号的意义（赵艳芳，2000:55）。人们通过隐喻方式认知世界、表述世界；隐喻对人类认知世界、形成概念、获得知识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人类是从基本的范畴层面开始认识事物的，隐喻思维在不同范畴之间发挥作用并建立关系网络。隐喻思维的实质是通过一类事物来理解和审视另一类事物，是联系不同事物（范畴）的重要手段（Lakoff &Johnson,  1980:5）。可以说语言结构深深地扎根在人类的认知结构中，而隐喻就是一种重要的认知模式，是语言结构变异的手段，是语言产生新义的机制。语言的隐喻性表达形式是语义引申和语义扩展最常用的方式。隐喻式表达意味着语义与表达层面的非一致性。除了典型的表达方式，语言系统还提供了很多非典型的、边缘性的（peripheral）表达形式，从而构成了隐喻与非隐喻间的渐变体。因此，Halliday&Matthiessen （1999:17-18;  235）指出，一致式和隐喻式之间并非是一种泾渭分明的关系，而是一种渐变关系“（continuum）。例如：
　　 　　
　　从这些表达式来看，一端是最直白的表达方式，另一端是最具隐喻性的表达方式，之间的表达式构成一个渐变体。不难看出，表达形式的隐喻性实际上是一个度的问题，某一种表达式的隐喻性是相对其他表达形式而言。从结构形式来看，隐喻现象是语法级阶转移（grammatical shift）的结果，隐喻体现方式是通过语法范畴域的转变，使小句结构向名词性结构转变。语言系统提供给语言使用者的是一套系统化的意义潜势（meaningpotential），语言使用者为实现某种语义功能需要在这个系统中进行一系列的选择，所选择的语言结构与意义表达之间的关系可能是一致式（congruent），也可能是非一致式或隐喻式（incongruent or metaphorical）。
　　
　　文秋芳曾对我国外语专业学生的语言能力做过研究，她指出，”仅仅追求语言的准确性和流利性而不顾多样性，学生的二语能力长期在低水平上徘徊，没有明显的进步“（文秋芳，2001）。以往的英语写作教学大多比较重视学生词汇拼写和语法形式的正确性而忽略了语言表达的多样性，以至于容易造成文章句子单调，内容贫乏，毫无生动性可言。隐喻作为人类认知世界的工具，能借助一个概念领域结构去理解或经历另一个概念领域结构，能够为人们从不同的角度观察事物提供可能性，并实现”一物多喻“或”一喻多物“,而每个概念隐喻又能衍生出多个隐喻式语言表达形式，因而隐喻表达式的使用有助于语言表达形式的多样性。黄国文（2009）就指出，”当我们用不同的语法结构表示同一个意义时，其中一个结构可能就是语法隐喻“.在英语写作中采用语法隐喻结构，可以提升文章语言表达的多样性和丰富性。语法隐喻涉及语义表达在词汇语法层面的变异，因而可以体现为词汇语法层面变化的多样性和内容表达的丰富性。换言之，培养语言学习者的隐喻输出能力，即是培养他们具备创造性活用语言的能力，从而增强他们语言表达的丰富性、多样性。因此，在写作中对隐喻表达式的使用是一种使文章语言表达多样化的策略。
　　
　　再者，写作中使用隐喻表达式是一种使文章语言更加生动形象的策略。名词化语法隐喻结构可以被量化、质化、分类，甚至被修饰，从而使动作过程更加具体化，使本来很零乱、抽象的语义概念变得栩栩如生，优美和谐，从而能增强语篇的吸引力和可读性。例如：
　　
　　（a）  The  professor  spoke  wonderfully  so  thestudents applauded for a long time.
　　
　　（b） The professor's wonderful speech resultedin lengthy applause from the students.
　　
　　在例句（a）中，spoke和applauded分别是表示两个动作过程；而在例句（b）中，他们分别被名词化为wonderful speech和lengthyapplause,这两个名词词组的使用使动作更为具体、生动，使行文表达也更加流畅、自然，产生很好的可读性。因此，有意识地培养学生对隐喻式的认识，训练他们的隐喻意识，培养他们的隐喻输出能力，是一项提升学习者写作水平的重要策略和方法。
　　
　　5结语
　　
　　由于隐喻在语言中的普遍性，理解和使用隐喻的能力对语言水平的提升极其重要。根据功能语言学家（Halliday,1975,1985,1994; Painter, 2003;Derewianka,2003等）的研究，只有儿童语篇才有可能不包含语法隐喻，并认为儿童逐步学会使用隐喻性的语言表达。儿童语言的发展过程实际上是其隐喻能力不断提高的过程。外语学习者也一般是从学习一致式表达开始，但能否成功过渡到掌握目的语中的隐喻式，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很大程度上对隐喻表达式的理解和使用能力制约着外语学习者对所学目的语的理解和表达。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隐喻能力的提升乃是学习者语言能力发展的重要环节。在语言教学中引导学习者对隐喻式表达的生成机制、语义特征以及功能特征充分地认识和把握，对提高学习者在阅读中的隐喻理解能力和写作中的隐喻输出能力，是大有裨益的。Halliday（1975）认为，语言是意义潜势，语言学习过程实质上是一个学会表情达意的过程。外语学习成功的标准不是学习者能背出多少学过的单词，知道多少语法规则，而应该是他们能够具备较高的隐喻理解能力，以及用所学的语言结构创造性地表达意义的能力。隐喻式表达是成人语言的重要特征，理解语法隐喻对认知水平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分析和对比”一致式“与”隐喻式“的语言特征，并从多个角度分析形成隐喻式的生成原因，认识产生语法隐喻的一些重要手段（比如过程间的隐喻化、名词化结构等），有利于提升学习者的隐喻意识，有利于培养学习者的隐喻思维能力，从而达到识别、理解和恰当应用语法隐喻的目的。因此，运用语法隐喻理论指导语言教学，是一种培养学习者隐喻能力的教学策略，有利于提升学习者对隐喻性语言的理解能力，同时也有利于增强学习者的隐喻输出能力，从而提升写作中的语言表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