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湖南卫视播出的古装玄幻仙侠剧《花千骨》,其收视率和点击量一片飘红。随后,搜狐网一篇相关文章《有多少人是冲着白子画去看的花千骨却爱上杀阡陌》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其中,有一句话备受观众推崇,尤其是现代女性,在 qq 空间、微信、新浪微博及其贴吧等社交工具大量转发,即“白子画有 10 颗糖,他给了小骨 1 颗,而东方只有 1 颗糖,全给了小骨,杀阡陌没有糖,但是只要小骨想吃,他可以翻遍天下为她找糖。[1]”显然,从“付出多寡”这个层面出发,一些观众将电视剧中花千骨爱慕者1爱---阁主之爱---魔君之爱。笔者以为,这是一种忽略“起点”而专注于“终点”的思维而产生的“缺啥补啥”的想法,更是非理性思想主导下的对现实无奈的期盼。
一、回归事物本身---现象学视域下“爱”的释义
回归事物本身是现象学的一条基本原则。胡塞尔认为: “合理地或科学地判断事物,这意味朝向事物本身( sich nach den Sachen selbst rich ten) ,也即从言谈和意见回到事物本身,追问它的自身给予( selbs tgegebenhe it) ,并清除一切不合事理的先入之见。[2]”这意味着,对爱的理解要抽离社会与理性赋予个体的种种堆积物,前者主要指功名利禄等,后者包括概念、意见、评价等,从而回归到行为发生的生活世界,即“人当下状况及体验发生的境遇”[3].
( 一) 魔君之爱: 影像之爱
所谓“影像之爱”,源于柏拉图的三大隐喻之一的“洞穴喻”,即囚徒们每天看着眼前洞壁上变换着的各种影像,却把那些影像看作是真实的物体。[4]
因而,“影像之爱”是一种建立在现实之物影射上的、虚幻的、本能的情感表达。“本能”是区别“理性”的,也就是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无意识冲动,而非有目的、有意图的刺激性能动反应。剧中的杀阡陌,那个曾经誓言“白子画,你若敢为你门中弟子伤她一分,我便屠你满门,你若敢为天下人损她一毫,我便杀尽天下人”的魔君,看似对花千骨“爱”得深沉,实则是寄托着对妹妹琉夏的爱以及妹妹由于自己看重神器自刎而亡的遗憾与悔恨,仅因花千骨长得与琉夏有几分相似而已。从“抢流光琴事件”中可以看出,花千骨在其心中的地位是无法和琉夏相比的。然则,这不能说,魔君对花千骨的情感仅仅是对琉夏个人情愫的一种转移,是虚幻的,可望而不可即的。的确,影像之爱不是对“眼前之物”的反映,但虚幻的并不意味着就是虚假的,现实中的付出,无论是情感的,还是行动的,都是显而易见的,这足以说明爱之深、情之切。而在笔者看来,这种爱实质上则更多的是“爱”自己。
心理学家米尔曾提出“储爱槽理论”,即每个人在其出生之时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心形的储爱槽,最初的时候储爱槽的刻度几乎为零。随即,他的家人,尤其是父母不断地向储爱槽里添加爱。当他逐渐成长以后,储爱槽里面的“爱”就越来越丰盈。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注满爱的储爱槽必然会释放爱,譬如关心亲人、呵护朋友、孝敬父母等; 另外一种情况是,未能及时获得适宜的爱,储爱槽的“爱”就会稀少,甚至面临枯竭。这样成长的个体则会想方设法去获取爱,无意识里让储爱槽趋于盈满状态。
基于“储爱槽理论”,杀阡陌对花千骨的爱,是试图通过无尽付出期许对方予以某种层面的“回报”,包括花千骨陪他玩,以填补琉夏死后留下的情感空缺,甚至提出花千骨离开长留与他行走江湖。显然,“爱别人”是手段,“爱自己”才是最终目的。这种爱的动力机制是隐性的,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明晰,何况是广大追剧的粉丝呢? 在她们眼里,杀阡陌始终是“为她杀上长留,以长留弟子的性命要挟仙界,要护她周全”的魔君,因为“‘霸道总裁’杀阡陌却也有可怜的一面,激发出女性观众的母性”以及“满足女性想象”、“完成了移情使命”.[5]
( 二) 阁主之爱: 工具之爱
工具之爱,又称“工具化的爱”,它有别于“影像之爱”中潜意识里把“爱他人”当作实现“爱自己”这个终极目标的工具。换句话说,工具的主体不是“爱”的本身,而是“爱的对象”,即作为客体的人。
也就是因为客体的利用价值能够实现主体的目的而生发的爱。譬如,现实生活中一些家长望子成龙的心愿更多的是实现自己的未竟梦想,弥补此生遗憾。
在此心愿的驱使下,含辛茹苦地为子女们奉献着。
工具之爱实际上是一种理性之爱。原因在于,“人类在自身解放的过程中,并不是独立地外在于周围的世界,而是每一个主体在不得不去征服外在自然的过程中,都必须同时征服自身内在的自然,使自己的身体和思维接受工具的控制。因此,人类主体也与外在自然一样,越来越被看作是手段或工具”[6].而它存在前提的是,“一切合目的性的活动,另一方面是被设定为直接从属目的的客观性,即工具”[7].可见,合乎目的的活动在人类社会不断自我发展与超越的背景下是主体性的人逐渐转化成为工具,这也是工具价值在个体价值体系中发轫与蔓延的宏观层面之因。
剧中的异朽阁阁主,也就是东方彧卿,因白子画是其杀父仇人,而花千骨是白子画的生死劫,为此,化身书生接近花千骨,目的就是把花千骨推向白子画身旁,使其成为绊脚石以报复白子画。尽管大多时候,在花千骨为危难之际,阁主都扮演着关键性角色。甚至,花千骨即将遇到的可能性危险,也予以排除。其中,用毒杀死波若花的动机是因为她仍没死心,想要报花千骨在蜀山击败之仇。此时,东方彧卿似乎不再是那个终日带着面具示人心机重重的阁主,而是一个温柔、体贴,处处为人着想的暖男。对此,应当“悬置起”对于阁主的态度,通过反思使得基于具有明见性的现象而生长出来的判断有较为可靠的依据。也就是,要“摆脱这个由于存在信仰而被投入到课题对象之中的状态。他不是在直向生活的大河中顺流而下,而是要将自己升高到河流之上;他不再对意指的对象的存在发生兴趣,而是因此而成为‘不感兴趣的人’、‘不介入的观察者’”[8].显而易见,阁主言行的出发点与落脚点始终是内心深处复仇的火焰,纵使这把火焰已经灼伤了心中所爱的“骨头”,他依旧义无反顾地执行着这项计划。虽然最后为了这份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也是心中的仇恨逐渐放下的结果。故而,当心中的仇恨怒火熄灭之时,也就是花千骨的工具价值逐渐丧失,那份执念牵动的爱才悄悄化为平静,转至而来的才是“无目的之爱”.
( 三) 尊上之爱: 无目的之爱
所谓“无目的之爱”,并非是指在爱的过程中是没有目的的。其实,爱的本身就是目的。换句话说,主体对于客体的爱,无论是心理的还是行为的,爱的最终目的是落脚在客体身上,而非“爱他人”是有目的或有条件的。这和杜威的“教育无目的论”似有本质上的雷同。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爱甚为罕见。
即使排除那些利己利人的双方共性的行为,专论“损己利人”的奉献精神,一种情况是,试图通过牺牲自己的某些眼前利益以获取长远的更大的利益;另一种情况是,追求良心上的愉悦。从道德的结果论上而言,以上两种情况都是较好的,不管出发点如何,最终都会为他人带来福祉。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是一种无私的、无目的的爱,只是爱的目的性比较隐蔽,不易被人察觉。相反,这是以“以退为进”为手段的“投机”行为,或是“等价交换”的心灵慰藉。
剧中的白子画则实现了超越,对待花千骨,他只希望她快乐的成长。如其所言: “不求她能斩妖除魔,位及仙班,不求她能闻达于世,振兴本门。只求她博爱天下,慈悲众生,堂堂正正,无愧于心。”由此可知,在白子画心中,并没有把花千骨当作实现光耀门楣的工具,也没有把自己的理想转移后强加于她,让其以天下为己任,只想她做一个心地善良的“骨头”.对于这个徒弟,可谓是倾囊相授,纵已知毒已入骨,死期将近,他依旧将毕生所学传授给花千骨。
无奈,一个肩负天下苍生的尊上,却不能向杀阡陌那样公开地去表达爱的那种热烈情愫,只能悄悄地藏在心里,甚至以严格而着称,惩罚花千骨,就因为她和心狠手辣的魔君交往。这种爱最感人之处,是明知花千骨是自己的“生死劫”,在知晓改变无望,两人只能有一人存活的情况下,他最终选择了自我毁灭。由始至终,他一贯奉行的是“子欲避之,反促遇之”的“遵守天道”的自然主义法则,而他的爱也是“无欲无求”的“无目的之爱”.
二、联系现实生活---家庭中“爱的境界”之透视
尽管《花千骨》中“爱的境界”更多的是相对于“男女之爱”而言,这决定着它和“亲子之爱”间“爱”的形式是不同的。但是,无论哪种爱,归根到底都是要回到“付出”与“索取”或“目的”与“手段”的取舍关系上。而这种关系的抉择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孩子的根本看法与基本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