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武对叶音说、古声调及韵谱的认知(2)
来源:学术堂 作者:朱老师
发布于:2016-11-28 共5550字
二、关于古声调
顾炎武的古声调观可以概括为三个方面:四声一贯、入为闰声、入配阴声。“四声一贯”这个论断是顾炎武为了解释《诗经》异调相押现象而提出的,意思是上古的诗歌或韵文可以四声通押。“入为闰声”是顾氏针对“其古韵十部中有的有入声有的无入声”以及“为什么在《诗》韵中入声可与平上去三声相押”这两个问题提出的,意思是“入声为声之馀,以入声配平声,有的有馀而有的无馀;入声为声之变,可独立为韵,亦可转为三声”[6]64.“入配阴声”是顾氏针对“《广韵》阳入相配的格局与《诗》韵阴入多通的现象不相吻合”这一问题而提出的,意思是在阴阳入三声韵之搭配格局上,入声韵应当和阴声韵相搭配。在顾炎武的这三个声调理论中,“入配阴声”对后来阴入阳三声对转格局的确立具有直接的启发作用,对古韵入声系统的确立也具有重要意义;“四声一贯”和“入为闰声”有一定合理性,同时存在着不足。
首先,顾氏承认古声调的存在,并以《诗经》押韵的实际证明古诗中同调相押者居多,这是言之有据的。例如,他说:“四声之论虽起于江左,然古人之诗已自有迟疾轻重之分,故平多韵平,仄多韵仄”;“《诗》三百篇中亦往往用入声之字,其入与入为韵者,什之七八”.这样的认识是符合实际的。张日升曾统计过《诗经》押韵中平上去入四声独押、通押的情况,认为同调相押者占 80%,异调通押者占 20%[7].这恰好印证了顾氏判断的正确性。
其次,顾氏对古四声通押的个别表述不够清楚,易使人误解。顾氏说:“古人之字,有定作一声者,有不定作一声者”;“一字之中自有平上去入”;“一字而可以三声四声,若《易》爻之上下无常,而唯变所适”;“音者,无方而易转,夫不过喉舌之间、疾徐之顷而已,谐于音顺于耳矣。故或平或仄,时措之宜而无所窒碍”.顾炎武的这些表述容易被理解成“字无定声,随意转易”.于是周祖谟批评顾炎武“其古无四声之说,实不可信”,其“通转无方”之论虚妄至极,甚至与宋人之叶音说无异[8]35.其实顾炎武是:主张古有声调的,上文提到的顾氏“古人之诗已自有迟疾轻重之分”的论断就能说明这一点。另外,顾氏还说:“有定之四声以同天下之文,无定之四声以协天下之律”[4]42;“《广韵》中有一字而收三声四声者,非谓一字而有此多音,乃以示天下作诗之人,使随其迟疾轻重而用之”[4]41.这些话的意思是:就特定时间和地域中的单个汉字而言,其声调是确定的,此即“有定之四声”;在诗文用韵中四声可以打破界限而通押,此即“无定之四声”.概而言之,在古声调方面顾炎武一方面主张古有声调之别,另一方面又指出在具体的用韵实践中异调可以贯通相押,这都是符合实际的。但他在表述时所使用的“无方而易转”、“无定之四声”等词语为人们正确解读其本意造成了障碍。
再次,顾炎武对“古人四声一贯”法则的规定过于拘泥。顾氏在谈到“古人四声一贯”时说,如果碰到异调相押,只能是“上或转为平,去或转为平、上,入或转为平、上、去……歌者以上为平,而不以平为上;以入为去,而不以去为入。何则?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平音最长,上去次之,入则诎然而止,无馀音矣。凡歌者,贵其有馀音也,以无馀从有馀,乐之伦也。”[4]43例如在归纳《诗经·豳风·七月》“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的韵例时,顾氏说:“发、烈、褐’三字皆去而韵‘岁’”[4]340.即:在这一韵段中,“发、烈、褐”三字皆为入声,而“岁”为去声,于是要将“发、烈、褐”三字转读为去声以求与“岁”字调类的和谐,原因就是去声有馀而入声无馀,“转”的时候只能“以无馀从有馀”.对于顾氏所规定的这种“四声一贯”的法则,江永在《古韵标准·例言》中予以了批评,说:“(顾氏)改正旧叶之误颇多,亦有求之太过,反生葛藤,如一章平上去入各用韵,或两部相近之音各用韵,率谓通为一韵,恐非古人之意。”[9]12
三、关于古今韵谱及用韵之异
顾炎武在继承陈第语音时地观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入研究古今语音演变的轨迹,并提出了一系列符合汉语语音演变实际的见解。例如,顾氏依据《诗经》押韵和上古谐声材料来离析《唐韵》,分古韵为十部。其实,在顾炎武之前,也有人研究过上古韵部的划分问题,如宋人吴棫在《韵补》中分古韵为十四部(举平以赅上去入)[10].不过由于吴棫的古韵分部是在对《广韵》韵目的合并基础上形成的,因此,被学者称为“以今律古的产物”[11].与此相比,顾炎武离析《唐韵》以求古韵,“是古音观念和研究方法上的重大突破”[2]47.又如,顾氏将《广韵》作为唐韵的代表,将成书于宋仁宗景佑四年(1037)的《礼部韵略》和成书于元大德元年(1297)的《古今韵会举要》作为宋韵的代表,从语音的继承性和发展性的角度比较了唐宋韵书在韵谱上的异同。这些都是很科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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