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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弹词《笔生花》的艺术特色

来源:学术堂 作者:徐丹
发布于:2022-11-17 共13790字

  内容摘要:邱心如的《笔生花》是继《天雨花》、《再生缘》之后,又一部清代长篇弹词的名作。本文主要从艺术上谈谈它的成功之处。第一、采用了传奇与自传的双重叙事,两种叙事方式齐头并进,增加了作品的深度及言说的空间;第二、运用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方法来谋篇布局,使这部 120 多万字的鸿篇巨制成为一个接榫自然、开合有法的有机整体;第三、在塑造人物形象上呈现出个性化与复杂化两个特点,泄露了作者对女性生存状态的独特思考;第四、《笔生花》中的心理描写直接、频繁、多样,人物内心情感的刻画趋于细腻,值得人们的关注与研究。以上诸特征使《笔生花》在整个弹词链条里,甚至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都不可小觑。

  关键词:《笔生花》 叙事方式 结构布局 人物形象 心理描写

On Tanci The Blossom Pen’s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Abstract:Qiu Xinru’s The Blossom pen is another excellent lengthy masterpiece inthe Tanci Qing Dynasty, following the Tian Yu Hua and Reincarnated Marriage .Thispaper mainly analyzes its artistic success. First, the auther adopts a double narration oflegend and autobiography to increase the depth and space of the work.Second, theauther uses the faint foreshadowing and deep-sited pulse to lay out.Thus the departmentof more than 120 million words is turned into an organic whole.Third, there are twocharacteristics in shaping the characters :personalization and complication, they disclosethe auther’s unique thoughts about women’s survivalsituation. Fourth, the psychologicaldescription in The Blossom pen is direct, frequent and diverse.A character’s inner worldis depicted to a nicety.We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it. These characteristics make TheBlossom pen outstanding in the whole Tanci chain , and even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literature.

  Key Words:The Blossom Pen;Narrative way;Configuration;characterization; Psychological description

目 录

  引言
  一、传奇与自传的双重叙事
  (一)正文的传奇性
  (二)闲文的自传性
  (三)双重叙事的意义
  二、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结构布局
  三、个性化与复杂化的人物形象
  (一)个性化
  (二)复杂化
  四、丰富细腻的心理描写
  (一)抒情式
  (二)剖析式
  (三)评论式
  结语
  参考文献

  弹词兴起于明代,盛行于清代,是一种以韵文为主、韵散结合的叙事文体。《笔生花》是清代长篇弹词的名作之一,作者邱心如出身于淮阴的书香门第,从小受过严格的儒家教育,全书共八卷,三十二回,一百二十多万字。它与陈端生的《再生缘》、陶贞怀的《天雨花》并称为三大弹词。谭正璧给它的评价是“在技术上却要比《再生缘》进一步,不独描写细致,结构也较有斟酌。”[1]但这样一部优秀的作品现在却很少有学者关注,因此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块璞玉的价值。本文试作粗略探讨,拟从叙事方式、结构布局、人物形象、心理描写四个方面来谈谈它的艺术特色。

  一、传奇与自传的双重叙事

  (一)正文的传奇性

  《笔生花》的正文部分带有明显的传奇特征,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内容上的传奇,二是创作手法上的传奇。

  首先来谈内容上的传奇,《笔生花》敷演了一个女英雄的传奇故事。明朝正德年间,杭州仁和县翰林学士文上林之子少霞与舅父工部侍郎姜近仁之女德华自幼订婚。适逢皇帝选美,与姜近仁素来不和的浙江巡抚柏固修公报私仇,强行将德华选为秀女。德华在上京路中投水自杀,为狐仙所救,改装出逃,化为姜峻璧,后来中了状元,又在梦中受到孙夫人的点化,学会了武功、兵法。狐仙则代替德华入宫,用幻术捉弄皇帝。后来峻璧因平叛有功而官拜首辅,一个深闺小姐竟然完成了匡复明室的壮举,这于男子而言都是不易的事,更何况是一弱女子,而且她还具有非凡的治国才能和处家之道,是智慧与美貌并存的集大成者。

  创作手法上的传奇特点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以超现实的方式反映现实生活”,[2]《笔生花》虽然包含有现实主义的因子,但它并未按生活的本来面貌再现生活。这种传奇的创造笔法主要体现为四点:一是离奇的想象,在作品中作者常常以神仙托梦或搭救,鬼怪变化,因果报应的方式来解决现实中无法解决的难题。二是用误会巧合的艺术手法来使局势扭转,如女主角易装期间所娶的小妾不是别人,恰恰是未婚夫的妻子纯娘,这种巧合就可以把人物置于一处,从而产生矛盾与冲突。三是运用夸张、讽刺的写法来点染作品的传奇色彩,如通过修炼,作者让雪仙以一肉体凡胎白日飞升,这显然不符合现实生活,是一种夸张的描写,但如此安排合乎情节和人物的发展,是必然的,不是偶然的。其四表现在对待历史真实的态度上,作品以明朝正德年间至嘉靖末年的政治演变为背景,将正德皇帝选美、嘉靖继位、杨金英轼帝等明代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件叙述出来,揭一朝一代之事,但《笔生花》毕竟不是一部历史弹词,于是作者在还原历史真相的同时,又虚构了些历史事件,参杂些许传奇的成分,突出者如楚元方篡政,德华平叛成功后荣封宰相。

  当然说《笔生花》具有传奇性,并不是指它想象天外,完全脱离生活实际,其实它的传奇性建立在现实生活的基础之上。如女英雄最后回归传统,这一安排向来为评论者所诟,认为是邱心如意识保守的体现,但却是女作家的“白日梦”

  被现实唤醒后的必然之举,她清楚地明白女英雄的传奇事业在当时那种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不论过程有多惊险刺激,其最终结果必然是回归现实的土壤。传奇与日常生活两相糅合后,便达到了奇中有真,真中有奇的境地,这样一来就形成了邱氏独特的风格。

  (二)闲文的自传性

  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在正文以外,还有一段与故事情节不相干的闲文,出现在每一回的回首及回末,形式上相当于弹词演出中的“数花名”,但两者的作用却不同,后者是在开场时打发时间,准备听众的,而前者却是用来叙述作家的写作动机、写作过程、家世背景、情绪心态等等。这些自叙的内容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生命经历,二创作态度。

  回首回末的自叙段落为我们呈现了女作家详细的生命历程。她出身于当地的名门望族,但家境似乎并不富裕,后来嫁给了一个张姓的儒生,然而丈夫功名不就,夫家又人事复杂,再加上母族的日益衰落,以致于穷苦交加愁绪添,她过得极不如意,所以在自叙中充满了抱怨,特别是从第六回的回首开始,她大段大段地抱怨对丈夫、公婆、子女的不满,以及交待父亲、妹妹、兄弟的遭遇。由于《笔生花》耗费了作者三十载的光阴,其创作横跨了她的一生,许多生命中的重大事件也被纪录下来,所以我们看到在每次遭遇了人生变故后,她的情绪和心态是如何发生改变的。如第六回到第十一回自叙的口吻还是比较平和的,停留在诉说自己的不幸;而到第十二回回首时,我们竟然看到她和陈端生一样发出了“搔首呼天欲问天”的呐喊;但当其冷静下来,又用达人知命、安贫乐道来安慰自己。

  这与她从小受过的教育不无关系,“为训者,利口覆邦男所诫,为训者,巧言乱德女之箴。因此教,时时择语浑如哑,因此教,事事重思惧失行。”(第八回回首)难怪作品里有浓厚的封建意识,正统的儒家教育使她在面对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时,也只有“满腹牢骚独自知”(第十三回首)。如果不是这些细节,我们无法知道作家复杂的心路历程。

  与少年时就一心求名的《玉钏缘》作者,或激愤着书的陈端生相比,邱心如的创作态度显然不够积极,她致力于呈现文学创作与家务女职之间的两难局面,从她的写作进度看,家务女职的确时时出来打断她的文学创作,并且她曾为此搁笔长达十九年。然而若是细细玩味她的语句,我们又会发现,其实她采用了迂回的方式来遮掩内心的创作欲望,骨子里却在积极地构建女作家的形象。首先来看她处理时间的方式。当她有意识地搁置家务女职而选择创作时,她的写作就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了。她还利用晚上的时间来写作,有时竟到了通宵不寐的地步。

  这种处理时间的方式告诉我们,女作家对文学创作已经到了一种迷恋的程度。其次是“好名”的问题。虽然她在自叙中反复宣称是为了博取老母的欢心才坚持写作的,但娱母是当时弹词女作家惯用的托辞,目的是避开逞才的禁区,这样一来也更容易为社会所接受。仔细捡读她的自叙段落,可以看到“三伏永,百忧攒,聊以闲情寄笔端。”(第十六回回首)之类的词句反复出现,由此可知,她已经把写作当成遣散愁绪、寄托情怀的手段了。在最后的自叙段落中她表达了自己对作品的期望,“留贻闺阁邀清赏,工暇消闲仔细评”(第三十二回回末)婉婉地透露了女作家希望自己的作品流传出去的讯息。

  有学者指出这些自叙可以看成自传的一种变体,那么何谓自传呢?自传事实实际上就是我与我周旋,建构自我发展的事实,但是在我国古典的自传文中,个人的生平事迹、内心世界等都不是重点,生命情调、静态的性情才是记叙的重点,那么女性弹词小说中的自叙段落能否可以称为自传呢?台湾学者胡晓真给出了答案,她从自传的第一要件—署名,文体形式—散文,时间呈现—过去的我与现在的我三个方面,对自叙段落违反自传的定义,进行了逐一的解释。晚近的自传研究已经指出,哪些作品可以被称之为自传,其实很难界定,因为自传呈现出丰富各异的形态,很难给予统一的定义,所以胡晓真认为可以将这些自叙段落视之为女性自传的一种特别体裁。[1]

  (三)双重叙事的意义

  正文的传奇特点迎合了当时读者的口味,众所周知,弹词的接受者主要是女性,清代对女子的道德规范达到了空前的地步,因而她们对常态生活充满了厌烦,而《笔生花》的出现,使她们从现实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女性梦幻事业的期待在文本阅读中得到了满足,但是封建伦理道德在她们心中早已根深蒂固,因此她们既不满陈氏的激进,也不认同侯芝的道德说教,而更倾心于较为温和的邱心如。

  云腴女士为《笔生花》作序,在序言中给出了相当高的评论,且十分中肯,这时距作品完成已有十五年,可见其流行程度。

  自传叙事则具有更加深刻的意义。从近期探讨中国自传的两部专书来看,只有李清照一名女性而已,女性自传在古典文学中呈现稀缺的状态,因而在某些女性创作的弹词中,那些附着于文本的自叙文字显然成了珍贵的女性自传材料。在邱心如那里,夹插自叙的传统得以极端发挥,不但泄露了自己的生命细节,更显示她不安于传统定位的女性角色,而积极地谋划、塑造新的自我。她的自传文字以一种特立独行的方式立于女性自传的行列中,弥补了古典文学中缺少女性自传的遗憾,郑振铎为此指出“没有一个女作家曾像她那样留下那么多的自传的材料给我们”,[1]因而这些看似是闲文的自叙段落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自传与传奇的双重叙事方式齐头并进,增加了作品的深度及言说的空间。邱心如利用弹词小说的自叙传统,将内心的情感与日常生活引入公开领域,从而消解了公然发表自我声音的嫌疑,以期与知音直接对话,使其与之产生密切的联系感。

  自叙与情节同时向前推进,用传奇的故事来掩盖表达自我的事实,又是一种非常高明的障眼法。

  如果再来考量这种双重叙事策略的深层用意的话,我们又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她一边铺叙个人生活的点滴,积极地构建自我形象,从而营造出现实的氛围;一边进行天马行空的想象,敷演出女英雄的传奇,带有浪漫的色彩,二者截然相反,却又遥相呼应,使读者往来于现实与想象,日常与虚幻之间。自叙中建构的女作家的自我形象与文本中雕琢的女英雄形象,其实是殊途同归的。她们一方面拒绝接受传统的女性角色,企图摆脱禁锢,寻找自我,试着建立一种新的女性主体;一方面又受制于现实、传统,无法找到真正的自由,只得回到原点。所以说二者都表现了女性在追寻自我道路上的矛盾心态,这也是在一定的地域及历史条件下形成的。

弹词

  二、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结构布局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是中国古典小说中一种独特的结构布局,源自于金圣叹的《读第五才子书法》。它是指对特定事物的反复提及,为情节的发展埋下伏线,而这条线索,起初读者可能并未发现,及至回顾前文细细品读后才恍然大悟,故事的来龙去脉也就一目了然了,从而使全文首尾贯通,形成有机的整体。

  如姜家花园就是一个最为典型的例子。关于它的第一笔,见于第三回,德华等五位少女初次游姜家花园,在这里,花园成了少女们游乐的福地,但在同一回里,作者也借玉华之口道出园内时有狐仙出没,因而给这个花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等到第五回众人再次相约游园的时候,园丁张嫂的警告,姜夫人的叮嘱,无疑加重了神秘的色彩,而这些又都为狐仙的出场作了舆论准备,果然在当天游园即将结束的时候,园内的异物现身了,她竟然与女主角长得一模一样,还宣称彼此为一体,花园成了迎接狐仙出场的重要线索。等到狐仙第二次出场的时候,花园之事再次被她提起,于是引出德华女扮男装,中状元、匡天下的传奇经历,以及狐仙代替德华入宫、御前表演、赐出完婚、洞房消失等情节。至此,花园已经连续两次接续人物出场了,等到第十九回的时候,它仍旧发挥着这样的作用。姜家女眷三游花园,提起前番游园遇怪之事,大有狐仙呼之欲出的感觉,果然在当天晚上,她出现在谢雪仙的梦中。此时,花园已串联连了多个事件,使纷乱如丝的头绪连接起来,交织成一张巨网,一环紧扣一环,而狐仙也总能借“花园”跳出来,花园成了她的一个标志。此外,她在花园中由风筝幻化成人的事多次被人提及,其中一次提起在结构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第十二回狐仙从洞房消失后,春溶提起此事,于是少霞更加确定小峰即为惠英,因此开始处处试探对方,成了后半部叙述的重点。

  比“花园”更妙的是文中多次强调的“孝”的品格,以德华为例。作者曾多次强调她性孝笃,乍一看,这充其量是人物性格的某一侧面,但它却起到了暗示人物命运的巨大作用,起先读者可能并未发觉,假若不是通览全篇,而后回顾前文,我们确实有可能把这个隐藏得不漏痕迹的伏脉给忽略。考虑到德华没有兄弟,只有两个姐姐,作为嫡女,在家中又最受宠爱,因此势必要尽孝,为整个家庭的利益考虑。她答应入宫是不想连累老父;半路自杀既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贞节,亦是不忍玷污家族的名声;易装时假称是父亲的私生子,仍姓姜,不肯同丽君那样改为他姓,而且她的堂弟名峻銮,她化名峻璧,实乃用心良苦;易装后,早早地告诉双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让他们担心;不愿改装,是为了能像男儿一样撑起偌大的门庭,在父母跟前能更好地尽孝;到最后行藏败露,不得已恢复女儿身,没有作过多地反抗,恐怕也有孝念的作用吧。谭正璧说:“她的思想为什么不索性更进一步呢?”[1]即作者最后又让女主角重新回到闺阁,为什么索性不让她冲出藩篱呢?其实作者的创作思想并未中途发生改变,而是早在一开始就拟定好了。

  孝就是作者早在千里之外伏下的灰线,但是又分散在好几回的文字中,使读者不察其味,体现了作者手写此处,心觑彼处的良苦用心,确实达到了“天衣无缝,无隙可寻”[2]的境界。

  稀松平常的“花园”以及看似无关痛痒的“孝”,巧妙地把一个叙事片断与另一个叙事片断有机地串联起来,把纷繁杂乱的头绪梳理成一条清晰的脉络,在结构上起到了接续人物、情节的作用,并且暗示出人物的命运及事件的发展方向,使故事情节血脉一贯,从而形成有机的艺术整体。作者的每一次点染,貌似是闲文、戏笔,其实都是一条条重要的伏脉,做到了脂批所说的“如常山之蛇,击首尾应,击尾首应,击腹则首尾俱应。”所谓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正是如此。

  前文有所伏,下文便该有所应,有伏有应才能构成完整的作品。照应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突发式,顾名思义,即在没有前奏的情况下,谜底一下子被揭开;二渐近式,这一种照应的方式如同剥笋,谜底一层一层慢慢地被揭开。文中主要采用的是后一种照应方式,如上文提及的姜德华的孝,第一回埋下的少霞之婚姻状况的灰线等,都是渐近式照应,作者缓缓叙来,谜底慢慢浮出水面,如此安排有如蛇行草间若隐若现,地上灰迹点点相续。

  众所周知,《笔生花》乃长篇巨制,以姜文两家为主,描写了近百来个人物的生活与思想。全书涉及了朝廷的政治风云、忠奸斗争,大家庭的家庭生活、儿女婚姻等,集英雄、儿女、世情、神怪于一身,含盖了诸多方面,结构是堪称宏伟的。但它不像《玉钏缘》那样“冗长枝蔓殊无系统结构”,[1]而是结构紧凑,条理清晰。前半部花重墨敷演女英雄的传奇故事,后半部则把重点放在描述文少霞企图识破乔装客的身份,如愿以偿后妻妾成群的家庭生活上。全文“起伏照应之无不周,更不待言”,[2]可见作者有很强的驾驭能力。

  一部作品的成败,离不开整个作品的艺术结构。李渔把结构比作盖房子,有了蓝图,方可动工,否则,势必要返工。金圣叹也指出具有内在完整性与统一性的作品才称得上真正的艺术品,即一部作品的整体构思非常重要,有了全局在胸的前提,才能更好地安排人物的出场,情节的发展。可见我国古代的戏剧家和文艺理论家都很重视作品的结构,如果作者组织不合理,布局不巧妙,即使故事情节再生动,作品立意再新颖,平铺直叙也会造成呆板乏味,令人不忍卒读。邱心如显然深谙此道,因此在结构上颇下了一番工夫,她用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手法对作品进行了精心地设计,使洋洋洒洒的一百二十多万字,能够形成一个接榫自然,开合有法的有机整体,主要人物与次要人物安排得体,矛盾的展开与高潮的到来自然合理,回与回之间起伏照应,达到了布局上的和谐、完美。当然作者不仅仅采用此法来谋篇布局,只是限于篇幅,所以在这里只选取了此法来展开论述,因为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是她在谋篇布局时采用的众多方法中的比较典型的一种。

  三、个性化与复杂化的人物形象

  (一)个性化

  一部《笔生花》,涉及了近百个社会各阶层的人物,上至帝王将相、官宦士族,下至普通百姓,虽然如此,但作者绝没有将他们脸谱化,而是注意突出人物的独特个性,抓住人物的典型性格,使他们具有自己的性格基调。

  如写文太太就抓住了“精明果决”四字。步娘子来文府会新亲,她三言两语就戳穿了对方的谎话,而且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使对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第十二回花氏趁姜公被抓之时与族人合谋侵吞家产,她嫂嫂莫氏为人软弱无能,对此事束手无策,又是她站出来,当机立断,请来太守大人主持公道,不仅用计谋解决此事,还代嫂嫂对花氏实行了家法……这些都是围绕她精明果决的性格来展开的,如果没有这些描写,文太太就几乎不是文太太了。此外,其他人物也都有自己鲜明的个性,如姜近仁傲岸迂执,谢春溶诙谐幽默,柏固修阴险狡诈,水清臣性急武断,姜夫人软弱无能……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仅如此,为了避免人物雷同,作者还通过人物不同的出身、经历、生活环境等的描写,努力写出同一类型人物的细微差别,从而把他们区别开来,在共性中强调“这一个”的独特性。

  比如说九华、玉华两姊妹,她们都是庶出,生得亦是如花似玉,聪明乖觉,且一样地遵循礼法,性格温和,这样一来,可谓犯矣,但邱心如就是做到了“善用犯笔而不犯”。[1]早在第一回里作者就通过这两人在家中的地位,将她们的不同摆了出来。九华虽是庶出,但作为长女,在这个多年没有孩子的家庭里,自然受到全家的宠爱;而玉华则从小就不受关注,因为上面已经有一个姐姐了,再加上姨娘时常挑拨离间,生母柳氏则一味隐忍退让,致使母女二人都失爱于堂上,将玉华出继给二房的事则具体说明她在家中不被重视,家里有三个姐妹,父亲却偏偏选中她,而且是在酒后不假思索就答应的,连旁观者文少霞也看出姜公偏心。

  两人的不同还可以从所受的教育情况来看。虽然两人出身在一个家庭里,父亲也请了先生教她们读书,但九华因为生母花氏护短,所以经常不坐书房,无非粗通翰墨而已,可女工却十分用心,而玉华虚心好学,不独“刺凤描鸾各擅精”,而且“工诗善画能书算”(第一回),所以相比较而言,九华更传统些。最后玉华的出继使两人的人生从此发生了更大的差别。玉华来到二伯家,继兄嫂将她视为肉中钉、眼中刺,虽然性格比较温和,但忍无可忍之时,她亦会同他们据理力争,甚至出于自卫,也会拿起棒子;后来被他们设计,险遭活埋,但因祸得福,成了王妃。九华在妹妹出继后不久便嫁人了,因为生母得罪了公公的宠妾成氏,于是便成了对方的出气筒,成氏不光时常在吴公面前搬弄是非,使九华失欢于公婆,还刻薄异常,给媳妇吃坏了的饭菜,将一个大家闺秀折磨得花容憔悴,对此,九华也不埋怨,唯有默默忍受,暗暗流泪。相比之下,玉华懂得保护自己,性格更刚强些,同样面对困难,她想着如何去解决,而九华即使被诬陷药死了公公,也只是一味地喊冤而已;后来她的丈夫功名不就,仍然是一个秀才,与为后的妹妹相比,其处境自然不可与之同日而语。随着情节的推动,两人的不同之处越来越多,在相互比较,相互对照中,作者把两姐妹区分开来了。

  除此之外,同为纨绔子弟的楚国舅与柏存仁,同样傲岸的姜公与文公,同为文佩兰侍女的轻红和晕碧……作者都将他们的细微差别找了出来,并且将其写得细致、具体,所以他们的光芒不会互相掩盖,而是各成异彩,人物的独特个性便彰显出来。

  (二)复杂化

  上述了人物形象的个性化,除此之外,作者在塑造人物的方法上还有一个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复杂化,这主要体现在非传统意义上的一类人,他们是与传统相背离的人物,如超脱于红尘之外的游离人,不遵妇道、性格泼辣的悍妇等。作者写此类人物的用意颇值得怀疑,她是一个非常在意妇德的人,这一点可以从她为《再生缘》纠偏看出,但游离人以及数名悍妇的存在又将作何解释?岂不自我矛盾吗?这样的写作方法究竟泄露了作者怎样的内心?

  1.游离人

  狐仙是隐居在姜府花园中的异类,她使女主角绝境逢生,并帮助其习得武功和兵法,完成了常人无法完成的事,象征一种超能的力量;而她的一言一行又无不表现出天真烂漫的特点,有一种翩然于世俗之外的超脱。其实这不仅仅指书中的人物,同时也指向作者的内心,她利用书中的人物之口,公开的其实是自己的所思所想,从自叙中可以看出,她为俗物所累,大有逃避之意,而狐仙终归不是人间之物,因此她塑造了另外一个人物,谢雪仙。此人出身名门,乃是一位才貌双全的佳人,但她却一心修道,将自己拒于常规和秩序之外。当得知狐仙的事迹后,她便搬进花园,有意识地疏离家庭,放弃自己的人生义务。她在园中故作痴呆,甚至不愿与母亲说话,表明她连最基本的人伦关系也抛弃了,彻底将自己与世俗隔离。对于注重孝道的邱心如来说,雪仙的做法无疑是对父母的大不孝,按理应该会加以指责,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她反而着力描摹刻画雪仙的超凡脱俗,并流露出赞赏的眼光。

  狐仙和雪仙象征作者心中超脱俗世的愿望,但现实种种,使她无法做到真正的解脱,于是便出现了双面的姜德华。她一方面孝顺父母,调和闺房矛盾,履行着传统女性的职责;另一方面却以孝为由逃避婚姻,疏离情爱,拒绝女性的人生义务。所以这个人物远不是一句封建伦理观念的代表者所能概括的,双面性的特点其实也透露了作者内心的矛盾。

  2.悍妇

  明清时代,悍妇风行,男作家笔下的悍妇多为正妻,而在女作家笔下则往往是妾,邱氏塑造的数名悍妇却是妻妾皆有,更加完备,况且她也不是一味地描妒写悍,而是分析了悍妇形成的原因。首先是与出身教养有关,沃良规与楚延辉之妻汪氏在出嫁前都是骄纵的少女,家庭教育的失败为她们日后变为悍妇埋下了种子。但这个理论无法解释所有的悍妇,而且也不是主要的原因,一夫多妻的封建宗法制度才是培养女性凶悍的温床。

  女性由于在现实中处于依附地位,所以她们要牢牢抓住婚姻,这是她们获得幸福与保障的唯一途径,一旦有人威胁它的稳定,她们势必会产生不安和愤怒的情绪,于是性格刚强的她们不惜大吵大闹,并且质问丈夫。这一例的典型代表便是文少霞的续室沃良规,此女在丈夫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只女子的鞋子,然后醋意大发,竟然企图火烧浙江会馆,后来丈夫躲着不见她,她又来了个大闹谢府,行为虽然极端,但目的却是挽留婚姻,维护自己的利益。除了向丈夫发难,悍妇们还将矛头指向与丈夫有关的女子。花氏处处打击欺负同为姨娘的柳氏,良规时时堤防身边貌美的丫环仆妇。

  一夫多妻还带来争权夺财问题。吴公的小妾成氏,百般欺凌为难九华夫妇,固然有报九华生母侮辱之仇的因素,但从深层来看,却是想争夺财产、治家之权。

  吴瑞征是独子,将来吴家的财产全属于他一个人,成氏虽然现在深得吴公宠爱,掌有家政大权,但倘若吴公一死,作为未生育的妾,她不但会被剥夺治家大权,而且只会分到一份养老的钱,吴家的财产根本拿不到,她当然不愿如此,所以在吴公面前,极尽一切手段使丈夫失去对儿子媳妇的信任。

  从上述来看,悍妇的凶悍并不是毫无理由的,而是多妻家庭中争宠争权争财的结果,她们以过激的行为来保护自己的切身利益,既可怜又可恨,而作者对她们的态度其实是暧昧不清的。表面上极力地贬损,如在沃氏死后,她还说对方的前身乃是山中一母狼,再看那些带有贬义色彩的回目,“婚妒女悔遇凶魔”(第十六回),“逞风情益增丑语”(第二十二回),“顽劣女枉费周旋”(第二十四回)……但是无意中又流露出对她们的同情,如花氏侵吞财产之事败露后,姜公将其打得半死,燕柳两位姨娘不计前嫌,告诉主母希望她去搭救,莫氏亦动了恻隐之心,要去解劝,如果不是众人的劝说,花氏早就一命呜呼了。显然,作者如此安排,从表层上看,是对违背三从四德的女性的警告,但深入来说,乃是对多妻制的隐微批判。

  不论是游离于红尘之外的狐仙、雪仙,还是家庭中的毒瘤—悍妇,都不是表层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她们是作者对女性生存状态的独特思考,作者既受到根深蒂固的儒家教育的影响,同时又为现实所囿,受自我声音所驱使,因此她们呈现出来的面貌是复杂的,而这也是女作家弹词充满矛盾的共同点,只是在邱心如那里,用更隐蔽的方式来表达。

  四、丰富细腻的心理描写

  中国古代小说心理描写的最大特点,是它常将人物的心理变化外化成看得见、听得见、感觉得到的动作、语言、神态,是一种间接的心理描写。直接的心理描写也有,但却是简短的、碎片式的,从发展阶段上来说,它是“心理描写的早期(初级)形式”,[1]只有当小说结构的重心发生转移,即从以情节为结构中心转移到以人物的性格为结构中心,心里描写才得到更广泛、更深入地发展。

  用作案头阅读的弹词大都有十万乃至百万字的篇幅,而且还要考虑押韵,自然很难做到借外化的手段来挖掘人物复杂的内心,再加上它受书场弹词的影响,书场弹词讲究听觉的艺术效果,要使观众如见其人,如闻其声,于是这些书面体的弹词采用了大量的直接的心理描写。早先的《玉钏缘》《天雨花》,其中的心理描写并不十分突出,直到陈端生的《再生缘》,才出现了高频率、高质量的心理描写,达到了无比醒目的程度,邱心如继承了前人的优秀成果,其间的心理描写直接、复杂、频繁、多样,人物的心理世界被刻画得细腻深切,值得人们的关注与研究。

  从具体运用上来说,《笔生花》中的心理描写采用了多种形式,大致可以分为三类:抒情式、剖析式、评论式。

  (一)抒情式

  完整说来,应该称之为抒情式的内心独白,即以“我”的口吻将“我”的思想感受与情绪波动用抒情的方式表现出来,以此发出心灵深处最真实的声音。因为它注重宣泄个人的情感,所以主要是长篇铺叙,但并不冗长乏味,人物情感的抒发合于情理,心河流动的呈现也自然流畅,这种回肠荡气的咏叹,如泣如诉的倾吐,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撞击着读者的心灵。

  如第七回被占秀女的德华在上京的路途中,无限悲苦,投水自杀不成后,她自叹道:“咳,我姜德华,何事天生恁般命苦也已拼此命丧波涛,为什么,又使还魂气不消?想必未应亡水内,定须缢死在鲛绡……想必我,生前注定劫多遭。

  真苦恼,怎煎熬,百计千方无所逃……”念起家中父母,她感到了名节与孝道的两难:“这一生,本拟膝前常侍奉,学他个,承欢取乐舞衣斑。再不料,忽教平地风波起,与父母,一霎分抛骨肉残。我虽教,视死如生全节操,痛只痛,慈亲晚景叹孤单。心怎舍,意何安,这件情由事不堪……”再次自尽前,心理仍旧这般痛苦:“……枉养女儿何所益,只落了,一场辛苦活分离。今宵永诀慈颜下,从此阴阳路更歧。”这三段心理描写将德华内心的痛苦呈现在读者面前,我们看到了名节与孝道在她心中展开了激烈地角逐,韵散结合的方式,读起来错落有致,而着意铺叙相似的内容,并不是过分夸大痛苦,也不是无病呻吟,而是强调这种痛苦的存在,大大增加它的真实感,从而使读者对女主角心中的悲苦有深切的感触与体会,缩短与作品之间的阅读距离,以造成一种良好的接受心理气氛。再来看一组数据,关于德华投水自杀前后的描写仅 5000 字左右,而作者竟用了约2000 字的篇幅,5 次抒情式的内心独白来表现女主角的心理活动,数字是惊人的,频繁的、任情的心理描写造成了徐缓的抒情节奏,加强了人物情感的表现力度。

  以上是选取几段内容相近的心理描写来分析,着眼于一个点,然而若是着眼于一个面,那么从全文各部分截取而来的女主角的独白,则恰好形成一条清晰、起伏变化的“心河”。被占秀女时,德华意欲自尽全节;招赘谢府后,她决定将来与假妻雪仙同归文氏;但得知未婚夫续娶了慕容纯后,便责怪对方无情,决意一世作男装;后来遇见被少霞抛弃的纯娘,了解到狂夫的卖妻之举险些害了纯娘一命,心中对未婚夫的责怪就更深了;从此后疏离男女情爱,而功名利禄的获得又使她感到自我价值得到了肯定,心理上的满足感随之而来;正当我们都以为德华不会改装了,她却乖乖地恢复了女儿身,回到既定的轨道,其实她的内心是不愿的,“老父既产我英才,为什么,不作男儿作女孩?这一向,费尽辛勤成事业,又谁知,依然富贵弃尘埃。枉枉的,才高北斗成何用?枉枉的,位列三台被所排?”(第二十二回)如果没有这一段心理描写,我们无法透知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真实声音,由此可见,她与孟丽君当时的情绪是相似的。也正是通过这一段的心理描写,郑振铎指出“和《再生缘》后半比较起来,邱心如的写作技术和情绪,要较梁德绳高明得多了。”[1]

  (二)剖析式

  剖析式即人物解释说明自己将要采取的下一步行动,他用理性的语言把将要做什么、怎样做以及为什么这样做一点一点地剖析给读者,不同于第一种心理描写的方式,剖析式的心理描写往往不带有抒情色彩,而是旨在客观地剖析情况,揭示人物行动的思想动机,为人物的冲突性行动提供依据。这种类似于预告的方式使情节显得至情至理,也激发了读者往下读的兴趣。

  试以楚国舅骗娶文佩兰为例,当他得知女方已许配山东谢抚院的公子后,便谋划要冒名骗婚,他的想法是,此时正好文家父子三人都不在家,没人认得他,只有文夫人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因此要见机行事,而他认为此事定须速办,否则等到文家父子回来便不济了。这一段心理描写共 107 字,表现了整个计谋生成的过程,楚国舅将对方的情况,自己存在的有利条件,以及整件事情如何实施都作了清楚地说明,这样一来,人物以后所采取的行动才不会显得突兀,而是告诉读者他是经过一番思索后才决定这样做的。

  (三)评论式

  某种感觉对象引起了个人的心里反映,于是乎个人对让他产生心理活动的对象进行相关的评论,而他心中所想的内容并不涉及自己,在此基础上产生的便是评论式的心理描写。与抒情式、剖析式相比,评论式有两点需要注意:一、它的话语带有评论色彩;二、它的内容指涉的是别人,不是“我”。仔细看来,它与弹词演出中艺人对人物的评点相类似,人物上场,演员对人物的容貌等相关情况进行描摹、评点,只是在这里,不是由表演者说出来,而是以人物的心理活动来呈现。

  如静娥结婚一段,她的婆婆见到她后,在心里暗暗地将她与佩兰进行比较,“新人雅淡霜前菊,爱女风华露下桃”(第二回),然后得出佩兰的姿色更胜一筹的结论,因为文太太认为新人太过消瘦了,接着顺势牵出原因。这一段心理描写引入了文佩兰这个他者与新娘进行比较,然后由文太太的心中所想展现出来,这样一来,两个人物的轮廓在读者眼前便清晰起来,有一种活生生的感觉。

  引入他者作为评判的准绳,在评论式的心理描写中占了大部分,但是也有例外,它不与他人作比较,全凭个体的主观感受去评论。如第七回花姨娘去吴府探女,见到亲家公的小妾成氏,其容貌之丑刺激了她的视觉,从而引起心理反应。

  先是道出对方的尊容,但没有与书中其他人物作比较,只是纯粹地描绘对方的容貌。接着花氏对成氏的容貌展开评论,说对方比无盐嫫母还丑,丑得似鬼。最后她想这个成氏长成这样,怎能称得上是爱宠呢?这一问也将读者的疑虑摆了出来,然后以一句“那吴老爷想必终日闭着眼睛的了”来作解释,吴公美丑不分的形象很自然地跃于纸上了。

  通过以上论述,可以知道《笔生花》中的心理描写巧妙地运用了三种形式。

  评论式和剖析式将读者的一般疑虑及正常的心理反应展示出来,在处理多人物及人物间复杂的关系上占优势,但在表现人物丰富的精神世界方面有局限,而抒情式恰恰弥补了这一项不足,它长于抒发人物心灵深处最真实的声音,展现人物复杂的心理活动,在艺术效果上,非常具有表现力。陈平原认为“独白无疑是对以情节为中心的传统小说叙事结构的最强烈冲击”,[1]毋庸置疑,《笔生花》是一部以情节为中心的叙事作品,然而在这样的前提下,作者却能将人物的独白加以很好地利用与发挥,且无一丝牵强、僵硬的痕迹,这就不得不佩服作者高明的手段了。因此,作者将三种方式结合起来使用,取长补短,把人物丰富的心理世界描绘得细腻深切,给人以绘声绘影的感觉,而阿英认为弹词在艺术方面有其独特的成就,描写细腻便是最主要的特点之一。[2]

  结束语

  以上,我们从四个方面探讨了《笔生花》的艺术特色,认为作品在继承前期弹词创作经验的同时,融合了邱心如本人独特的审美感悟,对弹词固有的叙事艺术有所突破,从而形成自身独特的艺术风格,其文学价值不容忽视,更不容漠视。

  郑振铎在其着作《中国俗文学史》中肯定它是“为女性张目”的,[3]谭正璧在《中国女性文学史》中对邱心如做出了高度评价,“一个贫困交迫的女性,能独立完成此百余万言的巨着,而且技术高妙,文辞优美,在中国文学史上能有几人?”[4]因此《笔生花》这部作品,在整个弹词链条中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而且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也不可小觑。

  参考文献

  谭正璧:《中国女性文学史》,百花文艺出版社 2001 年版。
  胡晓真:《才女彻夜未眠-近代中国女性叙事文学的兴起》,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8 年版。
  郑振铎:《中国俗文学史》,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6 年版。
  邱心如:《笔生花》,中州古籍出版社 1985 年版。
  鲍震培:清代女作家弹词研究,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8 年版。
  赵爱华:保守与激进的交融-论弹词女作家的创作心态,《明清小说研究》2008 年第 4 期。
  孟蒙:清代弹词文学论略,《齐鲁学刊》2002 年第 1 期。
  车振华:闺塾师的创意-《笔生花》的隐秘诉求及其在女作家弹词链条中的地位,《山东师范大学学报》2009 年第 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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