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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小说创作中的生命特色

来源:品位经典 作者:秦娜
发布于:2020-12-11 共4870字

  摘    要: 在20世纪文坛上,被鲁迅誉为“当今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的萧红无疑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她敬重生命,关注生命,致力于用文学探究生命的真理。她的创作有着与同时代作家不同的独特新颖之处。第一,她以“细致地观察和越轨的笔致”再现了个体生命在物质和精神极度匮乏的双重桎梏下面临的生存困境和精神困境,控诉女性在礼教和男权的压制下非人的悲惨生活;第二,她以深邃的思想穿透力洞悉着在丧失自我生命意识下人们盲目混沌的生与死;第三,在目睹了众多个体生命的悲惨不幸后,萧红没有绝望,仍不懈地追寻理想的生命状态,热情礼赞了潜在于生命中的本质力量。本文从“生命存在状态”“生育和死亡”“生命本质力量”三个方面论述萧红创作中的生命特色,从而对她的小说创作进行更深入理解和把握。

  关键词: 萧红; 生命存在状态; 生育和死亡; 生命本质力量;

  从闭塞落后的呼兰小城中走出来的萧红,带着独有的深刻人生体验,在20世纪30年代出现在了中国文坛。她以“细致地观察和越轨的笔致”[1],给文坛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被称为“三十年代的文学洛神”[2]。

  萧红以《生死场》蜚声文坛。文学大家鲁迅和胡风对这部小说作出经典的评价,引发了评论家研究萧红的热潮。回顾以往的研究,大多学者从抗战文学、女性文学、抒情文学等角度诠释萧红的小说创作。但这些解读是不够完整的,萧红的小说创作独具一格,主题意蕴深厚,生命主题也可以是对她小说创作的一种解读。在萧红的小说中字里行间始终流淌着生命的气息,她把自己生命体验融入作品,沉潜到社会众生的生命底层,揭示出个体在物质和精神双重奴役下的悲剧性生命所在,努力探寻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萧红小说创作中的生命特色
 

  一、生命存在状态的审视

  (一)生存困境

  从《王阿嫂的死》到封笔之作《小城三月》,萧红用心呈现着春种秋收、天灾人祸、生老病死的生命图景,始终关注着生长在东北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冷漠麻木而又充满苦难的生存状态:他们“蚊子似的生活着,糊糊涂涂地生殖,乱七八糟地死亡,用自己的血汗自己的生命肥沃了大地,种出粮食,养出畜类,勤勤恳恳地蠕动在自然的暴君和两只脚的暴君下面”。[3]

  《王阿嫂的死》中叙说了王阿嫂一家被地主逼死的始末。丈夫被地主活活烧死,她在地主的奴役下难产而死。在那个环境中,没有人能躲过地主的剥削与压榨,长期艰苦生活的折磨使得人们性格变得残暴,心理畸形,甚至于身上的人性也已泯灭。所有的人逃不过苦难的魔爪,在生活的泥潭中绝望地挣扎着。作为一位具有现代意识的作家,萧红承担起生命救赎的职责,直面生命悲剧,用饱含深情的笔触反映出个体生命的存在之痛。

  (二)精神困境

  人的困境不只是物质环境还有精神上的,而精神困境才是最悲哀,是最深层的困境,只有对人的精神困境进行揭示,才能最真实最深入地反映人的生存困境。深受鲁迅的影响,萧红从一开始创作小说就自觉地对家乡民众的精神领域进行探索,塑造了一幅阿Q的群像和个体像,展示当时人们愚昧麻木的精神病态,关照个体生命最深层的困境。

  《呼兰河传》中的有二伯是萧红塑造的一个典型的阿Q形象。在地主家劳碌三十年的有二伯,没有得到过一分工钱,只有免费的食宿,他唯一的财产就是“一床被角往外流花的被子”。他的性格很古怪,家里有了好吃的拿过去送给他,他摆着手说不要,要是不给他送过去,他就会大声叫骂:有猫狗吃的,没有人吃的。家里的厨子,街上的小孩都可以玩笑他,当他觉得受辱时就会把气撒到别的地方,以求心理的平衡。他看不清自己所处的卑贱地位,也不能寻求自己不幸的原因所在,更悲哀的是他对那些和他不幸的人也抱以冷漠甚至嘲讽的态度,送葬小团圆媳妇回来,直夸“酒菜真不错”,“欢天喜地如同过年一般”。在萧红悉心塑造的呼兰小城里还生活着许许多多有二伯和阿Q,他们因循守旧,拒绝新的事物,就因为牙科诊所门口广告牌上的牙齿画得太大,他们便不去光顾,即使牙疼得难以忍受,也不踏进去一步。在那个丧失了精神自觉的非人世界中,个体生命的成长仅仅是身体的发育,他们没有健全人格,没有自主的思想,只是机械地消耗着自己的生命,甚至于可以说他们一出生就已经“死了”。精神的困境造成了他们生命最大的悲哀。面对这样深入骨髓的麻木,无尽的黑暗与绝望,萧红不能平静,痛切地批判着人们病态精神以期救赎。

  (三)女性困境

  萧红一生中短暂悲惨的漂泊经历使她对于人们麻木的生存方式,生活态度有了最直观最深切的感受。同时由于她特殊的女性身份加上她多舛的经历体验,她能更加深切地体会那个时代女性的悲哀与不幸,在她的小说中还特别再现当时女性的不幸生存状况,把世俗礼教和男权压迫下女性的命运悲剧写得淋漓尽致,令人心颤。

  《呼兰河传》中小团圆媳妇十四岁就长得很高,性格大方见人不知道害羞,就因为她的活泼开朗,流言蜚语铺天盖地而来。婆婆为了管教她,打她甚至于把她放在滚烫的热水里泡澡。结果活生生地被折磨死了。即使是《小城三月》中那个端庄文静,喜好沉思又受到一些自由思想影响的翠姨,也没能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情,任由他人摆布自己的婚姻,不进行反抗,被封建礼教吞噬。

  在那个时代,伦理纲常和世俗礼教给女性戴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男权的压迫更是让女性的悲惨加深了。《生死场》中的金枝在不过十年里从少女到寡妇,从懵懂无知到饱经沧桑:爱情流失,婚姻不幸,生活贫困,女儿惨死,丈夫离去,排山倒海地向她扑来,躲过了可怕的日本人,逃过了虎视眈眈的觊觎,回到了家乡,想去当尼姑,可是因为战事,尼姑庵也不复存在,她陷入了更加艰难的处境,或许只有那乱坟岗才是她的归宿。而金枝的悲剧仅仅是萧红对男权社会中女性悲剧命运的一角展示。女人是男人的私有财产,他们发泄屈辱和心中不快的对象,随时都有可能遭到他们的辱骂和拳脚。女人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自由,更可悲的是她们看不到自己悲剧命运的根源,只是麻木地顺从着。而萧红作为一个觉醒了的知识女性,以女性特有的敏感,审视着1930年代中国女性非人的生活和命运,在对女性悲剧人生的叙述中思考着女性的生命价值和意义,痛切地批判着男权的残暴与冷酷。

  二、生命两端的呈现——生育和死亡

  生命就是在生育和死亡之间的存在。萧红关注生命,敬重生命,从而重视生命过程。在创作中她抓住生育和死亡这两个重要的端点展示生命。

  生育是一切生命的开端,本该是神圣的事情,在萧红的小说中她把生育等同于繁殖,消解了其意义,甚至于把生育看作一种痛苦的刑罚,是一种苦难。五姑姑的姐姐在快生产的时刻,一点也不能爬动,像僵尸甚至在屋里,自己喝醉酒的男人撞进来向她吼叫,把长烟袋向她砸去,“一点声音不许她哼叫,受罪的女人,身边若有洞,她将跳进去!身边若有毒药,她将吞下去!她仇视着一切,窗台要被她踢翻。她愿意把自己的腿弄断,宛如进了蒸笼,全身将被热力撕碎一般呀!”[4]我们只看到女人们扭曲抽搐的身体,看到为迎接新的生命而不得不亲近死亡的恐怖。

  海德格尔曾说:在生命的任何时刻,我们都走向死亡,死亡其实是生命的一种特殊存在形态,有生命就必然有死亡。旨在书写生命的萧红以独特的眼光盯住了“死亡”,从王阿嫂全家的死到《小城三月》中翠姨的死,死亡始终是其小说创作的一个方面。《生死场》中小金枝出生不久就被残暴的父亲摔死,美丽多情的月英生病瘫痪无人照料像鬼一样牙齿都变绿,下身腐烂而死,性情刚烈的王婆绝望喝毒药而死,五姑姑的姐姐因难产疼痛在丈夫的呵斥中死去,旷野的小庙中刚出生的小孩被遗弃而死。她笔下的这片生死场中到处是死亡,人们死于生产,死于疾病,死于暴力。

  萧红不仅真切地叙述着生死,也展示出了人们对于生死的冷漠态度。《生死场》中的王婆把三岁的女孩小钟放在草堆上,粗心的她没有看到上面的铁犁,孩子被摔死了。起先她也心里发颤,可是当她看见麦田时就把悲伤倾注在了它上面,麦子收成很好,她一粒一粒地把麦子收拾起来,整个秋天没有流一滴眼泪,没有说一句闲话,连口气也顾不上喘,到了冬天闲下来好像才忽然想起她的小钟来。遇上生与死的大事,人们感慨唏嘘之后,依旧关起门来过日子,生活里也不会因为生死荡起一点波澜。

  萧红以敏锐的眼光抓住了人们对于生死的冷漠态度,把生与死的荒原赤裸裸、血淋淋地展示在了人们的面前,在她的笔下生和死之间没有了界限,更加巧妙的是她还模糊了人的生命和动物的生命界限,人的生育和死亡没有了特别的意义,沦为了动物原始本能。作者精心地、不露痕迹地书写着“在乡村,人与动物一样,一起忙着生,忙着死”这个主题。在“刑罚的日子”里,黄昏是五姑姑的姐姐的分娩时刻,她全身撕裂像是受着顶级的刑罚,作者刻意地把目光转移到了同样在生产的动物身上:房屋后的草堆上,大狗颤动着四肢,全身抽搐着在生产,母猪的肚子也大起来,走起路来肚子都快要接触到了地面。人的生死和动物的生死相依相伴,在人与动物的同构中,消解了人的生死、人的生命的意义,展示出人们生命意识沦落的悲哀。萧红也正是如此引发对于生存的追问和生命的思考:生和死为什么得不到重视?人到底为什么而生?怎样的死亡才算有价值呢?

  三、生命本质力量的张扬

  生命是指生老病死整个过程,而生命本质力量则是指生命蕴含着的本能性的能量的动态流动,它是人的生命中最隐蔽但又最震撼人最能给人力量的一种特殊存在,是生命存在的重要方面。萧红在她的小说中展示了许多生命的悲凉凋谢,同时也呈现出了生命潜在的力量。她笔下的许多人物都凭着这种潜在的生命本质力量,经受住了狂暴折磨,原始的生气使得整个生命始终在跳动。

  《呼兰河传》中冯歪嘴子一家在恶劣的环境下顽强地生存,展示出了原始的生命力。在寒冬里摇摇欲坠的三间磨房是他们一家的容身之所,开了“天窗”的房顶,铺满破草的炕,这样艰苦的环境对人是何等的考验啊!然而命运并没有因此放过冯歪嘴子,在生活有点起色后,妻子不幸难产而死,他的生活仿佛又陷入了无底的深渊。他一面承受着痛苦和别人的蔑视,一面默默地坚韧地活了下来。“他不但没有感觉到绝望已经洞穿了他。因为他看见了他的两个孩子,他反而要镇定下来。他觉得在这世界上,一定要生根,要长得牢牢的。”[4]就连那个刚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的孩子,在大家都以为他活不下去的时候,他像自己的父亲一样顽强地活了下来,还一天天地长大。冯歪嘴子身上的顽强生命力震撼着每个读者。茅盾更是直接地评价,“然而在冯歪嘴子身上也找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生命力特别顽强,而这是原始性的顽强”[5]。

  萧红小说中也对两性情爱进行了展现,这背后也暗藏着她对自然的野性的生命力的热情赞颂。萧红小说中对于情爱的描写不是一种商业手段为了满足小市民般的小心理,而是展示出一种潜藏在每个人身体和心灵深处本能的冲动和原始的生命力。《生死场》中金枝期待着夏天、河滩、鞭子和口哨,这些像魔咒一样吸引着她绕过篱笆,躲过那些个“好奇”的眼睛,朝河湾方向走去。那里有她心爱的成业在等待。相会之后,在高粱地里“一切音响从两个贪婪的怪物身上创作出来”,他们的灵魂和肉体被充实着,感到了人间的温存与愉快。年轻热血的小青年顾不得旁人的眼光,顾不得世俗礼教的束缚,追求着一种本能的追求,感受着原始野性的生命快乐。

  萧红笔下生命的本质力量的迸发还体现在她对大自然的描绘上。萧红小说中倾心打造了一个理想的后花园世界,在那里花鸟鱼虫是会说话的精灵,风雨雷电都有颜色;那里有蜻蜓、蚂蚱和蝴蝶,有小黄瓜和大倭瓜,有挂在花盆上的早晨的露珠,还有美得醉人的黄昏彩霞。在萧红的笔下后花园里的一切自然万物都挣脱了世俗的桎梏,回归到了自由与平等的初始状态,放射着一种勃发的生命力,这也就是萧红穷其一生追寻的理想的世界,理想的生命状态。

  凭借对苦难的体验和对人生的领悟,萧红在揭示蒙昧麻木的生命灵魂时,把自身负载的悲剧情绪更多寄托在了对于生命力的热情追求上。她“努力去呼唤原始的生命力,大自然野性的生命”,[6]表达出自己对生命的沉思:理想的个体生命应该是健康积极的,须拥有顽强的生命意志去突破和超越一切阻碍生命自由发展的困境和苦难,要不懈地去追求爱与平等、自由与和谐。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萧红对于生命的书写,是站在俯瞰人生的制高点上,对整个人类生命的洞悉与感悟。

  参考文献

  [1]鲁迅.萧红作《生死场》序言,鲁迅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408.
  [2] 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570.
  [3] 胡风.《生死场》读后记,胡风评论集: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396-397.
  [4]萧红.生死场[M].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2012:69.
  [5]茅盾.呼兰河传·序言[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3:13.
  [6] 赵园.赵园自选集[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75.

作者单位: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原文出处:秦娜.萧红小说中的生命书写[J].品位经典,2020(12):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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