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形式与风格的跨文化表达
一、白描与意味：东方美学的自然风格
李安以其自身炉火纯青，已臻化境的电影语言文学功底为基础，将东方美学内蕴恰如其分的融入其中，创作出民族特点与现代潮流相结合的世界性电影语言，再加以调和多种艺术元素，采取西方的视角跟技术，融入东方的观点与特色，将电影中的跨文化表现方式更加直观的增强了。
李安的电影中有很多都流露着东方式的渲染，处处体现着东方美学风格，这都归功于东方元素的选择利用。例如影片《卧虎藏龙》，这部影片是他所有的电影作品中，充斥着传统东方美学的其中一部经典之作。片中烟雾缭绕青翠的竹林，深宅大院，小桥流水，辽阔的塞外大漠，充满东方色彩的衣饰，民族韵味极浓的笛子，琵琶，二胡，京韵大鼓等等的器乐击打出的传统民乐，以及中国特有的江湖儿女豪情玄妙的武打效果等等，这一些都构成了一幅写意的，充满烘托东方渲染味道的诗意山水人物画卷，也处处充斥着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深眷恋。固然，这部映现着各种东方文化符号的影片，让李安第一次获得了奥斯卡，包括最佳外语片在内的四项大奖，使其造就了华语电影在世界电影奖项奥斯卡的第一次辉煌。影片凭借导演神秘的东方色彩，细腻的造型语言，真实的情感表达，叙事间的起承转合，让西方观众体会出东方意蕴若隐若现美妙绝伦的艺术感染力。也许是东方文化在电影中第一次真正展现在西方观众面前，让西方观众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感受到了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也将东方美学的独特魅力呈现了出来。
当然，除了古装武侠片中的古典美是比较经典的东方美学风格之外，李安展现近现代的电影中的美学文化符号也屡见不鲜。例如功夫，书法，中国民俗文化和其相关的周边，饮食文化，红白喜事等等，构成了浓郁的中国风情。更重要的是在电影的空间构造和情节表现上也采用了中国经典的艺术手法①，留白。例如在《断背山》电影当中，恩尼斯和杰克自由自在在山林间 苦笑、殴打，看似情节简单，但是会将具有重要意义的情节一点而过，这种蜻蜓点水意犹未尽的表现手法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满足观众的欣赏需求，甚至于在恩尼斯最终结局的表现上，也采用了类似的表现方式。因此，李安的电影充斥这中国古典的白描和意味，是一种含蓄的艺术形式，当这种艺术形式借助于西方的题材、故事背景以及戏剧安排手法之后，在呈现在世界面前时，东方传统与西方文化之间便出现了跨文化的表现。
二、情节与叙事：曲而不折的故事讲述
李安的电影当中，在实现跨文化传播的时候对于情节和叙事手法上有着较为明显的体现。纵观李安经典的电影可以发现，其情节安排像是跌宕起伏，但是这种跌宕起伏却被掩盖在平淡甚至寡而无味的场景当中，仅仅用偶尔露出的峥嵘或空洞，来引人深思。例如在电影《断背山》当中，杰克和恩尼斯的爱是炽烈的、不被世俗所接受的，但是二人生活的环境自从脱离深山之后，就只剩下世俗，如此炽烈的感情在情节的设计当中被隐藏在平淡的日常生活下，一触即发，但却收束自然。最为典型的是恩尼斯和杰克重逢的时候，寻常老友见面一般的拍肩膀，然后两人对视，紧接着就是无法克制的深吻，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展示出了两个人物内心过山车般的动荡。情节的讲述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中国传统的艺术手法，这种艺术表现形式更像是一种意向，贯穿在李安的电影当中。
对于李安的电影来说，西方题材和背景下通常会使用中国的剧情安排方式，情节让中国文化的精髓被完美的融合在西方文化背景当中，所以当我们从情节和叙事手法上进行分析的时候，明显的可以看出李安的电影是呈现出两种文化特质的。《断背山》如此，《卧虎藏龙》更是如此，两部电影在故事的讲述上都是曲而不折，虽然故事情节的设计充满了张力，但是其表现却较为含蓄。在电影《卧虎藏龙》当中故事背景被放在了中国武侠文化当中，在这部电影当中体现出来的文化之间的交流和融合，同样是在故事情节的叙事上，用中国传统的故事叙事手法来拍武侠，在情节上虽然会曲而不折，但是会相应的缺少故事发展的爆发力，所以李安使用的是西方传统的戏剧手法，也就是说将文化内涵用别的视角下的手法进行展示，例如当李慕白遭遇玉娇龙的时候，处于长辈爱护晚辈的心情导致李慕白一直想要收玉娇龙为徒，但是这种心理表现的却又非常直接，不同于中国传统人物意向的表达方式，到了最后李慕白被青眼狐狸所伤的时候，他和俞秀莲之间的对白更是让我国传统艺术表现形式在西方戏剧手法下多了一层魅力。
对比《断背山》和《卧虎藏龙》可以发现，李安在进行电影拍摄的时候，在叙事手法上分别融合了不同文化背景的元素，通过两种元素的巧妙结合达到了让电影展现出更多艺术内涵的特点。
三、影像与技巧：凝练顺达的零度剪辑
在李安电影的拍摄技巧上，同样展现出来很强烈的跨文化表达形式，尤其是在影像的剪辑上。对影片的剪辑更像是从不同视角来表现整个故事内容，选择不同的视角会展现出完全不同的内涵。例如在电影《推手》当中，这部电影讲述的内容本身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太极手，但是在剪辑上却表现了感情的冲突和直接爆发，成功的在中国文化语境的内容下表现了西方经典的情结释放，《推手》的前半部分表现的一直非常压抑，这种压抑是通过顺畅的剪辑实现的，在剪辑的技巧上丝毫没有停滞的地方，但是一直到了主人公用推手推翻胖子，打落包子的时候，剪辑突然爆发出来，短短的十秒当中就有十四个不同的镜头被切换出来，如此迅速的变化其实是为前半段压抑的情感找到一个突破口，自然的西方经典的清洁宣泄就在这里被体现出来。
事实上李安电影当中利用凝练顺达的零度剪辑来体现中西方跨文化交流是一种较为普遍的行为①，例如在电影《冰风暴》当中，虽然是在西方文化背景下，但是李安在进行剪辑的时候却大量使用中国传统的散点透视，单镜头大容量的运用让李安可以在同一个镜头里面拍摄出成人们的心理世界和孩子们的心理世界，但是虽然是使用散点透视的方式，画面的分布却非常紧凑，这种紧凑的画面分布和剪辑，让李安电影当中又充分的具备了西方文化的表现内涵，所以中国传统文化的散点式结构和西方的内涵叙事通过精美的画面分布在李安的电影当中融为一体。就李安电影当中的剪辑技巧来说，能够较为明显的说明跨文化交流的影片还包括了《推手》，在这部电影当中，中国公公和洋儿媳之间的对立和冲突充分的为李安电影的剪辑流出了空间，这部电影本身是中西方文化意识的对立，因此在文化的素材上具有中西方交流的作用，但是仅仅就剪辑技巧上来说，同样有所体现，朱师傅和洋儿媳在影片当中剪辑的构图几乎都是对立性质的，不管是横向的构图还是纵向的构图，两人之间总是存在这一种压抑的氛围，但是这种压抑的氛围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脱离起来，中间总是有一定的事物将二者凝结成一个整体，这其中的剪辑就表现了中西方文化的冲突和交流。可以说李安的电影非常注意通过对片段的剪辑来达到直接冲突或间接情节爆发的作用，这本身就是对中西方艺术技法的发挥和应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