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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新改编《画皮》电影背后的男权观念探析
【绪论 第一章】 《 画皮》故事渊源及改编史
【2.1】陈嘉上版电影《画皮》的改编及其特征
【2.2】乌尔善版电影《画皮》的改编及其特点
【第三章】花样翻新的男权意图和男权观念
【结语/参考文献】 《画皮》电影成功背后的男权文化研究结语与参考文献
绪论
研究现状及已有成果综述:2008 年,由陈嘉上、庞洪、杨洪涛联合制作的新版《画皮》为电影市场带来一次轰动,上映 6 天票房过亿,并且连续三周蝉联票房冠军,最终以 2.3 亿收官。这部《画皮》以中国大片模式打造,成为当时国庆档的一匹票房黑马。
四年后,在 2012 年暑期档,一部打着东方魔幻爱情电影名号的 3D 大片《画皮 2》隆重上映。随后,这部由乌尔善导演打造的《画皮 2》,创造了一系列票房神话:国产片零点点映票房 600 万元、首日票房 7000 万元、三天过两亿、四天过三亿、最高首周票房和最高单周票房 2.993 亿元。最终影片以超过 7 亿元的成绩完美结束,成为当时华语电影的新晋票房冠军。
新版《画皮》电影制作效果精良,画面风格唯美,音乐清新动人,服装优雅精致,同时又配备了当时极具人气的明星阵容,赵薇、周迅、陈坤、甄子丹、孙俪,无疑给观众带来无与伦比的视听盛宴,因而收获了不俗的票房。而 12 年的《画皮 2》虽然换了一位导演,但还是用了赵薇、陈坤、周迅三位“铁三角”,同时还加了时下流行的 3D 效果,鲜明立体的色彩,干净唯美的人物,动听的音乐使得影片更加美轮美奂,在陈嘉上版《画皮》热映的良好基础上,使得观众本身期待值就很高,再加上两位女主角“换皮”恐怖惊悚的宣传,更是大大的吊足了观众的胃口。有新闻报道说当时北京午夜零点场有很多观众排队等候,其火爆程度可见一斑。
如此火爆的观影奇观,自然引发了不少学者的思考,一些研究也就应运而生,人们对《画皮》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1、探索《聊斋》中《画皮》故事本身的来源与流变
《画皮》原型最早可追溯到西晋时《修行道地经·学地品》中的一个佛经故事名叫《罗刹》,原本来是用来宣扬佛教思想的,以忘却世事,不染红尘,绝情灭欲,离家修行,求得涅磐为第一要务。传至唐朝,这个佛教故事发生了改变,借鉴了“虎皮井”等民间传说,演化出老虎扮作美女来欺骗世人的情节。中唐薛用弱的《集异记·崔稻》中,将女鬼形象塑造的非常可怕,并且不再是书生一人面对鬼怪,还引入道士捉鬼,已经很像后来《聊斋》中的《画皮》故事了。清人蒲松龄在民间长期流传故事的基础上,又经过精心的艺术加工,使故事更显曲折生动和完整,成为流传广泛的定型故事。这类研究代表性的成果有张巍的《<画皮>故事的原型和流变》[1]、王恒展的《〈聊斋志异·画皮〉本事考补》[2]等。
2、《画皮》与类型电影
这类研究主要联系《画皮》的类型电影特征,探索当下电影观众的审美趣味转变和“中国的恐怖电影”的发展方向。前者主要成果有:张黎:《从电影<画皮 2>看当前中国观众的审美趣味》[3];管红星,蒋昕臻:《新版<画皮>:中国恐怖电影的审美转向》[4]、康婕《东方新魔幻电影类型探索--以电影<画皮>和<倩女幽魂>为例》[5]等。后面几位研究者还探讨了商业因素对类型电影的影响,诸如票房压力和消费者迎合、恐怖特效的制作、激情裸露镜头的使用、唯美服饰场景的铺陈、武打动作的增添等等,相关的成果有:阮青:《<画皮>:从鬼魅故事到东方魔幻电影--兼论中国主流商业电影的叙事策略》[6]、李珊:《陈嘉上给中国古典小说“画皮”--浅谈电影“画皮”的商业化改编》[7]等。
3、电影改编与文学的“经典性”
新版电影对“画皮”事的改编,究竟是损害还是强化了其“文学经典性”,是此类探讨集中的焦点,由此形成了肯定和否定两种立场鲜明的意见。肯定论者认为,古代的经典离不开当代人的解读,经典是在传播中不断丰富深化的,当代的解读具有积极的建构作用,深受观众喜爱的电影改编,扩展了的《画皮》作为文学经典的声誉,那种强调“经典性”要“原汁原味”,不容侵犯的说法,陷入了虚假的本质主义。这方面的具代表性成果主要有:段宗社;《<画皮>的传播与意义转换》[8]、乔增芳:《新旧<画皮>中人与妖之解读》[9]、李琳《古装现代爱情故事--电影<画皮>思想性之探讨》、罗朝蓉:《从意义结构角度解读 20008 电影<画皮>对古典原着的超越》[11]、陈敏:《从新版电影<画皮>看<聊斋志异>内容的内迁移》[12]等。
否定论者则认为,改变应是有原则的,不能在根本上背离原着的主题意义,而新版电影《画皮》的改编,已经完全偏离了原着,由此则进一步探究电影商业改编的规范化问题,代表性的意见有:贺煜:《“改你”真的没商量吗--由<画皮>改编史谈影视改编的规范化问题》[13]、李玥:《借“壳”上市--浅谈电影<画皮>对原着的悖离及名着改编的原则》[14]等。
4、性别视角的分析
此类研究发表的文章不多,但开拓了一个新的研究角度并富于启发性。有的注重揭示新版电影《画皮》中的女性意识,认为其中人物的设置和情节的发展,诸如王生妻子佩蓉开脂粉店、勇于面对小唯的挑战并主动扞卫自己的爱情、或是小唯大胆追求真爱,都表现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郑磊的《女性的编织--新版<画皮>的女性主义视域分析》[15]和楚艳鸽、杨鑫的《试析电影<画皮>女性意识的审美表现》[16],即是从这样的视角展开研究的。
另有一些研究非常微观深入,不仅从电影《画皮》中人物的性别关系,甚至从摄像机的拍摄角度方面,来探究电影的男性视角和男权意图,例如陈琦的《性别主义视角下的电影<画皮>解读》[17]、蔡郁婉的《试析话语恐怖电影之中的男权意识形态话语--从新<画皮>说起》[18]等,即展开了这样的的研究。
本论文的写作,就是要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以性别理论为指导,从性别视角出发,对新版电影《画皮》及其改编做更进一步的研究,力图通过对电影改编过程的比较分析,探究在人物、故事、情节及细节的一系列添加、删除和变化中,电影在主题和效果上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从而揭示现实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男性视角,在电影中是如何有意无意地流露的,而其具有的男权意图,在电影中又是怎样自觉不自觉地显现的。
第一章《画皮》故事渊源及改编史
一、“画皮”原故事及其特征
这两部创造了票房奇迹,引起了人们沸沸扬扬议论的《画皮》电影,其中的情节框架来自清代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画皮”故事。在数百年的传播中,这一故事在中国广为人知。《聊斋志异》中的“画皮”故事可以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讲“王生遇鬼”,第二部分述“人鬼情”,第三部分情节突转,有了“道士捉鬼”,第四部分则以“妻子救夫”结尾并凸显故事主旨,整个故事结构紧凑逻辑顺畅,情节跌岩起伏引人入胜,人物形象鲜明生动,总体而言,具有以下特征:
这是一个人们熟知的类型故事。如文中所述,太原王生,早上出行,遇见一个女郎怀抱包袱独自赶路,步履非常艰难。王生见其美貌心生欢喜,就问其何故一人独行。女子黯然说:“父母贪财,把我卖给大户人家作妾。正妻十分妒忌,早晚都辱骂责打我,我不堪忍受,将要向远处逃跑。”[19]
这虽是女鬼的一面之词,但父母为财卖女,正妻欺负小妾,正是中国传统小说及戏剧中常见的故事类型,一个极易引起读者或观众兴趣的诡异故事。
这是一个撩人的艳情故事。王生将女子带回书房后便与之寝合,几日几夜饮酒作乐,嬉闹寻欢。美丽狐鬼和文雅书生的情爱缠绵,一直以来都是《聊斋》的“画皮”故事中最能满足人们心理期待和偷窥欲望的地方,随着电影艺术的出现,借助声光技术,辅以美女俊男和香艳场面,这样的言情故事可以被表现得更加撩人,更能迎合观众的心理需求并获得巨大的商业利益,这也就不难理解,何以那么多的电影导演会青睐“画皮”这样的故事,不断地对其作改编及所谓“再创造”.
这是一个恐怖惊悚的故事。在《聊斋志异》的“画皮”故事中,王生和女鬼同居后偶去集市,被一道士拦住说他邪气萦绕,必有鬼魅缠身,王生当然不信,明明是漂亮女子怎么至于成为妖怪,猜想道士借作法驱妖来骗取食物。从集市回家之后,他回到书斋,发现大门紧闭,当他从墙头上爬过去,透过窗子看去,发现美女将人皮披在身上,果然是一个“面翠绿,齿如锯”[20]的狰狞恶鬼。
这种惊悚恐怖的故事,在文学作品中常常能激起读者的恐怖想象并强化读者不同寻常的阅读感受,以电影来表现,效果就更充分了。无疑,这样的惊悚恐怖故事,是很适合电影技术的发挥的,事实上电影史上的僵尸恐怖电影的一度兴起,也正体现了电影对此类故事的迷恋。
这又是一个魔幻的故事。发现小姐真的是鬼怪后,王生紧接着去追赶道士,乞求他解救自己。道士却可怜女鬼修道不易,给王生一蝇拂悬挂门口,想吓退女鬼便可。不想女鬼刚开始远远望见蝇拂不敢进门,但又一想到嘴边的鸭子怎能飞走?心中一横于是取下蝇拂扯碎了,掏取王生之心而后离去。妻子陈氏叫王生弟二郎跑去告诉道士。道士到来后发现女鬼已伪装成老妇在二郎家里。于是拿着木剑捉鬼,那女鬼被捉到后,人皮哗的一声脱下来,老妪变成了恶鬼,躺在地上像猪一样地嗥叫。同《搜神记》、《西游记》、《镜花缘》等作品一样,鬼神之事都是人们对未知世界的幻想。捉鬼降妖就更显得虚无缥缈了。道士捉鬼的这一魔幻情节,充分显现了人们超越现实的想象力,大大加强了故事的惊悚效果。
归根结底,这是一个道德教谕的故事。《聊斋志异》中的“画皮”,并非只是讲述一个惊悚的言情故事,而是要以此作道德教谕。这在故事的结尾部分,陈氏救夫时集中地显现出来。陈氏为了救已经被女鬼挖去心肝的丈夫,听从道士指点去集市找一个疯乞丐。疯乞丐无理取闹用言语侮辱陈氏,还唾一口痰液让陈氏食下。陈氏为救夫君忍着奇耻大辱吃下了痰液,不想回到家中,呕吐出一个硬物掉入王生腹腔,随即变成了心脏,王生果真起死回生。故事的结尾直接加了了一段议论性文字:“异史氏曰:‘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为妄。然爱人之色而渔之,妻亦将食人之唾而甘之矣。天道好还,但愚而迷者不悟耳。哀哉!’”[21]
《聊斋志异》中“画皮”故事的道德教谕具有两层含义,其一是告诫天下男人不能贪色。故事以王生贪图恶鬼美色后被挖心而亡,反映了世上的人只因贪图美丽的皮相从而被迷惑,不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道理,更不知道在美丽外表后可能隐藏致命杀机,讽刺了男人好色成性最终却自食恶果。告诫人们应该学会用理智来约束,遵守道德底线,调节和引导个人的欲望。面对外界诱惑只要有道德、守理性,不被色欲、贪欲所俘获,那么即使伪装手段再高明的恶鬼也奈何不了。
其二则是说明只有“原配妻子”才是男人真正的依靠。故事以陈氏救夫这一情节,宣扬正统的男女道德和家庭观念。故事中说,当王生将女鬼安顿到家中后,没过几天就告知妻子陈氏,而陈氏只是怀疑女子是大户人家的陪嫁侍妾,劝王生打发女子走,并不为王生想纳妾而生气。而当王生被女鬼挖心而死后,陈氏忍受羞辱,不顾自己安危去挨打食唾,只为营救王生。
由此可见,《聊斋志异》中这一篇幅不长的“画皮”故事,却包含着诡异、艳情、惊悚、魔幻和道德教谕等丰富内涵,由此其不仅成为一篇影响广泛的文学故事,更因为上述诸多要素和电影的艺术特性和市场特性有着内在的契合,因此一直以来都被诸多的导演们不断改编成电影上映,其意义和影响也就在不断地演变和拓展。
二、《画皮》的电影改编史
梳理一下《画皮》故事的影像改编史,得到的结果是令人吃惊的,一共有11 部改编本。
我们先做一个简单的排列:
1、1966 年鲍方导演的《画皮》。
2、1979 年李翰祥导演的《画皮》--《鬼叫春》。
3、1988 年连识芬导演的《聊斋志异之画皮》。
4、1991 年谢铁骊导演的《古墓荒斋》。
5、1993 年胡金铨导演的《画皮之阴阳法王》。
6、1994 年张刚导演的《聊斋喜剧系列》--《妖女画皮》。
7、2005 年黄伟明导演的《聊斋志异之画皮》。
8、2008 年陈嘉上导演的《画皮》。
9、2012 年乌尔善导演的《画皮 2》
10、2011 年高林豹导演的《画皮》
11、2013 年林峰导演的《画皮之真爱无悔》
在这 11 部改编的《画皮》中,1966 年鲍方导演的《画皮》、1979 年李翰祥导演的《画皮》--《鬼叫春》、1993 年胡金铨导演的《画皮之阴阳法王》、2008 年陈嘉上导演的《画皮》、2012 年乌尔善导演的《画皮 2》,这五部《画皮》都是以《聊斋》中的《画皮》原故事为基础进行电影改编。
而 1988 年连识芬导演的《聊斋志异之画皮》、1994 年张刚导演的《聊斋喜剧系列--妖女画皮》、2011 年高林豹导演的《画皮》和 2013 年林峰导演的《画皮之真爱无悔》是四部电视剧,为了电视剧的通俗娱乐性,电视剧版“画皮”故事情节拖沓,枝蔓较多,主题散漫,基本都是根据电影改编,但又改编过度。
1991 年谢铁骊导演的《古墓荒斋》,它以聊斋故事“连锁”为基干,将原着中的“连锁”、“娇娜”、“画皮”、“聂小倩”四个故事融为一体,“画皮”故事在其中虽不是基本构架,但也是电影中的一个主要情节因素。
而这些不同时代以“画皮”为原故事改编的电影,在改编“再创作”时,在表现要素和作品主题上,又都有了不同的择取和侧重,还有了新的变化和发展,这里大致做一简介:
1966 年鲍方导演的《画皮》是第一部电影改编版本,由早期香港左派电影公司凤凰影业出品。当时这部电影虽然于 1966 年就在香港上映,但是直至 1979年才在内地公映。当初人山人海的观看热潮,以及鬼怪出现的惊悚画面,仍然是80 年代许多人记忆中最深刻一幕。传闻当时现场放映时还吓死了人,因此之后遭到了禁映。而客观的说,鲍方版《画皮》女鬼形象虽然符合了传统青面獠牙的鬼怪形象,但以今天看惯欧美恐怖大片的观众来看,实际上并不吓人。
鲍方版《画皮》的改编跟小说原故事总体一致,电影中以蒲松龄好友讲故事引入,讲述了太原王生原是一个怀才不遇的秀才,有妻儿有房产,生在一个富庶之家,唯一不得志的便是屡试不中。于是他求之于寺庙,又问之于算卦道人,成天想如何高中。哪料有一个江湖道人算卦说王生会遇到贵人,冲天瞎指一通,指向了城西北。王生弟乃一学武之人却说“大哥,我不反对你求取功名,但是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一个人的前途应该靠自己,决不能托之于命运,更不能求之于鬼神。”“你的文采不错,多加努力,未尝不能高中,何苦把那有用的光阴浪费在卜吉卜卦,求神拜佛上呢?”[22]
弟弟一番话并未打动王生,王生去城北寻找贵人,不想遇到女鬼,女鬼对王生说其乃是学政使的女儿,王生一听喜不自胜,立刻好言相哄留下此梅娘。那女鬼梅娘看出王生求功名心切,便以功名来威胁王生要坐正室,王生拿了砒霜就去毒害妻子,见到妻子温良贤惠,实在下不了手才作罢。
而鲍方版电影同原故事相比最大的不同是,王生之心被挖死后,道士并未遣其妻去寻那集市寻疯乞丐,而是将心放入水盆中看有没有死透,没有死透方才救活,故事也就止于此,删掉了原本精彩的吞唾救夫,可能是考虑到当时的观众无法接受食人痰液这样的情节,太过刺激人的视听,但是也就使得原着后半部分中塑造的妻子形象消淡了。整体看来,故事的时间、地点、人物分析,基本上都与文学作品中原故事保持一致,描写出了王生的贪婪,恶鬼的凶残,妻子的善良。
但是王生弟弟良言相劝王生自食其力考功名和女鬼抓住王生想要得到功名的迫切心情害王生的情节设置,足见此版本《画皮》侧重的是道德教化这一方面,二弟说,人的前途要靠自身努力而不能总想着从天而降,影片的目的很明显不仅在教育王生,更是在教育观众。结合六七十年代的时代大背景,这样影片在内地上映,无疑是用影片揭示的道德来劝诫。而影片银幕上青面獠牙的女鬼形象,运用了大量的声响、音乐、对白,丰富电影画面营造的意境阴森诡异,惊悚恐怖,一直呈现灰色的影调,暗蓝色的灯光设置,到处有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足以见得鲍方导演也是将《画皮》是作恐怖片拍的,在侧重道德教谕的同时也侧重了恐怖惊悚的特点。
1979 年香港李翰祥导演的《画皮》,无疑便是侧重了艳情元素了。影片中有着见缝插针般的情色片段,不经意间就出现一段激情戏,色彩明艳、风格旖旎、古色古香,突出风花雪月的情色桥段。影片虽然将故事拍的非常香艳,但基本情节跟原着保持了一致,甚至比鲍方版还要更贴近原着。而非常值得一提的就是影片唯一与原故事不同之处,即前世今生的剧情。
增加的这部分剧情讲述了唐朝时期,女鬼花氏三姐妹开一家客栈,一天一位王将军带二十多人住店,三姐妹貌美如花,众人被迷得神魂颠倒,夜晚王将军住在花氏隔壁,发现其三人用法术种植韭菜做烙饼,而翌日早晨便有两位士兵不知所踪。王将军于是暗中观查,发现每到夜晚总能听到牛的叫声,然后看见三姐妹赤身裸体各自牵着一头牛;第二天三姐妹便一同去牛马集市卖牛换钱,看着集市门口的烙饼,王将军恍然明白了他们的伎俩。于是王将军用集市门口的烙饼换掉花氏姐妹的烙饼,诱骗花氏吃掉自己做的烙饼,当晚叫两个帮手一同诱惑花氏三姐妹,与其春宵一度,女鬼三姐妹第二天也都化作了母牛。原来这三姐妹都是妖怪,终年以色诱人,男人动了邪念便会受到变成牲畜的惩罚。而故事并没有结束,这花氏虽然变作了牛,却修炼成精回来报仇,于是就将《聊斋》中的《画皮》故事原版引入。影片前半部分的前生种种无疑是为了增加情色戏码而专门杜撰的,但是也很传奇颇具看点。
而影片中女鬼画皮,回眸一窥的场面是几版本中最吓人的。挖心的场面设计的跟现代医学解剖一样,五脏六腑真实的摆在观众眼前,当心脏从躯体里揪出来的那一刻真是身临其境,很是吓人。可见影片也是将《画皮》中恐怖这一应有之意刻意凸显了。李翰祥导演将古人生活的细节展示的也很具体,人物也很饱满、场景也很丰富,对于拍惯了古装历史剧的李翰祥,影片显得非常具有当时百姓生活的烟火气息。但是情色片中过多的情色场面,使整部影片都是在猎艳一样。带给观众的没有别的只是娱乐的体验,艺术价值甚少。而其中王生变成了王将军,且非常英明冷静,这一形象的设定多少应该启发了 2008 年陈嘉上和往后的版本。
1993 年,香港另一名导演洪金铨又拍了一版《画皮》,这部电影一共上映 6天,收入 31 万多港币,排名当年 117 位。在 90 年代香港电影最辉煌的日子里,和当年票房榜首的电影《唐伯虎点秋香》差了十倍不止,足见这部电影卖得并不好。这部电影侧重的是《画皮》中魔幻动作元素,洪金铨导演是有名的武侠动作片导演,所以影片有很多打打闹闹的情节。
影片中王生还是书生的形象,同样是屡试不中、抑郁不得志,而更具特点的是花天酒地,风流成性,读书用他的话说也只是为了书中的颜如玉。而其妻子只是一个一直无法生养的管家婆,对于丈夫捡来的“妾”并不反对,反而还帮夫君鉴别能不能生养。女鬼名叫尤枫,死前是一名戏子,死后被片中大反派阴阳法王霸占魂魄,是一个无辜而善良的鬼。路遇王生,王生贪图美色,将其带回家。但尤枫在王生家只求暂避一阵却并无加害之意。
可见,王生的形象不是那么光彩,但影片中最离谱的是王生到了影片中间居然摇身一变成为阴阳法王,要捉回女鬼尤枫,从以往版本中受害者变成施虐者。
尤枫遂寻找道士以及太乙上人救她,道士捉鬼的魔幻戏码便由此展开。影片的后半段一直在行走中,寻人、打斗,再寻人、再打斗。女鬼尤枫的台词少得的可怜,只是一个一直在走路的花瓶。而后半部分令人不解的情节也有很多,阴阳法王可以在他们寻找太乙上人的远征中随时出现,没有任何剧情解释。还有两位道士中,午马饰演的暴脾气道士还没有发挥任何斗鬼作用,一开始打斗就立刻死了。此外太乙真人从一开始在桃林反复推脱不答应营救尤枫等人,而最终又出现决定帮一把,毫无因由。情节设置随意而散漫,故事也不紧凑,武打也并不精彩,整个影片并不好看。
最后,女鬼终于投胎到王生家,而片中被法王掐死的王生夫人又奇迹般的复活并生下了转世投胎的尤枫。洪金铨导演他可能想借用这个故事框架拍出魔幻的武侠动作片感觉,所以不注重故事人物的设置,但是情节的走向和主题被行走的场景和武打动作弄的很散漫。行走时的雪景苍茫、辽阔,也许是影片最有价值的地方了,表达出了行走在广阔天地间人物那种无所依傍四处漂泊的感受。
从上述版本我们不难看出,《画皮》是个发散型的文本,是非常适合改编的故事,它拥有的“电影性”使它可供搬上荧幕。1965 年鲍方版《画皮》主要侧重了道德教化,劝人为善;1978 年李翰祥版《画皮》侧重了描绘撩人的艳情,专供观众怡情;1993 年胡金铨版《画皮》只能说侧重了魔幻武打。当然各版本都兼顾了恐怖惊悚这一故事最根本的元素,结合导演自身的主题追求改编成了指向性不同的影片,迎合了不同年代和不同层次观众的期待。正如约翰·霍华德所说“小说改编与原着有明显的差别,这种差别来自两种艺术之间不能相适应的地方,如果一成不变地把一部小说改编为电影,那就不可避免成为名副其实乏味的东西”.
不同的叙事,不同的视听表现,不同的组合剪接就会使观众获取不同的信息,认知和形象。正如上述几个版本的电影,将人物、地点、事件打乱重组之后变得引人入胜,导演都是在忠实原着的基础上加入了自己的想法,故而形成了影片不同的样式风格。同样表现《画皮》却表现出不同的艺术效果。文学与影像的转换并不能百分之百的成功,但是给观众一种从不同角度品读、欣赏文学名着的机会,产生不一样的审美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