卵巢早衰（premature ovarian failure，POF）是一种多病因所致的卵巢内卵泡耗竭或被破坏而发生的卵巢功能衰竭，是指月经初潮年龄正常或青春期延迟，第二性征发育正常的女性在40岁以前出现持续性闭经和性器官萎缩，并伴有FSH和LH升高，而雌激素降低的综合征。中医学虽然没有“卵巢早衰”之名，但在《黄帝内经》中就提出从生理上“女子七七而天癸绝”，指出正常妇女卵巢功能在49岁左右才开始衰退，如果提前出现，则为“女子不月”“、月事不来”，并确立治疗血枯经闭的四乌贼骨一藘茹丸之方。此后历代医家对本病多有论述，如称本病为“经水断绝”，“经闭”，“血枯”与“血隔”，“人未老经水断”等等。据报道，POF的发病率占全部妇女的1%，而且有日益增高的趋势，严重地影响了女性生殖健康和家庭生活质量。POF的主要症状就是闭经，从月经产生机制来看，中医学的“肾气-天癸-冲任-胞宫”的月经机制与西医学的“丘脑-垂体-卵巢-子宫”的作用环路相对应。从治疗来来看，一些属于丘脑-垂体-卵巢轴调节障碍的功能性疾病，如闭经等月经疾病，运用中医的“补肾气，调冲任”的方法治疗，可收到较好的治疗效果。因此在衷中参西视角下探讨POF的病机及证治将有重要的意义。
1、卵巢早衰的中医病因病机
1.1 “本”之不足 中医认为，该病的发生无不责之于“肾气-天癸-冲任-胞宫”轴的各个环节之中，而肾气充盛是月经产生最基本的原动力。《傅青主女科》中就指出“经水出诸肾”“、经水早断，似乎肾水衰涸”、“肾气本虚，何能盈满而化经水外泄”。因此，如果肾气不足，不能温化肾精以生天癸，则不能通达冲任，温养胞宫，就会使肾-天癸-冲任-胞宫轴的功能低下，以致月水难生，形成了卵巢早衰。其症无胀无痛，表现一派虚衰之征，与西医所论遗传因素或者发育落后等相一致。
1.2 “源”之匮乏 气血是月经形成的物质基础，气血充足，天癸有源，任通冲盛，血海就会按时满盈，则经事如期。如果气虚血弱，不能下注养胞，则使肾精无所生，天癸无所养，致月水难生，血海难充，终致停闭不行，发为本病。《本草衍义》就提到：“夫人之生以气血为本，…思虑过当，多致劳损…女则月水先闭。”
《景岳全书·妇人规》将血枯解释为“：枯之为义，无血而然，…而经有久不至者，无非血枯经闭之候。”《兰室秘藏·妇人门》对血枯经闭之病名进行阐释：“妇人脾胃久虚，或形羸既绝，为热所烁，肌肉消瘦，时见渴燥，血海枯竭，病名曰血枯经绝。”因此，精血不足就会使肾-天癸-冲任-胞宫轴缺乏形成之源，致天癸不足，冲任亏衰，胞宫胞脉失养，经水渐断。中医精亏血虚的理论与西医所论先天性卵泡数量少、卵泡闭锁增加、卵泡成熟障碍等一致。
1.3 “气”之不调 中医学历来重视情志致病，强调情志因素在妇科发病中的重要性，长期强烈的情志变化会干扰“肾-天癸-冲任-胞宫”轴的功能。正如《内经》所言：“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其传为风消，肝郁伤脾，化源日少，无以奉心化血，心脾血虚，血海无余，故经闭不行。”总之，情志不畅，肝失疏泄，或郁或虚，都会影响冲任，致冲脉精血枯，任脉之气滞，冲任不健，致月水难生难下；由于气之不调，使气血不充，血海空虚，胞宫失养，干扰了“肾气-天癸-冲任-胞宫”轴的功能，渐致该病。西医认为，由于体内雌激素水平低下，POF患者较之正常人群更易出现抑郁、焦虑、敌对、社交等方面的心理问题。
2、现代医学关于卵巢早衰发病机制认识
现代医学从卵巢早衰形成的“丘脑-垂体-卵巢-子宫”生殖内分泌轴入手，对其形成机制进行了逐步深入的研究。首先，从组织结构上发现了POF患者的卵巢形态结构变化和颗粒细胞的凋亡，血液中检测到激素水平的变化；进一步发现POF患者体内存在抗卵巢抗体、抗透明带抗体，这些抗体使得卵巢局部环境发生变化导致卵巢早衰；更深入的研究认为，这是一种T细胞介导的免疫应答，而细胞因子在其中起着信息传递的功能，当卵巢功能衰竭时，细胞因子活动也发生相应的变化；近年来又发现基因的异常变化也与POF的发生密切相关，包括染色体异常的家族遗传性疾病，还包括凋亡调节基因的变化，甚至有学者设想是基因的表观遗传改变。无论如何，现代医学的研究为中医药的治疗机制研究提供了有利的参考。
3、卵巢早衰的衷中参西研究
3.1 临床研究———补肾是核心 目前POF的中医药临床研究，主要从肝脾肾三脏入手，而又以补肾为治疗核心，采用补肾活血、补肾养血、补肾健脾、补肾调肝等方法；从治疗方法上，或单方治疗、或按照月经的不同阶段进行中药人工周期治疗、或中西药联合应用治疗等都取得了较好的疗效；通过治疗前后患者症状改善情况及血清激素水平的比较，表明中药具有多系统、多环节的整体调节作用。虽然中药本身不是激素，但却发挥了明显的调动能力，通过辨病辨证用药，提高了卵巢对促性腺激素反应性和卵巢中性激素受体的含量，恢复和改善卵巢功能。特别是补肾中药的双向调节作用能提高机体的反应性和调节性激素水平，有延缓性腺功能减退、促进卵巢功能恢复作用，还对女性性腺轴功能有一定的改善作用。
3.2 机制研究———凋亡是关键 研究发现，细胞凋亡调控卵母细胞的发育及卵泡闭锁，由于产生性激素的颗粒细胞过度凋亡，诱发一系列低雌激素症状而引发POF，颗粒细胞的凋亡是POF发生的始动环节。因此，中医药防治卵巢早衰的基础研究中，也大多是围绕影响颗粒细胞凋亡的相关因素入手进行研究的。总结起来，大概有3个方面：（1）针对影响凋亡的相关激素的研究，包括促性腺激素，如FSH、LH；类固醇激素，如雌激素、孕激素、雄激素等；还有其他激素，如生长激素等。众多研究表明，中药能够调节这些激素的水平而抑制凋亡的发生。（2）针对影响凋亡的相关因子的研究，包括类胰岛素样生长因子、表皮生长因子、转化生长因子。相关研究发现，中药能够有效地影响这些因子从而抑制颗粒细胞的凋亡。（3）针对凋亡调控基因的研究，这类研究相对较少，主要集中在Fas、Fas-L基因、Bax、Bcl-2基因、Caspase基因的研究，结果也发现中药能够通过影响这些基因的表达从而抑制细胞的凋亡。
4、展 望
衷中参西由近代中西医汇通派的代表人物张锡纯先生提出，他强调中西贯通，取长补短，以中为本，以西为用。“师古而不泥古，参西而不背中”，这也正是现代中医药研究需要继承和发展的辩证方法。
卵巢早衰是常见的妇科内分泌疾病，其病因复杂且具有不确切性。现代医学对该病的研究从组织病理学、免疫学及分子生物学以及基因组学都取得了许多的进展，而针对该病治疗的方法和手段却显得力不从心。中医药在POF的治疗方面成效令人鼓舞的消息，相关研究发现，通过中医药治疗POF可以恢复卵巢功能，但是对其机制的深入研究又现得欠缺和不足，以至于质疑不断。因此，如果能够衷中参西，将两者有效地结合起来，对POF的中医治疗靶点和影响因素进行深入系统研究，不但可以为POF的预防和治疗提供有效的依据，也为控制卵泡发育和延缓女性衰老的研究提供有效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