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虐待的发生及其负面心理影响

　　儿童虐待（ child abuse） 从古到今在不同的种族和不同的社会环境下都存在，社会进化到目前的文明程度，对其严重程度和影响分外关注。社会心理学家，儿童心理行为学家对儿童虐待的发生原因和影响有不同的发现。不管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儿童虐待发生率非常高[1].儿童虐待不仅造成了短期儿童痛苦、愤怒甚至离家出走等教育困难，而且成年期会有心境障碍（ 抑郁症、广泛性焦虑障碍和双相障碍） 、创伤后应激障碍、物质滥用等精神疾病，不仅涉及到经历者的将来及对其下一代抚养困难，甚至将行为模式传递，对社会带来严重的影响。

　　1 儿童虐待的定义和种类
　　
　　1999 年世界卫生组织对儿童虐待的定义是： 儿童虐待指对儿童有义务抚养、监管及有操纵权的人，做出足以对儿童的健康、生存、生长发育及尊严造成实际的、潜在的伤害行为，包括各种形式的躯体虐待、情感虐待、性虐待、忽视及其进行经济性剥削[2].儿童虐待分为虐待和和忽视。虐待包括躯体虐待、性虐待和情感虐待几种形式。西方国家逐渐将目睹父母之间的暴力行为也列入儿童虐待的一种形式。

　　躯体虐待主要是监护人未给予足够的照顾造成躯体损伤。家长常常以管教的名义对儿童进行躯体的虐待。常见形式是用手或者物体殴打躯体，另外，用脚踢，用力摇晃，用烟头烫或禁止进食或用硬物投掷到儿童身上。

　　性虐待是指儿童期无论儿童是否愿意，任何针对儿童直接或间接做出的性利用或者性相关的侵犯都为性虐待。性虐待包括非身体接触的行为（ 比如向儿童暴露自己的身体，进行言语上的挑逗或者让儿童阅读色情刊物） ,也包括一系列身体上的接触（ 如抚摸，暴力强奸等） .

　　情感虐待指情感拒绝导致对儿童的情感和行为发育造成实际或潜在的严重损伤，包括拒绝和恐吓等，向儿童传递了这样的信息，他们是没有价值的，有许多缺点的，不可爱的，有危险的，多余的，无用的，或只有满足别人时才有用的。

　　这种虐待常在父母的轻视，责备，不满意期望时候发生。

　　儿童忽视是指由父母和监护人在具备完全能力的情况下，未能对儿童的身体和心理发育，安全和教育提供应有的支持和帮助，因为持续忽视未给予足够护理，导致儿童健康发育受到严重损伤。

　　虽然定义上划分清楚，但是实际上鉴于多种虐待发生的危险因素相似，多种虐待形式通常同时发生。

　　2 儿童虐待的发生率和危险因素
　　
　　儿童虐待的发生率非常高，西方发达国家每年儿童躯体虐待时点发生率大约为 4% ~ 16%,10% 为情感虐待，5% ~10% 的女童和 5% 以上的男童经历了最严重的性虐待。儿童躯体虐待累积发生率为 5% ~35%,80% 的儿童施虐者是父母，性虐待儿童主要是熟人或者亲戚[1].一篇 Lancet 的对照研究发现西方国家官方统计数字明显低于从儿童或者父母的调查研究的结果。虽然中国无类似的研究，但是流行病调查研究也发现儿童虐待的发生率较高。

　　在中国儿童虐待（ 包含任何形式） 为 41. 7% ~ 54. 4%,儿童忽视为 67.4%[3-4],性虐待为 18. 20%,女童身体接触性虐待高于男童（ 11. 22%: 8. 25%）[5],躯体虐待为 13. 2% ~62. 4%[6],情感虐待为 46. 7% ~ 62. 6%,但是结果并不完全一致，研究发现男性发生率高于女性[7].不同城区的流行病学调查显示儿童情感忽视发生率为 11. 1% ~77. 9%[8].

　　总体上看，中国的儿童虐待发生率较高可能与儿童虐待工具的选择、中国流行病调查的研究区域和经济发展水平也有关系。经济发展好的城市地区儿童虐待率明显农村地区，研究发现城市儿童忽视率为 28% （ 忽视度为 42. 2） ,农村儿童忽视率为 53. 7% （ 44. 4）[9].城乡儿童虐待率有差别，因为农村父母对儿童虐待了解较少，父母忽视容易让儿童虐待易产生消极影响，这提示儿童虐待可能和经济发展水平有关。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地区，家长对儿童虐待的意识高，能避免儿童虐待的发生并且及时补救避免不良后果。但是，国外研究认为躯体虐待和经济收入和地位没有直接的关联，而和父亲的婚姻或者家庭所处的社区环境可能有关，父亲的亲密关系和夫妻关系不佳明显增加了躯体虐待的风险[10-11].

　　中西方的研究都发现，儿童的各种虐待发生环境有共同因素。儿童虐待主要的高危环境为： 单亲家庭、父母外出务工（ 留守儿童） 、经济收入低、父母教育程度低、父母对儿童的教育和关注意识低，父母有饮酒史[12]、父母关系冲突和家庭应激因素相关，父母有精神疾病，有家庭暴力或者物质滥用。因此，儿童虐待多发生在家庭功能失调（ maladaptivefamily functioning,MFF） 的环境中，存在以上危险环境的家庭较难对儿童执行家庭监护功能[13].儿童居住环境是重要的影响因素。中西方研究都表明父母关系紧张，甚至暴力冲突、单亲家庭、留守儿童和母子关系冷淡，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儿童虐待明显增多，相反三代同堂的家庭虐待明显降低，说明家庭关系温暖和谐对儿童虐待和忽视是保护因素[8,14].家庭不仅是儿童成长发育的环境，直接影响了儿童虐待的发病风险，而且也对儿童虐待产生的影响有所改变。虽然大量的研究表明儿童性虐待和抑郁症有明显的关联[15],但是经历性虐待的儿童如果和父母一起居住会明显减少将来抑郁的发病风险，进一步证实家庭温暖是儿童性虐待的一种保护因素[16].家庭环境通过不同的通路影响儿童虐待的发生。夫妻关系冲突更加容易影响母亲的情绪，当母亲情绪低落或愤怒的情绪中，母亲的情绪会影响母亲和孩子之间的依恋关系。另一方面父母的冲动行为因为“模仿”传递给孩子。儿童的性别和年龄也和虐待有关系。

　　男童的忽视率高于女童的忽视率（ 男童城乡忽视率比：32.6%:55. 9% ; 女童城乡忽视率比： 32. 9% : 51. 6% ） .三岁以下的儿童容易被忽视，男童的忽视频度高于女童，传统文化重男轻女，但是社会发展，目前社会认为女孩是弱势群体，给予更多的躯体关怀，而城乡儿童忽视主要集中在躯体忽视，尤其在经济发展水平低的农村，躯体忽视更为突出[9,17].

　　3 儿童虐待的心理影响
　　
　　不同的虐待种类产生的影响不尽相同，躯体虐待（ physi-cal abuse） 是一种冲动和暴力行为，通常让孩子产生愤怒和冲动； 情感虐待（ psychological abuse） 常涉及贬低和轻视，让孩子产生低自尊，性虐待（ childhood abuse） 涉及非情愿的性接触或性行为常导致让孩子产生性恐惧和性行为的适应障碍； 但是儿童虐待的形式纷繁复杂，且因发生背景相似，多重叠出现，产生复杂的心理影响。

　　3. 1 儿童虐待与冲动行为 儿童虐待通过两种途径影响儿童冲动行为的发生。一种途径是因为儿童虐待产生于不安全的家庭环境和造成了依恋关系，安全的依恋关系难以建立，这种环境让儿童出现难以控制的恐惧和冲突，最终表现为冲动行为。研究发现情感虐待，躯体虐待和性虐待促使儿童产生不安全的依恋，攻击性、无计划冲动性[18],在学校管理困难，学校老师很容易放弃对其教育。在对此类儿童的教育过程中，老师和父母很难看到他们内心的恐惧、偏见、感情冲突、难以控制的冲动行为背后的困难，所以对其态度缺乏耐心。如果一旦陷入这种恶性循环，这种创伤难以弥补。儿童虐待常在不安全的家庭如单亲或父母关系紧张的家庭环境存在，而且儿童虐待会增加这种紧张的家庭关系，导致依恋模式不安全、情感调节能力比较差，对父母和社会的支持期望降低，面对应激事件难以进行调整[19],容易产生精神疾病。只有帮助父母了解儿童内心的困难，进而帮助儿童建立自我身份的统一性和自尊[18,20-23],才能减少不良影响。

　　第二种途径是因为遭遇了虐待的儿童内心明显的痛苦、愤怒，充满了冲突。他们常常对失败恐惧，比较差的协调能力，内心焦虑，应对变化困难，在家庭或学校面对困难难以应对。他们对施虐者（ 大部分是亲生父母，性虐待是熟人或者亲戚） 的愤怒也会因为对父母矛盾的情绪而更加严重，所有的情绪都会通过愤怒来表达[24].愤怒最终通过暴力行为和冲动行为表达，研究表明遭遇躯体虐待和忽视儿童在青少年期犯罪率明显增加，甚至犯罪被监禁（ 31%儿童虐待： 19% 正常社区对照） .儿童躯体虐待和性虐待都增加了成年期的暴力事件和犯罪行为，尤其前者更加明显[24].

　　第三种途径是目前提出了“暴力环形循环”.父母对待孩子的暴力方式比如躯体虐待等可以传递下去，孩子成人后会以此进一步传递，成为循环模型。Finkelhor 等[25]研究发现22% 的 2 ~ 17 岁儿童青少年经历了四种儿童虐待包括躯体虐待、性虐待或心理虐待和忽视，暴露于犯罪、冲动行为、目睹父母之间有暴力行为常常持续存在不同形式的虐待。

　　但是 Forsman 等研究发现儿童虐待不是暴力循环的原因。研究发现控制家庭环境因素后，儿童虐待和冲动行为之间的关系明显减弱，可见其中共同的家庭因素及可能的遗传因素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26].

　　3. 2 儿童虐待与负性认知 儿童虐待导致面对应激事件后容易产生精神疾病，这其中负性认知起到了中介作用，导致儿童面对应激事件的负性评价和认知，产生紧张、抑郁和焦虑等多种心理障碍。

　　上述多次提到家庭关系紧张与儿童虐待之间的关系，儿童可能通过负性认知来评价自己是家庭的冲突的根源，可能卷入混淆不清的家庭结构，照顾关系紧张的父母（ 没有“抚养能力”的父母） ; 也可能习得父母的行为方式（ 如上述比如暴力） ,这都给孩子的发展带来巨大的阻碍[27].儿童虐待对儿童的情感和认知产生重大影响。躯体虐待、情感虐待、情感忽视和躯体忽视的儿童表现心理弹性差，即面对负性应激事件的直接反应补偿和调节能力差，不能通过主动选择性的觉知，进行认知重构，亦不能通过环境中有爱心的人积极进行改变不利的处境来减少负面的影响。心理弹性差将导致受虐儿童面对负性应激事件更加容易产生心理失调、甚至担心紧张、焦虑、恐惧或者精神病症状[28-29].

　　由此可见，儿童虐待明显影响了儿童心理弹性的发展和面对负性应激事件的情绪稳定性[30],容易产生抑郁消极情绪。

　　另一方面，最近的研究提出图式治疗模型（ schema thera-py model） 可以改善儿童虐待的影响。该模型认为早期虐待经历造成了早期适应不良图式（ EMSs） ,成年后发展为的情感障碍。这个假设是基于 Beck 内容特异性假说（ CCSH） ,认为EMSs 是儿童期创伤与抑郁和焦虑之间的中间效应。这种适应不良的图式主要包括了自我的否定，无价值和无能力等负面认知评价。情感虐待、情感忽视和躯体忽视与抑郁症和焦虑症之间相关联，三种虐待种类均通过情感羞耻、社交孤立/疏离、无价值、无能力有关的图式在对抑郁的发生起中介作用，不信任/虐待和对疾病/伤害易感性等与危险有关的图式在儿童期创伤和特质焦虑间起中介作用[31].

　　3. 3 儿童虐待与精神疾病 儿童虐待不但影响儿童的性格和认知结构的发展，而且影响成年期的情绪稳定性和面对应激的应对方式，甚至增加多种心理疾病的发病风险，如肥胖症、心血管和呼吸系统疾病、物质滥用、抑郁症，成年期焦虑、抑郁症、物质滥用、创伤后应激障碍等精神疾病[32-33].儿童虐待和成年后的酒精滥用和物质滥用有明显的关联，且并不受性别和年龄及家庭背景影响[34].物质滥用者如果有儿童忽视，戒断症状比较严重，常合并抑郁症[35].儿童性虐待经历者更加容易罹患重度抑郁，焦虑障碍，自杀观念，自杀企图，自尊心降低，生活满意度降低。儿童期性侵犯经历者成年后性伴侣增多，首次性行为明显提前，有躯体疾病更加容易使用药物，容易产生对医院的依赖[36].父母言语上的攻击和侵犯，包括蔑视、羞辱等情感虐待给儿童造成心理危害，即使此后言语上的温情也难以弥补[37].

　　儿童虐待的影响显然不是单一的或直线的，它的影响是多个层面的，复杂的。鉴于儿童虐待是一种“扭曲”（ distort-ed） 关系，改变这一关系并不是简单的更换其父母或者监护人，而是提供足够的帮助、支持和促进关系的改善[20].所有的关系都是双向的： 父母的付出和孩子们的努力一样重要。

　　3. 4 儿童虐待的神经生物学影响 越来越多的研究发现儿童虐待对大脑的发育，神经细胞的代谢甚至神经细胞的体积产生了影响，进而影响了对情绪和行为的调节。

　　经历儿童虐待影响了脑灰质的发育，体积减小和海马杏仁核体积减小[38],尤其是右侧额眶回到杏仁核，岛叶和海马前部，影响了额叶和边缘系统的功能，这是这些大脑区域影响了认知和情感的发育[39].

　　总之，儿童虐待主要产生于功能不良的家庭，对儿童期的心理创伤重大，且对成年期的认知功能和行为控制能力有重大影响。鉴于儿童虐待是儿童发展的重要时期，对大脑的发育有重要影响，甚至发展为多种精神疾病。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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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顾超美。 安徽省某农村地区留守儿童虐待与忽视现状及其影响因素研究[D]. 安徽医科大学硕士论文，2012.
　　[4] 雍那，王慧，胡华，等。4 ~6 年级小学生儿童虐待经历与抑郁情绪、睡眠质量的关系 [J]. 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11,25: 616-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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