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迪恩·图里(Gideon Toury)是当今世界着名的翻译理论家,是特拉维夫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图里在对希伯莱英语翻译文学进行大量描述性研究的基础上,发展了特拉维夫学派另一着名学者埃文·佐哈尔(Itamar Even-Zohar)的多元系统理论和霍姆斯(James Holmes)的描述翻译理论,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描述翻译学理论和方法。他提出的描述译学对比模式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适用于检验目标文本与原文本的对等程度。本文旨在对这种模式进行简要的介绍,并通过具体运用证实其适用性,并指出其某些方面的缺陷。
一、文献综述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翻译学领域发生了重大的改变。描述翻译学的出现对国内外的翻译研究都产生了重大影响。张南峰(2004)在他的《中西译学批评》中高度评价了描述译学对翻译研究的价值,并拓展了“规范”一词的概念,进一步发展了这一理论。王东风运用描述译学,从文学译本的地位及译者对这种地位的态度的角度研究译者对翻译策略的选择。根茨勒(Edwin Gentzler)(2004:131)在《当代翻译理论》中认真地分析了描述译学,并总结了它的主要贡献:(1)放弃了一一对应的对等概念以及言语对等的可能性;(2)在翻译原文本时考虑到目标语文化系统中的文学取向;(3)翻译时使具有固定属性的原文本中的信息发生改变;(4)在相互贯穿的文化系统所形成的符号学网络中原文本与译本互相融合。国内外学者对描述译学的看法各不相同,总的来说,图里对于翻译研究的贡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但是对于描述译学的研究仍不够全面。本文的目的在于对图里提出的描述译学对比模式进行深入研究,希望能对这一理论在国内的发展提供一些新的视角和见解。
二、图里描述译学对比模式简介
图里的对比模式包括三个步骤:(1)对原文本进行系统的文本分析,以形成标准充分文本,并找出原文本的文本素(texteme);(2)将原文本的文本素和目标文本中与其对应的文本单位进行比较,从而发现从源语到目标语过程中所发生的转换(shift);(3)通过对部分文本素的比较概括出目标文本与原文本实际的对等程度及其与标准充分文本所要求的对等程度之间的差距(Toury 1980)。在应用该模式前,我们必须先对其中的几个关键性概念进行解释。
首先,什么是转换?最初卡特福德(Catford)将其界定为“偏离从源语到目标语过程中的形式对应”,但由于这种描述只包含了纯语言的转换,显得过于狭隘,因此之后波波维奇(Popovic姚)拓宽了“转换”的概念,将其定义为“所有那些原文中没有,或原文中有而译文中没有出现的内容”(Shuttleworth2004:152)。图里(1980)进一步发展了这一概念,将“转换”分为强制性转换和非强制性转换。强制性转换是单纯基于语言层次上的转换,包括词类转换、结构转换等等。由于源语和目标语在结构等各方面的差异,这种转换是不可避免的。非强制性转换则涉及到文学或文化原因,译者在翻译时会考虑到除语言以外的如文化、社会等各方面的因素,侧重于译文在目标语文化中的接受程度。另一个重要的概念是作为不变量的标准充分译本。如果译者自始至终都遵循源语、而不是目标语的语言与文学规范来翻译,那么所作出的译文就是充分的译文。
标准充分译本追求实现目标文本与原文本之间最大化的对等,也就是文本层次上的对等,不考虑语言以外的其他因素。
因此,图里(1980)认为它最适合充当比较中的不变量,而比较的最终目的是探究目标文本和原文本之间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的对等,这种实际实现的对等与标准充分文本所要求的最大化对等之间又存在多远的距离。
三、图里描述译学对比模式的应用
上文中我们已经对图里的对比模式及其操作方式有了详细的了解,接下来就通过具体的例子来检验一下这种模式的可操作性。
Desdemona: Do you know, sirrah, where Lieutenant Cas-sio lies?
Clown: I dare not say he lies anywhere.
Desdemona: Why, man?
Clown: He's a soldier, and for one to say a soldier lies,is stabbing.
Desdemona: Go to: where lodges he?
Clown: To tell you where he lodges, is to tell you whereI lie.
苔丝狄蒙娜:喂,你知道卡西奥副将的家在什么地方吗?
小丑:我可不敢说他有“家”.
苔丝狄蒙娜:为什么,好人儿?
小丑:他是个军人,要是说军人心中有“假”,那可是性命出入的事儿。
苔丝狄蒙娜:好吧,那么他住在什么地方呢?
小丑:告诉您他住在什么地方,就是告诉您我在撒谎。
原文本是莎士比亚的戏剧《奥赛罗》第三场中的一段,女主角苔丝蒙狄娜向小丑打听卡西奥副将住在什么地方,但由于英语中“lie”一词有多种含义,以至于两人的对话产生了一些误会。译者为了保留原文本的双关效果,巧妙地用“家”和“假”这两个近似谐音的词来代替“lie”,造成小丑听错了的假象,因为他听到的不是“家”而是“假”,所以才会误解苔丝狄蒙娜的意思,这就比单纯地翻译成“住在哪里”、“撒谎”更符合逻辑。但事实上,对于汉语读者来说,把这两个词听混的可能性是很小的,毕竟声调不同,区别还是很明显的。另外,从字面上看,苔丝狄蒙娜的两次提问虽然在用词和句式结构上稍有不同,但意思是一样的,读者很难理解这种反复提问的意义在哪里,当然,究其原因,还是因为“lie”一词在“作祟”.总的来说,译文并没有完全重现“lie”这个词在原文本中的文本功能,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用另外一种手段“补偿”了原文的双关效果。
在翻译最后一句话时,译者有意识地保留了原文本的句式结构,两个分句基本是对称的,不同的地方在于译者只重复了“tell”而没有重复“where”,如若翻译成“告诉您他住在什么地方,就是告诉您我在什么地方撒了谎”似乎对原文本的还原程度更高,但这种表达过于口语化,又不太适合戏剧的情境。整体来说,译者还是试图重现原文本的双关意义,达到幽默的效果,但是由于英汉语言的差异,很难做到充分翻译,最后的译文与标准充分译本之间还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也就是说,并没有实现最大化的与原文本的对等,既进行了强制性转换,也进行了很大程度上的非强制性转换,由充分性慢慢向可接受性倾斜。
四、结束语
图里提出的这种以标准充分文本对文学文本及其译本进行比较的三步式模式具有一定的适用性,通过文本素的比较最终揭示目标文本与原文本的对等程度,以及这种实际实现的对等程度与充分标准文本所要求的最大化对等之间的差距,可以说将比较过程公式化了,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具体的方向。但是这种模式也有其不足之处。它的最终目的是揭示目标文本与原文本的对等程度,但是并没有提出检验译本好与坏的标准。是不是越接近标准充分译本的对等程度就越是好的译本呢?这一点似乎还有待商榷。另外,正如图里自己所说,单独比较一个文学文本及其译文始终过于狭隘,我们应该收集更多的语料,比如某一个翻译家甚至是某一个流派的翻译家的翻译材料,这样得出的结论才更具概括性。
参考文献
[1]Gentzler, E. Contemporary Translation Theories [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
[2]Shuttleworth, M. & M, Cowie. Dictionary of TranslationStudies [M].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Press,2004.
[3]Toury, G. In Search of a Theory of Translation [M].Tel Aviv:the Porter Institute for Poetics and Semiotics,1980.
[4]Toury, G. Descriptive Translation Studies and Beyond [M].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1995.
[5]沙特尔沃思(Shuttleworth, M.),考伊(Cowie, M.)。翻译研究词典[M].谭载喜,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6]张南峰。中西译学批评[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
[7]张思洁。描述翻译学中的工具理性反思[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4,4: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