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上世纪中叶,晚清民国的传奇杂剧就已经进入了部分戏曲研究者的视野,但戏曲文献之繁、搜集难度之大,导致研究工作总体进展缓慢,研究成果相对有限。上世纪80年代中期至90年代中后期,梁淑安、姚柯夫等学者筚路蓝缕,辛勤开掘,在晚清民国的戏曲文献整理与研究领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为推动该领域的深入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①。上世纪末以来,左鹏军先生致力于晚清民国传奇杂剧的研究与资料整理工作,成果颇丰,尤其是新着《晚清民国传奇杂剧文献与史实研究》“在前人相关研究成果之基础上,尽最大努力与可能,调查并清理原始文献,根据尽可能丰富的第一手文献资料,对晚清民国时期的传奇杂剧进行一次尽可能全面的剧目清理、史实厘定、误差订正、事实呈现工作”[1],堪称一部具有里程碑式意义的着作。但资料工作难以尽全,遗漏之处在所难免。笔者在前辈时贤的启发下,根据相关线索进行了力所能及的挖掘,有幸觅得晚清民初的四种传奇杂剧,分别为《马家河寻兄传奇》《七襄机》《南楼记传奇》《南楼记》。上述作品皆为中国戏曲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文学价值、文献价值和戏曲史意义不容忽视,理应受到关注。鉴于版本稀见,兹述于此,并就作者和作品的来源及线索进行必要交代和力所能及的考证,以期为学界继续进行相关研究提供新的资料。
一、《马家河寻兄传奇》
杜信孚和蔡鸿源的《着者别号录考》曾提及该剧,并对该剧的作者以及版本形态略作交代[2],但对其内容未作任何申述。该剧载于《皖事汇报》第 12 期至第 20 期,其中第 13 期与第 14 期、第 16 期与第 17 期、第19 期与第 20 期皆为合刊本,刊发时间为民国二十五年(1936 年),署“怀远去恶陈獬”。凡四折,折目分别为《赶行》《恼见》《访诤》《归醒》。
首曲【碧玉箫】云:“冷哈哈,衣百结,热熬熬,肠欲裂。叹残冬挨过,荒春又接。(咳)眼前亲友谁能靠,谅天涯手足情还切。怕只怕五千里关山难越。”叙安徽怀远人韩五本来开设浴堂,勉强度日,但由于四兄冒账,最终家徒四壁,无以为生。再加上韩五有抽鸦片的习惯,日子更是难以维系。无奈之下,他与妻子商量,到甘肃三兄处讨些钱财。一路上,韩五在受尽奔波之苦的同时,也用尽下流手段,骗钱赖账,并在族弟韩立本处讨得盘缠。后又得知三兄在成都马家河为官,遂改变行程。但见面后,韩三只是用残羹冷炙和四两银子打发远道而来的五弟。饥寒交迫之下,韩五决定即刻返乡。返乡途中,他决定去拜访任玉门县典史的老友王铁珊。虽然王铁珊由于娶妾而气死结发妻子,家中一团乱麻,但面对朋友的到来,还是慷慨解囊,奉送了 12 两银子。
在路经河南嵩县时,韩五因患背疮而花掉所有钱财,再次陷入绝境。后在同乡张贵的帮助下,韩五顺利返乡。历尽磨难的韩五见到妻子后热泪盈眶,也更加明白了世态人情。在妻子的劝导下,他明白了是非,也下定决心戒烟。此时彻底省悟的韩五不再是抱怨,反而对三兄心存感激:“你虽薄我也,正是厚待我也。”尾曲为:“【凤引双雏】听妻明训,听妻明训,誓将洋烟断尽,漫漫和灰再向灯薰。(每日省得钱呵)吃不尽,穿不尽。还有余钱帮得穷人衬。不强如低声下气,向烟馆几回哀告,劝欠分文。况是堂堂七尺身,只向烟床一挺,便矮了半截,变了全神。还惹得妻孥床头唾骂,祖宗地下酸辛。”
第一折前作者自序云:“光绪辛巳秋,外侄韩氏访予于新安。予将行,谈及伊弟赴兰州寻兄事。闻之足伤也。笋舆默坐,仰首看山,低头弄墨。阅一晦明,而四折已成,戏墨也。既而视之,笔意纵横变幻,如龙翔,如鹘起。举世之情态,毕现于寸楮片墨间。奇矣奇矣。夏王之彝鼎欤?
温公之警砚欤?世多君子,不能辨之。”作者不遗余力地描写主人公由于缺钱而处处陷入绝境,却并不着意于表现世态炎凉,而是让韩五吃尽种种苦头后猛然醒悟,在剧末突然表明戒烟主旨,峰回路转,笔法不可谓不高明。也正因为如此,作者的自我评价亦颇高。此外,从序言可知,本剧作于光绪辛巳(1881 年)年秋天,是中国近代传奇杂剧史上最早以宣传鸦片危害为主旨的剧作,比钟祖芬《招隐居》足足早了 13 年,比洪炳文《芙蓉孽》、袁祖光《暗藏莺》诸剧更是早了 20余年。而且值得注意的是,本剧根据实人实事写成,纪实性较强,与《招隐居》《芙蓉孽》《暗藏莺》诸剧虚构的故事情节有着根本的不同。
第四折后有署“阜阳李钟承”作于民国二十五年(1936 年)的跋语,对于了解作者及本剧不无裨益,兹录于此:“怀远陈去恶先生,所填《马家河寻兄》词四折,描写炎凉世态,起于骨肉;慷慨赠金,出自友人。以及家庭变端,沿途情状,绘色绘声,纤微毕露,洵佳作也。至词藻之新颖,文气之舒畅,尤其余事耳。其”求人不如求己“一语,为此词之大关键。而先生救世之苦心,亦跃然于纸上。谓为禹鼎铸奸也可,即谓为度世慈航也亦无不可。时在民国纪元二十有五。阜阳李钟承谨跋。”由此大致可以推断,此剧原系李钟承所藏,后将其刊出。李钟承,安徽阜阳人,曾为《皖事汇报》《卫星》等杂志撰文。
关于作者“怀远去恶陈獬”,徐世昌《晚晴簃诗汇》、民国《太和县志》、张之屏的《淮南耆旧小传初编》以及《怀远县志》均有着录。《晚晴簃诗汇》载:“陈獬,字去恶,怀远人,贡生,官建德训导。有《冷髯诗草》。”[3]
民国的《太和县志》载:陈獬曾于光绪二年(1876 年)年担任太和县训育①。《淮南耆旧小传初编》除交代其字号外,又云:“(陈獬)生于有清嘉道间,光绪中叶始殁,行年八十余矣。……兄弟行次居二,乡人呼为二疯子。陈之庐舍,荆涂二峰在望,署其庐曰‘二峰草堂’,即以自号‘二峰’云。”
②《怀远县志》载:陈獬,字去恶,晚年改字冷髯,号二峰,怀远城关人,着有《正声集》[4]。更重要的是,陈獬本人也在部分文献中透露了自己的生平信息。如曾署“怀远陈去恶”在《申报》刊发《冷髯五老会记》,其中交代他自咸丰庚申(1860年)后“从戎于青、豫”,后“秉铎于松滋、梁安诸邑”,光绪己丑(1889 年)冬,主讲申江,而此时“鬓毛丝丝垂白矣”[5];又曾署“平阿冷髯”在《申报》刊发《袁烈女传》,并交代他于咸丰八年(1858 年)携眷避祸[6]。综上可知,陈獬,字去恶,又字冷髯,号二峰,安徽怀远(属蚌埠)人,道光至光绪年间在世,享寿八十余,贡生,曾在多地任训导、教谕等职,光绪己丑年之后在上海主讲,曾着有《正声集》等。柯愈春《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将其生年界定在 1821 - 1825年之间[7]1605,但未提供任何相关证据。此外,杜信孚、蔡鸿源《着者别号书录考》在“冷髯翁”条下有编者按,云:“冷髯翁:陈绦,字绦逸,怀远县人,光绪间宿松县训导。有《二峰草堂笔记》。”[2]
但此说在学界并未得到公认。
民国二十五年一月(1936 年 1 月),《皖事汇报》创刊于苏州,旬刊,主编歙县人汪己文。既刊载特载通讯与新闻摘要,也发表诗文曲赋与学术文章,内容较为驳杂,作者多为皖人。
二、《七襄机》
陆萼庭《曲目拾遗》较早援引唐咏裳《咸酸桥屋词》中的注解,明确《七襄机》杂剧作于光绪庚寅年(1890 年)[8]。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同样援引此条注解,并得出“此剧似有刊本”的结论[9]。此后,学界多引用成说,但未能有新的突破,且多认为该剧已佚。唐咏裳在《咸酸桥屋词》“自题辞”注中明确提及“丙辰刻《凝道堂笔记》、《七襄机》乐府于沪”③,可见《七襄机》已在光绪三十年(1904 年)在上海刊印。可惜此本湮没无闻,至今无人得见,故被判定为佚作。
笔者在民国五年出版的《希社丛刊》第六辑、第七辑中有幸发现此剧。本剧署“与辛稼轩同日生填词”,剧前有作者自叙,大致交代了本剧的创作过程与创作动机,云:“牛女一事,散见诸说。星辰也,而夫妇之,毋乃颠欤?顾业夫妇矣。而凡歧其说者,不概可删乎?乘槎客到,讵可私赠张骞;织缣人来,乌得复妻董永。而尤可恶者,莫如《墨庄漫录》之留枕太原也。凡斯诬蔑,天孙饮恨矣。顾既有其事,不能从削。秋暑逼人,放浪乐府,爰为斡旋。虚实参半,谱成是剧,组织亦甚费苦心。珪月当空,珠露四溢,瓜果设庭,焚一瓣香祝而告之,天孙其不以我为浪费笔墨乎?时光绪庚寅七月七日霓谱自叙。”剧末有“庚寅仲秋健伯自题”,云:“银潢安在,缥缈蓬莱。乌有槎客,突如其来。即无牛女,实乃星辰。太原留枕,荒谬绝伦。七月七夕,仙踪匪一。
贯穿道书,天衣缝密。如响斯应,因物以付。昏暮乞怜,不在此数。”鉴于唐咏裳字健伯,且生日与辛弃疾相同(按:下文将予以论述)以及创作时间与《咸酸桥屋词》所注完全一致等事实,可以断定《希社丛编》所刊《七襄机》之作者即唐咏裳。
本剧虽为杂剧体例,却被置于“传奇”栏下,体现了晚清以来传奇与杂剧体例界限的消解。共四折,折目分别为《乘槎》《拷枕》《集仙》赐谶》。首折前《宣略》部分也交代了本剧的创作过程与动机,云:“【洞仙歌】(末上)良宵双七,正银河如泻,人向萤窗晒书罢。告天孙,臣即野史流传,更谬妄,谱作曲终奏雅。 天孙含笑答,见事卿迟,本属荒唐子虚话。汝既认为真,曲意平反,也算个有心人者。今赐汝乌丝写将来,好细掐红牙,花天月夜。”本剧每折后均有集宋诗,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唐咏裳对于宋诗的态度。
《乘槎》叙七夕当天,织女携婢子艳云渡过鹊桥,与河鼓相会,留下梁玉清在宫中织未完的天衣。张骞奉旨寻找昆仑河源,就在海边踟蹰之际,西海龙王赠之以贯月仙槎。张骞因而到达天庭,见到正在织衣的梁玉清,并误认为对方便是织女。梁玉清也未作分辨,而是将计就计,“顶了星主的名色”,并以支机石相赠。临别前,梁玉清交代,此石不可随便向人展示,只有东方朔有资格一见。《拷枕》叙某日织女回宫后,遍寻七宝枕而不得,遂袖占一课,数应艳云,再加上看到下界太原地方有七条宝光,便将艳云传来详加勘问。艳云便交代了三五年前曾冒用织女之名与太原书生郭翰相交并赠之以宝枕的情形,并将梁玉清赠张骞支机石一事和盘托出。织女将梁玉清传来,得知详情后,认为往年命其到下界嫁与董永并代织百缣的经历可以与本次失误相抵,遂不作责罚。而艳云由于罪孽深重,被罚至广寒宫跪织登科记。织女准备向帝祖奏明,遣六丁神将取回七宝枕与支机石。《集仙》写又是一年七夕,西王母召集牛郎、织女参加瑶台盛会。王子乔、陶安公、上元夫人、东海麻姑因当年佚事与七夕相关也一同被邀。洒扫瑶池的王子登、郭密香在谈及某年七夕曾邀请刘彻之事。正在宴饮之时,成武丁、王方平、寇谦之、李群等一班七夕得道的散仙也赶来谒见西王母,却被王子登、郭密香所拒。《赐谶》写某年七夕,郭子仪眼见国是日非,却不能扫除宵小,立功报国,遂至某酒馆买醉。归来后,郭子仪在营中舞剑,见到携玉清同返宫中的织女,遂求以长寿清贵,并得到了“大富贵、亦寿考”的谶语。剧末,织女看到满路乞巧之人,联想到自己因散巧一事而受尽诬谈,遂欲向尘世访求文人辨己不白之冤。
唐咏裳曾交代了其妻在其中的作用,云:“光绪庚寅,予为《七襄机杂剧》,即《墨庄漫录》郭翰事,为织女辩诬。当日填词,先妻虽不能参末议,而节目穿插,颇备商酌。今此曲已为友人刊于上海,惜先妻之不及见也。”①关于唐咏裳的生卒年,学界主要有以下观点。朱德慈《近代词人考录》根据唐咏裳《庸谨堂文存》所附《健堂老人六十以后年谱》得出 1867 - 1936 年的结论[10];柯愈春《清人诗文集总目提要》[7]1957与赵任飞主编《绍兴图书馆馆藏古籍地方文献书目提要》[11]均只在生年方面记为同治六年(1867 年),但在卒年上没有新的突破;此外,《杭州市戏曲志》着录为?- 1936[12]。其他戏曲与文史方面的论着也基本上未能超出上述范围。
唐咏裳《咸酸桥屋词》所附《庸谨堂岁华纪感》清晰交代其生年为同治六年丁卯(1867 年)五月十一日②,与辛弃疾生辰相同,故而在《七襄机》中署“与辛稼轩同日生”。关于唐咏裳的卒年,民国二十八年二月二十三日(1939 年 2 月 23 日)的《申报》曾有明确记载。其中《唐府报丧》云:“唐咏裳老爷于民国二十八年二月二十二日(农历正月初四日)卯时寿终于沪寓。享寿七十三岁。择定二月廿三日未时在马白路中央殡仪馆大殓。谨此讣闻。唐咏安堂启。”[13]
据此可以清晰得知,唐咏裳卒于民国二十八年二月二十二日(1939 年 2 月 22 日)。由此上推 73 年,亦可得出唐氏生于同治六年(1867 年)的结论。由此亦可得出关于唐咏裳卒于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的结论是错误的。
根据《庸谨堂岁华纪感一卷》以及《希社丛编》中透露的作者生平信息可以得知,唐咏裳,原名日赞,字健伯,一字襄伯,小字多寿,号懥公、恨庐,别署健堂老人,室名后瓶花斋、庸谨堂等。浙江杭县人。
民国二年十月(1913 年 10 月),《希社丛刊》由高太痴在上海创刊,民国十四年(1925 年)停刊,共出八期。主创人员多系希社成员,其宗旨为昌明国学、保护孔教。主要栏目有“同人诗文钞”“珊瑚网”“同声集”“骊唱集”“蕃厘集”“感逝集”“专着”等。
三、《南楼记传奇》
《南楼记传奇》,署“花信楼主”,载于《时事新报》民国二年九月十一日至十八日(1913年9月11日 - 18日)。李康化《近代上海文人词曲研究》曾提及该剧目[14],并标为“新见”,但未作任何论述,也未指出该剧作者的真实姓名。
《时事新报》仅刊出本剧前三出,分别为《闺恨》《访美》《寄诗》。第三出末附有该报编辑瘦红的按语,云:“原本着有四出。因第四出语意稍逊,故未录刊。着者谅之。”
①可见,本剧原本四出,却被该报编辑腰斩。由此看出,报刊在为传奇杂剧提供刊载平台的同时,也一定程度上左右了传奇杂剧发展的命运,尤其是编辑的欣赏趣味与取舍标准,往往成为作品能否登上报刊版面的决定性因素。
以【中吕引子绕红楼】开场:“红楼镇日下帘旌,蹙双眉脉脉含情。不是伤春,恹恹如病,暗自泪珠零。”第三出【尾声】为:“冶长缧绁传千载,想古君子有时长罹罪,只指望岸狱平安两字来。”
剧叙楚娘遇人不淑,红颜薄命,后遇火灾,无奈进入娼门。但她不随众为欢,而是立志要择人而事。一日,丹徒的李彭庚(字瘦红)慕名而来,赎出楚娘,与之结为伉俪。但好景不长,李彭庚由于参加革命而被拘。痛定之后,楚娘决定给李彭庚写信,以诗歌暗问情由。
第四出由于未被刊载而不知详情,待考。但耕云子所作《题李瘦红〈南楼泣别图〉》基本交代了李瘦红与楚娘之间的情感经历,与该剧情节有互补的一面,其中有云:“忽遭缧绁不自知,回首南楼话别时。无限恩情无限泪,哀歌当哭十篇诗。党祸株连遭影响,一朝失足罹罗网。拨开云雾见青天,崔护门前人已往。南楼回忆旧时居,人面桃花恨有余。”
②若据此而写,原剧第四出应写李瘦红经历了缧绁之灾后得以释放,但与楚娘终未能团圆并有崔护人面桃花之憾。
洪炳文(1849 - 1918 年),字博卿,号楝园,别署花信楼主人、祈黄楼主、寄愤生等。浙江瑞安人。曾着有《水岩宫》《后南柯》《警黄钟》等多种戏曲作品,是近代戏曲史上着有戏曲作品最多的作家。其诗文集多以“花信楼”“楝园”为名。由此基本可以断定,《南楼记传奇》之作者“花信楼主”就是洪炳文。更值得注意的是,薛钟斗《戏言校记》云:“余为编《南楼记》数幕,则取材于楝丈之传奇。”
③结合洪炳文系薛氏姻丈并多次指导薛氏从事文学创作等事实,可以断定,薛钟斗所言之“楝丈”即洪炳文,而《南楼记传奇》作者“花信楼主”就必系洪炳文无疑了。就题材与风格来看,本剧明显受到民初鸳鸯蝴蝶派小说的影响,堪称洪炳文现存戏曲作品中较为特别的一种,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洪氏受民初文化市场的影响以及创作观念的转变。
剧中交代,李彭庚,表字瘦红,江苏丹徒人,应可信。曾任《时事新报》编辑。《时事新报》于宣统三年四月二十日(1911 年 5 月 18 日)在上海创刊,倾向于立宪改良,辛亥革命后成为研究系的言论阵地。
四、《南楼记》
本剧载于《小说杂志》第一期,民国三年(1914 年)刊,标题上注“哀感传奇小说”,署“金沙起予魏羽”。共四出:《误家》《堕籍》《奇遇》《泣别》。樽本照雄《新编增补清末民初小说目录》提及[15],但显然视作一般小说作品,且未作任何论述。
剧叙花楚翘自幼许配人家,但遇人不淑,遭到抛弃。一日又遭大火,家业全毁,遂奉母命,堕入平康,以期寻找垂青之客。一日来自金陵的李居易(字希白)闲游广陵时,与花楚翘定下白首之盟,并携至其家南楼居住。一日在南楼谈及混乱的时局时,李居易被巡警抓走,与花楚翘含泪道别。以【越调小桃红】开场:“恹恹瘦损又逢春,更触起奴身病。叹月老牵丝都不管,青衫红袖两飘零。暮暮朝朝,数到春光尽,只落得泪儿浸浸,空拥着衾儿冷冷。桃花浪逐浑难定,敢怨慈母误认,甚婚姻,分明是命不辰。”【北煞尾】为:“破镜重圆天缘假,绿杨城里认卿家。只怕一去冤莫白,这世界无真假。”
本剧题材与洪炳文《南楼记传奇》相当,风格也较为香艳,集中代表了民初此类剧作的特点。
民国三年(1914 年),《小说杂志》创刊于上海,编辑系杜扬武。该杂志同期还刊有《郊楼遇艳录》《美满姻缘》与《瓜战》,分别署名“半仙魏羽”“仙半魏羽”与“一叶轩主魏半仙”,与“金沙起予魏羽”应系同一人。此外,魏羽还以“半仙魏羽”“魏起予”“金沙魏起予”“半仙魏起予”等名在《余兴》《时事汇报》《游戏杂志》《青年杂志》《礼拜六》《滑稽杂志》《申报》《时报》《小说丛报》《小说月报》等报刊发表大量诗歌、散文、小说以及剧本,作品风格或较为滑稽,或较为香艳。由上得知,魏羽,字起予,号半仙、仙半、一叶轩主。魏羽另为《艺薮》作序,署“邗江魏起予半仙”①。上述信息显然说明了魏羽系江苏邗江(属扬州市)人。署名中的“金沙”究竟何意?或系民国时期邗江所辖村镇之名,或指代其祖籍,笔者至今未能获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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