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象学是德国哲学家胡塞尔创立的。胡塞尔所说的现象不仅包括事物及其性质以及人对它们的直观感受而且包括人自身的主观体验。他还认为现象与本质不能分开,现象即是本质,本质不是隐藏在现象背后的东西,一个人在直观中就能立即把握呈现在感觉印象中的本质。
人本主义心理学是 20 世纪 50 年代兴起于美国的一个心理学的新流派,被看作是继行为主义和精神分析后西方心理学中的“第三势力”.它主要强调个体的尊严与价值,强调人具有追求真善美的高尚需要与本能,具有自我实现的潜能。
现象学作为一种哲学方法论,对人本主义心理学的主要影响表现在研究对象与研究方法上。
1.现象学与人本主义心理学的结合缘由
胡塞尔说:实证科学支配着现代人的整个世界,并带来了令人迷惑的繁荣。这种现象意味着那些对于真正的人来说至关重要的问题却被人漫不经心的忽略了。只见事实科学的人造成了只见事实的人。
可见,现象学一开始就以反实证主义的面目出现。它将当时西方的危机主要归罪于实证主义。胡塞尔所处的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时代,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后的经济危机、接着就是法西斯主义崛起,人类疯狂的战争、凶残的掠夺,使千百年来形成的近代欧洲文明、人道主义传统和伦理准则顷刻间崩溃瓦解了。胡塞尔认为西方危机的根源在于实证主义、怀疑论等哲学思潮排除了欧洲哲学传统的理性主义精髓。他批评实证主义看不到主体与客体之间的统一关系,看不到客体的意义是主体赋予的。实证主义排斥形而上学必然导致排斥事实科学本身,抛弃作为普遍科学的哲学观念必将导致丧失科学研究的最内在的动力,抛弃理性的普遍的哲学观念必然导致人性危机。
在现象学以前,像其他科学一样,心理学接受了实证主义的指导,而且将它推上了主导方法论的地位。实证主义的确推动了心理学的产生和发展,但是,实证主义从一开始就不为所有心理学家所接受。意动心理学代表人物布伦塔诺就明确反对深受实证主义影响的冯特的内容心理学。后来心理学的发展也表明了实证主义不能作为心理学的主导方法论,因为受实证主义指导的结构主义、构造主义和行为主义先后两次使心理学陷人危机。面对这样的事实,胡塞尔对实证主义的批判自然会引起许多心理学家的共鸣,从而动摇实证主义在心理学中的主导地位。
而人本主义心理学的出现则是心理学家对极端霸权的实证主义为哲学基础的心理学的直接反动。人本主义心理学家认为人不同于机器或动物,人有其自身的性质、特征和价值,不能以研究机器或动物的模式来研究人。他们主张应把心理学研究的重心放在整体的人、人的本性、潜能、价值和意义上 .这样就把心理学从实验室拉回到了现实生活 ,使心理学真正成为一门“人学”.
2.现象学对人本主义心理学的影响
2.1 研究对象
胡塞尔认为现象学就是“意识现象学”,是阐述意识本质的的严格科学。哲学研究的真正对象不是物理世界,也不是感觉经验,而是人的自我意识和纯粹意识。只有对人的自我意识和纯粹意识进行准确的考察,才能作为一切知识的起点,才能给人以永恒绝对的真理。现象学最主要的观点就是强调“没有先入之见”,主张把人的心理活动和内部体验作为自然呈现的现象来看待。
受此影响,在心理学的研究对象问题上,人本主义认为意识体验是心理学研究的基本出发点,主张把个体内在的意识体验和经验作为心理学的首要研究对象。人本主义心理学者普遍强调人的意识经验的主导作用。
马斯洛认为,人的意识和无意识在根本上是统一的。无意识潜能远比弗洛伊德所讲的无意识本能广阔,人的无意识潜能包括许多健康的无意识,如人对真善美的追求,自我实现等趋向,这与社会价值不存在根本性的矛盾。意识与无意识的对立是人格发展不高的表现,越是高级的价值越依赖于人的有意识活动的积极作用。健康的人格水平是有意识与无意识的有机统一。在马斯洛看来,精神分析与行为主义在心理学的研究对象存在着严重的缺陷。弗洛伊德向心理学提供了心理疾病的那一半,行为主义者以动物为对象所进行的实验研究,虽然对于理解人类和动物生物共性有一定的意义,但是在本质上却无异于揭示人类独特的心理特性。
罗杰斯认为,人的意识活动的基础是意识经验。他认为人的变化过程也是由经验造成的。经验是认识活动的基础。罗杰斯指出:“科学、治疗以及生活的所有其他方面首先植根于并依据与一个人瞬间的主观经验。它从内在的、整体的和机体的经验中生长出来。”
意识经验研究是心理学需要继续注意的一个重要方面,他认为人是有意识、有理性的,人们总是被有意识的思想指导的,而不是被自己不能控制的无意识力量来支配。罗杰斯对意识经验作了区分。他认为经验是一切正在发生于有机体的环境中并在任何特定的时刻均可能意识到的东西,可以称之为机体经验。意识则是许多潜在的经验用符号表示进入人的现象场中,也就是现象经验。在罗杰斯的自我理论中,他认为自我只能表征那些关于自己的经验,而不是控制行为的主体。并主张自我作为一种经验的整体模型,这种模型主要是有意识的或可以进入意识的东西,通常能够被人所觉知。
2.2 研究方法
从方法论上讲,现象学又是一种如实“看”的方法。它注重对直接经验和现象的描述和审视、考察,而不是像实证主义哲学那样重视对经验现象的因果分析与实证说明。为了确定事物的本质,现象学哲学提出了四个步骤:第一步为现象学悬搁,即从因果关系和存在的假设中分离出经验;第二步为本质还原,指通过检验元素及其相互关系来分析事务的本质;第三步为遗觉的还原,人们在没有看到客体时也可以想象其外表特征;第四步为先验的还原,即描述事物的本质。现象学要求对人的意识经验“本质的看”,而不是感觉的看,强调以问题为中心,强调整体性原则及先质后量原则。通过对人的意识经验的现象学考察,便可以建立一门或获得真理的“真正科学”.在胡塞尔看来,对于心理学而言,以现象学为哲学论基础的人文科学模式具有优先性。只有依靠纯粹的意识分析科学的现象学,才可以使心理学获得科学的基础。许多人本主义心理学者都受到了现象学哲学的影响。
在研究方法上,马斯洛认为,传统科学特别是心理学的许多缺陷的根源在于以方法为中心或者技术中心的态度来解释科学。方法中心论“认为科学的本质在于它的仪器、技术、程序、设备以及方法,而并非它的疑难、问题、功能或者目的。”它强调问题必须适合于方法,不适合方法的问题便遭排斥。马斯洛指出,方法中心论表现的是正统心理学家们的自卑情结。其错误在于:首先,它体现的是唯方法论的科学观,混淆了科学目的与手段、科学与科学方法的关系。它将方法置于问题之上,没有看到问题的解决才是科学研究的目的,方法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是科学的目的突显了方法的合理性与重要性;其次,它还蕴含着方法通用论的观点。它相信自然科学的方法同样适于心理学,无视人类的心理学规律和非人的自然规律之差别,忽略了二者应有不同的研究方式、方法与途径最后,它将导致对自然科学方法的盲目崇拜与移植,进而妨碍适于心理学特性的新方法、新技术的发展,并使心理学家放弃许多不适于自然科学方法却很有价值的问题,如价值、自由、动机等,或使心理学家对自己的主题做出谬误的说明“假如你所拥有的唯一工具是锤子,那就会诱使你把每一件东西都做为钉子来对待。”总之,马斯洛认为,以方法为中心使心理学追求客观性,造成了其远离人类的实际生活。同时,方法中心论也必然限制心理学的研究范围,将心理学的研究局限在某一方法,或者技术所能许可的范围内。
马斯洛强调,作为研究一门人的科学的心理学,必须考虑人的特殊性,关心人类生活的价值、意义,应该以对个人和社会有意义的问题为中心,尊重人的价值与尊严,而不能陷入无价值的方法烦琐倾向。正确的做法是以对个人或社会有意义的问题为中心,以心理现象的本质为中心。因为方法必须顺应问题,为问题服务,要根据问题选择方法,而不能被方法捆住手脚。马斯洛进一步提出了整体动力论的研究方法,该方法立足于对人及其经验、行为的整体的、动力的、功能的把握之上。它强调,“假如我想对于你作为一个个别的人有更多的了解,我必须把你作为一个单元,作为一个单一、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它并不排斥对部分的分析,但绝不是还原论式的,而是“将它作为整个有机体的一种表现形式来研究,试图从它同有机体以及有机体的其它表现形式之间丰富多彩的相互关系上来进行理解。”其要点在于:首先初步了解整体,然后研究部分在整个有机体的组织和动力学中的作用;其次,对整体的理解是一个反复研究的过程,即从某个关于整体的模糊理解出发分析整体的结构,通过分析发现原初理解中的问题或疑点,然后再进行更精确、更有效地重建、重定或重述等;再者,整体分析或分类的原则,不是基于“分离出来”,而是基于“包含于内”,重在将整体分析为层次和等级。对每一亚结构或层次的研究也应将它放在与其上层或平行亚结构的关系中进行;最后,整体分析重视质的把握,但并不排斥量的研究。
罗杰斯的“以来访者为中心”的治疗方法也是以现象学为基础的。该疗法对人的意识经验强调“本质的看”,具体表现在:(1)人的主体性。他认为,人性不仅是乐观的,积极的,而且是富有建设性的。在罗杰斯看来,“我不赞同十分流行的观念,即人基本上是非理性的,假如不控制,他的冲动将导致他人和自己的毁灭。人的行为是理性的,伴随着美妙的和有条理的复杂性,向着他的机体奋力达到目标。”(2)人的个别性。人不是他所属族类的样品,每个个体都有其独特的心理特性、表现为气质、性格、能力等的不同。(3)人的整体性。人不能被分割为孤立、静止的元素,各元素相加并不等于整体之和。(4)人的独特性。人非草木,亦非机器,而是有着“自主”的心灵,有欲望、动机和情感;人也不是动物,而是有着高于动物的相似本能天性3.总结现象学提倡心理学要重视人的经验,尤其是更能触及人性的领域,并制定了相应的研究原则如问题中心,定性研究等。作为一种重要的方法论,它扭转了实证主义方法论的偏向,对心理学尤其是人本主义心理学产生了深渊的影响,拓宽了研究思路、扩展了研究领域、丰富了研究方法,极大地促进了人本主义心理学的发展。
参考文献:
[1]陶宏斌 郭永玉。现象学方法论与西方心理学[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1997 年第 4 期
[2] 叶浩生。心理学史 [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283-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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