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古典舞发展的历史中来看,传统舞蹈在流传和继承等过程大部分已经遗失了,当今的中国古典舞在吸收戏曲舞蹈的基础上日臻完善,逐渐成为一门独立的舞蹈艺术。有人说:“戏曲舞蹈是中国古典舞的流而不是源”,我很认同。虽然戏曲的身段和古典舞的身韵仅为一字之差,在本质上有着相似的运动规律和美学特征,但在艺术表现形式上又是截然不同的。
客观来讲,戏曲是中国古代舞蹈的一部分,是明清舞蹈艺术形式的再延续,是我国传统文化中非常珍贵的文化遗产。戏曲舞蹈中的“身段”是指在传统戏曲唱、念、做、打“四功”中,都是由内而外、运用形体语言来表现戏曲情节、表达人物思想感情等的动作。简单如比拟手势,复杂至武打技巧,在其中无不蕴涵着丰富的舞蹈动作。从广义上来讲,“身段”就是身体运动和韵律的总称。从狭义上看,是指在传统戏曲表现中有不同的行当,“身段”也分为文和武不同性质的展示。“身段”作为极富有民族特色的艺术表演程式,同样历经了不断继承、实践和创造的艰辛过程,形成了它一招一式都有分寸,一看一笑皆有规矩。无论是造型、塑势、比拟手势和眼法,还是形体动作、步法行进,全部具有独特的身体韵律,应该说,“身段”是传统戏曲外部形体动作和内在神态流露相统一的表现。
“身韵”是中国古典舞外在形态和内在神韵的集中体现,是中国古典舞体系建设发展过程中重要的里程碑。已不仅仅作为课堂训练,单一组合,它完全可以从训练的风格性、身体的艺术表现力和发展技巧的民族性等方面结合运用,使“身韵”的目的不再是身体韵律的训练,而是中国古典舞表演形式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具有“划圆”的动作形式,以腰为轴的规律和独特的气韵和律动方式,比如“欲左先右,逢冲必靠”等,并提炼出几项基本动作元素“提、沉、含、腆、冲、靠、移”。
从中国古典舞“身韵”运用戏曲舞蹈“身段”的形态来看,首先是动作方面,绝大多数都来自对戏曲舞蹈的“身段”的借鉴和发展,例如“身段”中的“走圆台”,“身韵”中称为“圆场”;“身段”的中的“风火轮“”燕子探海”和“云手”,“身韵”训练里都有,只是做法和称呼与前者略有出入。这样看来,中国古典舞“身韵”女性动作继承戏曲青衣行当的动作较多,手型步法以“兰花指”和“圆场”为基调,而男性早期动作基本上是从大武生行当中的动作提炼而来的。尤其是古典舞的毯子功训练,还在延续戏曲舞蹈的“翻斤斗”———前桥、后桥、空翻、飞脚、旋子,等等。其次是道具方面,在戏曲舞蹈众多的道具中,中国古典舞“身韵”训练选择了剑和水袖,具有代表性的“一武一文,一刚一柔”,通过训练达到李正一教授所说的“以身带剑(袖),以剑(袖)练身”的目的。但这里发生了本质上的区别,先从剑说起———在戏曲舞蹈的“身段”表现中,无论是“撩剑”“分剑”还是“双幌剑”,都是以刻画人物形象为本,服务于表现剧情,比如《白蛇传》选段《断桥》中的双剑道具基本上就是象征和表现故事情节的,梅兰芳为了表演虞姬舞剑,专门请了老师学习太极剑,这说明戏曲道具中剑的运用很生活化,刺、挑、看、拦、挡、拨等等都和现实中武器范畴的剑没有太大区别,而在中国古典舞“身韵”中,体现出运用剑的身法性较强,为了满足欣赏者的审美,已经夸张、变形,成为完全的表演,蜕变于现实。由于剑具有攻击和防守两种特点,因而动作上形成了起伏闪转、进退吞吐、灵活善变的身法,“行于肩,跟于臂,聚于腕”是它运动的规律,身法、步法和舞姿融为一体,使剑成为身体的延伸,延长的人体的线条,最大限度服务于审美表演,给观众带来一种宛如游龙,矫似闪电的美感享受。再来谈水袖———袖作为舞蹈的道具,最早可以追溯到我国古代春秋战国时期,当时的韩非子讲过一句话叫做:“长袖善舞”,而且世界上已知的文化中只有中国拥有长袖,这种风格独特、形态鲜明、民族性强的袖舞代表着源于我国悠远长久、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的承袭。随着历史的发展变迁,生活中的长袖逐渐被舞台上的广袖、水袖所取代,戏曲舞蹈中的水袖作为道具同剑是一样的,表现拭泪就用水袖轻轻地虚拭;表现含羞或者哀痛就用一只手扯起另一只水袖遮脸,程砚秋将戏曲舞蹈水袖基本动作归纳为勾、挑、撑、冲、拨、扬、打、甩、掸、抖十种,主要用于表现人物多种不同的思想感情。中国古典舞“身韵”中着重强调水袖那行云流水般的表现力,常用袖技表现为出、搭、绕、收、扬、冲等,写意重于写实。另外对于水袖方面,“身段”和“身韵”在服饰上也会影响表演形式。
从内在韵律来讲,中国古典舞“身韵”的诞生标志着由重形态向重意境上发展,艺术是相同的,在中国古典舞吸取戏曲舞蹈精华之时,戏曲舞蹈也会借鉴舞蹈的一些表现形式,比如说“身段”。戏曲舞蹈的“身段”,也可以称之为被美化了的舞蹈姿态和舞蹈技巧,于是和“身韵”产生出千丝万缕的联系。作为承继我国传统艺术精神延续的戏曲舞蹈和中国古典舞,“身段”和“身韵”就是其中的关键,好像画龙点睛中的“睛”,根据唐满城的论述为“:韵”是具有意韵、神韵和气韵等含义的,中国古典舞“身韵”就是形神兼备,内外统一,身心并用,达到“以神领形、以形传神”的目的。这其中就包含了眼神的神采和韵味,内在的气质精神和奇妙的运动规律。
眼睛绝对是彰显艺术者表演力和反映内心世界的一扇窗户,在舞台上,无论是古典舞还是戏曲舞蹈,眼神的凝、放、聚、收、合是成功演绎表现剧情、表达人物内心情感的关键。只有掌握运用眼神的方法和技巧,才能与他人产生情感交流和思维互动,引发审美者的共鸣。
戏曲舞蹈的“身段”在表演形态上是偏于写实的,通过一系列程式化、摹拟化和节奏化等艺术特征表现生活,描绘人物。比如戏曲舞蹈中开门和关门、赶路上马、品茶用餐等都是模拟生活中常见的动作,称为成为“身段”表现的一部分,这在中国古典舞“身韵”中绝少出现甚至不会出现,“身韵”是“以神领形”的,写意才是它的审美追求,用身体的韵律虚拟表现着情境,让舞者得到更大的表演自由,带给欣赏着以更大的想象空间,从而获得更强烈的现实与艺术差别感,达到心灵愉悦的审美意象。
中国古典舞“身韵”在发展的道路上总结和探索着属于自己的审美特征和运动规律,归纳先辈们所指的律动,基本上就是“划圆”的趋向,动作可由正常顺序做起或从反面做起的“正反律”动作法则说,再者就是所谓“轻重缓急、抑扬顿挫、跌宕起伏、萦绕曲回”的动作结构,配合着“身韵”中讲究“疏密有度、强弱分明、快慢相间”的节奏变化。以风火轮动作为例,该动作是以腰部为轴,在下沉欲动前,提气带身向上起法儿,然后由呼气带动身臂下沉,右臂领身向反方向拧至仰起,继续向右拧倾到左倾,身体顺势经历曲、含的变化的运动过程,整个动作是 360 度大环动,形神统一,韵态优美,给人以柔刚韧、一气呵成和行云流水般美感,体现出气韵和形态的关系以及韵律的运动规律。
这些风格特征体现出中国古典舞“身韵”在表现情节和刻画人物所展示的独特美感,没有“神韵”的表现,就成为木然呆僵;没有体态的灵活,就失去表演的光彩,所以说,“身韵”和戏曲舞蹈的“身段”,同气连枝,“身段”成为中国古典舞“身韵”的精华,用舞蹈的手段、舞蹈的审美意识、舞蹈的特性和舞蹈的要求将它继承,继续发扬广大,将戏曲舞蹈的技术性转化成中国古典舞的艺术性。由此看来,从“段”到“韵”的一字之差,使中国古典舞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审美源点、艺术底蕴和泾渭分明的时代感。在中国古典舞“身韵”继续前进的历程中,还要经过不断地传承、积淀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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