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14日,由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的“群众题材的当代书写”理论研讨会在成都召开。省委宣传部、省文联、省作协、省社科院、川大、川师大、西南民大、西南交大等单位近六十位专家学者、作家参加了此次研讨会,围绕“群众题材的当代书写”这一主题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探讨,具体内容如下:
一、 对会议主题的宏观认识
在会上,四川省社科院副院长、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李明泉首先介绍了研讨会的主题设想。他表示,“群众题材”是我们四川评论界首次提出的一个概念,“群众”与“民”、“人民”具有一致性,而与“官”、“干部”相对应,“群众题材”也可以叫做“老百姓题材”、“普通人题材”。这个概念的提出,有传统民本思想的背景,在党的历史上也比较悠久,同时也是最近展开的“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在文学艺术界的延伸。他强调,作为作家、艺术家,要有一个根本的观点,那就是在文学艺术中也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群众观,为此他从实践主体、认识主体、利益主体、权力主体、价值主体等五个方面分析了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
四川省文联党组副书记、副主席李兵认为,“群众题材的当代书写”反映了我们的艺术导向、艺术主张这两个重大问题。反映现实生活,书写当代,为时代作证,是我们艺术的追求和主张。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到改革开放的实践当中去发现题材,引领广大群众去欣赏反映现实生活的文艺作品,鼓舞文艺工作者们沿着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去创作精品,是我们评论家的责任担当。
四川省政协常委、省文联副主席黄启国谈了他对“群众题材的当代书写”意义的理解。他指出,人民群众是创造历史的主体,是阅读的主体,是文化市场的主体,群众题材的写作是中外文化发展史的主流,因此群众题材始终应该成为文艺创作和各类书写的主体。
四川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赵明仁阐述了“群众题材的当代书写”的现实意义。他肯定了“群众题材”这一概念,认为它紧扣“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首先抓住了一种导向,就是文学、艺术都要面向基层,面向大众,特别是面向工作、生活在一线的基本群众;第二,它反映了文学创作的基本规律,这个规律就是火热的现实生活;第三,它满足的是一种期盼,这种期盼就是普通群众对文学,对文化艺术的期盼。
二 、对“群众题材”及相关概念的探讨
作为一个具有一定模糊性、又与其他既有概念紧密相关的概念,“群众题材”的内涵、外延、起源、实质、属性、功能、价值、话语情境等问题引起了与会者的热烈讨论。李明泉对“什么是群众题材”作了界定。他认为,首先要确定“它不是什么”,将它不是什么排除后,再对剩下部分进行研究,这是我们确定一个理论、范式、概念的一种逻辑思维路径。“群众题材”不是贵族题材、宫廷展示、土豪书写、官场争斗、妖精文学、穿越故事、奇葩创作、象牙玄想、异国情调、魔幻科幻、身体写作、零度写作。与工人、农民、市民、底层、草根等题材相比,“群众题材”的外延更广阔,内涵更丰富,涵盖面更宽泛,主体更明确,是具有群众观点、群众意识、群众主体、群众价值的时代书写,是以人民群众为创作对象,生动、深刻反映人民群众推动和创造历史的发展规律的文学艺术创作。它既是群众文艺创作的社会文化,也是专业作家、艺术家担当社会责任的当代表述,是当代中国践行群众路线,传播马克思主义群众观所进行的艺术创造和审美传播。“写普通人,说平常事,讲百姓话”,是我们对群众题材的最基本要求。
与“群众”相关并经常连用,某种意义上甚至相互等同的一个词是“人民”。在不同历史时期、不同政治背景下,“人民群众”的含义有所不同。李兵指出,在革命时期、战争年代,坚持正义的力量,坚持社会前进主流方向的就是人民群众,逆流而动的就是反动势力。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和平时期,人民群众是一个广大的概念。绝大多数退下来和一般的领导干部都属于人民群众,这些群众和普通群众不一样,普通群众和百姓也不一样,因此百姓题材和群众题材也存在区别。对农民工、清洁工、公交车司机、出租车司机等普通百姓、普通阶层的书写就是百姓题材。而群众题材是社会主义文艺的重大特征之一,也就是人民性。人民性就是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它应该是对我们各行各业在火热的现实生活中,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为国家做贡献,为人民的事业做奉献进行歌颂的正能量的东西。
加深对“群众题材”的认识,还有待于考察“群众”一词的历史起源和意识形态化进程。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刘火指出,“群”及“群众”诞生得相当早。“群”,东汉许慎释“辈”,清人段玉裁释“朋也类也”。《诗·小雅·无羊》“谁为尔无羊,三百维群”,此中“群”专指禽兽聚合。后来“群”衍生为“聚合”,而且是以“类”、以“朋”的聚合。由“群”与“众”粘合构成的“群众”一词的语源,与“群”相生相成。20世纪初,“群众”一词进入共产党的话语中,逐渐意识形态化。建国后,“群众”一词是官媒或主流媒体使用频率很高的一个词,许多时候比“人民”一词的使用频率还高。特别是在1958年至1976年之间,“群众”之前常加上“革命”而成为“革命群众”,成为一个无坚不摧的词。他还认为,“群众题材”并非当前首次提出,而是可以追溯到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
四川大学艺术学院教授黄宗贤赞同刘火的意见,同样认为“群众”这个概念是在历史中被构建起来的,并将之置于平民、人民、大众等其他类似的概念中加以考察。他认为,二十世纪以来国人在文艺中最早使用的与“群众”相对应的概念是“平民”,比如五四时期的平民文艺、平民文学、平民艺术。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下定义说,“平民”就是城市中的小资产阶级以及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是特定的一个阶层。三十年代毛泽东提出“人民”的概念,实际上就是“群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明确提出“人民”、“人民大众”,就是占全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人、农民、士兵和城市小资产阶级,工农兵是主流,附带小资产阶级,主体变了,有很强的意识形态特征。而这十多年来提出的“大众”则是一个来自西方马列主义文论的概念,指的是无阶层、阶级差异的一个群体,以都市群体为主。无论是称为群众文艺还是大众文艺,革命和占领时期的大众文艺跟当下的大众文艺都完全不同:前者的实质和内涵是教育、宣传、鼓动大众,体现了文化和政治精英的文化理想、政治抱负,话语主体并非大众;而后者借助于现代传媒,以都市大众为对象,集娱乐性、商业性、通俗性、文化性于一体,娱乐至死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话题。
四川省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苏宁则指出,今天仍然存在启蒙与时代共振的文化批判的任务,更能体现“群众题材”的特殊价值。“群众题材”在今天不是群众运动向文学的简单延伸,而是文学对于社会思潮的呼应和互动,重在社会性,其后确实有意识形态属性。今天提“群众题材”,最大价值就是它和文化建设的关联性,这种关联性体现在它和其他一些题材文化特征上的区别。“群众题材”不等于大众文化或高雅文化,也不等于消费文化,不具有本体性,只是具有它自己的一种社会属性。在今天它和文化建设的关系就体现在它有一种政府主导性的概念,但必须要和最广大的群众利益(包括群众的审美趣味、价值观念)相结合。在此之上,它代表的是政府文化建设的一种倡导性。
提出“群众题材”的话语情境是什么,是成都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曾永成首先思考的问题。在他看来,我们生活中即使有群众题材的描写,也不敢表达群众的意愿,不符合党的群众路线的精神。因此我们应首先搞清共产党人的群众路线是什么含义,要把群众路线和运动群众分清楚,而不是再来一个从群众路线到群众运动、运动群众。他还认为,我们一般所说的“群众”就是除了官员帝王将相之外的普通人、普通群众,但普通群众之外是否还有特殊群众,很难准确划分。但我们要把它划分到下层去,因为对弱势群体的态度才真正体现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
达州市作协创办作家谭力也就“群众”的界限发表了意见,认为这个概念的内涵和外延难以掌握,像离退休老干部实际上也是群众。《绵阳师范学院学报》主编冯源指出,将“群众”拿到特定的历史、政治、权利、文化语境中看,这个词存在着特定的不同的含义;但拿到审美、学术中来看,“群众题材”需要一个科学的定义。
三 、对群众题材当代书写诸方面问题的探讨
群众题材书写中的诸多具体问题,是本次研讨会重点探讨的另一个主题。李明泉具体谈到以下四点。首先是如何反映群众题材,对此他提出“两性、两感、四化”:“两性”,即向上性、激励性;“两感”,即作品要有温暖感、责任感;“四化”,即我们的描写要具有生活化、通俗化、日常化、诗意化。其次是群众题材的描写对象。一方面我们在艺术描写上要充分彰显个人魅力,突出个人特点,写出人性的复杂性;另一方面,个人魅力、个人特点等是在大量的事件当中、群体当中,在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的关系中体现出来的,要辩证处理二者的关系。我们强调“群众题材”并不意味着忽略人物个性描写,忽略典型人物和典型形象,而是对具有个性的人物的生长和凸现,找到了促其生长的土壤、气候和条件。再次是群众题材的书写方式。要根本防止情感上的冷漠病、创作上的头痛病、作风上的浮躁病以及话语上的恶性瘤,要走群众、走基层,扎根到群众的生活环境中去,才能了解各种人物,了解生活,了解群众。最后是群众题材的代表作家。阿来、梁平、谭力、罗伟章等四川作家、艺术家,都在自觉不自觉地以人民群众作为自己的源泉和题材。群众题材更多采用了现实主义、写实主义,或者叫做新现实主义、新写实主义的创作原则、创作方法,也不排除对西方结构主义、魔幻现实主义、象征主义等创作手法的借鉴,有可能在局部做出探索性的表现。
黄启国建议将文学、影视、美术、书法、理论宣传作为四川群众题材当代书写的重点。另外,他对群众题材怎样书写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一是要树立人民情怀,了解人民、热爱人民;二是要站在历史的高度,把人民群众的长远利益与当前利益结合起来;三是要讲真话;四是不人云亦云,不跟风;五是关注热点难点问题;六是要讲求艺术性。赵明仁指出,群众题材书写存在着对底层人物关注不够、关心不够、书写不够,反映当今现实生活不够,表现真善美不够,思想性与艺术性的高度统一不够等方面的缺失。
群众题材书写本质上一是要求反映积极、阳光、向上的东西,二是重在写当代,要反映广大人民群众追梦的理想,筑梦道路上的艰辛,圆梦的喜悦。同时他还强调了对群众题材当代书写规律的把握:一是对生活规律的把握,要扎下去、深进去、融进去;二是对结构规律、文字表述规律的把握,要注意小人物,要反应大时代,要小场景、大写意,要用凡人的俗语来体现我们的大智慧。
大众文化、大众艺术的价值取向问题,是黄宗贤进一步探讨的问题。按照他的观点,大众艺术当然要关注寻常百姓的事情,要反映主流意识形态,但不应是主流意识形态通俗化的图解,也不是世俗感情欲望的肆意宣泄,更不是西方意识形态的图像阐释,而应关注社会转型过程中国人的生存境遇,普遍的精神、心理诉求,应充满深厚的人道关怀,倡导悲天悯人的价值取向。
苏宁则从文学的书写角度出发,指出群众题材很容易导入一些问题。比如题材的类型化,从文学史来看,我们有过这样的阶段;比如视角的下移,审美趣味的丧失、作家个性的丧失,还有很多问题需要研究。还有一点就是它和现实最紧密的联系,比如“土豪”、“屌丝”,可以直接切入现实,具有及时性。苏宁总结说,从书写价值来讲,群众题材要避免类型化,避免不符合文学规律的东西。
其他与会者也从不同视角出发就群众题材书写问题发表了看法。曾永成认为,现在群众题材的作品贫血缺钙,没有灵魂,不触及社会矛盾。写群众要贴近生活,写底层弱势群体的呼声和心愿,真实描写他们的处境,但在政治上可能还有障碍。谭力指出,在现在这个媒体高度发达的时代,群众题材大多变成了群众自己写自己,事实上也写得很精彩。冯源主张,群众题材的当代书写,最重要的就是体现时代性,要把群众的复杂性写出来。此外,西南民大彝学学院罗庆春提交了《群众题材与当代多民族文学书写》(提纲),省文联创研室邓风、王若一、吴歆提交了《金像奖,四川摄影观察》,省文联创研室邓风、周春锋提交了《从曲艺赛事看四川曲艺的群众性革新》,也从各自的角度探讨了文学艺术中的群众题材问题。
除以上主题外,与会者还就文艺评论其他相关工作提出了看法或建议。随后,四川省社科院文学所所长、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秘书长艾莲传达了中国文联会议精神,赵明仁对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的工作提出了要求。最后,李明泉做了总结发言,并就“群众题材的当代书写”这一议题向与会者提出了进一步的期望和要求。
此次研讨会促进了四川文艺评论家、作家的交流,对于推动群众题材的书写和研究有着积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