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国文化符号在《接骨师之女》中的体现
尽管这部作品是用英文写成的,但是中国符号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谭恩美擅长描写神奇的东方符号,用以吸引读者的兴趣,引领一种东方文化潮流,她专注于在东西方文化之间找一个平衡点并且将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展现给全世界.
小说的开头写道:"我的女儿叫杨如意,英文名字叫露丝.我们母女都是龙年所生,但她属水龙,而我属火龙,属相相同,性格却截然相反."典型的中国元素将命运和性格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宝姨和茹灵都生活在一个"失声"的社会.宝姨是一个勇敢的女人,她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勇于向封建社会挑战.茹灵的前半生一直被她的大家庭安排.她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命运,直到她被送进了育婴堂.露丝生在美国并且从小接受美国教育,然而她一直生活在母亲的阴影下.中国旧社会对母亲的伤害深深地影响了露丝.露丝不明白中国属相和命运,但是她不得不将这些与母亲在中国接受的传统教育联系在一起,小说将人物设定在具体的文化环境中.
(一)算命
这部小说中出现了三个算命情节.第一个情节,张老板和宝叔同时爱上了宝姨.根据习俗,他们要去找算命先生预测这段姻缘."棺材铺老板就在仙心村找了个走街串巷的算命师父.师父说这两个人的八字极合极好,因为宝姨属鸡,张老板属蛇……棺材铺老板听了大喜,重赏算命师父."张老板非常高兴,准备迎娶宝姨.同时,宝叔却得到了不好的预测结果,"先是宝姨脸上的痣,她说宝姨的痣长在十二承浆部位,这颗痣将宝姨的嘴角往下拉,表示她的一生将是苦不堪言.况且两人的属相也极为不合……小叔娶了这个新娘子定会惹祸上身,还是另找一门亲事的好."这暗示着宝叔与宝姨的婚姻将会以悲剧收尾.然而宝姨不顾不吉祥的预测结果,坚持要嫁给宝叔.愤怒的张老板因此杀了宝叔和宝姨的父亲.
第二个算命情节发生在墨店被烧成灰烬之后.茹灵和高灵遇见了一个巫婆.她为她们写了一首诗."狗吠月升,星恒烁夜,鸡鸣日出,天光星散无痕."茹灵虽然不知道这首诗的深层含义,但是她很困惑也很害怕.因为她认为这个巫婆知道任何事情.这次算命揭示了茹灵被封建社会影响至深,相信命运.
当茹灵和高灵逃到北京的育婴堂时,高灵去请了一个算命先生.这是本小说中第三个算命情节."高灵找的那位算命先生一只手捏了三支笔,一下子写出了三个不同的字来.一支笔夹在拇指和食指指尖上,第二支笔……大家都屏住呼吸,眼看着师父手起笔落,三个字同时写了出来:失、望、归."这次算命的结果是模棱两可的.然而旧中国的人们尤其是脆弱的女人们都相信命运的强大力量.
(二)鬼魂
"鬼"是人死了之后人类虚构出的形象.在这部小说中,作者巧妙地描写了鬼的形象并赋予其超能力.这部小说中的鬼魂不仅为了添加神秘感,而且为了重现妇女经受的苦难.宝姨是这部小说中最具悲剧色彩的人物形象."据宝姨的父母说,宝姨的生日是七月十六."所以很多人都把她视为灾难.另外,她总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外面帮着父亲工作,在父亲的关爱下,宝姨成了不遵循传统的女人.她拒绝张老板的求婚,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真爱.这体现了宝姨勇于挑战旧社会的权威,追求自己的幸福.然而,在婚礼的那一天,宝姨遭遇了一生的巨大不幸.她的父亲和丈夫都惨遭张老板杀害.她悲痛欲绝却无法对张老板做什么.作为一个女人,她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惩罚一个富裕的男人.作为反抗,她吞下了滚烫的墨并且毁了容.从那以后人们认为她就是真正的鬼,因为她不能说话并且相貌十分丑陋.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生下她与宝叔的女儿并且以保姆的身份去照顾她.即便如此,宝姨仍然勇敢地面对这个大家庭保护她的女儿.当她已经无力阻止女儿嫁给张老板的儿子时,她毅然决定自杀化成鬼魂保护着茹灵.宝姨的鬼魂成为了反抗封建社会压迫的武器.宝姨的鬼魂游离在茹灵和露丝的生活中.沙盘和鬼魂营造了神秘的氛围.最典型的情节是宝叔托梦给他的母亲老夫人.在经历丈夫与父亲的死亡之后,宝姨想要自杀.然而,她失败了,还毁了容.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宝叔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告诉母亲不能赶走宝姨和茹灵,否则他将给刘家带来灾难.所以老夫人同意将宝姨和茹灵留在刘家.这个事情是很关键的,正是因为这个梦,宝姨和茹灵才可以在这个家生活,这一情节推动了整个故事的发展.这也说明当时的人们是沉默的,是没有话语权的.他们只能利用鬼魂来打破和挑战命运.
(三)龙骨
另一个在作品中起着重要作用的中国文化符号是汉字.宝姨教茹灵写汉字,并告诉她每个汉字的意义.在她死之前,她给茹灵一块龙骨,这说明她想把中国文化传承给茹灵.同样,茹灵想通过用汉字写的手稿把中国文化的精髓传承给女儿露丝.这表现了三代人之间中国文化的传承.龙骨是中华文明的精髓,也是这部小说的精髓.
龙骨不仅与小说题目相呼应,而且体现出汉字的力量.宝姨是接骨师的女儿,她的父亲用刻有象形文字的神兽骨头治病.这就是最早形式的汉字.另外,作为整个小说的标题,吸引了读者的阅读兴趣.龙骨是文化的精髓,反映了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同时龙骨也是整个故事的线索.宝姨是接骨师的女儿,张老板追求宝姨因为宝姨拥有龙骨.之后,张老板让自己的儿子娶宝姨的女儿茹灵因为他知道宝姨把龙骨传给了女儿."口袋里有两样宝贝.第一件就是我小的时候她给我看过的那块甲骨片.她对我说,等我长大了,懂得记住事情的时候,她就把骨片给我.她曾经收藏着这块骨片,她父亲也收藏过,如今又传给了我."这不仅是龙骨的继承,而且是身份的传承.无论茹灵和露丝在哪里,他们都是炎黄子孙.事实上,"中国"已经成为茹灵记忆和经历的象征.
汉字有着特殊的意义和历史,虽然汉字文化并不神秘,但是它对西方人来说很有吸引力.西方人经常把汉字和艺术品位联系在一起.谭恩美用七组汉字"心""变""鬼""命运""道""骨""香"作为第二部分每个章节的标题体现了茹灵手稿的真实性."道"是道家的核心思想之一.这引领读者把它与世界和生命联系起来."道"这一标题能够联想到老子."鬼"暗示这部作品中有很多"鬼"出现.同时也展现了中国的鬼文化.宝姨的鬼魂引领茹灵和露丝继承中国文化.另外,"骨"与《接骨师之女》这个标题相呼应.
"心"反映了作者对中国文化的眷恋和对旧时代中国女性的深深同情.这些汉字包含了深深的内涵,反映了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
宝姨影射了旧时代女性的悲惨命运.几年之后,茹灵又把这种精神传统传承给露丝.她想让露丝明白人生的哲理."每个汉字都包含了一种思想,一种感觉,各种意义和历史,这些字全部融合在这一个字里……这条线,还有这条,这条---它们一起形成寺庙的形状."汉字是茹灵的自我存在.当她用中国墨写字的时候,她不是固执而荒唐的,而是冷静勇敢的.她写汉字去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汉字也成为茹灵在异国拼搏的印记.年轻的茹灵依靠在唐人街写字来抚养小露丝.在患有老年痴呆症之后,茹灵坚持书写自己在遥远中国的记忆.这些手稿成为露丝与母亲和解的引领者.
对于露丝来说,汉字等于古老的中国教育方式.它们已不再是主流文化.露丝在中西文化的冲突与融合中是十分困惑的,她无法像母亲和祖母一样写她自己的故事.最后露丝翻译了母亲的手稿并且找到了自己的"根".小说的结尾是意味深长的:"露丝和外婆并肩一起开始写,文思泉涌,她们合而为一,六岁,十六岁,四十六岁,八十二岁.她们记下发生的一切,发生的原因,带来的影响."宝姨的鬼魂成为了露丝的缪斯女神,引领她直视自己的内心,写她自己的故事.就在这个时候,三个女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中国历史和美国现实重合在一起.
二、结 语
《接骨师之女》中所表现出的中国符号符合华裔的生存现状.它们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面镜子.谭恩美作为一名华裔女性作家,生活在美国社会中,却无法获得主流社会的认可,她迫切地想要为和她一样的群体寻找到真正的生存的空间.无论在中国还是美国,中国符号都深深根植于他们的内心,在美国华裔的生命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中国传统文化被认可,就是华裔美国人被认可.中国传统文化符号使故事生动并且有吸引力,对于西方读者而言,中国传统文化是神秘的,充满故事的;西方读者对于东方文化的理解和接受,可以使华裔美国人在美国主流社会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与谭恩美在作品中叙述的寻根主题是一致的.这部小说的中国符号表达了作者的愿望.她想要在美国发扬中国文化,并且改变美国人对中国人的看法.小说中对中国符号的运用并不是为了取悦西方读者,而是真实反映了历史现状.这与之前的作品为了迎合西方读者而一味地迁就西方人的口味是有着本质差别的.谭恩美作品中的中国文化符号是为了传承中国文化,让华裔美国人获得自己的社会地位.此外,中国符号也体现了作者的文化情结.只有依靠这个方式华裔才可以寻求自己的身份认同.尽管身处异国,他们仍然想寻找自己的文化,因为他们拥有自己的血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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