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 言
羊肉属于高蛋白、低脂肪、低胆固醇的营养保健肉质食品，深受广大消费者的青睐( 赵有璋，2011) 。我国是世界上第一大羊肉生产国，受供求关系、生产成本和国外羊肉价格等多种因素的直接影响，全国羊肉价格呈现出 12 年连续上涨的整体态势，近 3 年来的涨幅更加明显( 乔金亮，2013) 。
山东省畜牧兽医信息中心的定点监测数据表明，自 2010 年 5 月份以来，山东省羊肉价格从 35. 11 元/公斤起一路飙升。首先于2010 年12 月达到40. 17 元/公斤，其次于2012 年1 月达到51. 95 元/公斤，然后于 2012 年 11 月达到 60. 61 元/公斤，最后快速上升至 2013 年 9 月的 68. 26 元/公斤。随着人们收入水平的提高和肉食消费结构的改善，市场对羊肉的需求将会进一步增加。在目前肉羊产业基础薄弱、养殖效率不高、饲养成本上升、规模养殖发展缓慢的情况下，羊肉供求矛盾必将日益突出。因此，在未来较长一段时期内，我国羊肉价格将保持高位震荡并持续走高的发展趋势( 时悦等，2011; 余红等，2013) 。
羊肉价格的连续大幅上涨既影响了广大羊肉消费者的切身利益，也影响了肉羊产业的健康持续发展。近年来，国内学者围绕羊肉价格持续高涨的原因或影响因素开展了一些研究。赵有璋( 2013)认为市场对羊肉的刚性需求、养羊成本显著增加、从事养羊业的劳动力短缺和产业基础薄弱是导致羊肉价格快速上涨并一直高位运行的原因。时悦等( 2011) 在分析 2006 年 1 月至 2010 年 11 月我国羊肉价格波动情况后指出，生态保护政策导致的羊源供给减少、饲养方式改变和农副产品价格上涨导致的饲养成本上升，以及日益增大的市场需求是羊肉价格持续较快增长的原因。余红等( 2013) 认为我国羊肉价格主要受上期羊肉价格、当期生产成本、上期羊肉产量、人口增长率和上期通货膨胀率的影响。郝永红等( 2011) 认为物价普遍上涨、生产成本不断提高、流通费用过高、国内羊肉市场供不应求以及国际市场羊肉价格不断上涨都对我国羊肉价格高涨起到了推动作用。余红等( 2012) 和杨奎花等( 2013) 在分析了新疆羊肉价格的变动趋势后指出，需求刚性增加、存栏量减少、饲养成本和流通费用增加、繁殖率低、规模化养殖程度低和投入不足是影响新疆羊肉价格的主要因素。
现有研究成果对于稳定我国羊肉价格具有较重要的理论借鉴和现实指导意义，但也存在两方面的不足: 一是在内容上侧重于对羊肉价格表象影响因素的分析，对深层次影响因素挖掘不足; 二是在方法上仅分析各因素对羊肉价格变动的单一影响。事实上，各因素既独立发挥作用又相互关联，且处于不同的层次结构上。鉴于此，本文将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运用 ISM 模型( Interpretative StructuralModeling) 分析法，以山东省为例*，深入解析羊肉价格及其影响因素之间的关联关系与层次结构，明确羊肉价格持续走高的表象直接因素、中层间接因素和深层根源因素，旨在为稳定羊肉价格、促进肉羊产业健康发展提供更有针对性的参考与借鉴。
二、ISM 模型的基本原理与建模步骤
ISM 模型是美国沃菲尔德教授于 1973 年为分析复杂社会经济系统的结构问题而开发的一种分析方法。基本原理是，通过确定影响系统的各种因素及其相互关系，利用图论中的关联矩阵原理和计算机技术，对因素及其相互关系的信息进行处理，以明确因素间的关联性和层次性，将复杂系统分解为若干子系统( 因素) 并构造成一个多级递阶的结构模型，从而发现主要( 关键) 因素及其内在联系( 汪应洛，1998) 。根据图 1 所示的 ISM 建模步骤，给出羊肉价格影响因素分析的具体步骤。
第一步，建立因素间的邻接矩阵。邻接矩阵表示因素间的逻辑关系。假设羊肉价格的影响因素有 k 个，则用 S0表示羊肉价格，Si( i =1，2，……，k) 表示羊肉价格的影响因素。因素间( 包括 S0和 Si) 的逻辑关系是指任意两因素间是否存在直接的“相互影响”或“互为前提”等。根据逻辑关系构建因素间的邻接矩阵 Ｒ，其构成元素定义为【1】
第二步，确定因素间的可达矩阵。可达矩阵表述矩阵形式的各因素间经过一定长度的通路后可以达到的程度，反映羊肉价格及其影响因素间所有存在的直接和间接关系。可达矩阵 M 由式( 2) 的计算得到:【2】
式( 2) 中，I 为单位矩阵，2≤λ≤k，矩阵的幂运算中采用布尔运算法则。
第三步，确定各因素的层级。首先确定最高层因素，将可达矩阵分成可达集 P( Si) 和前因集 Q( Si) 。其中，P( Si) 表示可达矩阵中从因素 Si出发可以到达的全部因素的集合，Q( Si) 表示可达矩阵中可以到达因素 Si的全部因素的集合，即：【3】
式( 3) 中，mij和 mji均是可达矩阵 M 的因素。满足( 4) 式的因素即为最高层因素。【4】
然后确定其它层次因素。从原可达矩阵 M 中删去 L1中因素对应的行与列，得到矩阵 M'，对 M'重复上述操作，得到位于第二层 L2的因素。依此类推，得到位于所有层次的因素。
第四步，确定影响因素的递阶结构。用有向边连接相邻层次间及同一层次的因素，得到羊肉价格及其影响因素间的关联关系及层次结构。
三、羊肉价格影响因素的递阶结构
综合相关文献，结合笔者的实地调研结果*，得出近年来山东省羊肉价格持续走高的 5 类 20 个影响因素。分别是羊肉的生产与物流成本增加 S1、供求矛盾突出 S2、产量减少 S3、需求增加 S4、替代品质量安全隐患多 S5和国内外价格上涨 S6，肉羊产业的产业链不完整 S7、良种繁育推广体系不完善S8、疫病防控体系不健全 S9、政策扶持不够 S10，肉羊养殖的比较效益低 S11、饲养管理粗放 S12和规模化程度低 S13，肉羊的存栏量减少 S14、繁殖率低 S15、病( 死) 率高 S16、出栏率低 S17和胴体重量轻 S18，以及农副产品价格上涨 S19和居民收入水平提高 S20。在分析讨论并咨询山东省羊产业创新团队岗位专家和山东省畜牧兽医局等职能部门管理者的基础上，得出羊肉价格 S0持续走高及其影响因素 Si( i =1，2，…，20) 间的逻辑关系。
根据羊肉价格持续走高及其影响因素的逻辑关系和式( 1) 得到羊肉价格及其影响因素间的邻接矩阵 Ｒ( 略) 。利用式( 2) 和 Matlab7． 0 软件，由邻接矩阵 Ｒ 得到羊肉价格及其影响因素间的可达矩阵M。
对于可达矩阵 M，首先根据式( 3) 和式( 4) ，得到最高层因素 L1= { S0} 。然后，利用其它层因素【公式】
可见，羊肉价格及其影响因素间的关系结构分为 7 个层次。其中，羊肉价格 S0处于第一层次，成本增加 S1、供求矛盾 S2和国内外羊肉价格上涨 S6处于第二次，产量减少 S3、需求增加 S4和农副产品价格上涨 S19处于第三层次，替代品质量安全隐患多 S5、存栏量减少 S14、出栏率低 S17、胴体重量轻 S18和居民收入水平提高 S20处于第四层次，比较效益低 S11、饲养管理粗放 S12、繁殖率低 S15和病( 死) 率高 S16处于第五层次，产业链不完整 S7、良种繁育推广体系不完善 S8、疫病防控体系不健全 S9和规模化程度低 S13处于第六层次，政策扶持不够 S10处于第七层次。根据各因素的层次划分及其逻辑关系，用有向边连接相邻层次间的因素，得到如图 2 所示的羊肉价格及其影响因素间的递阶结构。【图2】
四、羊肉价格影响因素分析
由图 2 可见，在山东省羊肉价格持续走高的 20 个影响因素中，需求增加、产量减少、供求矛盾、农副产品价格上涨、成本增加和国内外羊肉价格上涨等是表层直接因素; 繁殖率低、病( 死) 率高、比较效益低、饲养管理粗放、存栏量减少、出栏率低、胴体轻以及居民收入水平提高和替代品质量安全隐患多等是中层间接因素; 规模化程度低、产业链不完整、良种繁育推广体系不健全、疫病防控体系不完善和策扶持不够等则是深层根源因素。
( 一) 羊肉价格的主要直接影响因素
本文认为产量不足、需求增加和成本增加是近年来影响山东省羊肉价格持续走高的 3 个主要表层直接因素。《山东省统计年鉴( 2007—2012) 》数据表明，全省羊肉产量由 2006 年的 36. 64 万吨快速下降至 2011 年的 30. 50 万吨。伴随着羊肉产量的不断减少，居民对羊肉的潜在需求却因收入水平的逐步提高和替代品( 牛肉、猪肉和禽肉) 质量安全隐患的增多而不断增加。显然，需求增加和供给减少产生的供求矛盾导致了羊肉价格的连续上涨。此外，近年来，肉羊饲养的投入费用不断增加，如玉米价格由 2007 年的 1. 5 元/公斤上升到 2011 年的 2. 3 元/公斤，导致肉羊饲养成本逐年增加。《全国农产品成本收益资料汇编》( 2007—2012 年) 数据表明，2006—2011 年山东省每只散养肉羊的总成本由398. 82 元增加到781. 91 元，提高了96. 06%。肉羊饲养成本以及物流成本的增加又进一步推升了羊肉价格。
( 二) 羊肉价格的主要间接影响因素
本文认为比较效益低、饲养管理粗放、繁殖率低、病( 死) 率高、存栏量减少、出栏率低和胴体轻是影响山东省羊肉价格持续走高的 7 个主要中层间接因素。与生猪和肉鸡相比，肉羊的繁殖性能和生产性能明显差，比较效益低。《全国农产品成本收益资料汇编》( 2009—2012 年) 数据表明，2008—2011 年山东省肉羊养殖成本利润率的平均值为 15. 65% ，明显低于生猪养殖的 19. 77% 。实地调查结果表明，受访养羊场( 户) 中，仅有 31. 48%的采用现代化标准舍饲，56. 18%的仅将作物秸秆粉碎甚至直接用作饲草，82. 73%的放牧者不再补饲羊只，76. 87% 的肉羊散养户的羊( 舍) 圈冬不保暖、夏不遮阴; 71. 11%的母羊繁殖率为 2 年 3 胎，平均每胎仅产 1. 56 个羊羔; 80. 81% 的肉羊死亡率在 5% ～10% 之间。
较低的比较效益、粗放的饲养管理、较低的繁殖率和较高的病( 死) 率等 4 因素的综合作用减少了山东省肉羊的存栏量和出栏率。《山东省统计年鉴( 2007—2012) 》数据表明，山东省肉羊存栏量由2006 年的 2368. 37 万只减少到 2011 年的 2150. 90 万只; 根据《全国农产品成本收益资料汇编( 2007—2012) 》，2006—2011 年山东省肉羊平均饲养天数高出全国平均值 24. 2 天，降低了出栏率。
此外，山东省缺乏专门化的肉羊品种，生产性能较差，影响了肉羊胴体重量，2010 年每只出栏肉羊胴体重为 14 ～16 公斤，仅与全国平均水平持平，明显低于美国( 28. 7 公斤) 、加拿大( 23 公斤) 、英国( 19公斤) 和澳大利亚( 19. 4 公斤) 的水平( 刘春龙等，2005) 。不断减少的存栏量和较低的出栏率使山东省肉羊出栏量从 2006 年的 3026. 18 万只减少到 2011 年的 2901. 22 万只，再加上较轻的单体胴体重，导致了全省羊肉产量逐年减少的局面。
( 三) 羊肉价格的主要根源影响因素
综合图 2、统计资料和实地调查结果，本文认为规模化程度低、产业链不完整、疫病防控体系不完善、良种繁育推广体系不健全和政策扶持不够是近年来影响山东省羊肉价格持续走高的 5 个深层根源因素。《山东省统计年鉴( 2007—2012) 》数据表明，近年来全省年出栏 30 只及以上的养羊场( 户)数占全省养羊场( 户) 总数的10%左右，年出栏100 只及以上的仅占1%左右，年出栏500 只及以上的寥寥无几。目前，山东省拥有 20 多家羊肉加工企业，但大多规模小、技术水平低、带动能力弱( 王守经等，2013) 。实地调查结果表明，山东省肉羊的养殖、加工和销售环节独立、脱节，相互间缺乏应有的合作与协调，仅有 40. 41%的受访养羊场( 户) 加入了“公司 + 养羊场( 户) ”或养羊合作社等羊产业化经营组织。明显较低的规模化程度和不完整的产业链既增加了肉羊饲养成本，也降低了肉羊饲养的比较效益和管理水平。
山东省自 1997 年开始引进国外肉羊品种杂交改良当地品种，但良种羊数量少且种公羊利用率低，杂交羔羊尚未形成规模，而省内地方肉羊良种( 如小尾寒羊、洼地绵羊、鲁北白山羊、济宁青山羊、莱芜黑山羊和沂蒙黑山羊等) 的保种、开发和利用不够，呈现出体质下降、品质退化和品种混杂的不良局面。此外，山东省羊病防控体系也不完善，养羊场( 户) 的疫病防控行为不规范，受访养羊场( 户)中，38. 91%的没有健全的疫病免疫程序，47. 87%的不能按时进行羊只驱虫和羊舍( 圈) 消毒，致使常见的羊传染病( 如口蹄疫、布鲁氏菌病、羊痘、羊口疮、羊传染性胸膜肺炎和羊梭菌病等) 时有发生并扩散蔓延。不健全的良种繁育推广体系和不完善的疫病防控体系造成了山东省肉羊的低繁殖率和高病( 死) 率。
与生猪产业相比，国家对羊产业的政策扶持明显不足。2007 年以来为促进生猪产业发展、稳定猪肉价格，国家连续出台了“能繁母猪补贴”等一系列养猪业扶持政策，但针对养羊业的扶持政策却很少。实地调查结果表明，受访养羊场( 户) 中，只有 39. 87%的表示“曾得到良种补贴”，仅有 8. 53%的表示“曾得到规模化养殖补贴”，仅有 7. 89%的表示“曾得到用地支持”，仅有 1. 39% 的表示“曾得到贷款支持”。明显不足的政策扶持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山东省肉羊产业规模化程度的提高以及良种繁育推广体系和疫病防控体系的健全完善。
综上所述，20 个影响因素既独立发挥作用，又相互关联，形成完整的山东省羊肉价格持续走高的影响因素系统。作为深层根源因素，政策扶持不够、规模化程度低、产业链不完整、良种繁育推广体系不健全和疫病防控体系不完善直接影响着“比较效益低、存栏量减少”等中层间接因素，再通过间接因素的传导作用产生“供求矛盾”和“成本增加”等表层现象，最终形成山东省羊肉价格持续走高的结果。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文运用 ISM 模型，结合山东省的有关统计数据和实地调查结果，分析论证了羊肉价格及其影响因素间的关联关系与层次结构。研究结果表明，产量不足、需求增加和成本增加是近年来影响山东省羊肉价格持续走高的表层直接因素，比较效益低、饲养管理粗放、繁殖率低、病( 死) 率高、存栏量减少、出栏率低和胴体轻是中层间接因素，政策扶持不够、规模化程度低、产业链不完整、良种繁育推广体系不健全和疫病防控体系不完善是深层根源因素。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得出以下政策启示: 第一，加强政策扶持，促进肉羊产业快速发展。借鉴生猪产业扶持政策，尽快出台相关的肉羊产业扶持政策，如“能繁母羊补贴与保险”、“优良种公羊引进补贴与地方优良品种开发利用扶持”、“肉羊养殖大县奖励”等。第二，加强产业链建设，提高肉羊产业化经营水平。通过兼并、联合和联盟等多种途径横向整合肉羊屠宰加工企业，培育形成几家生产规模大、技术水平先进、组织协调能力强的大中型肉羊屠宰加工龙头企业，以其为核心纵向整合饲料、兽药、育种、防疫、环境、屠宰、加工、储运和销售环节的有效资源，打造从投入品供应、放牧饲养、屠宰加工到储运销售的完整肉羊产业链。第三，加强规模化养殖，提高肉羊饲养效益。大力宣传肉羊规模化养殖的意义和基本技术要领，不断增强养羊场( 户) 进一步扩大饲养规模的意愿和能力，并在信贷、技术、信息和用地等方面为其提供保障和服务。第四，健全良种繁育推广体系，提高肉羊生产能力。树立良种引进与地方良种资源利用并重、地方良种资源保种与开发利用并重的理念，全方位、多层次地建设肉羊良种繁育推广体系，通过提纯复壮，开发培育适于当地生产条件的专门化肉羊新品种( 系) 。
第五，完善疫病防控体系，增强羊只健康水平。切实搞好肉羊饲养过程中的生物安全和重大疫病免疫工作，加强肉羊流行病学、诊断技术和防控措施等方面的研究，研发适合于当地肉羊生产条件的羊病综合防控技术规范。
参 考 文 献
1． 赵有璋 . 羊生产学 . 中国农业出版社，2011
2． 乔金亮 . 牛羊肉价格为何持续走高 . 中国畜牧兽医报，2016. 6. 23
3． 时 悦，李秉龙 . 我国肉羊价格变动趋势及其影响分析 . 价格理论与实践，2011( 1) : 60 ～ 61
4． 余 红，李秉龙 . 我国羊肉价格波动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 . 价格理论与实践，2013( 2) : 69 ～ 70
5． 赵有璋 . 大力发展现代肉羊产业是平抑羊肉市场价格理性回归的根本途径 . 现代畜牧兽医，2013 ( 3) : 1 ～ 2
6． 郝永红，钱贵霞 . 我国现阶段羊肉价格上涨原因分析 . 农业展望，2011( 12) : 16 ～ 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