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少数民族文学的时候,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 我国少数民族的文学中有许多不是以文字或某种固定的形式存在的文学, 而是融在人们的生活之中,例如唱诗艺人的口头文学、口传的神话传说或史诗还有某种祭祀和仪式文学等。 这些被文本文学研究所忽视的文学形式, 由于包含着一种文化的根源而应在重建的少数民族文学观中引起足够的重视。例如维吾尔民族文化中的十二木卡姆, 这一反映维吾尔民族生活以及情感、 糅合多种文学艺术的表现形式,唯有亲身聆听感受,才能真切地体会维吾尔民族灿烂的文化艺术。
2.文化相对论
重建少数民族文学观, 只有站在文化相对论的角度研究少数民族文学, 才能从源头摆脱汉语言文学和文本文学为中心的旧式研究方法和范围的制约。少数民族文学在文学人类学视野下的反思,其实就是秉持着文化相对论的观念, 关注主流文化也要注意非主流文化,研究本民族文化,也研究其他民族文化,各民族文化都是平等的,各种文学形式的价值也是同等的。 绝不能用一个文化价值标准去衡量所有民族的文化, 狭隘单一的文化标准只会限制多元文化的发展,阻碍优秀民族文学的诞生。弘扬和促进少数民族文学的发展, 只有做到把各民族文学放在同一个平等的位置,才能使其价值得到最大的彰显。
文化相对论不仅是研究中国多元文学的原则,也是一种文学创作态度。 许多汉族作家正是秉持着文化相对论的观点,深受少数民族文化的吸引,从而以少数民族文化为创作素材进行写作, 其中也涌现了一批优秀的作家。 红柯作为新疆文化的执着探索者,创作了《少女萨吾尔登》等诸多优秀的边疆文学作品。 一位汉族作家能如此深刻的了解维吾尔民族的文化是相当不易的, 红柯在作品中对维吾尔民族的传统文化和现代文明进行了解构, 从一种独特的视角去看两种不同文化之间相互的作用力, 彰显主流文化与非主流文化各自独特的魅力, 打开了我国多元民族文化更广阔的视界。
也许高校开设人类学或者后现代主义的公共课程可以起到些微的作用。另外,汉语言文学专业可以开设民族文学的课程, 而少数民族学生则可以学习汉族的一些典籍,以此来弥补两者在这方面的欠缺,使中国的多民族文学可以得到融会贯通。 开设民族文学的通识课程, 有意识的培养学生对少数民族文学的关注,树立多元民族文学观。
3、整体论与原型批评
整体论和原型批评对于我们研究大量以民间文学形式存在的少数民族文学更是大有裨益。 一种整合性的文学观是文学人类学视野下重建少数民族文学观的关键。 文学的研究最终都要上升到文化的高度,在比较文学领域的研究则更能看出这一点。文学的发生来源于古老的原始文化,“这样说来, 探求原型就成了一种文学人类学: 我们从文学发生之前的宗教仪式、神话和民间传说等去理解文学本身。”[4]
而造成少数民族文学大大区别于汉语言文学的原因归根结底就是文化的不同, 所以文学人类学的整体论要求我们在研究和重建少数民族文学观的时候,要结合他们的民族文化、宗教、礼仪、语言等,不能割裂民族文化与文学的关系进行纯粹的文学研究, 要注意文化对于文学的渗透以及他们之间相辅相成的作用。
维吾尔古代文学史上有一位着名的“明珠诗人”纳瓦伊,全国目前对于他的研究还不完善。且大多研究成果都是维吾尔语的,汉语的成果相当稀少。对纳瓦伊作品的研究,是一个综合性课题,与语言、文学、音乐、历史、宗教、文化、社会、伦理、教育、民俗等许多领域都有紧密联系。如果不考虑整体论的原则,只就文学性进行研究, 那么研究成果也会显得相当的单薄,文学作品中的人文价值也会被遮盖,不利于整体认知少数民族文化的价值。
4、跨文化比较
跨文化的比较研究是人类学最原始的研究内容之一,强调运用比较的方法研究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之间的异同,它“在人们世代相因、习以为常的从本土文化立场考察事物的观点之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新视野,观察本土事物。这种立场、角度、出发点的转换必然会给旧的对象带来新的可能性,并因此促成对传统的再发现和再认识。 ”[5]
譬如出自文学人类学的文化并置这一命题,作为文学艺术等创作中“常见的一种技巧,即通过将不同文化及价值观相并列的方式,使人能够从相辅相成或相反相成的对照中, 看出原来不易看出的文化特色及文化成见、偏见。 ”[1]
笔者认为文化并置的手法,有些类似于比较文学中形象学的方法,不同的是文化并置是一种从他者的角度反观“我”,而形象学则是“我出于种种原因言说他者,但在言说的同时,我却有意无意、或多或少地否定了他者,从而言说了自我。 ”[6]
从两者的差异可以看出,文化并置的运用,可以对“我”所代表的“主流文化”产生冲击并引起“我”的反思。 在维吾尔文学中,不乏优秀的作家。例如深受汉语言文化影响的作家帕蒂古丽, 她是运用汉语创作的维吾尔作家, 在她的作品中, 我们既能看到维吾尔文化的影子,也能看到汉族文化的笔墨。 在她的小说《模仿者的生活》中,一方面可以看到两种文化的交织,另一方面也体现出帕蒂古丽在两种文化中文化认同的焦虑感。 帕蒂古丽这种特殊的跨文化身份,也就需要我们在研究她的作品时,需要考量两种不同的文化背景,进行深层次的跨文化比较。 在文学人类学的角度下,这种对少数民族文学现状和发展进行跨文化比较,对于打破少数民族文学发展中的固步自封具有重大意义,可以在跨文化的比较和交流中,逐渐形成全面成熟的少数民族文学观。
四、结论
“文学人类学意义上的文学观体现的是一种宏观的整合性的文学视野。 ”[7]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建立各民族文学平等、公正的人类学理念,破除文本主义和“一元文学中心”的限制,重视被中国文学史忽略已久的少数民族文学,在不断的反思中促进民族文学的发展,建立一个多民族、多元化文学互动的少数民族文学观, 尊重普遍性原则的同时贯彻文化多样性,只有如此,才能在西方文化霸权的全球化时代中保持清醒的文化头脑,不被西方模式所同化,彰显中国这个多民族国家的多元性文化的魅力。
参考文献:
[1] 叶舒宪 . 文学人类学教程 [M]. 北京 :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10:14,120.
[2] 洛里哀 . 比较文学史 [M]. 傅东华译 . 上海 : 上海书店影印版 ,1989:5-6.
[3]博克。文化震撼[M].纽约:诺夫公司,1970:11.
[4]洛奇编。20 世纪文学批评[M].伦敦:朗曼公司,1972:426.
[5]叶舒宪。文学与人类学---知识全球化时代的文学研究[D].重庆:四川大学,2003.
[6]陈惇等主编。比较文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123.
[7]叶舒宪。本土文化自觉与文学文学史观反思 -西方知识范式对中国本土的创新与误导[J].文学评论, 2008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