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的历史十分久远,其在中华历史舞台上活动的端倪早在甲骨文中就已能隐约看到。三千多年以前,古代羌人主要分布在我国西北部的广大地域,过着原始氏族社会的生活。两千多年前,羌人进入中原,成为华夏民族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逐水草而居,以游牧为主。在其发展的过程中,曾经历了多次大迁徙、大融合,直到今天仍有一支在今川西北岷江两岸高山河谷一带 “依山居止,垒石为室”,生息繁衍,逐渐发展成了今天的羌民族。
在长期的发展进程中,羌族人民不仅创造了自己赖以生存的物质财富,而且还创造和保存了包括神话传说等本民族丰富的民间文化遗产。羌族神话故事产生的历史可追溯到原始氏族社会时代,而后在族群流传过程中不断被充实和加工,内容日趋丰富,情节日趋生动迭宕,结构亦日趋完整。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由于羌族长期没有本民族的文字,绚丽多姿、异彩纷呈的羌族神话传说故事只能依靠口耳相传、口传心授的单一方式进行代际流传和代代传承,这种古老而又漫长的人传人方式必然沉淀和蕴含有羌族民众共同的情感认知和精神需求,也必然会反映羌族民众群体性意识中的道德观念和价值标准。[1]
这些神话传说故事不仅折射着 “历史的影子”,而且还蕴含着哲学的因素,宗教的内容,并具有多元化的文化特性,闪烁着民族智慧之光。
一、羌族神话传说故事的神圣性
神话传说是远古时代的人类对自然现象、部落生存和生产生活的神性描述和解释,它用人类智慧的想象或虚构来反映人类征服自然、改造自然和种族生存发展的美好愿望。马克思说: “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或借助于想象征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在古羌族的发展早期,由于生产力的低下,羌族人对于世界万物的起源、错综复杂的社会矛盾和千奇百怪的自然现象,不能加以科学的认识和解释,因而凭借丰富、智慧、勇敢的想象或虚构,把一些现象和矛盾加以神性描述和解释,创造出众多瑰丽多彩、璀璨夺目的神话传说故事。羌族是信仰万物有灵的多神灵崇拜民族,崇拜的神有天神、土地神、山神、牛王神、火神、羊神、角角神、白石神等几十种[2],在羌族神话传说中提到智谋和权力的终极承载者一般都是天神。
羌族万物有灵的信仰崇拜也反映在羌族先民对天地日月、风雨雷电、山石树木、飞禽走兽等的神化塑造和神性崇拜。比如,在理县流传的神话传说 《开天辟地》 中,阿补曲格和红满西一起造大地和人类。他们用青石板造天,借大鳖鱼造地,再用鳖鱼的四条腿把天撑起来,然后把家中玉狗放到鳖鱼耳中监督其别动,这样天地才稳当。[3]
在 《木吉珠和斗安珠》 《羌戈大战》 等诸多神话传说中也都有丰富的神性描述。其中阿巴木比塔作为羌族民众心中道德、权力尺度的化身,在 《羊角花的来历》 《五谷的来历》 《粮食的来历与丢失》等神话传说中均有涉及和描述。现代羌族依然保留着神话传说的神圣性,比如神话传说不仅要在羌族重大的祭典仪式、法事上进行颂唱,而且颂唱者必须为羌族神人合一的精神领袖---释比。由于羌族历史上没有形成本民族的文字,因此羌族神话传说故事的描述和传承只能依靠释比代代颂唱和口述。
二、羌族神话传说故事的斗争性
很多羌族神话传说故事反映了古羌族征服自然的雄伟气魄和种族部落为生存而进行的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如前面提到的 《羌戈大战》 《木吉珠与斗安珠》 和 《燃比娃盗火》 等。流传在羌族中反映部落战争的史诗 《羌戈大战》,叙述了迁到四川岷江上游的羌族先民与早已在此定居的戈基人战争的故事。这部史诗以白描的手法叙述了羌族先民迁入四川定居的艰苦历程,尽情讴歌了古代羌民的勇敢、智慧和英勇。羌戈大战中,羌人迁徙到岷江,在生存资源十分有限的情况下,与已经生活在此地的土着人发生了纠纷,二者展开了对于自然资源的激烈争夺,土着人要赶走迁到此地的羌人,而羌人则竭力要在此地生存下来,最后羌族以敬神的名义战胜了戈基人。史诗中提到戈基人会用妖术,其首领变成熊、野猪、瘟疫等,袭击羌人的农田,把羌人辛苦耕种的庄稼、家畜等糟蹋得一干二净。史诗描述戈基人与羌人激战的结果是以立碑的方式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
《木姐珠与斗安珠》同样是一首叙事长诗,记述了一位羌族青年与天上的仙女恋爱的故事。故事展示了羌族古代社会神与人、神权与反神权复杂的斗争场面,表现了人民对神权、天命的大胆挑战,真实地反映了羌族男女青年反抗包办婚姻的斗志,热情地歌颂了羌族人民的勇气和智慧。《燃比娃盗火》借助蒙格西、燃比娃两个男性英雄的故事描述人类早期为自觉取火而经历的各种磨难及其不屈不挠的奉献斗争精神,也为后人留下了羌族先民在从母系氏族社会步入父系氏族社会这一历史性转折时期的文化印痕和斗争事迹。
三、羌族神话传说故事的群体意识性
和个人意识相对应,群体意识是以群体为意识主体。群体意识是指参加群体的成员在群体信息传播和互动过程中形成的所共有的意识。神话传说作为一个神话意象,它凝聚着民族的群体意识与人类的本能情绪。神话传说故事作为流传千年的神圣叙事,参杂了或真或假的历史、或模糊或清晰的集体记忆和群体意识,并在不断的流传中经过选择和改造,成为建构社会关系的权威话语,它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行为方式和社会的价值取向,发挥着整合社会意识、建构社会想象、规范个体行为以及维护体制权威等重要功能。正如梦可以以特定的方式参与现实,神话传说故事也是组成社会现实、集体记忆和群体意识的重要力量。在人类社会早期,由于社会生产力的低下和生存条件的恶劣以及人类自身能力的局限,使人们面临着众多的自然挑战和生存绝境。而人们为应对众多的自然挑战和生存困境,只能自觉地进行集体狩猎、集体劳动、集体分享劳动所得,这就必然离不开集体。因此,这个时期产生的神话传说故事不仅仅是某个人的想象,更是反映早期人类对自然现象、世界万物的群体性认识,其主题内容更多的也是反映群体、部落、种族的生存境遇和集体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