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引言
2011 年是意大利国家统一 150 周年。作为一个可以和中国相提并论的悠悠古国,意大利在历史上经历了对外扩张、外敌入侵、四分五裂直至最终统一的各个阶段,既有古罗马不可一世的辉煌过去,也有 1861年国家统一前各个小国之间的纷争。而这个国家的语言---意大利语 ---也经历着变迁,从古典拉丁语到通俗拉丁语,再到以佛罗伦萨方言为基础的现代意大利语,可以说今天意大利人用于口头和书面交流的、我们作为一门外语来学习的意大利语并没有非常悠久的历史。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意大利语在很大程度上依然保留着最初的一些词汇和语法形态,现代所引申出的各种词汇依然可以从古老的语言中找到其踪迹;与此同时,欧洲各语言间的混合和借用,又使得意大利语与其他欧洲语言---例如现在使用率更高的英语---发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从词源学的角度出发,来更好的解释意大利语词汇,使学生能够更快、更形象地学习词汇,是意大利语教学中一个可以尝试的方向。
1. 意大利语的起源及发展
公元前 5 世纪的欧洲,因为地域及族群的影响,人们说着各种各样的语言,在当今意大利的这片地理区域内,就存在着近十种语言。而在今天的意大利首都罗马的周围,当时的人们在说着一种叫作拉丁语的语言。这原本不被太多人所熟知的语言,却因为古罗马帝国的快速扩张而向欧洲各地传播。到了公元 5 世纪,在除了北欧以外的大部分欧洲地区,拉丁语成为了共同的书面语言以及教会、贵族、文人所交流的语言。
不过,随着西罗马帝国的灭亡,虽然帝国各省的各种公文、教会文件、文人作品仍采用拉丁语来书写,但民众之间用于交谈的口语已经逐渐地地方化、通俗化。这种口头语言在意大利被称为“俗语”( volgare) ,它在不同的地区形成了各种方言。( Igliorini,2004) 到了 13世纪,逐渐有文人摒弃拉丁语,开始用各地方言俗语进行文学创作,这其中最有影响力的当属但丁( Dante) 、彼得拉克( Petrarca) 和薄迦丘( Boccaccio) 这三位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 Ostler,2009) 正是他们的文学巨著,使得佛罗伦萨方言成为了现代意大利语的雏形。
而随着 15 世纪印刷业的发展和流行,这一通俗语得到了极大的传播,并且文字的书写也得到了统一。其后一段时间,虽然意大利语俗语逐渐取代了拉丁语在书面语中的地位,但是人们生活中的方言口语和书面意大利语仍然存在着极大的脱节,直至 19 世纪下半叶,在著名作家曼佐尼( Manzoni) 的努力下,民众才渐渐在方言之外,掌握了标准的意大利口语。今天,意大利语已经变成全民族日常生活的共同语言,口语和书面语终于较好地得到了统一。( 赵秀英,2001)2. 从拉丁语到意大利语: 寻找词汇的根源。
在欧洲语言的发展史中,拉丁语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在希伯来语、法语、意大利语、德语等地方语言史的研究中,经常会使用“词源”一词,这是因为欧洲多国语言都是在同一词源的基础上逐渐演变和发展过来的。就意大利语来说也是如此。佛罗伦萨的皮耶尔弗朗切斯科·詹布拉里( Pierfrancesco Giambullari)把意大利语称作“不同语言的混合物”,其中包括伊特鲁里亚语、希腊语、拉丁语、德语和法语。( Burke,2007) 在这些语言之中,对现代意大利语影响最大的当属拉丁语。拉丁语在欧洲被称为共同体语言,虽然它在最晚 9 世纪已经不是任何民族的母语了,但是它的影响力遍布了整个欧洲,甚至是全世界的教会范围。
拉丁语被誉为法语、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的母亲,而这其中最直接的继承人当属意大利语。目前,在意大利的各个中学里,拉丁语和希腊语是学生必修的科目。
当然,研究拉丁语与意大利语之间的关系及影响是一个很深入的课题,本文在此并不想展开过多的讨论。但是,在意大利语的教学中,特别是对于词汇部分的教学,不妨尝试从词源学的角度切入,找出词汇的拉丁语或希腊语的词根,了解它们的来源以及它们的原始意义,可以使学生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个词汇,并且可以在此词根上扩展出多个相似的词汇,进行同时记忆。
下面我们来看一些例子:
在意大利语中,“家,房子”这个词是“casa”,它来源于拉丁语词“cas”.在词形上,并没有发生非常大的变化; 不过在意思上,拉丁语的“cas”原先并不是指家里住的房子,而是一些临时的蔽所,而在现代意大利语中的“casupola”这个单词是“小茅屋”的意思,恰恰是源自拉丁语的词根。在拉丁语中,表示“家”的单词是“doms”,这也非常好的解释了为什么意大利语中的一些“dom”开头的词汇都含有“家,家庭的”的意思,例如domestico( 家庭的,家仆) 、domicilio( 住宅,户籍) ,甚至意大利语中 duomo( 大教堂) 一词,也是源自这个词根,指的是“doms dei vescovi( 主教居住地) ”.再比如,“telefono”这个词的意思是“电话”,词的前一半“tele”在希腊语中的意思是“远的”,因此这个词的字面意思可以理解为“声音的远距离的传播”,也就是电话的作用。以此类推,意大利语中另一些以“tele”开头的单词,如 telecomando( 遥控) 、telegrafia( 电报) 、telescopio( 望远镜) 等,都表现出远距离这一意思。通过这两个例子,我们可以看到,在词汇的学习中,如果学生们知道了这些单词的拉丁语或希腊语词根,便可以举一反三的记住与之有关联的一些词汇。
还有一些词汇,通过了解所源自的拉丁语的本来意思,可以使这些词汇变得更加的生动、有趣。例如“studio( 学习) ”这个单词,来源于拉丁语“studium”.在拉丁语中,这个单词的意思是“对某种事物抱有渴望及热情,并为之付出努力”.这一解释,恰恰说明了学习这一行为的本质,而这种本质正是从古老的语言中所流传下来的。再来看“scuola( 学校) ”这个词,它源自拉丁语“schola”,而这一拉丁语词又来自于希腊语,因为拉丁语也从希腊文明中吸取了相当多的词汇。
在最根源的希腊语中,“学校”这个词的意思是“空余时间”,这也反映出了当时古希腊的社会形态: 只有不需要通过劳作养活自己、有空余时间的一些人才能够进行系统的学习。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学产生在意大利,而“大 学”这 个 单 词“università”源 自 拉 丁 语“universisi”,它的意思是“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在一起”,这是因为最初的“大学”的意义在于“学生的团体”.从上述这几个例子可以看出,让学生了解词汇的起源一方面是为了更好的记住单词,而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让学生借此了解到关于文化、文明的一些知识。
再来看一个有趣的现象。在意大利语中,有时会出现一个词有两个完全不同的意思,这可能是因为它来源于两种不同的语言。例如“canto”这个词,它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意思,分别是“歌声”和“拐角”.这是因为“canto”既是一个源自拉丁语的词,同时也是一个源自希腊语的词。在拉丁语中“cantus”意为唱歌这一行为,而在希腊语中“canchus”的意思是角落。( Balboni,1998) 这两种语言的这一单词在意大利语中汇成了同一个词,而它的意思仍是两种语言所流传下来的。
3. 从意大利语到英语: 两种语言的相互影响
如果同时熟悉欧洲的几国语言,人们会发现各语言间的一些单词在词形和词义上都存在着相似性,这是由语言混合这一现象所决定的。其实,语言混合这一过程在很早以前的欧洲内部就开始了: 拉丁语混合着希腊语,古英语、法语、拉丁语互相影响着。随着时代的进展,欧洲各种语言之间互相借用、影响、演变的现象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吴安其,2006) 在意大利语方面,它不仅和同源于拉丁语的法语、西班牙等语言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就连德语、英语这些非拉丁语系的语言也在一定程度上吸收了意大利语的词汇,这些词汇主要出现在商业、建筑、音乐等领域内。例如“banca”在意大利语中的意思为“银行”,而在英语、西班牙语、德语、法语中这一意思的词分别为“bank”、“banco”、“bank”、“banque”,可见都受到了意大利语词汇的影响。
利用欧洲语言的混合现象,可以对西语教学,特别是双语或三语的教学产生积极的影响。对于绝大部分学习意大利语的中国学生来说,最为重要的还是意大利语和英语之间的联系。因为几乎所有的学生在接触意大利语之前都有较为扎实的英语基础,掌握着大量的英语词汇,而这些英语词汇中的很大一部分都与意大利语词汇相似。究其原因,主要有三个方面: 一是因为英语中有大量的单词来自于拉丁语和法语,而由于法语和意大利语都源自拉丁语,使得这三种语言有着大量相同词根的词汇; 另一方面英语也直接从意大利语中借用了一些词汇,有研究统计,从 16 世纪至 20 世纪,英语借自意大利语的单词将近一千个; ( 韩世辉,1994) 最后一个原因,从 18、19 世纪起,意大利语也开始借用英语在政治等领域的新词汇,不过这些新词汇因大多都采用拉丁语式,仍可以在保留大部分词根的基础上成为意大利语单词。( 邓婷,2009) 正是因为上述的几点原因,使得意大利语和英语之间在词汇上有着紧密的联系,而在教学中,通过这两种语言词汇间的类比,可以使学生更好的掌握这两门语言。下面的表格是抽取出的一些两种语言相似的词汇:
在第一张表中,可以看到所选的两种语言的单词词形基本一致,唯一的区别在于意大利语单词的结尾处比英语单词多了一个元音,这主要是由于意大利语自身的语音特点决定的---意大利语单词基本上都是以元音发音结尾; 在第二张表中,我们看到了两种语言间有规律的词形变化,如英语中以-tion 结尾的单词,在意大利语中基本都变为-zione,同样的-tial 结尾也变为-ziale; 再比如英语中的 ph 在意大利语中是以发音相同的字母 f 替换; 第三张表显示的是两种语言之间前缀与后缀的共同性: 英语和意大利语的前缀后缀大多都源自拉丁语,因此在表示如“ri/re( 再一次) ”、“inter( 在……之间) ”这样的前缀,又或表示形容词形式的“ible/ibile”、“sive/sivo”等后缀的时候,两种语言的构词基本一致。
4. 结语
纵观现代意大利语词形和词义的传承及演变过程,其中不乏一些有关历史的、文化的有趣现象。这使我们不禁反思: 我们在讲解意大利语词汇的时候,除了单一地解释意思以外,是否可以从词源学的角度找出词汇的根源,从而随着它的词形和词义的发展,更为深入地了解单词背后的一个个故事,从而也可以更好地了解这个国家及其语言的文化。另一方面,意大利语与欧洲各语种之间的联系,特别是与英语之间的联系也有利于双语的教学,掌握了英语和意大利语词汇相互关联和变化的规律,将可对这两门外语的学习起到相互促进的作用。
参考文献
[1 ] Balboni,Paolo E. Tecniche Didattiche per L'educazioneLinguistica[M]. Torino: UTET Libreria,1998.
[2]Burke,Peter ﹝英﹞著、李霄翔等译。 语言的文化史[M].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3]Igliorini,B. M. Storia della Lingua Ita liana[M]. Milano:Bompiani,2004.
[4]Ostler,Nicholas ﹝英﹞著、章璐等译。 语言帝国---世界语言史[M]. 上海: 人民出版社,2009.
[5]邓婷。 谈十八、十九世纪英语词汇在意大利语中的渗透[J]. 山东教育学院学报,2009( 1) : 51-54.
[6]韩世辉。 论拉丁语对英语词汇的影响[J]. 内蒙古工业大学学报,1994( 2) : 48-54.
[7]吴安其。 历史语言学[M]. 上海: 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
[8]赵秀英。 意大利语的起源、形成和演变[J]. 外语与外语教学,2001( 5) : 3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