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红楼梦》中赵姨娘的悲剧人生探析
目 录
摘要（详见正文）
关键词
一、前言
二、赵姨娘的悲剧人生
三、赵姨娘悲剧产生的原因
四、结束语
参考文献
以下是正文
摘 要:在《红楼梦》刻画的众多人物中,赵姨娘可谓是最不讨人喜欢的。在大多数读者的眼中,她粗俗,愚昧,贪婪,在下人眼里没有主子样,在主人眼中又矮人一截。她在贾府中每每生事,致使贾府上下无人不厌,处境十分艰难。最后悲惨死去。赵姨娘悲剧形成的原因,除了与生俱来的自身性格修养因素之外,封建社会森严的妻妾制度、宗法等级制度和家长专制制度是其悲剧产生的主要原因。
关键词:《红楼梦》;赵姨娘;原因
一、前言:
赵姨娘是贾政的妾,众多偏房中的一房,为贾政育有贾环和探春一儿一女。地位低下,不受人待见。历来《红楼梦》研究者对赵姨娘都是颇有微词的,读者们都是用鄙夷,厌恶的眼光去看待她。前人关于赵姨娘的研究大多是从赵姨娘的形象入手。对待赵姨娘,不同阶段有不同的观点。
关于赵姨娘的研究从清朝就有了,清朝早期红学家的观点主要是多受文本叙述者主观倾向的影响,对赵姨娘持厌恶的态度。如《红楼梦》的第一个读者脂砚斋就斥其为愚恶。姜祺对赵姨娘的判词就是:叱质愚赋性偏,含沙兴浪费周旋。女生不肖真堪幸,有子翻贤太象贤。姚燮对她的批语也极严厉:天下之最呆罪恶最无能最不懂者,无过赵氏。涂瀛是将赵姨娘和贾政一起批判的的:今将赵姨娘合水火五味而烹炮之,不徒臭虫疮痂也,真狗粪而已矣。而贾政且大嚼之有余味焉,其所赏在德耶?形容赵姨娘是臭虫,骂她是狗粪,他还讽刺说贾政却吃的津津有味,反问他是欣赏她的品德吗?(红楼资料汇编)。可见,赵姨娘在清朝是很不受人待见的。
20世纪80年代以前的研究,厌恶贬斥赵姨娘的总倾向和前人一脉相承,但要全面系统些。有兼论封建的正庶问题或探讨作者设计人物的用途的。 80年代以后,出现很多为赵姨娘翻案的文章,研究者注意到赵姨娘身为妾妇的艰难处境,一致肯定赵姨娘阶层是一个倍受蹂躏的、值得人们同情的阶层。如严小云《薄命怜卿甘做妾—赵姨娘形象之我见》(《科教文汇》2007.11)中就对赵姨娘抱以同情态度,认为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有她的无奈和悲哀。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侧重于作者在赵姨娘形象塑造上思想上存在的局限性的探讨。 相对赵姨娘形象的研究,关于赵姨娘悲剧形象形成原因的探讨的文章较少。其中有两篇比较很值得参考和借鉴。一篇是邱丽梅.从赵姨娘形象看等级制度与专制制度对人性的扭曲[J].大连海事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4(2)。另一篇是李海荣.赵姨娘问什么是苦命人[J].安徽文学,2009(12)。两篇论文从不同的方面揭示了赵姨娘的悲剧。但是两人都在一定程度上带有自己的主观感情色彩,并没有很客观的分析赵姨娘的悲惨境遇。本文将对赵姨娘的悲剧人生作研究探讨,鉴赏人物的精神世界和她悲剧命运走向的合理性。再次看看中国的底层女性在那个时代的生活方式,生活实质。进而探讨其悲剧命运形成的原因。
二、赵姨娘的悲剧人生
《红楼梦》中直接描写赵姨娘的不过寥寥几回,她的故事更多的只是存在于别人故事的夹缝里。这和她在贾府中的处境正好相符。在等级极其森严的贾府,赵姨娘只是一个小人物。这个小人物在贾府中的生活是异常艰难的,所以她的人生境遇也是极其悲惨的。
(一)赵姨娘的生活环境
赵姨娘生活在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大家庭——贾府。贾府是一个以血缘为纽带而形成的氏族家庭,这个家庭不仅同姓,而且共财。家里每个月每个人的开销都是有一定的规格的,严格按照森严的等级制度分配。赵姨娘身为贾政的妾,每个月也只有2两的月银,她也就靠这每个月2两的月银过活。并且在这个“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第一回),内部矛盾重重,嫡庶明争,妯娌暗斗,婆媳不和...... 生活在各种各样矛盾的夹缝中,赵姨娘的生活异常艰辛。
(二)赵姨娘在贾府的身份和地位
赵姨娘是贾政的妾,身份地位十分低下。照理说这种低下应该是相对贾母、王夫人而言的,可是赵姨娘在家中的地位竟然比不上一些年老的佣人或者一些年轻的丫环。比如第五十二回,宝玉骑马经过贾政书房门口,本打算绕过书房就可以不给贾政请安,可周瑞说老爷不在家,书房锁着,可以不用请安,宝玉却笑道:“虽锁着,也要下来的。”奴仆钱昇李贵说“倘或遇见赖大爷林二爷,虽不好说爷,也劝两句”,不巧,绕过书房,确实碰见了赖大,“宝玉忙笼住马,意欲下来”。赖大不过是荣国府的老佣人而已,他可以教导宝玉,宝玉见他就立马下马,可见宝玉对他是十分的尊敬。作为一个妾,这样的待遇赵姨娘却是享受不到的。况且赵姨娘为贾政育有一儿一女,探春和贾环,对于世袭爵位,男丁稍显不足的贾家来说,赵姨娘可谓是有功之臣。按理说母凭子贵,赵姨娘应该是要得到人们的尊重的。可是众观书中的所有人物,竟然没有一个人把她放在眼里,而她遭受的只是污辱和损伤。第二十回赵姨娘第一次出场,写贾环耍赖输了钱,宝玉便打发他出来。回来后赵姨娘见他这般,就问:“又是哪里垫了踹窝回来了?”“谁叫你上高台盘去了?下流没脸的东西!.”不巧,这话正好被路过的凤姐听见,凤姐就大口啐她,训斥了她一顿,“凭他怎么着不好横竖有教导他的人,与你什么相干?”。母亲教训儿子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在礼法森严的贾家却不行,王熙凤摆出了主子的姿态提醒赵姨娘注意自己的奴才身份。照理说凤姐是赵姨娘的晚辈,却可以冠冕堂皇的训斥她,而赵姨娘这样的训斥却是“不敢则声”。
论出身,赵姨娘是贾府的家生奴才。所谓家生奴才,就是奴才和奴才生的奴才。第55回探春理家查旧账,家生的姨娘亲属去世时赏银二十两,外头的赏银四十两——赏了赵姨娘二十两。因为赵姨娘家生奴才的出身,所以即使她有姨娘的身份,也改变不了其低下的地位。 论经济,从赵姨娘的家生奴才身份就可以看出其娘家是何等的经济状况。这与贾政的正妻王夫人的娘家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王夫人是来自“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王家(第四回)。王熙凤有次对贾琏说:“把我们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呢把太太和我的嫁妆细看看,比一比你们的,那一样是配不上你们的。”可见王夫人的嫁妆是非常了得的。出身贫穷且靠领取每个月的二两月银过活的赵姨娘在经济地位上怎么可能比得了?可见,一个女人在夫家的地位和她娘家的经济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所以,虽然是个贾政的妾,名义上的“姨娘”,可是赵姨娘的出身,经济状况就决定了她的奴仆地位。
(三)赵姨娘悲惨的人生境遇
1.微薄的生活费 赵姨娘在贾府中的地位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她在贾府中所受的待遇。第三十六回中介绍了月钱的分配,王夫人和赵姨娘的月银相差甚远,王夫人每月二十两,大丫头四个,每人每月一两。赵姨娘每月二两,丫头也就两个,各仅五百钱。每个月二两月银,赵姨娘的生活又能宽顺到哪里去呢?
2.势力的奴仆们 在月钱上赵姨娘不可与主子们相提并论,可是在奴仆们的态度上,赵姨娘这“半个主子”也是没有一点地位。这就可以表现在芳官对赵姨娘的公开蔑视上。在第六十回中,贾环向芳官要蔷薇硝,芳官听从麝月的建议给了贾环茉莉粉,贾环受到捉弄,赵姨娘无法忍受就跑去找芳官算账。平日里赵姨娘受到欺压不敢反抗,这次竟然连一个“三日两日进来唱戏的小粉头”“我家里下三等的奴才也比你高贵些”的一个戏子也敢欺压到这“半个主子”的头上来,于是仗着胆子“便飞也似往园中去”。找到芳官后不仅骂而且打了芳官,这一打就不妙了,激起了藕官蕊官等戏子的众怒,联合起来反抗赵姨娘,以致遭受了人生最大的屈辱。而芳官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罢咧!这是何苦来呢!”一句更是直接道出了赵姨娘在贾府中奴仆地位。被奴才们欺凌,这“半个主子”的境遇是何等的悲惨。
3.骨肉的决绝 赵姨娘人生境遇的悲惨还体现在赵姨娘的亲情关系上。首先是自己的儿女,赵姨娘得不到探春和贾环的爱和尊重。探春对赵姨娘的不爱可以体现在她极力想要摆脱正出庶出的地位,有意拉开与自己与亲娘赵姨娘的距离,而是竭力向王夫人靠拢。在第五十五回中,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死时,凤姐因病不能理事,王夫人便“将家中琐碎之事一应都交给李纨协理命探春合同李纨裁处”。探春依照旧规矩,只给二十两,作为赵国基的埋葬费。赵姨娘跑来诘问探春,责怪她不替他出气。争吵中探春不承认赵国基是他的舅舅,并且说“我舅舅早升了九省的检点了,哪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探春极力想摆脱正出庶出的观念,不认赵国基为自己的舅舅。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自己,不讲亲情情分,作为母亲的赵姨娘该会是何等的心寒?
贾环从小和赵姨娘生活在一起,照理说应该会和赵的关系很好,但是贾环平时只会“扭头爆筋,瞪着眼,蹾摔娘”(第六十回),可是因为庶出的关系,贾环的地位在贾府的地位是很比不上宝玉的,平日受人歧视,所以对亲娘怀有怨恨之心。对赵姨娘的屈辱和痛苦没有半点的同情和安慰。赵姨娘临死的时候,贾环也没有多少悲苦的表现,似乎将死的是和他不相关的人,甚至不愿意留下来照顾她。(第一一二回)。
4.丈夫的冷漠 其次,自己的丈夫——贾政,对她也是不仁不义。人老珠黄重病临死时贾政竟然和她恩断义绝,竟然说:“没有的事,我们就走了”。(第一一二回)简直无情无义到了极致。所以最后悲惨死去时也就贾环和几个奴仆在身边。
三、赵姨娘悲剧产生的原因
(一)制度的悲剧
1.宗法制等级制
宗法制度是用父亲血缘关系的亲疏来维系政治等级、巩固国家统治的制度。宗法制的核 心是嫡长子继承制,即正妻所生的长子为法定的财产继承人。这一核心自然也就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贵族在宗法家庭的等级地位。长幼有序,嫡庶之差,趋炎附势,亲疏远近。这一切在贾府这个宗法等级森严的贵族大家庭都有所体现。
2.畸形的男权社会—妻妾制度
我国古代的婚姻制度,自西周以来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的制度。在传统的婚姻制度下一个男子可以有很多女子,但妻子只能有一个。在中国古代,妻和妾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妻子也叫原配或正房。《说文》中说:“妻,妇与夫齐者也。”《礼记。内侧》里有“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也。”这样的话语。取妻要经过“六礼”的程序,而纳妾则不必。在家中妻的地位明显高于妾。妾则不然,不能算做正式婚配,只是“侧室”“偏房”。妾在字典中的本义为女奴。甲骨文字形上面的偏旁是指古代刑具,表示有罪受刑;下面是“女”字,和而表示有罪的女子。《说文》中说:“妾,有罪女子给事者”。由此可见,妾的地位不能跟妻子等同。
其次,妾的来源也可以看出妾地位的卑下。《红楼梦》中妾的来源主要有以下几种:陪嫁丫鬟,如平儿就是凤姐陪嫁过来的婢女而做了贾琏的妾;花钱买进,如香菱就是薛蟠用钱买进的;由长辈赏给晚辈,如秋桐就是贾赦赏给贾琏的;纳俾为妾,如赵姨娘。既然如此容易就可以得到的老婆,地位又会高到哪儿去呢?所以妾在夫家所受的待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纳妾的主要原因除了满足男人的欲望和需求外,主要就是延续宗祠。古人一直信奉“儿孙满堂”“多子多孙多福”的家庭观念。并且在古代因为没有生子而被丈夫抛弃是道德观念所认同的。在古代的一些大户人家,他们纳妾可能又有一种官位和财富的象征。所以妾和自己丈夫的感情基本上是没有的,没有丈夫的爱护,这也就决定了他们的悲惨命运。
而妾又是男权主义下的一种身份,地位低下。除了要受到男人的压迫,还要受到正妻为了维护自己利益的排挤、陷害。《红楼梦》中,曹雪芹着意塑造了许多小妾形象,如平儿,尤二姐,香菱,秋桐等等。但是无论是平儿的巧于周旋,香菱的乖巧聪慧,还是尤二姐的俊俏风流,都终究还是摆脱不了各自的悲惨遭遇。平儿在贾琏和凤姐淫威下委曲求全;尤二姐被凤姐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凤姐用尽各种手段,调动一切力量借刀杀人致使尤二姐最终吞金自杀;香菱被夏金桂视为心腹之患,百般刁难,虐待,最后险些含冤死去。赵姨娘的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平等地位,而且时时刻刻想方设法的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以求更大的生存空间,可是嫡庶之间的微妙关系已经构成了对王夫人地位的威胁,最终还是抵不过强权的压制,一切以失败告终。第一百一十三回写赵姨娘最后蓬头赤脚的死在了炕上。她的死引出了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另一个小妾形象——周姨娘。看到赵姨娘凄惨的死去,竟然没有一个人管理,周姨娘这时心理想到:“做偏房侧室的下场头,不过如此!况她还有儿子的,我将来死的时候还不定怎样呢!”这还只是周姨娘想到的,那还有多少是她没有想到的呢?在这简单的一个反问中,不知隐含着这些姨娘们一路走来的多少的艰辛与无奈。在她无子无女无人注意的生活中, 估计有的只是被忽略被遗忘的寂寞与孤独 。
设想一下,一个人在那种低人一等的名分下生活,在得势的凤姐的白眼下生存,在不近人情的正妻王夫人的威严下生存,在势利的家仆中生存,她的心灵怎么可能不被扭曲?行动怎么可能不粗俗,不狠毒?!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她还怎么可能去宽厚待人?况且她还有一个儿子,她还要为她庶出的儿子争取点权利。
(二)性格悲剧
1.愚拙,头脑简单,做事考虑不周全,善于感情用事,沉不住气又容易被人利用。赵姨娘愚拙的最好体现就是被马道婆唆使设计陷害宝玉和凤姐。倾注全部家产还打了五百两的欠条让马道婆对两人实施魇魔法,并且从头到尾都被马道婆牵着鼻子走。她有仔细想过,即使宝玉去世,家产一定是贾环的吗?在封建社会,嫡长子继承制牢不可破,宝玉去世,不是还有王夫人的长子贾珠的儿子贾兰吗?!贾兰才是贾政的嫡传子孙。即使成功,谁又能替她保证家产一定是她环儿的呢?谁又能保证事后一路追查,保你赵姨娘相安无事呢?况且王夫人在世,她会让你赵姨娘财产的美梦成真吗?不考虑周全就听信别人的谗言从而妄自行动,愚也。 她愚拙,沉不住气的另一个表现在魇魔法实施后,当凤姐和宝玉生命垂危之时,眼看着自己的“冲上云霄”的日子就要来临,赵姨娘掩不住内心的欣喜,在一旁劝贾母道:“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免他些苦,这口气不断,他在那里也受罪不安生”话还没说完,就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一面哭一面骂了一通。(第二十五回)
2.不甘现状,屡次挣扎,反抗。赵姨娘和周姨娘在荣国府中处境相同、地位相当,但两人的处事态度和性格确是天壤之别。周姨娘安于现状,不争不吵,平凡安静的过自己的生活。赵姨娘则是不甘现状,数次反抗,挣扎,企图改变自己不平等的待遇。这样的差别并非仅仅是二位姨娘的性格之差异,最大的不同是因为:周姨娘是无子无女,无牵无挂,而赵姨娘最大的痛苦根源就在于她生育了一儿一女。在封建社会,儿子是妇女出人头地有最有力量的资本。贾环和探春让她看到了改变地位的希望的曙光,使她不甘于现状,从而挣扎、反抗。力争更高的地位。要求得到安全感和尊重。“这原本是人性合理的要求,但在等级森严的封建家庭中,她的人性要求与环境发生剧烈的冲突。”(4)但是客观来说,即使赵姨娘如同周姨娘那样,忍气吞声,默默无闻,也照样不会逃脱其悲剧命运,因为“封建封建嫡庶之间的微妙关系已经构成了对王夫人地位的威胁”。(4)
3.贪婪,野心,想让贾环取代宝玉位置,招致统治阶级的反感。当她对马道婆的施法能力表示怀疑时,说“你这么个明白人,怎么糊涂起来了?果然法子灵验,把他两个绝了,明儿这家私不怕不是我环儿的?那时你要什么不得?”(第二十五回)对于封建家庭的统治者,最恨的莫过于那些贪婪且野心十足的人了。所以当宝玉中了魇魔法,贾母会大口啐赵姨娘,贾政也立即将她喝退。
4.蛮横无理,四处树敌,导致大失人心,最后只有在孤独寂寞中走完自己凄惨的一生。第五十五回,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死时,探春依照旧规矩,只给二十两,作为赵国基的埋葬费。为埋葬费的事情,赵姨娘找到探春讨说法,没想到探春说了一段绝情的话。赵姨娘气的说道:“谁叫你拉扯别人去了?你不当家我也不来问你。如今你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如今你舅舅死了,你多给了二三十两银子,难道太太就不依你?分明太太是好太太,都是你们尖酸刻薄,可惜太太有恩无处使。明儿等出了阁,我还想你额外照看赵家呢。如今没有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拣高枝飞去了!”在这里,赵姨娘的话语真是愚蠢之极、蛮横无理。不管孰是孰非就开始闹,何况说这话时旁边还有李纨,真正为女儿着想的话也该替她考虑考虑。要知道,探春理家,只是代理,没有贾府上层的允许,根本就没有权利私自更改原有的规矩。
(三)现实悲剧
1.亲情缺失
生活在贾府这个大家庭中,赵姨娘没有得到这个家庭中任何一个人的爱。首先,这个家庭的大家长贾母是排斥她的,大骂她是“烂了舌头的混帐婆子”“淫妇”。王夫人和王熙凤就更不用说,王夫人和赵姨娘在一定程度上是情敌关系,而王熙凤又是其内侄女,自然而然的也在帮王夫人打压赵姨娘。 其次是自己的一双儿女,赵姨娘得不到探春和贾环的爱和尊重。探春极力想要摆脱正出庶出的地位,有意拉开与自己亲娘赵姨娘的距离,而是竭力向王夫人靠拢。赵姨娘希望自己的能干女儿能“越发拉扯拉扯我们”(第五十二回)。探春给宝玉做了一双鞋,赵姨娘抱怨“正经环兄弟,鞋搭拉袜搭拉的没人看见,且作这些东西!”。可是探春的一席话更是道出了探春对赵姨娘的极力挣脱。“不过是阴微下贱的见识。他只管这么想,我只管认得老爷和太太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第二十七回)。只认得老爷和太太,封建等级制度毒害人到何种地步,竟然连骨肉亲情都可以随意割舍。赵姨娘把女儿当成自己的同盟军,女儿却把她当成自己的头号敌人。
贾环从小和赵姨娘生活在一起,照理说应该会和赵的关系很好,可是这个应该关系好的儿子却也离他越来越远。赵姨娘自己也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对儿子的过度期盼化成了恨铁不成钢的辱骂。赵姨娘在文中的第一次出场就指责贾环“谁叫你上高台盘去了?下流没脸的东西!”(第二十回)。遇到什么事就骂贾环“下流没刚性”(第六十四回)。时间一久,贾环就发现母亲的方法不行,母亲经常为自己和她的过错挨骂,所以在他被芳官戏弄,赵姨娘要求贾环“拿了去照脸摔给他去”,贾环反抗说“遭遭儿调唆了我闹去,闹出了事来,我捱了打骂,你一般也低了头。”。当她为儿子出头的时候,“贾环便也躲出仪门,自去顽去了。”唯一能掌控的儿子也离自己渐行渐远。
2.靠人不淑
赵姨娘在贾府所依靠的是贾政,作为丈夫的贾政本应该是她强而有力的庇佑者。可是她的这个庇佑者根本就靠不住。书中很多并不比赵姨娘地位高的人境遇就比赵姨娘好很多。比如依靠贾母的鸳鸯,在满是势利眼的贾府,没有人会小看鸳鸯。比如平儿,平儿依靠的是凤姐,平时看到平儿,赵姨娘正在吵闹时都会“方把口止住”,“只见平儿进来,赵姨娘忙赔笑让座”(第五十五回)。可是赵姨娘的靠山——贾政,根本就靠不住。他严格奉行封建礼法,一切按礼办事。并且贾政的老爷身份在贾府也只是虚有其名,并无任何实权。贾府权利的金字塔塔尖是贾母,一切人的权利,地位完全取决于她。家里的内事一切由贾政的正妻王夫人私授给其侄女王熙凤掌管,贾珍、贾琏基本上又把外事给垄断了。这样一个无实权又不过问内政的士大夫何来给她庇佑?
3.三代女主人的压迫
贾府的内政大权,主要掌握在贾母,王夫人,凤姐手上。贾母是贾府权利金字塔塔尖的 权威,王夫人是当家太太,凤姐是管家奶奶,受到贾母的宠爱。而赵姨娘在生活中是得罪了她们三位的。她每回在贾政跟前嚼宝玉的舌根,导致宝玉看到贾政就像老鼠见了猫,这让宠爱宝玉的贾母如何受得了?贾母骂她是“烂了舌头的混帐婆子”,专爱挑拨离间的“淫妇”;王夫人骂她“养出这样不知道理,下流黑心种子来”;凤姐更是拐着弯子骂她“歪心邪意,狐媚子霸道”。想想这三人在贾府“后宫”的地位,这就注定了赵姨娘所受的压迫无疑会是泰山压顶之势的。
四、结束语
综上所述,赵姨娘的悲剧,是制度的悲剧,是性格的悲剧,也是现实的悲剧。赵姨娘在等级森严的贾府是没有一点地位可言的,可是偏偏她又替贾府生了一个儿子,有了这个儿子做砝码,为了地位的提高,生活环境的改善,她变得贪婪,狠毒。而她性格里那些与生俱来的愚拙,粗俗又让她的悲剧添上了一份凄凉色彩。无爱的家庭氛围更是加深了她性格里反抗的因子。与其说赵姨娘死于阴司索命,还不如说她死于荣国府长期对她的精神摧残与折磨,死于这个冷漠到连骨肉亲情都享受不到而导致的精神崩溃。
参考文献:
[1]曹雪芹、高鹗.红楼梦 [M].长沙:岳麓出版社2004.
[2] 蔚然.红楼梦的写实主义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3]萨孟武.《红楼梦》与中国旧家庭[M].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