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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嗣槐对儒学与二氏的有无之辨认识

来源:学术堂 作者:周老师
发布于:2014-04-16 共289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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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王嗣槐「终极实有、幽明一致」的思想内涵
  
  王嗣槐的《太极图说论》主要欲批评佛老二氏,又因他认为宋儒受到二氏之影响,其中也有不少纠正宋儒的言论。此书的内容虽仍属於理学范畴,许多立场也呼应着明末清初对「无善无恶」说的批判;不过,王嗣槐更标榜回归孔、孟,且在义理上对理学提出修正,呈现新的思想风貌。另外必须说明的是,王嗣槐辟二氏的论点并非完全前无所承,然而要全面将王嗣槐思想置放於儒、释、道三教交涉辩正的历史下观照,则超越本文所能处理的范围,此处仅指出宋儒已有许多辟二氏的言论,而明嘉靖年间詹陵《异端辩正》辟二氏的论调也与王嗣槐有相近处,但此并无损於王嗣槐思想的独特性。
  下文将根据《太极图说论》,分别从有无之辨、鬼神与生死、性与天命、尽伦之教四方面,进一步说明王嗣槐的思想。
  
  (一)有无之辨
  
  王嗣槐认为儒学与二氏最大的差别在於:儒学言终极存有,道是自有永有、始终皆有,能含括万象中一切聚散有无变化之理;二氏言终极之空无,以无为始、以空为真,视天地为幻化,故转而追求至无、至虚、至寂、至灭的境界。
  他说:二氏之立说,以有为小,以无为大;以有为妄,以无为真。彼既以无为大,则天地之所有皆小矣,而天地所有之道亦小矣。谓彼之道,在阴阳有象之外,其大也莫有大于此者矣。彼既以无为真,则天地之所有皆妄矣,而天地所有之道亦妄矣。谓彼道之真,立空虚无量之中,其真也莫有真于此者矣。故其无之为无,推而上之,人之所不闻不见也,而彼谓闻之见之,无之为无,反而求之,彼之所自闻自见也,而谓人不能闻之见之。其说洋洸自恣,窈冥无端,有长生之界,有无生之界,以诱小人;有立命之说,有见性之说,以惑君子。于是乎有绝圣弃智,刍狗万物之谈,于是乎有一切有为梦幻泡影之旨。又未尝不虑彼虚无之说不能胜我之立于实有而斥之也,并虑我实有之理能胜彼之遁于虚无而破之也,则又为之说曰:彼之所有非有也,乃虚妄不实者也;我之所无非无也,乃真实不虚者也。
  自尊其道于吾所为天之上。
  王嗣槐坚信「无不能生有」,唯「有能生有」。他所构想的世界及原理,与其所理解的佛老思想完全对反。他不接受在万象世界之上,另存有一本体世界的想法,认为二氏所言长生之界或无生之界都是虚幻之词,用以诱惑庶民,而二氏教人立命修身之道,则让许多士人沉迷其间,甚至「污染」了宋明的儒学。

  对王嗣槐而言,二氏言无、言空,都是顚倒是非真假的障眼法,以虚构而不可见闻的彼岸世界,来扰乱人世间的价值与秩序。
  相对於佛老否定式的超越意涵,王嗣槐的思维则完全是肯定式、连续一贯的。他坚称唯「有」可以生「有」(「有」不可能以「无」为根本),相信天道的法则贯通幽明生死二界,绝无背反的可能,这也是王嗣槐思想的基调。他所构想的宇宙与价值系统,以天地为范畴,以《易》生生不已之道为最终原则。
  「天地」由理与气所形成,是广大无外、无始无终的时空范畴,也是终极价值之源。他反对天地有限、天地有始终的看法,也不相信天之外(上)还有三清之天或其他诸天。
  他批评古代典籍中开天辟地之说缪妄不足信;至於二氏之说,他虽承认较精微而吸引人,但因其完全违背儒家圣人之道,故亦不可信。
  关於天地之形质与范围,王嗣槐说道:今试问天之去地至亿万千百里有余矣,天之上,其气之苍莽鸿蒙而上升者,其高可以数千百里计乎?必曰未也。可以千万里计乎?必曰未也。可以亿万里计乎?必曰可矣。然皆吾天之所为天也。其高虽亿万里计乎,亦不过苍莽鸿蒙之气耳。
  此处说天地可以亿万里计,乃说其高远,并非意指其有穷尽,因为王嗣槐在其他地方更多强调天之广大无尽:「虽推之天之上,无穷无尽之上,亦止此天,止此道也。」可见他以一种无限连续存在的方式来构想天地之实存。轻清之气上浮为天、浊重之气下沉为地,其间虽有厚薄轻浊之不同,但终究只是一气流行、一理贯通。他又说:夫天之为天,以其轻清之气上浮而为天耳。使彼(案指二氏)之天亦犹是上浮之气之天,则我天之与彼天,犹一天也。犹一天也,犹一气也。犹一气也,犹一道也。犹一道也,犹一有也。

  若以我们生活的万象世界为中心来想像:举目观天,见苍莽鸿蒙之天,愈高远愈轻薄;大地底下的世界,愈低下愈厚重。「天之上」、「地之下」是人们耳目无法闻见的世界,但王嗣槐深信,即使超越人感官所能闻见,弥漫运行於那其中的仍是同一气、同一理,其间的差异只是阴阳消息之变化,并不改过其实存的本质。而在「天之下」、「地之上」可闻见的有形天地中,则是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人群物类生灭不已的大千世界。虽然就人的感官知觉而言,有可闻见、不可闻见之区别,然而王嗣槐坚信贯通彼此的形质(气)与原理(道)是完全一致、没有差别的。他说:
  《广雅》谓天之去地,及东西南北之相去若此,吾由天之下、地之上,从其中之虚无而言之,亦可为虚无矣。从其中之寂灭而言之,亦可为寂灭矣。日月星辰,本乎天之气,而生于上者也;山川草木,本乎地之气,而生于下者也;人群物类,本乎天地之气,而生于天之下、地之上者也。无一非无所本而生,无一非无所本而存者也。
  尽管天地中有四时百物之代兴,但此只是阴阳消息的结果,道与气始终存在。
  王嗣槐认为儒家的终极存有已含有无生灭之变化,故曰:「夫圣人亦何尝有止言有不言无之理耶?……若圣人则终日所言者有也,即终日所言者无也。」王嗣槐否认有道气之外的天地存在,他虽也称天地为「太虚」,却不是道家空无之太虚,而是儒家道气相属之太虚。
  他说:子徒见万物之死生有百年、有十年、二十年或四、三年,而不知天地固无日不以其死生之理流行于两间者也。昔日之死与来日之生,昔岁之死与来岁之生,往者不复存,来者未有已,人与万物亦如之。
  生固无尽,死亦无尽也。……其气以舍故趋新为本,其道以存神知化为功,而天地之有是道,有是气,有是人物,有是鬼神,亿世如新,万古如故,而无始无终者。
  气之变化生生不已,从未止息,此生生不已之道是宇宙变化的永恒律则。万物之形质虽有生死之变化,但从贯通天地变化之一气、一理的层次上看,则是自有永有的,故可谓天地无始无终。
  另外,王嗣槐认为天地也是一切价值的根源,故他针对儒学与二氏的有无之辨,也同时具有宇宙论与伦理学的意义。他说古代经典中,除了《易》兼言天地外,圣人言道多专言天,如天命、天性、天德、天叙、天秩、天讨、天道。

  人受命於天而禀赋善性,人世间一切人伦秩序如五伦、五常,也都根源於天,具有不可移易的永恒价值。
  也因此,世间的人伦关系及据此人伦而发展出的儒家政治秩序,都具有天理的意涵。
  综上所论,王嗣槐认为儒学讲终极之存有,与二氏之空无绝然不同,他强调天地之道「惟有有之理,必无无之理」。
  他所构想的天地,是阴阳之气运行不息、天道始终主宰、人类与万物生灭其间的实有时空,也是人类道德与理想秩序的根源。又因为王嗣槐认定天地之中,无论可闻见或不可闻见,只有一气、一道贯通运行,他因此相信人能凭着有限的经验世界法则,去推知不可闻见之幽暗世界,洞悉生命往来之理。这样的信念,也让他敢於阐发圣人未曾明说的道理,尤其是鬼神与生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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