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国大学生手机持有率迅速上升,由此衍生的一个现象是学生在课堂上大量使用手机。据中国新闻网2012. 12. 18 的调查,每天上课玩手机的大学生达到了受访者的 60% 以上。这一现象也蔓延到了大学英语的课堂。
学生频繁地使用手机上网、玩游戏、聊天等,不能不引起大学英语教师的忧虑,冲击课堂教学效果和降低学生的学习效率。
目前研究手机与大学英语课堂的论文既探讨手机对大学课堂的消极影响(蔡珍,2012),也分析了手机可能起到的积极作用(潘凌,2012),并提出了一些意见,意在缓冲手机对大学英语课堂的冲击。除了这些宏观的把握之外,我们有必要把大学英语课堂作为一个微观领域,勘察其权力格局的微妙变化,考查学生、教师之间的权力网络的动态。
福柯阐明,课堂是微观权力发生作用的场域,是权力∕知识关系直接显现的领域。本文将从福柯权力理论的视角来考察手机如何对大学课堂的权力格局造成冲击、对既定的权力∕知识关系产生影响,对教师权威生成威胁,并探讨化解高校课堂反抗的有效策略。
一、手机使学生可能从大学英语课堂的身体控制中突围
福柯提出权力与身体的核心关系是后者是前者的对象,“权力关系直接控制它、干预它、给它打上标记”。他用规训一词来命名18 世纪已成形的一整套权力技术,包括了层级监视、规范化裁决和检查,勾勒了它蕴含的权力运行轨迹:设立一套规范,对身体的细微的姿势和细小的动作等进行详细的规定,用监视和惩罚制度来贯彻这些规定,最后用检查机制来度量实施的结果。这种精心设计的权力技术能有效地改造肉体,造就温驯的身体。大学英语课堂体现了权力对身体的支配,具体表现为:
1. 大学英语课堂对身体实施规训。首先,课堂用在特定的时间把肉体嵌入特定空间的方式来实施外部控制。课堂把人体严密地限定教室之内,目的是“为了便于对内进行清晰而细致控制”。教室有利于控制学生的身体,强迫他们把注意力放在课堂英语学习上。其次,课堂对学生的身体有精细的要求,例如着装、姿势等,出现偏离就会受到纪律的处罚,处罚的度量在教室行为准则、学生手册等上行之成文而被制度化。教师也把学生课堂表现纳入平时考核体系,以促使学生能有效控制自身身体。最后,课堂训练学生有着明确的目的性。“身体基本上是作为一种生产力而受到权力和支配关系的干预”。大学英语课堂规范学生身体的目的是造就顺从的肉体,以适应英语学习的需要,完成大学英语课堂教学任务。由此可见,大学英语课堂在其目的性和学生身体之间强制性地建立了直接的关联性。
2. 大学英语课堂对学生进行不间断的监控。福柯认为,“纪律的实施必须有一种借助监视而实行强制的机制”。
大学英语课堂中形成了一个以教师和班干部为主体的监视网络。教师高居讲台观察所有学生的举动,也可时常在台下走动监视每个学生更细微的活动。班干部有明确的分工,负责从出勤、作业、课堂、思想状态等方面监视其他学生,从而形成了一个监视的体系,协助教师和学校有效地管理所有的学生。这个观察机制使学生在课堂上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权力的目光之下。这种多层次的监控体系可以促使学生监视的内化,使学生自觉地监视自己。
大学英语对学生的严密控制受到了手机的挑战。首先,手机机身小,能使学生隐蔽地颠覆课堂纪律。学生看似达到了课堂规范(准时来教室上课,摆出了认真听讲的姿势),把手机夹在书本中,或者放在课桌里,见缝插针地玩手机,轻松地躲过教师的目光。这样他们可以从课堂对身体的严密控制中突围,形成课堂权力无法抵达和触及的角落。
此外,手机具有互动性、开放性、虚拟性、多元性和即时性,学生可以突破大学英语课堂强行设置的空间性和时间性的禁制,疏离课堂教学。最后,课堂的监视机制也可能失效。
近年来大学扩招,大学英语课堂大多采用大班上课制,上课人数少者六、七十,多者上百,教师没有足够的精力监管所有学生的手机使用情况;班级干部自身可能也有在课堂上玩手机的冲动,无暇监管其他学生。对大学英语课堂的管理很可能陷入捉襟见肘的境地。
二、手机对大学英语课堂既定的知识/权力关系带来影响
除了身体与权力的关系以外,权力和知识的关系也是福柯研究的一个重点。他拒斥了权力与知识无涉的传统观点,认为两者相互指涉,知识能带来权力,知识能够产生权力的效应;权力能制造知识,权力能为知识的积累、流通等创造条件。因此它们密不可分。权力使知识合法化并赋予拥有知识的人以话语权。权力与知识的关系在大学英语课堂中也外现出来,具体表现在:
1. 大学英语教师控制教学活动中的话语。在大学英语课堂权力网络中,教师所占有的英语方面的知识赋予了他们支配学生的权力,教师与学生之间是主动与被动的关系。
教师是大学英语课堂话语的掌控者,规定着学生在什么时候必须说话和什么时候不能说话、哪个学生说话、说什么话、怎样说话,评判学生话语的质量和表现,支配着学生的话语活动。“话语是权力运作的公开载体和主要媒介,权力运作主要搭载教学话语对学生实施控制。”
教师通过控制课堂话语来显示权威地位。
2. 大学英语课堂实行检查的机制。检查是知识的中转站,可以把知识从拥有知识的一方流向没有知识的一方;它也是权力的载体,那些有权施行检查的人强迫主体接受检查并从中获得更多权力。检查常以考试的形式出现在大学英语课堂之中,它强迫学生接受英语,确保英语语言能力从教师流向学生。检查的机制可以度量学生掌握英语的情况,并以考试结果强行对学生进行分类,决定学生学习生涯的某一阶段是否延续,是大学英语课堂中的重大仪式。
手机对大学英语课堂这种既定的权力∕知识关系造成影响。这表现在:
1. 手机削弱了大学英语教师的权威。一方面它减少了他们的话语权,分散了他们本该占有的学生的注意力,加剧了学生课堂沉默现象,使得教师的课堂话语活动空洞乏味,从而使教师在一定程度上丧失了对学生话语活动的控制;另一方面,手机对教师知识权威的地位生成威胁。在连接网络之后,手机变成一个英语学习资源平台,借助于手机网络上的视频、音频或文本材料,学生可以随时随地轻松有趣地自学英语,快捷地查字典、翻译句子和做试题。通过免费的公开课学生可以听到国内外名校名师的课程。勤于搜索的学生会发现大学英语本身已成为一门公开课,学生可以自己设置进度听课。和教师播放 PPT 灌输知识相比,手机能帮助学生更主动、有效率地学习。教师不再是学生学习英语唯一的资源,也不再是英语学习方面唯一的话语权拥有者,这无疑对大学英语教师作为知识垄断者的地位产生威胁。
有必要阐述的是,教师权威受到的威胁实际上是知识革命的一个症候。计算机的兴起极大地改变了知识,知识必须依赖计算机储存和传播;同时计算机的数据库含量巨大,完全可能涵盖教师的授课内容。教师的职能由传递知识转变为教学生如何使用知识终端获取知识。作为微电脑手机具有成为新型知识媒体和微型数据库的潜能。
2. 手机给课堂中的检查带来了困扰。近年来手机多次被大学生用于考试作弊。手机具备照相、文本阅读等功能,给大学生作弊提供了条件。手机机型小巧,学生可以在使用的过程中躲过监考教师的目光,通过手机网络来查单词、在线翻译、搜索考试题目,或者与他人通过 QQ、短信等方式交流来获得考题答案。他们在没有真正掌握知识的情况下有可能通过考试,并获得不错的成绩从而顺利升级。这扰乱了考试的知识中转器的功能,中断了英语语言能力从教师向学生的正常流向,干扰了大学英语课堂权力关系和知识关系在考试中的正常指涉。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大学英语课堂把学生变成课堂权力关系的对象和结果,以及课堂知识的对象和结果,但手机的出现使得学生在某种程度上能摆脱这个角色,消解课堂的控制。以手机的介入为契机,人们可以发现大学课堂的权力关系并非静止不变,正如福柯所认为的,权力运行之中总伴随着局部的反抗。在手机出现之前大学英语课堂就出现过各种隐形逃课的形式,常见的有聊天,睡觉,吃零食,看闲书,听音乐。根据调查,大学生“隐性逃课”现象普遍存在,“七成以上的学生在课堂上一半以上的时间在做与课堂学习无关的事情。”
手机成为课堂权力的另一个局部抵抗点。
三、如何应对手机对高校英语课堂的挑战
手机干扰了高校课堂秩序,转移了学生注意力,影响了学习效率和教学效果。如何应对手机的挑战是教育者必须考虑的课题。本文从增加空间向度的控制和手机终端的整合两个方面提出了具体的建议。
1. 空间向度的控制
鉴于手机具有隐蔽的特点,课堂有必要增加身体的可见性。福柯的全景敞视主义概念给了我们启示。这是一种可见的权力运作,它的权力效果在于它在运行时的不可知性。它的监视机制能产生权力的效应。福柯指出:“只要有注视的目光就行了。一种监视的目光,每一个人在这种目光的压力下,都会逐渐自觉地变成自己的监视者”。虽然只有一道目光,却能产生巨大的威慑力,使一切昭然若揭。教室中安装一个类似于全角摄像镜头的监视器,便可以将教室内的所有学生变为一个完整的感知领域,监视和记录学生的一举一动。学生在这种威慑之下,会自动规范自己的课堂行为。
2. 手机终端的整合
除了从空间向度加强对学生的监控以外,还可以因势利导,把手机整合进大学英语课堂教学。现在已有很多学校和教育工作者开展了这方面的研究,例如美国科学促进会(AAAS)的“主动探索者”项目把手机变成学生体验学习的有力工具;美国休斯顿社区学院的教育工作者尝试通过手机进行课堂教学;日本 Cyber University 开设了以手机上课的课程。这些教育实践表明手机具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成为课堂或课堂信息的载体,是一种向学生传导知识的全新形式。当然,为学生定制的手机教学或手机学习需要网络平台、软件等方面的支持,但是手机课堂有传统课堂无法比拟的优势,学生可以突破时间空间的限制自主学习,根据自身的学习情况调整课程学习进度,能动地学习。英语手机课堂的研究将成为信息时代英语教育的一个重要有机部分。
综上所述,大学英语课堂为了把学生塑造成具有训练有素的拥有英语语言能力的主体,利用了一系列的规训手段,充分地展示了权力的效应。手机的出现使得学生有可能从课堂权力关系的宰制中突围出来,它顺应了后现代知识变革的趋势,可以成为转变大学英语教育方式的良好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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