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姓墨名翟,由于历史资料的限制,现在对其生卒年及国籍(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国)都有争论。为学界公认的是他生活于战国早期,大约晚孔子几十年,祖籍为宋国而长期定居于鲁国。当然,墨子闻名于后世并不是因为他有着多么传奇的经历或者建立过什么伟大的功绩,而在于他站在下层人民的角度所提出的一系列思想主张。
对于墨子其人和其思想,同时代的思想家皆不吝于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赞美。战国末期的法家集大成者韩非子曾说: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庄子也评论墨子说:墨子具天下之好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搞不舍也,才士也。即使骂其为禽兽的孟子也不得不承认“墨翟之言盈天下”.对此,清代的孙诒让曾总结说:劳心苦志,以振世之急。榷略足以持危应变,而脱屐利碌,不以累其心。所学尤该综道载,洞究象数之微。其余战国诸子,有吴起商君之才,而济以仁厚,节操似鲁连,而质实亦过之。直接把墨子的历史地位提到了商鞅之上。
这位建立一个能够在战国时期与儒家相分庭抗礼的学派的人物,虽然为后世封建统治者所不容,但是近现代以来墨学的重新活跃则说明了墨子其人及其思想的光辉性。那么是墨子所拥有的什么奠定了他这么高的历史地位?答案很简单,就是他的兼爱、非攻、尚贤、节用等思想主张。
“兼爱”就是无等差的爱一切人,主张“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孟子骂墨子是禽兽,就是因为墨子的这个主张。在笔者看来,他们的爱虽有等差之区别,但是站在人性的角度,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墨子认为国与国相攻伐、人与人相欺骗,都是因为不相爱的缘故。正如《墨子》一书所论证的那样:今诸侯独知爱其国,不爱人之国,是以不惮举共国以攻人之国。全家主独知爱其家,而不爱人之家,是以不惮举其家,以篡人之家。今人独知爱其身,不爱人之身,是以不惮举其身,以贼人之身。是故诸侯不相爱,则必野战。家主不相爱,则必相篡,人与人不相爱,则必相贼。天下之人,告不相爱,强必执弱,众必劫寡,富必海贫,贵必傲贱,诈必欺愚。凡天下祸篡怨恨,其所以起者,以不相爱生也。这句话反应在墨子的人口思想上,墨子认为“兼爱”可以促进人口的增值。其积极意义是显着的,现代学者也多有论述,因此下面着重说明一下其消极影响。墨子的这个观点虽然肯定了感情在人际关系中的重要性,这一点值得赞赏。但是他同时却忽视了利益在社会关系中的重要作用,因此简单的把社会上人际关系的不和谐都归因于“不相爱”,是有失偏颇的。
除了“兼爱”,墨子的以“节用”来调节社会人际关系也是有问题的。众所周知,春秋战国时期兼并战争频繁,由于战争和统治者奢侈消费的需要,以及在物质生产手段落后的背景下,物质资料相对匮乏,特别是下层民众生活极其困苦。因此,墨子提出“节用”的主张。本来提倡节俭是有其合理性的,但是墨子的节用却是提倡民众过那种苦行僧般的生活。比如在穿衣服方面,墨子表示:适身体,和肌肤而足矣……凡为衣裳之道,冬加温,夏加清者,衅且不加者去之。主张衣服只要保证冬天足够温暖。夏天清凉就够了。完全忽视了人民的审美需求。在饮食上,则强调“其为食也,足以增气充虚,强体适腹而已矣……欲食之法,足以虚继气,强股脓,耳目聪明则止,不极五味之调”,表示只要吃饱就行,即使是有丰裕也要仓储起来。这种节用思想虽然对于统治者的奢侈之风有所批判,但是另一方面,刻意为之的苦行,也限制了人们对于生活质量提高的要求。
墨子这样的节用思想,作用于其人口观上的局限性,其实质则是根源于他过分的功利性思想倾向。墨子认为只要满足了维持生存所需要的物质就够了,其他的都算多余,都要给予“去之”.仿佛人不是人,而是制造劳动力、制造财富的工具。除了兼爱和节用之外,这种思想趋势也反应在墨子其他有关人口思想的方方面面。
比如墨子主张为了节约财富,而要求进行“薄葬”,甚至表示“哭泣不秩声翁”,为了表示对逝去亲人的怀念而哭泣,墨子都给予批判。并且表示由于葬期过长而“败男女之交者多矣”:由于守丧而耽误了交配,由此耽误了人口的生殖。这样的说法,虽然人口增殖对于当时社会来说是急需的,墨子渴望人口增长的心情也能理解,但是若为了人口的增殖而做出这样的判断,则是有些不通人情了。这样的功利性思想,完全忽视了人性的需求,而把人当成了制造人口的机器。
墨子其他有关人口增殖的主张也都有此倾向,下面来一一列举之。
墨子所鼓吹的有关人口增殖的措施,首先就是提倡早婚。 《墨子》一书曾说:孰为难倍,唯人为难倍。然人有可倍也。昔者圣王为法曰:丈夫年二十,毋敢不处家,女子年十五,毋敢不事人。此圣王之法也。
男子二十成婚犹有道理,但是女子十五不出嫁就要论罪,则是不甚合理的。现代医学证明,女子早婚产子对其身体伤害是非常大的,而古代由于生活习惯、物质营养等方面的原因,其发育应该更晚,而早婚对女子的身体伤害则更严重。再则,女子十五尤为少女,对于是否已经具备了生育并教养孩子的能力,则是有疑问的,虽然其有公婆、丈夫帮助。母爱的充分与否,直接关系到下一代人口的素质问题,这是现代人人皆知的道理。
除了早婚,墨子还主张“节欲”来促进人口增长。他说:凡回于天地之间,包于四海之内,天壤之情,阴阳之和,莫不有也。虽至圣不能更也。何以知其然?圣人有传:天地也,则日上下;四时也,则日阴阳;人情也,则日男女,禽兽也,则曰牡扎雌雄。具夫壤之情,虽有先王,不能更也。虽上世至圣,必蓄私不以伤行,故民无怨。宫无拘女,故天下无寡夫。内无拘女,外无寡夫,故天下之民众。当今之君,其蓄私也,大国拘女累千,小国累百,是以天下之男多寡,女多拘无夫,男女失时,故民少。君实欲民之众而恶其寡,当蓄私不可不节。 墨子认为,统治者的宫中没有如同拘囚的妇女,国内也没有无妻的寡夫。无拘无寡,各得共所,各得其时,各得共宜,人民自然没有什么怨恨之心,也达到了“众民,”也就是达到人口增加的目的。墨子把人口增长不快的原因之一归结为统治者放纵情欲,这是不能成立的。
《墨子》中除了有“众人之道”的观点之外,还有批判的“寡人之道”.墨子道:且大人惟毋兴师,以攻伐邻国。久者终年,速者数月,男女久不相见,此所以寡人之道也。与居处不安,饮食不时,作疾病死者……攻城野战死者,不可胜数。此不今为政者,所以寡人之道,术数而起与?墨子对公输班和楚王也曾说道:荆国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杀所不足而争所有余,不可谓智。
地大物博的楚国为了一点土地而去攻打宋国,而攻打宋国会有人口伤亡。这样表面看,墨子是有道理的,但是天下不可能一直处于分裂之中,大统一是历史的必然。反对兼并战争的后果就是客观上反对国家统一。短期看,消除战争是有益于人口的增长,而长期来看,国家统一则更有利于社会的稳定和发展。墨子注意到了眼前的利益,而忽略了社会长远的利益。可以说,这即是墨子的非攻思想的时代局限性所在,也是其人口思想的局限性之根源所在。
最后需要强调的是,本文提出了墨子人口增值主张的几个时代局限性,并不代表认为墨子的人口思想就是反动。本文的观点也是建立在承认墨子“众人”思想的积极影响的基础之上。而墨子的这些忽视人性的需求、忽视人情世故、有着把人作为生殖与制造财富的工具的倾向,也是当时具体的世代背景,及墨子所站立的阶级立场决定的,不能以这些来指责墨子思想的消极影响。
文献参考:
[1]韩非。韩非子[M].山西古籍出版社,2003.
[2]庄子。庄子[M].吉林文史出版社,2004.
[3]墨翟。墨子[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