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问题是中国哲学的重要课题,牟宗三先生说: “中国哲学,从它那个通孔所发展出来的主要课题是生命,就是我们所说的生命的学问。它是以生命为它的对象,主要的用心在于如何来调节我们的生命,来运转我们的生命、安顿我们的生命。”的确如此,儒、墨、道、法各学派都不同程度地关注过生命问题,其中最突出地弘扬生命精神的是道家。道家哲学本质上是一种生命哲学,道家哲学以生命为本位,无论其理论起点还是思想内核,都可以归结为对生命问题的探索。
学术界对于道家生命哲学的研究一般都集中于老庄道家,而对黄老道家的生命哲学却少有研究。
事实上,无论是黄老道家的经典着作,如《黄帝四经》《管子》四篇,还是具有浓厚的黄老道家思想特色的着作,如《吕氏春秋》《淮南子》,其中都充满着对生命本原、结构、修养、价值等问题的追问。
本文以这四部着作为文本依据探讨黄老道家生命哲学的本原问题,为深入研究黄老道家生命哲学的理论内容和内在逻辑做一些基础性工作。
生命哲学的首要问题是生命本原问题,生命哲学的本原论是关于宇宙万物和人类的生命来自何处、如何产生、是否有一种终极根源决定着生命的存在或者消亡的理论,中国古代哲学对于生命本原的思考一般都集中于寻找生命产生的根源、依据及其发展过程等问题上。黄老道家作为道家学派的一个分支,以道为本体是其学派归属的依据,道在黄老道家学派这里仍然是最核心的概念,是其生命哲学的形而上依据。黄老道家一方面吸取了老庄道家以道为万物之宗和生命本原的思想; 另一方面继承发展了《庄子》的气论思想,对气在万物生存和发展中的作用极为关注,把生命之“道”与生命之“气”联系起来,用气解释生命的起源和归宿。在黄老道家生命哲学中,气与道一样具有构成万物的根源和始基的特点,是生命未形成之前的一种状态; 同时,气又是世界万物存在发展的根本动力,生命的产生与存在的根源在于阴阳二气的变化流行。与格外关注生命存在形上根据的老庄道家相较,黄老道家更关注形成生命的质料、动力、过程等问题。本文认为,本原之道的形下化、以气释道、以“精气”作为专属于人类的生命本原是黄老道家生命哲学本原论的根本特点和重要特色,本文称之为道( 气) 本原论。道( 气) 本原论在黄老道家经典着作中皆有论述,而且论述的层次由浅入深、由简单到完备,是一个逐渐成熟和发展的过程。
一、《黄帝四经》: 万物得道而生
《黄帝四经》是战国时期黄老之学的奠基之作,其中对于道之特征的论述具有了气的品格特征,《道原》篇曰: “恒无之初,迵同大( 太) 虚。虚同为一,恒一而止。湿湿梦梦,未有明晦,神微周盈,精静不巸( 熙) 。古( 故) 未有以,万物莫以。
古( 故) 无有刑( 形) ,大同无名。天弗能覆,地弗能载。小以成小,大以成大。盈四海之内,又包其外。……万物得之以生,百事得之以成。人皆以之,莫知其名,人皆用之,莫见其刑( 形) 。”以上这段文字是在叙述道的特质,在总体上描述道,显然《黄帝四经》对原始之道化生万物过程的描述与《老子》有所区别。《老子》曰: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老子·四十二章》) ,这是从抽象的角度对道生万物的过程进行哲学概括,至于天地到底是如何形成的,《老子》并未进行具体描述。《黄帝四经》也把万物的产生归结于道,认为“万物得之而生”,然而对道的描述却是形象而具体的,按照陈鼓应先生的解析,这里“恒无”是指一切皆无,“太虚”是指宇宙、天地,“一”指先天一气,实即“道”,“湿湿梦梦”是形容先天一气的混沌状态。这是说,在最初一切皆无的洪荒时代,宇宙天地还处于混同混沌的状态,空虚混同成为先天一气,除此恒定的一气( 道) 之外,别无他物。
先天一气涌动聚合不分,没有白天黑夜。先天一气神妙微奥、周密充盈,精细宁静而不显耀。气( 道) 好像不存在,万物似乎也并不依赖于它。气( 道) 没有固定的形态和名称,天不能覆、地不能载,但是却可以精微纤细成就小物,也可以广大浩渺成就大物。它充满于四海之内,而且可以涵盖四海以外的一切世界。可见,这里的道表示宇宙未形之前的混沌状态,这种状态无名无形而又客观存在,是一切宇宙万物的存在根源,这是一种类似于气的状态。正如滕复先生所言,在这里的“道”虽然仍同于太虚,是无形无名的,但是已经同“气”一样,既能化成小物,充盈于四海之内,又包裹在四海之外。大至宏观天体,小至微观之极,飞鸟、走兽、百事、万物都由道所直接化生构成,这与老子那里“道”不是直接化生万物而要经过几个环节和过程的说法截然不同。因此,无形的“道”就已不再是绝对的精神实体,而是类似于气的物质存在的一种相对形态; “道”也不再是万事万物的造物主,而是构成万事万物的最基本元素。的确如此,《黄帝四经》中的道具有了气的特征,从某种程度上说,道即气,气即道,这也是黄老道家生命本原论的最重要特征。
道与气在《黄帝四经》中已经开始结合,共同作为生命的本原出现,黄老道家生命哲学道( 气) 本原论在《黄帝四经》中初步形成。
二、《管子》四篇: 以精气释道
《管子》四篇(《白心》《内业》《心术上》《心术下》) 是战国时期稷下黄老道家的代表作,其中有道生万物的思想,《心术上》曰: “虚而无形谓之道,化育万物谓之德”,“道”因虚而无形便具有无限性,内含无限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使道既成为万物产生的根本,又决定了有形之物的性质。作为生命本原的道虽然是无形之“虚”,却不是指绝对的虚无,“道者,所以充形也”(《管子·内业》) ,道是充实形体的精微之气,“精也者,气之精者也”(《管子·内业》) ,精气纯粹而细微,为气之清者。《管子》四篇第一次提出精气的概念,认为生命来源于精气,人的形体、精神意识甚至伦理道德都源于精气; 同时对精气的概念做出了具有哲学整合意义的逻辑抽象与界定,使得精气概念实质上已经蜕变、升华为万物都由它构成最后又回归于它的生命本原。以精气阐释生命本原之道的理论,使得《管子》的道论区别于老庄的道论而归属于以气释道的黄老道家,黄老道家道( 气) 本原论在《管子》四篇中得到了初步发展,《管子》的精气思想为《吕氏春秋》《淮南子》所继承,并在后两部着作中得到了充实和完善。
三、《吕氏春秋》: “与元同气”论
《吕氏春秋》也以“阴阳”、“精气”诠释“道”,突出了未形之气的本原作用,《大乐》曰: “太一出两仪,两仪出阴阳。阴阳变化,一上一下,合而成章。”宇宙万物起源于“太一”,由混沌未分的“太一”中逐步产生天地之分,有了天地则形成阴与阳这两种基本的对立力量,阴阳相互作用而生成万物,因此宇宙间的一切东西包括天地都是由“太一”派生出来的。“一也齐至贵,莫知其原,莫知其端,莫知其始,莫知其终,而万物以为宗”(《吕氏春秋·圜道》) 。这就是说,“太一”是天地形成以前宇宙的原始形态,它是无始无终、普遍存在的,是天地万物之本,“太一”即道。“凡彼万形,得一后成”(《吕氏春秋·论人》) ,万物来自于太一( 道) ,有了太一( 道) 才有了万物的形体,只有通晓了太一( 道) 才能认识世界、认识事物的发展变化。
《吕氏春秋》的道论与《老子》的道论明显不同,在《老子》那里,道是“无”,是超乎“一”的纯粹观念,是超越万物的绝对本体; 而《吕氏春秋》中的道是“有”,是“太一”、“一”,对于太一( 道)创生万物过程的论述,《吕氏春秋》由太一( 道) 开始,进而到“两仪”、“阴阳”、天地万物、人类生命,这是一个从无到有、从无气到有气的过程,这里的道作为生命本原不再高高在上,而是与未形之气相结合,与万物接近。同时,在论述万物生成、变化的过程时,《吕氏春秋》也突出了气的作用,以精气阐释万物和人的生命来源,以阴阳二气的消长变化解释四时的变化和宇宙生命现象。《应同》篇说,“黄帝曰: ‘芒芒昧昧,因天之威,与元同气’”。高诱注: “芒芒昧昧,广大之貌”。“元”即为后来的“玄”字,“元”就是“同”,就是“道”的根本。这就是说本原之道与所生物类乃是一体的,“人之与天地也同。万物之形虽异,其情一体也”(《吕氏春秋·情欲》) ,宇宙万物尽管殊类异形,却具有统一的本质,彼此可以互相感应而产生共鸣,这个感应和共鸣的基础就是“精气”。《吕氏春秋》认为精气是宇宙生命之本,正是在精气的作用下构成了千姿百态、性质迥异的万物,变化万千的世界都是“精气之集”的结果。对个体的人而言,精气首先指的是构成生命的一种精微物质,人体是“精气之集”的产物,生命来源于精气,人体的生机和活力来自于精气的顺畅流通。
《吕氏春秋》用“精气”的聚集来解释宇宙万物的化生过程,并用以解释人类生命的来源以及生命的各种状态,这是取意于《管子》的《内业》诸篇。但《管子》四篇并未使精气与阴阳相结合,而《吕氏春秋》则把阴阳学说与精气说相结合,这是对精气说所进行的一次变革,为推动精气说向气一元论的转型做了重要铺垫。黄老道家生命哲学的道( 气) 本原论思想和理论在《吕氏春秋》这里日趋成熟和系统化。
四、《淮南子》: 道者一立而万物生
《淮南子》不仅讨论天地万物和生命的起源,更多的是注重阐述如何由本原之道演化而形成天地万物进而产生生命的过程; 尤其继承黄老道家学派气的概念,将道诠释为气,形成黄老道家最为完备的生命哲学道( 气) 本原论。
在《淮南子》中,“道”可称作“一”或“太一”,《诠言训》曰: “一也者,万物之本也,无敌之道也”。《淮南子》中的道具有如下特征: 第一,道是万有的根本,是天地万物存在的最终依据,“道者一立而万物生矣”(《淮南子·原道训》) ,道在宇宙演化生成和万物产生之前就已存在,道是宇宙万物的根据,宇宙万物统一于道,由于有了道世界万物才如此这般。第二,道生养万物,却不主宰、操控万物,使万物在其自然而然的状态下成长变化。
尽管万物同出于道,但是作为“物物者”的道生化万物却高于万物,不随万物的消亡而消亡,“非不物而物物者也,物物者亡乎万物之中。”(《淮南子·诠言训》) 第三,道是虚无的,《道应训》曰: “道不可闻,闻而非也; 道不可见,见而非也; 道不可言,言而非也。”只有高于可闻、可见、可言的万物的无形的道才能成为宇宙万物的本原和生命产生的终极根源。第四,无形之道是实有的,道“若无而有,若亡而存”(《淮南子·原道训》) ,看似虚无的、不可闻不可见的道并非真的虚无不存,而是一种无形却实有的存在。在对道进行详细论述的基础上,《淮南子》推衍宇宙万物以及人之生命的形成发展过程,从气生宇宙、气生万物、“烦气为虫,精气为人”三个方面,充分论证了气在生命形成过程中的重要作用。
第一,气生宇宙。《淮南子》描述了天地未形成之前的混沌状态,更加清楚地说明了混沌就是元气,认为天地万物都是由元气分化而来,并且具体描述了由道到元气的分化过程。《天文训》曰:“天地未形,冯冯翼翼,洞洞灟灟,故曰太昭。道始于虚霩,虚霩生宇宙,宇宙生气,气有涯垠,清阳者薄靡而为天,重浊者凝滞而为地”。高诱注曰:“冯翼洞灟,无形之貌”,这里要表达的是宇宙和天地万物产生之前的一种无形、无象、混而不分的状态。“虚霩”是宇宙演化的起点,从“虚霩”的状态中生宇宙,又从宇宙中生出元气,元气化为阴阳之气,清阳者形成天,元气之重浊者形成地,阴阳之精华又分为四时,四时之精华再散为万物。在这里,道与气是宇宙万物的生成和演化的根据,“道生万物”与“气生万物”变成了同义语,道本原论发展成为气本原论。不仅如此,《淮南子》对宇宙进行了有始、未有始、未始有夫未有始三个阶段的时间上的划分,又描述了宇宙在不同时间中的有、无、未始有有无、未始有夫未始有有无四种状态。这些阶段与状态的划分是对宇宙逐渐创生之过程的描述,是一个从无形到有形、从无气到有气、从无物到有物的宇宙生成过程,在这个生成过程中气的作用非常重要。可见,《淮南子》与其他黄老道家着作一样重视气的本原作用,为宇宙生成过程寻找更加切实可靠的质料,这也是汉代哲学所特有的多具科学属性而少有玄学气息特征的表现。
第二,气生万物。《淮南子》论述了气在万物形成中的重要作用,认为天地和合、阴阳陶化万物都依赖于气,气在万物形成过程中是不可或缺的。在论述宇宙形成过程时说: “故曰: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背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淮南子·精神训》) 《淮南子》有意删去了《老子》的“道生一”三字,是认为在“一”之前不存在独立的道,道是从“一”发端的,否认了道在“一”之前独立存在的观点。事实上《淮南子》是继承了《吕氏春秋》“道即太一”的思想: 道即一,而一即元气,因此,道即气。至此,本原之道与未形之气结合起来,成为万物生成的根源。在《淮南子》这里,老庄之道的超自然的神秘性被消除了,道家的道本原论至此转变为道( 气) 本原论。
第三,烦气为虫,精气为人。当气落实到自然界和生命体乃至于人本身时,《淮南子》把精气归属于人类,提出“烦气为虫,精气为人”(《淮南子·精神训》) 的观点,认为精气是人区分于其他物类的标志。“夫使木生者岂木也? 犹充形者之非形也。故生生者未尝死也,其所生则死矣。化物者未尝化也,其所化则化矣。”(《淮南子·精神训》)使树木生存的并非是树木本身,这与充形者并非形体本身一个道理。高诱注: “充形者,气也。故曰非形也。”“充形者”、“生生者”、“化物者”都是指道( 亦是气) ,而“所生者”、“所化者”是指万物,万物之所以会消失是因为它们都是暂存的,是被派生出来的,而生化万物的道和气却是永恒的存在,都不曾消失、变化。而人的形体的存在源于精气,精气对人而言,就是一种旺盛的生命力,精气存在则生命存在; 而当精气离开人的身体,人的生命就会枯萎。可见,精气把人从万物中区分开来,人变为万物之精者、万物之灵者。至此,精气的概念已经作为专属于人的生命本原而区别于作为万物生命本原的“元气”,这是黄老道家道( 气)本原论在生命哲学中的进一步深化。
综上可知,黄老道家生命本原论经历了逐步形成、发展、完善、深化的过程。从《黄帝四经》开始,黄老道家把万物的产生、生命的发源归结于道,把道描述为宇宙未形之前的混沌状态,道初步具有了“气”的品格和特征,道与气开始初步结合并共同作为生命本原出现,黄老道家道( 气) 本原论初步形成。《管子》四篇以道为万物的终极本原,第一次提出“精气”的概念,赋予精气以哲学本原意义,并且以精气释道,充分肯定了人类生命源于精气,黄老道家道气本原论在《管子》四篇这里初步发展。《吕氏春秋》以“太一”、“阴阳”、“精气”诠释道,提出“与元同气”的思想,认为宇宙万物尽管殊类异形却具有统一的本质,这个统一的本质及感应的基础就是“精气”,生命由精气构成,人体是“精气之集”的产物。《吕氏春秋》还把阴阳学说与精气说结合起来,用阴阳二气的消长变化解释四时的变化和宇宙的生命现象,道的层次逐渐下落,黄老道家生命哲学道( 气) 本原论日趋成熟和系统化。《淮南子》对于生命本原之道进行气化的解析,提出气生宇宙、气生万物、精气为人,并对由本原之道演化而成万物的过程详加论述,形成黄老道家最为完备的生命哲学道( 气) 本原论。同时,《淮南子》把精气说向前推进了一步,认为精气专属于人类,这是黄老道家道( 气) 本原论在生命哲学问题上的深化,《淮南子》是黄老道家生命哲学道( 气) 本原论的最典型代表。
五、道与气: 黄老道家生命哲学本原论的核心问题
综上可知,黄老道家关于生命本原问题的探讨,集中在“道”与“气”的问题上,如何理解黄老道家的“道”与“气”,以及与老庄道家之“道”与“气”相比较有哪些异同,就成为把握黄老道家生命哲学本原论的关键,本文试分而论之。
首先,就“道”而言,黄老道家生命本原论仍然保持了老庄之道的宇宙本体和宇宙规律两层含义。一方面,道仍然被黄老道家视为宇宙之本、万物之源,把生命产生的根源归结于道。但是黄老不似老庄以“有”、“无”讨论道,而是以“有形”、“无形”论道,道在黄老这里是“无形的道”,代表的是生命未形成之前的状态; “无形的道”与“未形之气”一样具有了客观实在的内容,与已形之物更加接近。另一方面,黄老道家突出道的规律性特征,把因循自然之道作为治国治身的重要法则贯彻于理论的始终,把“天道”具体化为“人道”: 在政治哲学中提倡“道生法”,认为由宇宙本原之道产生了人类社会的各项法度,本原之道开始向社会、人事的方向倾斜; 在生命哲学中,治身之道最根本的原则就是“法自然”,这个自然指的就是天地自然规律,这也是道的规律性、客观性在生命哲学中的体现。总之,黄老道家仍然以道为最高本体,但是道在黄老道家哲学中更多了客观性、具体性的内容,超越的、形而上的特性逐渐减少。
其次,就“气”而言,气在《庄子》那里已经出现,并用气解释一切生命的生死存亡。然而《庄子》之气并不具有本原的含义,气还只是道的派生物,气是道生万物所凭借的中间媒介。而在黄老道家生命哲学本原论中,把气等同于“道”、“太一”、“一”,将气置于万物生命本原的地位,此气为万物所共有,代表的是生命未形之前的一种状态。人与万物虽同源于气,但气之精微者形成人,而气之粗者形成其他生物,精气才是专属于人的生命的本原。黄老道家对于生命的产生过程有这样一个描述: 由最初的本原之道( 气) 到生命未形之前的精气,最后形成人类,生命的形成经历了一个“道( 气)→精气→人”的理论推衍过程,这与《庄子》描述的“道→气→万物”的过程相比较更加丰富具体。而本原之道开始与未形之气一样具有鲜明的实体性、现实性与客观性,黄老道家生命哲学的形上性、玄思性进一步减弱。
综之,“道”与“气”是黄老道家生命哲学本原论的核心问题,抓住了这个问题就抓住了黄老道家生命哲学的实质。本文认为,黄老道家生命哲学道( 气) 本原论以道与气为核心概念,实现了体用一原,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是道家哲学本原论发展的新阶段。以体而言,道( 气) 是物质存在的终极根据,生命未形之前是无形之道( 气) ,此无形之道( 气) 虽然不可被直接感知,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以用而言,道( 气) 不仅是化生万物、产生生命的本原,而且阴阳气化是化生万物的动力和源泉,正是阴阳二气的相互排斥以及相互吸引,所以气才能有神妙不测之用,万物才能生生不已。
因此,道( 气) 既为体又为用,有体即有用,体用一原不相分离。当然,黄老道家道( 气) 本原论包含着逻辑矛盾,他们并未把作为生命本原的气与云气、风气、呼吸之气等等物质之气严格区分开来,只强调体用一原,而不去探讨体用之区别,这样的本原论少抽象性而多具体性,具有十分明显的客观性色彩。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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