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第六代新锐导演王超一直坚持写实的创作风格, 始终关注当下人们生存与存在的精神状态, 拷问人的良知, 揭示人存在的罪责, 犀利地剖析人性, 追问人的终极价值, 探寻人的灵魂“救赎”, 深思人的存在意义。本文力图从“生存论-存在论”视角对王超的五部电影所表达的“救赎”主题做出自己的理解和解释:它们揭示出了当代人因普遍受情欲蒙蔽而迷失自我的存在状态, 警醒并召唤观众从一种庸常的、沉沦的、灵魂无家可归的存在状态回归到一种本真的存在状态, 关注重建人类精神家园的紧迫性。
关键词: 电影; 王超; 救赎主题; 生存论-存在论;
王超是中国第六代新锐导演, 从他自编自导的第一部影片《安阳婴儿》算起, 时至今日, 主要有七部作品。影片的数量虽然不算多, 却鲜明地表现出以“死亡”为诱因的灵魂“救赎”主题, 并且, 这一主题在他的《安阳婴儿》 (2001) 、《日日夜夜》 (2004) 、《江城夏日》 (2006) 、《重来》 (2009) 、《寻找罗麦》 (2018) 等五部影片中呈现出持续深化的态势。“救赎”问题最初源自宗教领域, 是人们对终极价值的追问和深思。在现代技术思维统治的社会里, 人的灵魂普遍遭遇情欲和技术的控制, 艾略特在同名诗歌中塑造的“空心人”意象已成为失去灵魂的现代人的象征。王超敏锐地嗅到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灵魂”不断被侵蚀和吞没的现实, “灵魂救赎”问题便成为其电影中一直关注的鲜明主题。鉴于此, 文章拟通过对上述五部影片的赏析, 从“死亡”事件出发阐明王超对“救赎”主题的不断挖掘和反思。
一、“死亡”事件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并召唤出良知的呼声
“生与死”是人生的重大问题。“死亡”本身就凸显着人们对终极价值的追问和反思。王超在他的影片中高度关注“死亡”问题, 如果我们深入剖析他这五部作品, 无论从影片中故事情节的发展, 还是对剧中人物良知的揭示, 死亡事件在其中都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发挥着关键性作用。死亡召唤出主人公们的良知及良知的呼声, 良知的呼声彰显出他们的罪行, 因罪行而引出了灵魂救赎的主题。
首先, 从这五部影片故事情节的组织来看, “死亡”事件强有力地推动着剧中情节的发展。刘四德患癌的事件推动着《安阳婴儿》后半段剧情的发展;广生的师父在煤矿事故中罹难的事件成为《日日夜夜》剧情发展的动力源, 师父死亡的事件不仅引发了广生深深的内疚与自责, 也使他丧失了性能力, 进而导致师娘与阿福也离他而去, 后来, 为了弥补自己的罪责, 广生帮助阿福成家立业;李学勤的死亡是《江城夏日》整个故事发生的源动力, 这一事件引发了他妹妹李艳红来武汉寻找哥哥, 后来又使得父亲李启明来武汉寻找儿子, 也使得夜总会老板鹤哥的良心发现, 百般照顾李学勤的妹妹和父亲;何丝竹因车祸而失忆的事件推动着《重来》整个故事的发展, 为了帮助她恢复记忆, 前男友钱程鼎力相助, 作为医生和丈夫的李询也默默地支持和付出, 不仅帮助妻子恢复与钱程、与自己过往相处的记忆, 也恢复她与情人陈默的婚外恋的记忆;《寻找罗麦》的剧情源自售楼男孩和罗麦的死亡事件, 售楼男孩的意外“死亡”推动着罗麦去了西藏, 罗麦在西藏的雪崩中罹难又推动着赵捷去西藏为罗麦收尸和去法国安葬罗麦的骨灰。
其次, 死亡事件在王超电影中不仅推动着剧中情节的发展, 而且唤醒着剧中人物的良知, 让他们倾听良知的呼声, 直面自己存在的罪责, 袒露早被深深掩埋的实情, 最终返回真实的自我与世界。“死亡”如何唤醒剧中人物的良知?又如何召唤出良知的呼声?要回答这两个问题, 首先要弄明白何为“良知”?何为“良知的呼声”?海德格尔说:“良知作为此在的现象不是摆在那里的、偶尔现成在手的事实。它只‘存在’于此在的存在方式中;它只同实际生存一道并即在实际生存之中才作为实情宣泄出来。”1又说:“对良知的更深入的分析揭露其为呼唤。呼唤是话语的一种样式。良知的呼唤具有把此在向其最本己的能自身存在召唤的性质, 而这种能自身存在的方式就是召唤此在趋往最本己的罪责存在。”2良知既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也是无法用事实论证的东西, 它是人不闪躲、逃避自己的罪责的本真性情的流露和表现, 是来自远方的、未来的一种声音和召唤。在《安阳婴儿》中, 黑道老大刘四德突然被检查出血癌晚期, 所剩时日不多了。当“死亡”突袭而来时, 一种异常的情绪奔泻而出, 一向趾高气扬、作威作福的黑道老大, 在面临死亡的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 一改往日的骄横跋扈。刘四德找到来自东北的失足女孩冯艳丽, 非常真诚地对她说:“艳丽, 上次我打你, 是我喝多了。我听说你在楼上干那事, 我就是吃醋。那孩子的事, 更是我不对。这孩子, 我认了。孩子还是由我来养吧。”话语不多, 但句句都发自肺腑。在《日日夜夜》中, 师父在矿难中死亡后, 广生极度沉郁, 在师娘怀中抽泣;与师娘亲热时, 因愧疚和自责而丧失了性能力。在煤矿的事故现场, 他对师父的儿子阿福说:“我没有把你爸救出来。”在领取师父的抚恤金之后, 广生与师娘并肩躺在床上, 对师娘说:“是我害死师父的……我看见你, 就想起我师父……你带阿福走吧!”经历了师父的死亡事件之后, 广生结束了与师娘的情欲生活, 从迷失中清醒过来。在《江城夏日》中, 李艳红被别人刺伤, 鹤哥来到病房看望。当李艳红告诉鹤哥“他哥哥去了深圳”的好消息时, 鹤哥沉默良久后说:“艳红, 我有一件事情, 要向你坦白。你听了, 别难过。先不要告诉你爸爸。好不好?”当艳红答应了这一要求后, 他说:“艳红, 你哥哥确实跟过我, 我们两个是在街上认识的, 那时候, 我刚从牢里出来。但一年前, 你从汉口找到我的时候, 他已经不在了。是我害了他。”随后, 影片播放了鹤哥与三个兄弟抢车的过程, 李学勤当场被车撞死。在《重来》中, 何丝竹经历了车祸之后失忆了, 她在恢复记忆的过程中重新审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终于从迷幻中走了出来, 重新回到丈夫的怀抱。《寻找罗麦》中, 罗麦与赵捷开车一块去饭店, 在十字路口等绿灯之际, 因漠视一个发放售楼广告的男孩, 结果, 男孩在他们车旁停留之际, 被左后方一辆失控的车子撞死。罗麦经受不住良知的谴责与灵魂的折磨, 在酒吧内, 他以酗酒的方式逃避这一切。罗麦被赵捷从酒吧内强行拖出来后, 当赵捷问“车在哪儿?”他对赵捷发出了一连串的吼声:“车?你竟然问我我的车在哪?……”情绪失控的罗麦向赵捷吐露了来自自己心底的良知的呼唤。这些呼声都是主人公们在自己生存的实际处境中良知的觉醒与本真性情的见证, 它彰显出了主人公们存在的罪责, 使他们深刻领悟世界及人生, 令他们追问并反思人生的价值与存在的意义, 提升他们认识自我、反思自我、改变自我的能力。
二、“死亡”令主人公袒露罪行并勇敢地直面现实与未来
日常生活中, 大多数人为了眼前的利益和满足个人欲望而焦虑着、操劳着、拼命着, 他们只顾及当下而闪避了死亡, 遗忘了自己作为“此在”的“终有一死”。看得见的、抓得到的东西似乎才能给现代人带来一种安全感和成就感。为此, 现代人放纵欲望, 疯狂寻找一种当下的存在感, 完全缺失了对神、对生命、对死亡的敬畏感。海德格尔说:“一切领会都是现身的领会。情绪把此在带到它被抛入的‘它在此’的境界前面。但能够把持续而又完全的、从此在之最本己的个别化的存在中涌现出来的此在本身的威胁保持在敞开状态中的现身情态就是畏。在畏中, 此在就现身在它的生存之可能的不可能状态的无之前。……向死存在本质上就是畏。”3唯独死亡才能令人们对自身生存与存在的整体有所领会与把握, 才能唤醒人们对生命、对人生的敬畏感。海德格尔将“死亡”的本质归结为“畏”与“无”。一旦直面死亡本身时, 人们便会将身外之物抛掷脑后, 回归到一种最本己的存在状态, 承担起自己的罪责, 勇敢地直面现实与未来。
首先, 死亡的不期而至令主人公袒露自己的罪行并自愿地接受惩罚。黑道老大刘四德欺行霸市, 向失足女们索要保护费, 任意欺凌甚至大打出手伤害冯艳丽, 否认她所生的小孩是他的孩子。当死亡紧逼而来时, 刘四德幡然悔悟, 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勇敢地承担起自己的罪责, 重新做人。死亡将刘四德从日常操劳的俗世中拉了出来, 令他忏悔以往所犯下的罪行, 不嫌弃冯艳丽的失足女身份, 勇敢地承认小孩是自己的娃, 并要求承担起抚养孩子的义务。广生在迷失情欲的生活中备尝酸辛与痛苦, 最终, 经受不住良心的折磨, 选择了离开。鹤哥痛失了兄弟李学勤之后, 依然没能对自己的人生有所反思和悔悟。但当李艳红被唐姓老板的雇凶刺伤之后, 鹤哥不仅废了凶手, 而且还千方百计找姓唐的报仇, 后来还杀害了老警察, 最终被绳之以法。李艳红经历了哥哥、鹤哥的死亡事件之后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离开了武汉, 回到生她养她的小山村, 回到父母身边, 回归一种本真的存在。何丝竹在恢复自己记忆的过程中从外在情欲的诱惑中清醒过来。正是一场意外的车祸, 一次失忆的经历终于让她明白了爱是什么, 生活的意义何在。她离开了陈默, 再次回到丈夫李询的怀抱。赵捷接二连三地经历了售楼男孩和罗麦的死亡之后, 带着忧郁和悲伤的情绪从北京到西藏, 从西藏到巴黎, 从巴黎到普罗旺斯。这一路走来, 赵捷从所见、所感、所想、所思中表达了对死者的愧疚与思念, 在时空转换中, 他领悟了生与死, 深思了人的生存价值与存在意义。
其次, 死亡让主人公勇敢地直面现实与未来。王超电影中的冯艳丽、广生、李艳红、何丝竹、赵捷等都曾直面“死亡”的问题, 在经验过他人死亡之后, 他们面临着新的选择和新的生活。广生离开了阿福和红梅, 离开了自己一手建立起的煤矿, 在城市里开始了新的生活;因家境所迫而失足的冯艳丽有过改邪从良的念头, 决心跟于大岗好好过日子。只因刘四德纠缠, 于大岗谋杀刘四德而被枪决。最终, 冯艳丽在警察抓捕失足女的行动中不仅丢失了孩子, 还被遣返回了老家, 面临新的人生可能。鹤哥杀人事件败露后被枪决, 李艳红身怀六甲, 离开武汉, 重新回到了父母身边。随后, 她再次经历了失去母亲的悲痛, 又为鹤哥生下了一个小孩, 她以后何去何从, 这就留给观众去猜想, 去反思。赵捷安葬完罗麦之后, 他与罗麦的这一段感情, 这一份思念永远留在了梦中。剧中人物从经验他人“死亡”的事件后清醒过来, 他们回顾并反思以往的生活和存在的状态, 内心深处充满了自责与愧疚。“意识到死亡, 明白了死, 直面而不闪避死, 人们才能真正懂得应该如何生活, 才能真正明白生命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4向死而在的存在将剧中人物从非本真的存在遣返到一种本真的存在, 令他们认识到一个更真实的自己和世界, 真正地展示了心灵的净化与灵魂救赎的主题。
三、灵魂的“救赎”主题启示着观众深思人的存在价值与意义
“死亡”作为一种普遍的生命现象, 它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也是人离世的见证, 更是活着的人未来的一个确切的归宿。我们虽然偶尔也参加一些丧葬活动, 经验他人死亡的事件, 但是死亡似乎离我们依然很遥远。在王超的这五部影片中, 死亡让人们由一种灵魂的无家可归的迷失状态进入到一种自我反思、自我觉醒的状态, 也令观众深刻反思人活着的价值与存在的意义。为此, 王超在《安阳婴儿》《日日夜夜》《江城夏日》《重来》《寻找罗麦》这五部影片中对“救赎”主题的诠释、探索与反思经历了一个由浅入深、由外而内的发展过程。下面, 笔者拟从“生存论-存在论”视角对此作一番自己的理解和解释。
首先, 死亡事件由主人公们的直接行为所致转变为间接因素所致, 这一转变深化了对“救赎”主题的挖掘, 赋予了这一主题更丰富的内涵。由于刘四德纠缠冯艳丽, 于大岗与刘四德发生冲突并导致后者当场毙命, 于大岗也因此被枪决;矿难事故中, 广生为了自己逃生而将师父从梯子上拉下来, 师傅的死亡与广生有着直接的关联;为了抢劫豪车, 李学勤站在路中间挡车, 结果被撞身亡;何丝竹则因车祸而失忆;售楼男孩因一辆车子失控而被撞身亡。从造成死亡事件的原因来看, 前三部影片中的死亡都是人为因素造成的, 而后两部却是意外发生的事故而造成。“死亡”事件由有意为之转向为意外的车祸, 这一转变使得灵魂救赎更具有自觉性、自主性, 也令观众的心理发生变化:由罪有应得转变为良知的呼唤。可见, 王超对死亡问题的设置背后有着对灵魂救赎问题逐步深入的思考与挖掘。
其次, 主人公们灵魂“救赎”发生的动力由外在力量的推动转变为内在心灵的觉醒, 这使得“救赎”的意义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灵魂“救赎”的发生由被动的无奈之举转化为了主动的自愿行动。此外, 还可从死亡事件产生的结果的不同来考察王超对“灵魂救赎”主题的挖掘与深化:失足女冯艳丽并没有因于大岗的被枪决和刘四德的死亡而幡然悔悟, 依然通过卖淫而维持生计, 最终被遣返回东北老家。广生经历了师父死亡事件之后, 内心深处充满了一种敬畏, 他供奉观世音菩萨, 祈福矿井平安, 并时不时地与师父的亡灵对话。当他再次受情欲的迷惑而与红梅睡在一起时, 他的内心经历着巨大的煎熬。最终, 广生从这种煎熬的生活里走了出来, 离开了红梅与阿福, 舍弃了用毕生心血所经营的矿井, 寻求一种平静而安宁的生活, 他领悟了生活中的一些东西, 返回到了本真存在的自我。李艳红经历了哥哥与鹤哥的死亡事件后, 返回老家, 重新以新的眼光审视自己的生活, 真心地远离了不属于自己的繁华都市, 回归到一种质朴的、本真的、原汁原味的本土生活。何丝竹在恢复记忆的过程中认识到了生活的真面目, 从迷惘的虚幻中走了出来, 重新回到了一种本真的存在状态。赵捷经历了售楼男孩、罗麦的死亡之后, 护送罗麦的骨灰返回家乡, 他一路寻找罗麦的踪影, 感知罗麦的另一种存在, 在西藏的旅途中领悟到了“生与死”, 更加明白了生活的价值与存在的意义。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中, 王超一步步深化了“灵魂救赎”的主题, 赋予了这一主题更深、更广、更令观众深思和回味的内涵。死本身就是人们存在的一种方式, 它与生一起展示着人们的生存与存在。死亡作为人类最本真、最独特的一种存在方式, 一旦人们亲身经历了他人的死亡事件, 感知死亡的存在与临近, 便会幡然悔悟和惊醒。
王超以写实的手法刻画人性, 展示人的内心世界, 原汁原味地映照当下人的生存状态与存在方式。质朴的画面、真实的场景、接地气的故事等表现方式将观众带入电影里的世界, 进入一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艺术世界。沦为失足女的冯艳丽在丢失小孩后被遣返回老家, 她该何去何从?广生进城之后又该如何走完自己的后半生?在遭遇一系列死亡事件的打击后, 返回老家的李艳红应该怎样面对刚刚出生的孩子?又该怎样选择未来的生活?何丝竹与李询能否破镜重圆, 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赵捷失去了罗麦之后会以怎样的方式看待人生?看待死亡?上述问题都没有答案, 也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供参照和模仿。正因为无解, 这些问题才引人深思。王超曾坦言:“我们对困境的跨越, 往往无法通过个人的现实努力去达到。宗教的意义就在这里———人类达不到的地方, 宗教才能产生, 信仰才能产生;在人类自知无力的地方, 自知有罪的地方, 救赎才有可能性, 只有认清并且面对它, 才有升华的可能, 甚至有战胜的可能。”5如果依赖于宗教信仰诠释王超电影的“救赎”主题, 很可能会产生误读和误解, 陷入一种宿命论, 从而消解电影原有的批判和反思力量。从“死亡”的视角进行生存论-存在论阐发, 或许才是诠释其“救赎”主题的最佳切入点。
结语
王超在《安阳婴儿》《日日夜夜》《江城夏日》《重来》《寻找罗麦》等五部影片中以“死亡”事件为诱因揭示了“救赎”主题, 昭示出剧中人物灵魂的净化与救赎的主题。“救赎”并不是来源于对某个教派的虔诚信仰, 而是来源于日常生活中的死亡事件。如果不从“死亡”问题入思, 王超电影里的“救赎”主题就难以被正确地理解和把握。王超能够以“死亡事件”为故事情节发展的导火索, 不断诠释着“灵魂救赎”的主题, 帮助人们从欲望、罪孽的深渊中一跃而出, 以新的眼光审视自身的生存状态和存在方式, 以便在现代社会里重返人类的精神家园。
注释
1 (2) (3) [德]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 陈嘉映、王庆节译, 三联书店, 2006年版, 第309、309、305页。
2 杨海明:《〈寻找罗麦〉“死亡”主题的生存论-存在论诠释》, 《四川戏剧》, 2018年第11期。
3 王超、杨弋枢:《对于救赎问题, 我从未质疑过---〈寻找罗麦〉导演王超访谈》, 《当代电影》, 2018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