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法化这一概念最早是由法国语言学家Meillet提出的,他认为语法化是"自由语素或自主词向语法成分的转化".
前人及时贤对语法化现象的研究主要从以下两个角度切入来进行:一是历时角度,它主要关注于某个语法形式的形成和发展的过程,比如一个词汇形式如何在运用中转化为一个语法形式,以及这种语法形式如何进一步虚化;二是共时角度,认为语法化是语言由于句法、语义和语用等因素的影响而发生变化的现象,它主要关注的是语言功能变化的过程.
沈家煊先生认为:"'语法化'不仅指历时纵面的语言演变,还指共时横面的语言变异.研究语法化的最终目的不是弄清一种语言里一个个词语的演变史,而是要找出演变或变异的机制."因此,该文主要从共时层面出发,即从语义和语用角度切入,对英语疑问副词how的语法化现象进行探讨,并分析其可能的认知机制.所用材料主要取自英语国家语料库[4]及牛津高阶词典(第六版)[5].
1 英语疑问副词"how"的语法化表现
1.1 副词how有表示疑问和非疑问两种用法,作"询问"讲时为疑问用法,即有疑而问.例如:
1)a. How do you start this thing up?(询问方式)b. How does he feel?(询问状况)c. How close should we get to him?(询问尺寸)d. How's that ?(询问原因)e. How often do you have PE?(询问频率)然而,当how在句子中不含疑问性质时,即不表示询问时,则为其非疑问用法.1.1 how 充当连词,相当于that,不含疑问义,起连接、提示、说明等作用.例如:
2)a. It's funny how people always remember him.
有趣的是人们总是忘不了他.
b. Do you remember how the kids always loved going there?
你记得孩子们总喜欢去那里吗?
在上面两个句子中,how 并没有疑问的意思,相当于连词that,起连接、说明和提示内容的作用.
1.2 how引导反问句,不含疑问义,表达说话人否定、不赞成的态度或观点,是无疑而问.例如:
3)a. Tom!How could you do such kind of things since theyhave done so much for us?
汤姆,他们已经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你怎么还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b. If the engine didn't work, then how could she get back tothe bank?
如果机器坏了,那她怎么能到达岸上呢?
3)a看似是问句,实则是一种反问语气,表示说话人不接受、不赞成对方的做法,是无疑而问,有不满、指责、惊讶之意.
3)b同样也是反问,表示说话人不同意对方"机器坏了"的观点,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这里构成"how + could/can + VP",是对VP所指称行为事件的可能性、当然性的否定.通常在该话语的前面或后面会有一个说明或补充的句子,由于这个条件的存在,说话人明显认为VP的行为不能实现,有时是主观上觉得没有实现VP可能,有时是在情理或道德上不允许VP的实现.
1.3 how的虚指用法,强调的是人或事物性状的程度,无疑问义.例如:
4) a. We all know how vital it is for good health.
我们都知道它对健康是多么的重要.
b. How kind of you to help!
你来帮忙,真是太好了!
c. How he wished he had been there !
他多么希望自己当时也在场!
how在4)a中,强调的是"对健康的重要性"的程度,在4)b中表示"友好"的程度,在4)c中表达"希望"的程度,都是说话人借助how的形式来表达一种感叹的语气,并没有疑问的意思.
1.4 how 的任指用法,强调任意性,表示在符合某种限制条件下的"任何原因、任何方式".通常可译作"无论/不论/不管……都……",相当于whatever.例如:
5)a. I'll dress how I like in my own house!
我在自己家里爱怎么穿就怎么穿!
b. I would give her the gift how she reject on her 15th birthday.
在她15岁生日时,不管她怎么拒绝我都会把礼物送给她.
在5)a中,在前提条件"在自己家里"的限制下,"无论怎么穿都行",表达说话人那种"可以任意选择"的自豪感.在5)b中,有了"在她15岁生日时"这个前提条件的限制,"无论她怎么拒绝,我都会……"表达说话人那种坚决的态度和勇气.
通过以上分析,疑问副词how除了有疑问用法之外,还有诸多不表示"询问"和"疑问义"的非疑问用法,此时其疑问义逐渐减少,特别是当how表示虚指时,它已经虚化为一个表达程度的感叹词,由于这些非疑问用法大多是从语义、语用和句法角度出发去分析的,因此这正是其语法化现象在共时层面的诸种体现.
2 英语疑问副词how的语法化认知机制
不同的语言学家对于语法化及其背后的机制有着不同的认识,疑问副词how的各种非疑问用法主要应该归因于语义和语用因素,因而主观化在其语法化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除了主观化,引起how发生语法化的机制还有重新分析.
2.1 主观化
R.W.langacker是认知语法的开创者,他主要从共时的角度来研究主观化,即其关注的核心问题不是语言中的主观性成分形成的过程,而是从认知角度来看语言的使用现象,主张从人的心智方面来识解语言的使用.
Lyons曾指出:"主观性是语言使用中的一个关键因素,它关系到语言的表达功能,即说话人的选词跟他的情感态度是相匹配的,比如他可能要表示出自己的讽刺、激动、怀疑、矜持、鄙视、伤感等等."而"'主观化'则是指语言为表现这种主观性而采用相应的结构形式或经历相应的演变过程".
"……语法化中的主观化表现在如下几个互相联系的方面:'由命题功能变为言谈功能;由客观意义变为主观意义;由非认识情态变为认识情态;由非句子主语变为句子主语;由句子主语变为言者主语;由自由形式变为粘着形式'."由此可见疑问副词how的否定、虚指和任指都存在有明显的主观化成分.当说话人将how置于不具疑问义的句法或语义环境中时,就会采用感叹句式、附加限制条件以改变语气等手段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态度,而这种形式的形成和发展正是由于主观化的作用.
例如:
6)a. The guy got angry with him saying,"How dare you saythere's such a thing as prejudice!"b. How I hate ignorance!
c. I would not go how he invited me to that cowardly, treacherous person's house.
在6)a中,how被置于一个感叹句当中,加上前面"很生气"这个条件的限制,很显然它表达的是说话人的一种否定、不赞成、不满于对方观点的态度.6)b中,同样副词how 被置于感叹句中,在这里不是询问"我对于无知的恨有多深",而是感叹"我是多么的恨无知啊",表达的是说话者的一种感叹,是一种虚指,强调程度,并没有疑问义.6)c中,在前提条件"那个胆怯、奸诈的人的家里"的限制下,表达说话者"无论怎么邀请我,我都不会去"的那种坚决的态度.这里how 是一种任指,即在一定条件限制下,"无论……都……",强调任意性.由此可知,由于说话者主观化的作用使得how 完成了由表疑问到表达说话者主观态度和个人情感且无疑问意义的语义转变,并最终固定为特定的语言形式或句法结构,实现语法化.
2.2 重新分析
重新分析是指对多个语言形式的内部结构进行拆分与重新整理的过程,即两个或多个成分之间的融合,是语法化过程中最普遍的现象.
它指语言结构内部语法关系的变化,即语言内部构造因语用、语义或其他原因被重新拆分和整理,从而从底层上改变了词法、句法等内部组合方式,使得形式的语义和语法属性发生改变,与认知的转喻过程有联系.
这在how从表询问的疑问副词到起连接作用且存疑度下降的连词这个语法化过程中有着很突出的表现.例如:
7)a. It's amazing that how people collect so much stuff overthe years.
人们这些年是如何收集这么多东西的着实令人惊叹.
b. It's amazing how people collect so much stuff over theyears.
人们这些年竟然收集了这么多东西,真令人惊叹.
在7)a 中,how是疑问副词,表询问"如何收集的",而在7)b中,how是连词,相当于that, 指希望他人了解之事,此时的how只是一个被重新分析过了的连接词,用来引出陈述或事实,已经弱化了其原有的"询问"与"传疑"的语义特征.
3 结论
疑问副词how有表示疑问和非疑问两种用法.其疑问用法是语言使用中的基本用法,而其非疑问用法则是由于语法化而不断演变形成的, 是在语义、语用和句法等因素作用下的结果.在这个语法化过程中,客观意义逐渐缩减,主观性意义逐渐增多,并且通过在某种特定句法环境中的使用,how被重新分析为具有某种非疑问用法或语用功能.该文主要从英语疑问副词how的非疑问用法出发,探讨分析了how在共时层面的语法化现象及其可能的认知机制.通过本文的分析可看出语法化不仅具有语用和语义等特征,而且还与人的认知能力和主观性等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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