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汉语篇代词回指的差异及其翻译

俄语翻译论文第五篇：俄、汉语篇代词回指的差异及其翻译

 

　　摘要：俄、汉语中，代词回指都是十分重要的句际衔接手段。受俄汉语篇指称人物数量、性别、俄汉语言结构、语篇修辞等因素的影响，俄汉语篇代词回指各有其特点。在翻译时，应在避免歧义的前提下，注意俄汉语篇代词各自的使用规范，达到忠于原文并准确再现原文效果的目的。

 

　　关键词：语篇; 代词回指; 俄汉对比;

 

　　Comparison and Translation between Pronominal Anaphora in Russian and Chinese Texts

 

　　Shao Pengjie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East China Normal

 

　　Abstract：Both in Chinese and Russian, pronominal anaphora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inter-sentence cohesive devices. Pronominal anaphora in Russian and Chinese texts has its own characteristics because of the number of pronouns, gender, structure of Russian and Chinese, rhetorical factors. Therefore, in translation we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the norms of pronouns in Russian and Chinese texts in the premise of avoiding ambiguity in order to accurately reproduce the original artistic effect of the original text.

 

　　一、引言

 

　　语篇是大于句子的交际单位。语篇通常由若干个句子构成，这必然会涉及到句与句之间的联系，这种联系手段就被成为句际衔接手段（межфразовыесредствасвязи）（史铁强，2012:55）。句际衔接手段术语是由俄罗斯学者Л.М.Лосева首先提出的。在汉语界，一些语篇研究者习惯把句际衔接手段称作回指，也称照应或指同，指语篇引出人或物以后再次提及这个人或物（廖秋忠，1986；陈平，1987；徐赳赳，2003）。陈平（1987:363）将汉语中的回指分为三类：零形回指、代词回指和名词回指。俄罗斯学者Г.Я.Солганик（1993:47）也指出，代词回指、名词回指和零形回指是俄语语篇回指中的三种主要形式。可见，俄、汉语中，代词回指都是十分重要的句际衔接手段。虽然在俄、汉语篇中存在着相同的回指形式，但受俄、汉语在语言体系、语篇修辞色彩和无歧义性表达等方面的制约，俄、汉语篇回指在生成方式、使用频率上并不对等。

 

　　代词回指在语篇中普遍存在。Л.М.Лосева（1980:19）指出，在任何一个语篇中，如果不是第二句，最多第三句或第四句就一定会用代词与前面的句子相连接。由此可见，代词回指在语篇建构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位置，对代词回指的选择与使用直接关系到读者或听者对语篇的理解。在代词回指的界定上，俄、汉语并无本质区别，简言之即语篇引出人或物后通过代词再次指代此人此物。不过，不同语言有不同的衔接方式，它受到语义和语言结构因素的制约，这也是我们在语际转换中应当注意的问题。具体来说，俄汉、代词回指差异很大，探讨不同语言中代词回指的差异很有必要。本文尝试对俄汉语篇代词回指使用的制约因素与表现差异进行分析，以期为俄汉语篇翻译提供帮助。

 

　　二、俄汉语篇代词回指的制约因素

 

　　俄、汉代词的种类都很多。俄语中的代词有九类，具体包括：人称代词、反身代词、物主代词、指示代词、疑问代词、关系代词、限定代词、否定代词、不定代词。现代汉语中的代词分为三类，主要包括：人称代词、指示代词、疑问代词。但并不是所有的代词都具有回指功能。汉语中只有“他”“她”“他们”“她们”等少数几个第三人称代词具有回指功能；俄语中具有回指功能的代词有：第三人称代词он（она、оно、они）、物主代词、指示代词тот（та、то、те）、этот（эта、это、эти）等。语篇是十分复杂的系统，俄汉语篇代词回指的使用受到各种因素的制约。具体如下：

 

　　（一）指称人物数量因素

 

　　语篇中人物的数量直接决定了要使用哪种回指形式。当汉、俄语篇中只涉及到单一人物时，通常使用代词回指，这样既保证了语言的简洁性，又不会引起歧义。例如：

 

　　(1）七七抗战那一年，祁老太爷已经七十五岁。对家务，他早已不再操心。（老舍《四世同堂》）（代词回指）

 

　　(2）Асябынеуехала，еслибвнейбылахотьтенькокетстваиеслибеёположениенебылоложно.（И.С.Тургенев.Ася）（代词回指）

 

　　黄苏华译文：假如阿霞有一丝卖弄风情的秉性，假如她的处境不那么尴尬，她是不会走的。（代词回指）

 

　　（二）指称人物性别因素

 

　　当语篇中涉及到两个或两个以上性别相同的人物时，为了避免歧义，无论是汉语还是俄语语篇中，都不适合使用代词回指。汉语中通常使用名词回指，俄语可以使用名词回指或指示代词回指。例如：

 

　　(3）在全胡同里，只有祁老人和瑞宣常到钱家来，知道一些钱家的“秘密”。其实，钱家并没有什么秘密。祁老人心中很明白这个，但是不愿对别人说。（老舍《四世同堂》）（名词回指）

 

　　(4）ФрауЛуизе——вдовабывшегоздешнегобургомистра，добрая，впрочемпустаястарушка.ОнаоченьполюбилаАсю.УАсистрастьзнакомитьсяслюдьмикруганизшего：язаметил：причинойэтомувсегдабываетгордость.（И.С.Тургенев.Ася）（名词回指）

 

　　黄苏华译文：路易斯太太是这里前市长的遗孀，是一位心地善良、不过头脑简单的老太太。她很喜欢阿霞。阿霞特别喜欢与下层人物做朋友。我发现，这是因为她生性高傲。（名词回指）

 

　　当语篇中涉及到两个性别不同的人物时，俄语中可以使用人称代词回指，同时也不会造成误解，因为俄语人称代词有性的区分。但汉语中“他”与“她”读音上的相同容易给听者造成误解，通常不使用代词回指，而使用名词回指。例如：

 

　　(5）Ионапокраснелазаотца.Онтотчасжепонялэтоитакжепокраснел.（Л.Н.Толстой.АннаКаренина）（人称代词回指）

 

　　译文：她为父亲脸红。父亲立刻察觉了，脸也红了。（名词回指）

 

　　（三）主语倾向性因素

 

　　汉语中存在一种特殊的回指现象：当始发句中的宾语或定语成为后续句的话题时，无论它们与后续句的主语距离多么近，都必须使用名词形式而不能用代词。也就是说，代词回指的必须是前面句子中的主语，否则就只能使用名词回指，这就是主语倾向性（王灿龙，2000:231）；但俄语并不遵循这条规律。请看下面译例：

 

　　(6）Оназаговорилаоботце.Онбылстаритяжелоболен.（Н.Давыдова.ЛюбовьинженераИзотова）（代词回指）

 

　　译文：她谈到了父亲。她的父亲上了年岁而且患有重病。（名词回指）

 

　　（四）语篇修辞因素

 

　　上文我们提到了俄、汉语篇代词回指受指称人物数量、性别及主语倾向性等因素的影响，但当语篇中人物关系简单，句子结构单一时，受语篇修辞因素的制约，俄、汉语篇也不能一味地使用代词回指。史铁强（2012:72）曾将赵树理的小说《登记》及其俄语译文进行了对比：

 

　　张木匠听了这些话，才明白……后来这消息传到他妈耳朵里，他妈把他叫到背地里，骂了他一顿“没骨头”，骂罢又劝他说……他受过了这顿教训以后……

 

　　有一次他到丈人家里去……他把这消息报告了他妈，他妈说……他正一肚子肮脏气，他妈又给他打了算盘，自然就非打不行了。他拉了一根铁火柱正要走，他妈一把拉住他说……

 

　　他从他的一捆木匠家具里边抽出一条小锯梁子来……他妈为什么知道这家具好打人呢？原来当他妈年轻时也有过小飞蛾跟保安那些事……张木匠拿上这件得劲的家伙……（赵树理，《登记》）

 

　　上述例子中，两个“张木匠”之间用了15个代词回指；而在俄语中，上述着重号上的原文分别被译为：плотникЧжан、он、его（мать）、сын、плотникЧжан、он、Чжан、плотник、он、плотникЧжан、он、его、он、его（мать）、плотникЧжан、Чжан、плотникЧжан。将原文和译文中的回指形式进行对比，可以看出，俄语两个名词之间使用了代词回指、名词回指等，回指形式多样。而汉语中连续使用代词回指可以达到结构整齐的效果。这就是俄、汉语篇代词回指受语篇修辞因素影响所体现的差异。

 

　　三、俄汉语篇代词回指对比与翻译

 

　　（一）俄汉语篇第三人称代词回指对比与翻译

 

　　俄语中的第三人称代词有：он、она、оно、они。汉语中的第三人称代词有：他、她、它、他们、她们、它们。与汉语代词回指相比，俄语语篇中代词回指的使用频率要高出很多。原因是在于，俄语中的人称代词он、она、оно既可以指代表人名词和动物名词，也可以指代一切阳性、阴性和中性的动物和事物。而汉语中的人称代词他、她与它按人、物来区分，他和她指代人，它指代动物和事物；他、她又按性别来区分。因此，在翻译时，我们应注意俄、汉第三人称代词的语义对应。具体如表1所示：

 

　　表1 俄、汉第三人称代词语义对应表     

 

　　需要指出的是，当俄语人称代词он、она回指的是表示动物或事物的先行词时，需要按照汉语中的句际衔接手段惯用方式，除了译为代词回指“它”外，在特定情况下，还可重复前句中的先行词。例如：

 

　　(8）Глазаеёищуткого-то.Ониищутменя.（Ю.Казаков.Голубоеизелёное）（代词回指）

 

　　译文：她的眼睛在找什么人。她的眼睛在找我。（而不是“它们”）（史铁强，2012:59）（名词回指）

 

　　(9）Самоедорогоеучеловека——этожизнь.Онадаётсяемуодинраз.Ипрожитьеёнадотак，чтобы…（Н.Островский,Какзакаляласьсталь）（代词回指）

 

　　译文：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名词回指）

 

　　例（8）中，后句的谓语动词“寻找”是个积极动词，如果用事物“它”来替代，在语义上显然与“寻找”搭配不当，因为“它”不能作为积极动作的发出者，所以要译为“她的眼睛在找我”。例（9）中，三个小句都是围绕“生命”这个主题展开的，如果将后两句的“生命”译为“它”，则为：“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属于人只有一次，它应当这样度过……”这样一来，整个语篇就缺乏气势和哲理，也不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

 

　　当上下文中出现两个性别不同的先行词时，俄语中可以用он和она来作回指词，但译为汉语时就不能用“他”和“她”作回指词了，因为“他”和“她”虽异形但同音，同样的读音会造成人听觉混淆，引起歧义，影响读者对语篇的理解。例如：

 

　　(10）Первыйгодбрака.Онговорит，онаслушает.

 

　　Второйгод.Онаговорит，онслушает.

 

　　Третийгод.Обаговорят，соседислушают.（代词回指）

 

　　译文：结婚第一年。丈夫说，妻子听。

 

　　结婚第二年。妻子说，丈夫听。

 

　　结婚第三年。夫妻俩人一起说，邻居听。（名词回指）（赵红，2010:106)

 

　　（二）俄汉语篇物主代词回指对比与翻译

 

　　在汉语中，对物主代词和人称代词不加区分，在需要表达所属关系时，直接在人称代词后加被说明词，或在人称代词后加“的”再加被说明词，就相当于俄语中的物主代词。例如：“我的母亲”就相当于“我母亲”。值得注意的是，俄语中的物主代词可以后置，用以突出所修饰的名词，来作为下句的主题；而汉语词序是固定的。例如：

 

　　(11）Гагинобратилмоёвниманиенанекоторыесчастливоосвещённыеместа；всловахегослышалсяеслинеживописец，тоуженаверноехудожник.（ИС.Тургенев.Ася）（代词回指）

 

　　黄苏华译文：加金把我的视线引向那几处幸运地被阳光照耀的地方。他的谈吐让人觉得他即使不是个写生画家，至少可能是一个艺术家。（代词回指）

 

　　在例（11）中，原文俄语语篇后续句中使用了物主代词作回指并将物主代词后置，而汉语译文中使用了一般固定语序。

 

　　（三）俄汉语篇指示代词回指对比与翻译

 

　　俄、汉语中都有指示代词，俄语中的指示代词有：тот（та，то，те）、этот（эта，это，эти）；汉语中的指示代词对应为：那、这。但汉语中的“那”“这”不能单独作为回指词来使用，而俄语中的тот（та，то，те）、этот（эта，это，эти）可以单独作为回指词来使用。例如：

 

　　(12）Оназажмуриласьвулыбкеи，вспомнивоТанечке，пошлаеёбудить，хотятакакбудтобынеспала…（Г.Семенов.Голубойдым）（代词回指）

 

　　译文：她笑得眯起了眼睛，于是想起了塔涅奇卡，就去唤醒她，其实塔涅奇卡似乎并没有睡……（名词回指）

 

　　在例（12）中，原文的回指词使用的是指示代词та，而译文的回指词重复的是先行词。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俄语中不使用人称代词она或重复先行词来作回指词？汉语中为什么回指词重复了先行词而不是使用代词作为回指词？原因是在于，该语境涉及到两个人物，而且性别相同，она和Танечка都是女性，如果俄语中使用она来作先行词，则会出现歧义，она到底回指的是谁并不明确。汉语也是同理。俄语中可以使用先行词来作为回指词，从语法上讲并不错，但会显得累赘，并不是最优选择，不如使用指示代词та凝练贴切。指示代词тот（та，то，те）具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用以回指前句中处于间接格的名词。但汉语中并没有相应的用法，所以回指词只能是重复先行词了。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指示代词тот（та，то，те）具有特殊的使用语境。当语境中出现两个性别相同的人物，而且需要回指的名词处于间接格时，才能使用指示代词тот（та，то，те）作回指词。下例中的он就不能用тот来代替：

 

　　(13）СовсейостальнойчелядьюГерасимнаходилсявотношенияхнеточтобыприятельских，——ониегопобаивались，——акоротких：онсчиталихзасвоих.（И.С.Тургенев，Муму）

 

　　指示代词этот（эта，это，эти）和тот（та，то，те）作回指词时的用法并不相同。этот（эта，это，эти）回指的名词既可以处于主格，也可以处于间接格。但译为汉语时，“这个”并不能直接回指前句的名词，要在其后补上前句的名词，这时已经不算是代词回指了，而是名词回指，因为指示代词只起说明强调的作用。例如：

 

　　(14）ГлавныйлесоводМихаилАлексеевичКривошеин，полныйседоймужчина，представилнамоказавшегосявегокабинетелесничего.Этотбыл，напротив，молодой，высокий…（В.Солоухин.Владимирскиепроселки）（代词回指）

 

　　总林艺师米哈伊尔·阿列克谢耶维奇·克里沃申是个鬓发斑白的胖男人，他把坐在他办公室的林管员介绍给我们。这位林管员正好与他形成对比，是个高个子的年轻人……（名词回指）

 

　　在俄语中，光杆指示代词этот（эта，это，эти）作回指词的使用频率不如光杆тот（та，то，те）高，通常情况下，“этот（эта，это，эти）+名词”这一形式更为常见。

 

　　四、结语

 

　　综上所述，俄、汉语篇代词回指的使用受到指称人物数量、指称人物性别、主语倾向性、语篇修辞因素的影响。俄语中可作回指的代词有：人称代词、物主代词和指示代词。汉语中可作回指的代词有：他、她、它、他们、她们、它们等第三人称代词。与汉语代词回指相比，俄语语篇中代词回指的使用频率要远远高出汉语。俄语中的物主代词回指时可以后置，用以突出所修饰的名词，并作为下句的主题；而汉语物主代词回指时的词序是固定的。俄语指示代词тот（та，то，те）具有特殊的使用语境，当语境中出现两个性别相同的人物、且需要回指的名词处于间接格时，才能使用指示代词тот（та，то，те）作回指词。指示代词этот（эта，это，эти）回指的名词既可以处于主格，也可以处于间接格，但译为汉语时，“这个”并不能直接回指前句的名词，而要在其后补上前句的名词。俄、汉语篇代词回指的差异为我们的翻译实践提供了具体的参考标准。在翻译时，我们不仅要准确传达原文中的代词回指所指称的对象，以避免歧义，而且要考虑译文语篇中的代词回指必须符合译语的表达规范，并保证代词回指的多样性及整个语篇的修辞色彩。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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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Солганик.Г.Я.От словактексту[M].Москва:Просвещение,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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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史铁强.俄汉语篇衔接对比[J].中国俄语教学,1997,(1).

　　[6]王灿龙.人称代词“他”的照应功能研究[J].中国语文，2000,(3).

　　[7]徐赳赳.现代汉语篇章回指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8]赵红.俄语语篇中话题指称的回指与翻译[J].外语教学，2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