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机的产生以及网络新媒体的出现对人类生活产生了重大影响,其中包括对语言生活的影响。网络是继报纸、广播、电视等媒体以后新出现的传播媒介,不仅继承了传统媒体的优势,又体现了自身的特点。新的传播媒介通常会引起新的语言变化,随着网络的产生,一种新的语言形式---网络语言应运而生。“在网络传播时代,传播的核心意义并没有改变,传播学的核心意义同样没有改变,变化了的只是传播媒介和传播方式,进而导致传播内容和信息载体---语言的变化。”[1]
网络语言看似晦涩难懂,实则不然,它正日渐主宰人们在网上的交际与沟通。网络语言最初多指与网络计算机有关的专业术语,如“电子邮件”“宽带”“病毒”“防火墙”“黑客”“登录”“浏览器”“在线”“网虫”等,现在一般指网民在聊天室、电子邮件、网上论坛( BBS) 等中运用的特定词语以及非词语符号进行信息交流和处理的交际用语。[2]
而后者,即出现在聊天室、网上论坛中的网络用语引起了更多学者的关注,本文主要关注第二种意义上的网络语言。大多数网络语言研究主要关注网络语言的产生、意义、特点、表现形式及其规范方面,本文将从符号学的角度对网络语言符号的特点进行详细分析。
一 语言符号学理论
符号学于 20 世纪 60 年代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兴起于法国。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以及美国逻辑学家皮尔士可视为现代符号学的两位奠基人。
索绪尔把符号视为能指与所指的结合,能指是“声音---形象”,是声音留下的印记,是声音给我们的印象,而所指是社会性的“集体概念”.[3]索绪尔认为语言符号具有任意性,能指与所指之间不存在必然联系。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决定了语言符号的意义产生过程。赵毅衡认为,“符号是被认为携带意义的感知: 意义必须用符号才能表达,符号的用途是表达意义; 没有意义可以不用符号来表达,也没有不表达意义的符号”.[3]网络语言产生于网络作为媒介的交际中,同样属于符号学的研究范畴,具有能指与所指的二元对立关系。皮尔士的符号三分论向索绪尔的符号二元对立发起挑战。皮尔士认为,“构成一个符号的成分应该为代表项、对象、解释项”.[3]代表项、对象、解释项三个要素中,每一个要素都依赖其他两个要素,可见符号要素与符号之间存在联系。从皮尔士的三分论可看出,解释项即意义是一个符号产生的另一个符号,任何能够被感知的东西都可以被视为符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意义本身也是一种符号。对皮尔士来说,“符号的意义产生过程是从符号到对象再到解释项的一个相对完整的过程,是符号、对象和意义三者之间动态反应的结果”.[4]语言是人类社会特有的一种信息符号系统,是人们用来进行传播和思维活动的有效工具,一切非语言信息符号都以语言信息符号为基础。[5]
网络语言符号作为在网络传播中形成的特殊语言符号,同样具有符号的各个特征。语言符号学理论可以用于解释网络传播中语言符号的特点。
二 网络语言符号的特点
“语言符号不同于感应符号和象征符号,它是进行交际和传递信息的基本形式,具有携带信息的能力,是音( 形) 、义结合的统一体。”[6]作为网络传播中产生的一种特殊的语体,网络语言的能指和所指体现出了一些偏离常态的特点。
1. 网络语言符号能指的多样性与创新性。
索绪尔建立了符号内部能指和所指的二元对立。根据索绪尔的符号观点,我们可以将符号的能指理解为表示者,所指理解为被表示者。网络语言作为一种符号系统,同样体现出能指和所指的二元对立关系。网络语言通过隐喻、谐音、图形、缩写等方式传递信息,与传统语言符号以及声音符号的单一性形成对比,表现出能指的多样性特点。网络语言符号的能指可以是汉字,如“酱紫”“布吉岛”“百合”“同志”; 能指可以是汉语拼音的缩写,如“MM”“JJ”“GG”;能指可以是英语单词的缩写,如“BTW”“VG”“CU”“CUL”;能指可以是阿拉伯数字,如“886”“168”“555”“5201314”“888”; 能指可以是以上几种符号的混合体,如“87V5”“B4”“I 服了 U”; 能指还可以是标点符号、键盘符号等,如“= =”“O( ∩_∩) O~”“/( ㄒoㄒ) /~ ~”.此外,由于网络技术的发展、网络环境的变化以及社会背景的不同,网络语言符号也在不断产生新的能指,即网络语言符号的能指具有极大的创新性。如网络语言中出现的“菌男”“霉女”“怪蜀黎”等新的语言符号不断产生,也极大地得到了网友们的追捧。网络语言符号能指的创新性使得网络语言不断推陈出新,表现出了很强的创造力。
2. 网络语言符号所指的即时性与模糊性。
传统语言符号的所指主要包括语言的概念意义以及联想意义,这些意义形成于一定的社会背景下,由整个社会系统约定俗成,因而具有历史性以及相对的确定性。现实生活的交际中使用和理解传统语言符号时,交际的双方必须遵循一定的社会规则才能实现交际的顺利进行。虽然传统语言符号随着社会的发展也会产生一定的变化,但其变化幅度与网络语言符号的变化相比却十分缓慢。网络语言符号的能指随着网络技术与社会发展等因素的影响呈现出即时性与模糊性的特点。网络语言符号的能指在特定的网络时间与网络环境中会指向特定的意义,即网络语言符号所指体现出的即时性。网络语言符号能指所指向的这一意义打破了传统语言符号的意义系统,只能指向交际双方所能理解的某一意义,当网络交际完成时,符号所指向的这一意义或被网络语言系统所沉淀形成网络流行语,或出现被抛弃和遗忘的现象。如“520”“布吉岛”等语言符号都是网民在交际中的偶然创造。网络语言中的“同志”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志同道合的人或者政党内部成员之间的称呼,而表示同性恋者。网络语言中的“稀饭”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食物,而是动词“喜欢”.这些语言符号的能指指向的意义在网络特殊语境,特定时间内,被交际双方所理解,从而达到交际的成功。网络语言符号的所指意义丰富,而这些特殊意义可能不会纳入社会公共语言体系,但是对传统语言系统带来了一定的冲击和影响。
3. 网络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与规约性。
“任意性是网络语言符号的首要真理,网民创造出诸多指向同一所指的能指符号充分体现了网络语言符号的任意性。”[1]“语言符号系统中,可以用不同的能指( 语音或文字) 表示相同的所指( 意义或对象) ; 相同的能指( 语音) 也可以表示不同的所指( 语义) ”,[7]且对于传播符号而言,“一个能指的形式可以有多个所指的意义,一个所指的意义也可以有多个能指的实体与之对应”.[8]网络语言符号属于传播符号,因而同样表现出传播符号能指与所指的特点。
例如,“哈哈”“嘿嘿”“吼吼”“黑黑”的所指均为“笑”,可见不同的能指所对应的所指是相同的; 漂亮女孩可以被称为“美眉”“PLMM”,可看出同一所指可以由多个能指来对应。
随着网络技术以及社会发展等因素的影响,网络传播中的语言符号也在产生着不断的变化。为了传播新信息、新思想,网络语言中必定会产生新的符号能指与所指。网络传播中,网民通过充分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不断创造出新的能指来表达同一所指,足以看出网络语言符号的任意性。
然而,网络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具有相对性,这些网络语言符号在传播过程中一旦被广大的社会群体认可接纳并广泛使用,它便有了一定的归约性。网络语言符号系统具有开放性,且处于不断地动态变化中。在网络传播中出现和使用的语言符号中,会有一些任意性符号被社会群体广泛认可而沉淀下来形成约定俗成的网络语言符号,而这些沉淀下来的新的网络语言符号会成为网络语言符号系统新的构成部分。因此,虽然有新的任意性的语言符号产生于网络传播中,但随着这些语言符号的广泛使用,部分网络语言符号会被淘汰进而消失,也有部分语言符号由于受到社会群体的广泛认可而表现出归约性从而被保留下来。可见,网络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与归约性同时存在。
三 结语
网络语言伴随网络传播产生,网络传播的特殊性使得网络语言符号无论在表现形式还是在内容含义方面都与以往的语言符号表现出明显的不同。从符号学理论来看,网络语言符号的能指表现出了多样性与创新性,所指表现出了即时性与模糊性,且网络语言符号同自然语言符号相比,能指和所指出现了不对称性。随着新的网络语言符号的不断产生,语言符号的任意性表现出了相对性,新的语言符号在传播过程中可能被广大网民所认可与使用,表现出了一定的归约性,有了属于自己约定俗成的含义。因此,网络语言也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语言,不仅有自己生存和发展的空间,也有其内部的运行规则,同时也拥有固定的使用群体,因而也就有了存在的理由。网络媒体的产生极大地加快了网络语言及信息的传播速度,给人类的交际带来了很大的便利。但与此同时,网络语言中充斥着低俗、暴力、色情类的语言符号,严重污染了网络传播与交际环境。面对新颖、自由、虚拟的网络空间,网民应该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提高自我意识,坚决杜绝网络中的一些低俗内容,保持网络交际环境的纯洁。
参考文献
[1]曹进。 网络语言传播导论[M]. 北京: 清华大学出版社,2012:44,127.
[2]索艳华,纪秀生。 传播语言学[M]. 北京: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223.
[3]赵毅衡。 符号学[M]. 南京: 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1,91,120.
[4]王顺玲。 网络语言的符号学阐释[J]. 外语电化教学,2008( 2) :43.
[5]齐泸扬。 传播语言学[M]. 河南: 河南人民出版社,2000: 9.
[6]王铭玉。 语言符号学[M]. 北京: 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16.
[7]余志鸿。 传播符号学[M]. 上海: 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7:34.
[8]余志鸿。 符号---传播的游戏规则[M]. 上海: 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3: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