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危机爆发、继而克里米亚半岛并入俄罗斯,俄罗斯与美欧关系陷入冷战以来最低点.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指责俄罗斯"侵吞乌克兰"的同时,联手孤立并制裁俄罗斯.目前的制裁还主要是冻结俄罗斯一些官员的资产及限制他们入境,个别银行和公司也被列入制裁名单.这场自俄罗斯独立以来最严重的外交危机必将对俄罗斯经济产生深刻影响,未来俄罗斯的对外合作战略也将因此进行新的调整.
一、乌克兰事件后的俄罗斯经济形势
1. 乌克兰事件引发俄罗斯金融市场动荡和恐慌.由于担心西方制裁深化,为规避风险,投资者大量抛售股票和债券,并纷纷将卢布收益兑换成美元或欧元,致使大量资本从俄罗斯撤出.2014年前三个月俄罗斯外逃的资金达 506亿美元,比上年同期翻一番,比2013年全年仅少 121 亿美元.事实上,近年来俄罗斯作为"金砖四国"之一,经济增长稳定,受到外国投资者的青睐.2013 年俄罗斯吸引外国直接投资 261 亿美元,同比增长 39.9%.然而乌克兰事件却终止了这一良好势头,世界银行预计,2014年俄罗斯资本流出额可能达到1 500亿美元.俄罗斯股价和卢布汇率双双暴跌,而股市汇市的波动又加剧资本流出,形成恶性循环.
2014 年 3 月 3 日,也就是在西方国家宣布制裁俄罗斯后的开盘第一天,俄罗斯股市暴跌13.5%.据美国着名金融分析机构 FactSet 统计数据,2014 年第一季度,俄罗斯股指 MICEX 下跌12%,其中,俄罗斯石油公司的股价市值已缩水 7.6%.包括俄罗斯对外经济银行、俄罗斯储蓄银行、俄罗斯石油公司、天然气工业公司、俄罗斯电信集团在内的受到西方制裁的俄罗斯大型企业的股价,随着西方制裁名单的公布应声下跌.卢布兑美元和欧元不断创下汇率新低,为稳定卢布汇率,俄罗斯央行在 3 月 3 日一天之内抛售 100 亿美元外汇储备,同时还将卢布存款利率从 5.5%大幅上调至 7%.4 月 25 日,国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将俄罗斯国家主权信用级别下调至BBB-,仅次于垃圾级,前景展望为负面.
2. 俄罗斯实体经济受到冲击,增长面临巨大压力.由于对市场前景预期消极,外国投资者大量撤资,而本国投资者观望情绪增强.投资不足造成经济放缓,2014 年第一季度俄罗斯GDP 同比只增长 0.8%,环比下降 0.5%.俄罗斯经济发展部部长乌柳卡耶夫指出,如果 2014 年资本流出超过 1 500 亿美元,那么,俄罗斯全年投资将同比减少 8%,国家经济将因此萎缩1.8%.经济发展部年初预测 2014 年经济增长率为 2.5%,但乌克兰事件后,对此数据进行了调整,预测若2014年资本外流量超过1 000亿美元,那么GDP增长率将降至0.6%.世界银行的分析认为,受乌克兰危机影响,2014 年俄罗斯 GDP 增速将放缓至 1.8%.而国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则预测 2014年俄罗斯经济增长幅度约在 0.6%~1.2%之间.俄罗斯GDP每下降一个百分点,就意味着其全年产值减少约 200亿美元.可见,受乌克兰事件影响,国内外机构普遍看衰俄罗斯经济,经济增长面临巨大的放缓压力.
二、乌克兰事件后俄罗斯对外合作战略走向
在被西方国家孤立和制裁的背景下,未来俄罗斯外交及对外合作的战略重心必将进一步东移.事实上,进入新世纪以来,俄罗斯就对参与亚太合作越来越重视.特别是普京第三次就任总统后,更是从战略高度提出"向东发展".普京在 2012 年底发表国情咨文中强调"俄罗斯 21 世纪的重点是向东发展,西伯利亚与远东是俄罗斯发展的巨大潜力之地".虽然,俄罗斯从来都认为自己是欧洲国家,而且,欧盟一直都是俄罗斯最主要的经济伙伴,特别是在能源领域.然而,近年来欧洲深受债务危机困扰,经济低迷;相反,亚太地区经济蓬勃发展,已成为全球经济最具活力和发展潜力的地区.俄罗斯希望搭上亚太地区经济高速增长的快车,为国家经济打造新的增长点.同时,也希望以此带动国家东部地区,特别是远东地区的发展,解决国内长期存在的地区发展不平衡问题.
乌克兰事件使俄罗斯与美欧对立加剧,也使俄罗斯多年来融入西方、融入既有国际秩序的努力付诸东流.而此前俄罗斯一直倡导和谋求的欧亚联盟也将难以继续.在备受西方国家孤立以及战略缓冲区急剧缩小的背景下,向东发展已成为俄罗斯的必然选择.
东北亚地区在俄罗斯的亚太战略中占据重要地位.这一方面是因为东北亚地区与俄罗斯有着密切的地缘关系,俄罗斯亚太安全战略的重心就在东北亚.另一方面俄罗斯的东部开发战略能否实现,特别是远东地区的经济开发与发展与东北亚各国的经济合作密切相关.乌克兰事件之后,东北亚在俄罗斯对外合作中的战略地位进一步提升,中国作为地处东北亚的俄罗斯最大邻国和第一大贸易伙伴国,在俄罗斯对外战略中更是占据重要地位.甚至有俄罗斯媒体指出"面对西方制裁,向中国靠拢无疑是最好选择".
乌克兰事件后,俄罗斯更加积极推动与亚太地区特别是东北亚各国的合作,未来合作主要方向有如下几方面:
1. 加强与东北亚国家在能源等自然资源开发与深加工领域的合作.俄罗斯是能源大国,经济发展高度依赖能源产业.乌克兰事件后,俄欧关系恶化.俄罗斯为摆脱对欧洲能源市场的依赖,正在积极拓展中日韩等亚太能源市场.2014年3月,俄罗斯宣布将增加投资开发东西伯利亚油气田,目的是扩大对亚洲国家的油气出口.其中位于东西伯利亚北部的万科尔油气田的开发,则主要针对中国市场.俄罗斯天然气公司也正在调研评估经由朝鲜直达韩国的天然气运输管道项目.2014 年 5 月 21 日,在被西方孤立与制裁的背景下,中俄东线天然气合作项目历时十年的马拉松式谈判终于"修成正果",中俄两国元首在上海共同见证两国政府签署《中俄东线天然气合作项目备忘录》,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签订为期30年、金额高达 4 000亿美元的《中俄东线供气购销合同》.与此同时,俄罗斯也将煤炭、铁矿石等产品的主要出口市场定位于包括东北亚在内的亚太地区.据俄能源部预测,到2030 年其对亚太地区的煤炭出口量将实现翻番目标.俄罗斯最大铁矿石生产厂家 Metalloinvest计划将扩大对亚洲的出口.全球最大镍生产商--俄罗斯"诺里尔斯克镍业"公司也表示可能会扩大对中国和日本出口镍和钯.
2. 积极推动与东北亚地区有关国家的跨境交通设施建设与物流合作.俄罗斯认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使之在过境运输方面具有无可替代的优势,太平洋地区和欧洲之间的货物运输,经过俄罗斯运输要比经过其他线路能节省大量时间和费用.早在 2001 年朝鲜领导人金正日访问俄罗斯时,俄朝双方就俄罗斯西伯利亚大铁路同朝鲜半岛铁路干线连接,形成欧亚铁路陆桥问题达成初步协议.近年来俄罗斯积极加速这一进程,2013 年俄罗斯国有铁路公司完成了对俄罗斯哈桑至朝鲜罗津铁路段的铁路改造工程,使俄朝铁路跨境运输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可以预计,为加快其远东地区资源与能源开发,俄罗斯将加快中俄、俄朝、俄蒙在边境口岸设施、港口设施、跨境路桥等方面的建设合作,进一步加强与相关国家的物流合作.
3. 积极开展与东北亚地区有关国家的专项技术与货币金融合作.尽管俄罗斯在许多军工技术领域都处于世界领先水平,但一些航空航天设备元器件也严重依赖于从西方国家的进口.据俄罗斯航天署的消息,其"格洛纳斯-M"导航卫星上的电子元器件 75%~80%都是来自西方国家,其他航天器中也大量地采用西方元器件.如果美欧未来对俄罗斯制裁升级,加强对俄出口的技术管制限制,停止对俄对出口具有重要军事用途的设备及相关元器件,俄罗斯政府必将尝试通过从中国等国进口相关产品,替代原来从欧美的进口,也有可能与中国等国开展相关产品和技术的联合开发,以尽可能降低国际制裁带来的负面影响.此外,为对抗美欧的金融制裁,俄罗斯也将积极开展同中国的货币金融合作,以缓解资本外流和货币贬值所造成的不利经济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