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福建省最大的出口目的地美国宣称自2020年起，拟对中国等国家进口的产品征收碳关税，这无疑会对福建省的出口贸易产生重大冲击。基于30/60/85美元/吨CO2三个级别的碳关税，实证评估美国征收碳关税对福建省主要10种出口产品的影响。受冲击大的产品绝大多数是碳密集型产品，例如非金属矿物制品等，而受冲击小的产品绝大多数是非碳密集型产品，例如鱼、甲壳及软体类动物及其制品等，但一些非碳排放密集型的产品也会受到严重冲击，从而揭示出碳关税对福建省出口的冲击并非完全取决于产品的碳排放强度。最后，从政府和企业层面提出完善碳排放权交易试点和优化出口产品结构等对策建议。
关键词：碳关税; 福建; 出口; 美国;
An Empirical Research on the Impact of American Carbon-motivated Border Tax Adjustment on Fujian's Exports
Wang Hongping
Jinshan College, Fujian Agriculture and Forestry University
Abstract：The United States, the largest export destination in Fujian Province, announced that it planned to impose carbon tariffs on products imported from China and other countries from 2020, which will undoubtedly have a major impact on Fujian Province's export trade. Based on the carbon tariff scenario of 30/60/85 USD/ton CO2, the impact of the proposed US carbon tariff on 10 main export products of Fujian was empirically evaluated. Most of the products that have been impacted are carbon-intensive products, such as non-metallic mineral products, while the majority of products that have been less impacted are non-carbon-intensive products, such as fish, crustaceans, and molluscs. However, some non-carbon emission-intensive products will also be severely impacted,revealing that the impact of carbon tariffs on Fujian's exports does not entirely depend on the carbon emission intensity of the products. Finall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government and the enterprises, the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were put forward such as actively carrying out carbon tax trials and adjusting the structure of export products.
一、引言
工业经济的快速发展加剧了环境污染，发达国家相继以保护环境为由提出对进口产品征收“碳关税”。“碳关税”是对出口国国内没有征收碳税的出口商品征收的一种特别的二氧化碳调节关税，一般是发达经济体对从发展中经济体进口的高耗能产品，如铝、钢铁、水泥和一些化工产品征收的一种进口关税。法国总统希拉克最早提出碳关税。目前，欧盟并未实施碳关税。2009年6月26日，美国众议院通过了《2009美国清洁能源安全法案》，该法案对中国的出口产生影响的内容是将从2020年开始对从中国等在国内没有征收碳税的发展中经济体进口的高碳排放产品征收补偿性的碳关税。中国政府认为美国是借“环境保护”之名行“贸易保护”之实，显然这一定程度上会给中国甚至福建省出口带来不利影响。福建省出口大多是高耗能、高污染、高排放的“三高”产品，如电力机械、器具及其电气零件和非金属矿物制品等（详见图1）。
图1 2018年福建省出口商品结构
注：数据来自《福建统计年鉴（2019年）》
2010—2019年近十年的福建省前两大出口目的地是美国、欧盟。其中美国6年位居福建省第一大出口目的地（详见图2），所以美国征收碳关税对福建省出口影响巨大，研究美国征收碳关税对福建省出口的影响及相关对策意义重大。
已有少数相关文献研究可以分为两类：一是碳关税对福建省出口影响。集中于福建省研究很少，实证研究就更少了。仅有刘耀宏分析了碳关税对福建省出口贸易的影响包括缩小福建出口贸易规模等，探讨应对碳关税影响要采取加大技术创新等策略。但主要是定性分析，几乎没有定量及实证研究。且对福建省出口商品结构只是大类分析，没有到具体产品层面。二是碳关税对福建其他省份的影响研究。如李祝平通过对2004～2013年湖南省29种主要出口产品的出口额进行回归分析，讨论“碳关税”开征对湖南省出口贸易的影响。“碳关税”的影响程度与碳关税税率正相关；而“碳关税”税率相同的情况下，出口下降幅度最大的产品是服装及衣着附件。特别地，一些非碳排放密集型的产品比碳排放密集型产品的出口下降幅度更大。如陈龙江基于30/60/85美元/吨CO2的碳关税情境，实证评估美国拟征碳关税对广东22种产品出口的影响。碳关税对广东出口将有较大的负面冲击，煤、原油等产品受冲击较大，而水泥、纺织材料等产品受冲击相对较小，且一些非碳排放密集型产品却可能会受到严重影响。
图2 2010—2019年福建省向美国出口额及排名
注：数据来自《福建省统计公报（2010～2019年）》
大体上，目前在省级层面上研究碳关税对出口影响的文献仍然不多，并且几乎没有针对福建省的实证研究。为此，本文尝试实证评估美国拟征碳关税对福建省主要10种出口产品的影响，并根据福建省的实际情况提出相应对策建议。
二、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一）研究方法
目前碳关税并未实际实施，受此局限，本文参考了陈龙江等的从价格变动这一中介间接计算出口下降幅度的方法并对其加以完善。碳关税最初直接提高了产品的出口价格，出口价格提高使得出口下降。所以，本文分三步推导：首先，回归估计出口需求方程可得出口价格弹性系数；其次，计算不同碳关税税率相当于价格提高的百分比（先计算每出口1美元某产品所征收的碳关税）；最后，价格提高的百分比与出口价格弹性系数的乘积即为出口下降的百分比。
上述方法结合一般的出口需求模型EX=f(P,Y），构建如下经济计量模型：
其中，EXt表示t期福建省某种产品出口额；Pt表示福建省某种产品出口价格；Yt表示出口目的国（美国）的收入；εt为随机误差项。
因为时间序列变量可能存在异方差或剧烈波动，所以对三个时间序列变量分别取自然对数，则式（1）变形为式（2）。式中出口价格弹性系数是β。
（二）数据来源
受限于数据的可得性及出口产品重要性强弱，本文对福建省前10种出口产品进行实证评估。相应数据来源如下：以美元表示的出口额取自1999～2019年福建统计年鉴，出口价格等于出口金额除以出口数量，美国国民收入（以美国GDP近似代替）来源于美国经济分析局。以上数据为1998～2018年的年度数据。
征收碳关税主要根据产品的二氧化碳排放量，所以需要计算出口产品的隐含碳排放。“隐含碳排放”是指产品生产全过程中消耗能源所排放的二氧化碳量。陈龙江等估算了广东出口单位产品价值的二氧化碳排放量。本文借鉴刘强等的数据及陈龙江等的公式估算了福建单位出口产品价值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详见下表1）。
三、模型估计、出口影响计算及结论
（一）平稳性检验
本文对1998—2018年福建省出口额、出口价格以及美国GDP的时间序列变量取对数得所需数据。首先要对三类时间序列变量展开平稳性检验以避免虚假回归。本文使用目前最新的计量经济学软件Eviews9.0对各时间序列变量做单位根检验。结果表明：在5%的显着性水平下，鞋靴等产品的ln EX和美国的ln GDP不能通过检验;但是在10%的显着性水平下，所有时间序列变量都通过检验。所以，在10%的显着性水平下，各变量都通过平稳性检验。
（二）模型估计结果
考虑到版面受限，本文仅以通用工业机械设备及零件为例说明模型估计过程。根据公式（2），利用Eviews9.0进行回归分析。
表1 福建10种主要出口产品的单位价值能耗和二氧化碳排放量
注：数据来源于刘强等及作者根据福建统计年鉴相关数据计算整理
1. 模型总显着性的F检验。
通用工业机械设备及零件拟合模型的F值，在5%的显着性水平下，F值（195.39）大于临界值F0.05(2,21-2-1)=6.01；所以，在5%的显着性水平下，总体上模型中被解释变量与解释变量之间的线性关系是显着成立的。
2. 模型单个回归参数显着性的t检验。
在5%显着性水平下，通用工业机械设备及零件的常数项的参数不显着，没有通过检验，所以需将常数项剔除。重新展开回归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ln P的t值tinp=-7.01,ln GDP的t值tin GDP=8.09，绝对值均大于临界值t0.05/2(21-2-1)=2.1可知:在5%的显着性水平下，自变量的参数估计值显着。
表2 通用工业机械设备及零件的回归结果
3. 决定系数。
通用工业机械设备及零件的拟合模型的决定系数为0.78，说明模型的拟合优度比较高。
4. 检验残差序列的自相关性。
根据表2回归结果DW=1.28,DW值落在“不确定”区域，常用的DW检验无法给出结论。所以改用适用性更强的自相关检验LM法。利用Eviews 9.0得出LM=TR2=2.43小于χ20.05(1)=3.841，所以残差序列不存在自相关性。
最终，通用工业机械设备及零件的估算模型为:
以上对通用工业机械设备及零件进行了具体的回归分析，其余9种出口产品的模型估计结果详见表3。
表3 10种出口产品模型估计结果汇总
注：由于常数项的参数不显着，没有通过t检验，所以将常数项剔除;所有数值四舍五入
表3表明，多数出口产品的回归方程拟合优度较好，特别是家具及其零件、褥垫及类似填充制品的拟合优度为0.89，出口价格弹性系数和美国收入弹性系数都通过了t检验，系数符号符合经济理论。美国收入弹性系数都大于零，说明美国收入增加将使该类产品的需求增加。特别是出口价格弹性系数都小于零，表明美国开征碳关税使出口价格上涨将减少福建以上10类主要产品的出口。
（三）出口影响计算
由于碳关税尚未实际实施没有准确的数据，所以参照陈龙江等学者的研究本文以30美元/吨CO2、60美元/吨CO2和85美元/吨CO2共三个级别的碳关税税率为背景分别进行计算[3]。
（四）结论
表4中可见，美国拟征碳关税对福建10类主要出口产品将有较大的不利影响，出口的不利影响与碳关税税率成正比。在每吨二氧化碳30美元、60美元和85美元三个级别的碳关税税率下，出口受碳关税冲击降幅最大的六类产品依次分别为：非金属矿物制品、电力机械、器具及其电气零件、服装及衣着附件、鞋靴、金属制品、化学成品及有关产品。在30美元/吨CO2的最低碳关税税率下，化学成品及有关产品最低的出口降幅为18.96%，而在85美元/吨CO2的最高碳关税税率下，化学成品及有关产品最低的出口降幅为53.88%。这说明美国征收碳关税将给福建省10类主要出口产品带来严重的不利影响。
出口下降幅度大的产品绝大多数是碳排放密集型产品例如非金属矿物制品等，出口下降幅度小的产品绝大多数是非碳排放密集型产品例如鱼、甲壳及软体类动物及其制品等（在三种碳关税率下的下降幅度分别为1.16%、2.32%和3.48%）。这与一般学者的研究结果一致。另外，服装及衣着附件（不属于碳排放密集型的产品），在每吨二氧化碳30美元、60美元和85美元三级碳关税税率下的出口下降幅度依次为49.90%、99.79%和142.39%。某些不属于碳排放密集型产品的出口下降幅度较高，这一现象可能因为：某些非碳排放密集型产品的出口价格相对较低，因此即使按最低税率30美元/吨CO2征收碳关税，也会使其在美国的价格提高的百分比较高，再加上其出口价格弹性系数相对较高，根据前述研究方法价格提高的百分比与出口价格弹性系数的乘积即为出口下降的百分比，最终综合起来对其出口造成较大冲击。总之，碳关税对出口的冲击并非完全取决于碳排放强度。
四、对策建议
上述的实证结果表明，出口下降幅度大的产品绝大多数是碳排放密集型产品，出口下降幅度小的产品绝大多数是非碳排放密集型产品。另外某些不属于碳排放密集型产品的出口下降幅度较高。这意味着，相应的对策建议既要针对碳排放密集型产品也要针对不属于碳排放密集型但出口下降幅度较高的的产品。基于以上实证研究的结论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一）政府层面
1. 完善碳排放权交易试点。
作为国内第8个碳交易试点的福建省于2016年12月22日启动了碳交易市场，只要限制碳排放额度，福建省企业就会形成一种自我约束意识，积极主动地监控本企业生产中消耗能源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若能进一步完善碳排放权交易试点，一定程度上会促使整个福建省的碳排放量都会得到有效控制。
2. 建立美国“碳关税”动态监测部门。
“碳关税”主要是由美国等发达国家提出的，所以为达到及时了解碳关税征税地相关政策，福建省政府可建立专门的美国“碳关税”动态监测部门，紧密观测美国碳关税税率等政策的最新趋势，实时向福建省内出口企业发布碳关税税率等相关政策信息，使其能提前调整出口产品。
（二）企业层面
1. 优化出口产品结构。
征收碳关税主要根据产品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前文福建省出口产品的结构分析中，福建省出口大多是碳排放密集型产品如电力机械、器具及其电气零件和非金属矿物制品等，实证结果表明出口下降幅度大的产品绝大多数是碳排放密集型产品（如非金属矿物制品）。所以，福建省企业可优化出口产品结构，加大出口非碳排放密集型产品，减少出口碳排放密集型产品，以避免遭受碳关税壁垒。另外，由于碳关税主要针对的是国际贸易中的货物出口，因此，福建省出口企业可以尝试转向服务出口。
2. 优化能源消耗结构。
针对“三高”产品，关键在于节能减排及发展新能源等。目前福建省企业的能源消耗近70%来自于煤炭、石油两大一次性能源，而生产出口产品过程中消耗这些传统能源会释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气体，导致环境污染。所以，福建省出口企业必须优化传统能耗结构并致力于研发和使用清洁能源。[2]清洁能源是指其开发、使用对环境无污染的能源，其中包括可再生能源和其他新能源。例如风能、太阳能、生物能等。就福建而言，福建地处中国的东南沿海，蕴含丰富的可再生能源。水资源丰富，风能也比较多。福建企业应尽可能研发新能源，提高新能源的使用比例，减少生产中消耗的二氧化碳排放量，有效规避美国“碳关税”给出口产品带来的不利影响。
3. 出口市场多元化。
为降低对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的出口依存度及避免其“碳关税”带来的冲击，可增加向发展中国家的出口额，开拓新兴市场。随着“一带一路”建设重大倡议的推进，福建被定位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核心区”，福建省企业可进一步加强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出口等。
参考文献
[1] 刘耀宏.浅谈碳关税对我国出口贸易的影响及应对策略——以福建省为例[J].成都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2):38.
[2] 李祝平，班慧芳，等.“碳关税”开征对湖南出口贸易的影响及对策研究[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2015(4):81-88.
[3] 陈龙江，韩光道.美国拟征收碳关税对广东出口的影响：实证评估及政策含义[J].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12(1):46-50.
[4] 赵聚辉，刘俭.碳关税对我国农产品出口贸易影响的实证研究[J].发展研究，2015(11):56-60.
[5] 刘强，庄幸，姜克隽，等.中国出口贸易中的载能量及碳排放量分析[J].中国工业经济，2008(8):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