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普通话的推广,农村进城人口的增多,国家大学扩招政策的实行,越来越多的讲方言的农村人口进入城市务工、上学。可当他们再返乡的时候,就发现他们说的话变了,变得趋于普通话,虽然调还是家乡的方言调,但是词汇、称呼等都有变化,稍显不伦不类。 这点在外出求学的人身上表现得更明显,当然也包括我自身。普通化对方言的影响主要表现在方言词汇和方言语音上。
一、在方言词汇上的表现
(一)“中”
“中” 字这几乎可以说是河南本土方言中最具特色的词汇了。 当然,这个词在方言中本身就是“好的、行、可以、好”的意思。 但是,近几年,我明显感觉到很多同学、同乡几乎都不再使用“中”这个词,脱口而出的全是“行、好的”。 不管是用普通话调值还是方言调值。当然,在电视剧《新结婚时代》里,郭晓冬的爹一角用普通话调值读出来的“中”更让人啼笑皆非,这里暂不做过多评论。用“行、好的”代替方言“中”,这是普通化的一个最明显体现。
(二)其他方言词
1.时间方言词
时间方言词也用了普通话书面语词代替。 如“夜儿[j藜r]”换成“昨天”,“前儿[鬗‘藜r]”换成“前天”,“日落[ 藜u]西”换成“下午”,“清早[tao]饭儿”换成“上午”,这都是方言口语向书面语转化的例子。 本来,方言口语那样的发音表达是完全正确且有意义的,只是为了推广普通话,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听明白,才有越来越多的口语转为书面语的口头表达。
2.农作物名称词
例如称“苞谷”也是正确的,可向外人介绍时,就非得用“玉米”介绍;“落生儿”本就是学名“落花生”的儿化和省略,在向外人介绍时,或在正式场合介绍时就必得用“花生”代替,且都是用家乡话的方言调值。
二、在方言语音上的表现
(一)尖团分立到尖团合流
尖团分立是河南临颍方言的一个主要特征。尖团分立主要是由于j[諬]、q[諬’]、x[揶]声母的字,临颍方言用了两套不同的声母,在历史音变中形成了舌面音与舌尖前音的分明对立。 例如机[諬i]、期[諬‘]、喜[揶]等字保持舌面音,与普通话标准一致。而干净的净[tsi耷],清水的清[鬗’i耷],鱼腥味儿的腥[si耷],在汉语拼音方案中它们就分别变成了净[諬i耷],清[諬‘i耷],腥[揶i耷]。 当然,这是国家发展必须推行的普通话标准,无可非议。 我在上课读书和学习交流时形成了习惯,也把尖团音分得很开了。 但是,这对于家乡人的内部交流以及河南方言乃至汉语语言的研究都带来一定的不便。
(二)由[e]到[藜]
王力先生在《汉语史稿》中指出,来自陌麦的 藜,是由 εk 到 ε,再由 ε 到 藜 的;来自德韵的 藜,是由 藜k到 e,再由 e 到 藜 的;职韵庄系字如“侧测恻色啬穑”等,是由 ǐ藜k 变 i k,由 i k 变 ,再变为 藜。 临颍方言的 藜 并没有完全演变,在陌麦德三韵一二等字和职韵庄系字上仍停留在念 e 的阶段,并没有发展为 藜。 例如:麦[me]子,得[te]意,测[諬’e]量等。 记得小时候,有一个同学名字叫薛颜德,同学们就戏谑地编了一道顺口溜:“薛雪,我吃雪;颜盐,我吃盐;德[te]得[te],上课我真得[te](得劲。 舒服的意思)。 ”这是我小学时发生的事情,到现在有十五年时间了,现在的同学们在日常的交流中早已不会用这个发音, 他们使用的发音是:麦[mai]子,得[t藜]意,测[鬗‘藜]量。这可以说是普通话推广的有效结果, 但是对于中老年尤其是老年人,要想改变多年的乡音是比较困难的,所以,在同老人交流的时候,普通化还是有些不便,更不用说是对方言的研究保存了。
三、称呼语改变
对家人的称呼也随着外出归来而改变,当然这个改变也有历时因素在内。例如,妈妈、爸爸在外出前的十几年都是叫妈[mai]、爸爸[pai][pai];外出归来后,就变成了妈[ma]、爸[pa]。 这不得不说是普通话推广的作用了。 不仅仅是近几年,从对“爸妈”称呼的历史演变来看,汉语拼音方案也就是普通话推广的影响就表现得更明显了。 在我的家乡话中,现今八九十岁的老人叫自己的父母都是叫爹[tiε]或[ta],娘[niɑ耷];现今四五十岁的人叫自己的父母为伯[pai35],姆[mai35];现今二三十岁的人有大部分叫父母为伯伯[pai51pai35],姆[mai35];也有一部分同现今“00 后”孩子们的叫法一样,称呼为爸[pa51],妈[ma35],这已经完全按照普通话的叫法称呼了,除了调值依然是方言调值。
国家普通话推广的政策是有利于整个民族和国家的发展,对学生、年轻人来说,这是易于接受的;对于中老年人来说相对比较困难,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语言发音演变和看起来存在的“代沟”。但即使是落叶也是要归根的。 所以,希望年轻人在与同龄人或正式场合交流时用普通话,但是在与家乡人尤其是长辈交流的时,还是尽量要“守好本分”,因地因时制宜,把普通“化”的影响降低一些,不要妨碍了亲情、交流。
参考文献
[1] 王力.汉语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80.
[2] 李宛平.河南方言”尖音”探源[J].南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