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认知语言学是认知科学和语言学结合而成的新的边缘学科。温格瑞尔和施密德指出:“认知语言学是以人们对世界的经验以及感知和概念化世界的方式为基础来研究语言。 ”(Ungerer & Schmid, 2001: F36)。认知语言学研究包括隐喻、转喻、概念合成等(孙亚,2008: 5)。
隐喻在传统语言学中一般只是被认为是修辞学中与明喻、夸张、顶针等并列的一种修辞手段。 “直到1980 年莱可夫(George Lakoff)和约翰逊(Mark Johnson)的合著《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出版,把语言就是隐喻的认识提到新高度。 莱可夫强调隐喻的认知作用,认为隐喻植根于人类的概念结构”(胡壮麟,2004: 71)。
研究表明,隐喻不但存在于语言中,而且存在于我们的思想和行为中。我们赖以思维和行动的一般概念系统,从根本上讲是隐喻式的(Lakoff G. & Jhonson, M. ,1980)。
然而,隐喻的产生和理解离不开语境———人类共享的普遍知识、价值取向和民族、社区特有的文化价值观。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虽然人类拥有许多共性,但由于生活实践的差别,从而形成不同的认知世界的方式和结果”(王斌, 2010: 91)。 因此不同民族即使在认识同一事物的过程中也会选择不同的隐喻概念进行描述。
爱情,作为人最基本最重要的感情,是文学和艺术作品中的永恒主题。东西方的人们都用各种语言艺术形式———小说、散文、诗歌、歌曲等去表现它,隐喻就是这些语言艺术表达的重要载体。对于“爱情”这同一个对象,东方和西方所运用的隐喻有什么相似之处或不同之处,这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
二、中英“爱情”隐喻的相似
人们把较为熟悉的概念域映射到不太熟悉的概念域,形成概念隐喻以便于对后者的理解。在中西方,描述“爱情”这一抽象的情感,许多具体的概念经常被映射到爱情这个概念域。尽管中西方是基于自身不同的体验认知对“爱情”进行的隐喻,但我们发现所运用的隐喻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一)“爱情”是植物
中文中,比如舒婷的爱情诗《致橡树》:“我如果爱你——— /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作者将“爱情”隐喻为多种植物———凌霄花、木棉、树等。 伴侣就要像树一样立在一起,一起享受微风的吹拂,一起沐浴甘霖,一起经历狂风暴雨,坚贞地站在脚下的那片土地上。
英文中,在罗伯特·彭斯 A Red, Red Rose(《一朵红红的玫瑰》)这首著名的诗中,他把“爱情”隐喻为“玫瑰”。 “O my luve is like a red, red rose, 呵,我的爱人像朵红红的玫瑰,/ That’s newly sprung in June; 六月里迎风初开;/ O my luve is like the melodie 呵,我的 爱 人 像 支 甜 甜 的 曲 子 / That’s sweetly played intune. 奏得合拍又和谐。 ”爱情就如这新鲜欲滴的红玫瑰一样是无比美丽甜蜜,让人充满喜悦的。 隐喻喻体“红红的玫瑰”留给了读者无限的遐想,心中的恋人在诗人眼里是那般美丽和珍贵。
(二)“爱情”是旅程
无论中英文,人们将“恋爱过程”隐喻成“旅程”,有“love is journey”一说。 这里旅程与爱情有一定的相似之处。获得爱情的过程就像旅行者所踏上的旅途一样,期间充满着艰辛和挫折,需要人不断付出努力。中文中,有很多将“爱情”隐喻成“旅程”的例子。如“放了真感情给了承诺,两个人的路能够走多远”、“如果这是爱的旅途 ,也许过程注定要荆棘密布 ”等 。
西方作品中,人们也喜欢用“旅程”隐喻“爱情”,在海明威的短篇小说《白象似的群山》中,文中用两条不相交的铁轨隐喻男女主人公的爱情,那两条铁轨向远处延伸,预示着他们的旅程结束了,他们将在火车站分离,今后的生活将是平行的,不会相交了。
虽然“爱情”和“旅程”属于两个不同的概念域,但人们通过他们的体验认知, 发现了 “爱情的过程”和“一段旅程”是一样的。 这两种概念的实体对应如下:就两个概念域中元素之间的关系对应而言,“旅途”中“人走路”对应“爱情”里“人对感情的处理”。 爱人好比是旅行的伴侣,相互拥有的目标好比他们的目的地,感情好比他们的交通工具。在这段旅程中,即他们的感情路上,他们会遇到狂风、暴雨、冰雹、冰雪(爱情中的挫折和困难),如果他们的交通工具(感情)足够深厚足够坚固,那么他们便能成功化解困难,修成正果;如不能,则可能途中分道扬镳。
三、中英“爱情”隐喻的不同
尽管英汉“爱情”隐喻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由于民族文化的不同,他们有着不同的思维方式,从而产生了各具特色的爱情隐喻。
(一)中文中“爱情”隐喻的特点
中国文化深受道教、佛教、儒家学说的影响,因此在中文中,“爱情”概念隐喻较之英文中的有其独有的特色。中国传统思维把自身作为宇宙的中心,从自身内心的体验出发认识世界,把自然人化(儒家),或把人自然化(道家),把人与自然看成是和谐统一的整体,力求达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天人合一”境界。
中华文化崇尚阴阳调和,而男是阳,女是阴,他们相互对立却又相互依存,难以分割。 所以汉语中经常用成双成对的事物隐喻男女之间永恒美满的爱情,如针与线、秤与砣、鸳鸯、比翼鸟等事物。
在中华文化中,爱情是“缘”。 比如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汉语的“缘分”是从佛教里来的,佛认为宇宙间的一切是由“因”和“缘”促成的。能够相遇、相知、相恋、相守的人被人看做是有缘之人,因而爱情需要缘分。
(二)英文中“爱情”隐喻的特点
与汉语不同,英语中,因为受基督文化影响,西方人对“爱情”的隐喻有着自己的特点。爱情被概念为两个互相补充的部分组成的整体。“We are made for each other / We are one / She is mybest half / There is a perfect match / We function as aunit / We are one.”这 一隐喻来源于 《圣经 》中亚当和夏娃的故事。上帝让亚当沉睡,他就睡着了。于是上帝取下他的一根肋骨,并用肋骨造成了一个女人,领她到亚当跟前。亚当说:“这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体上取出来的。”于是处于爱河中的男女被认为是一个整体或两个将要合二为一相互补充的部分,他们习惯于用一个整体中互补的两个部分来隐喻和谐的爱情。
四、结语
从认知的视角研究中文和英文中的“爱情”隐喻,我们发现它们有着共同之处又有着各自的特色。共同之处在于, 中文和英文都会采用具体的事物来隐喻“爱情”这个抽象的概念,如具体的植物和旅程。 这些都归结于人类相似的认知模式和共同经验。但中英文对“爱情”的英语又有各自的特色。如中文强调爱情的对立统一,阴阳调和;而英文中强调爱情主角的合二为一。这些不同和各自拥有的特点是源于英汉民族不同的地理环境、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和价值观念。正是因为这些因素的不同,使得英汉两民族拥有不同的经验和体验,因此所产生的认知也有所不同。
参考文献
[1] Lakoff G.&Jhonson,M.Metaphor we live by[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2] Ungerer,F.&H.J.Schmid.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1.
[3] 胡壮麟.认知隐喻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4] 孙亚.语用和认知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5] 王斌.隐喻的翻译和隐喻式翻译[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10,18(4):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