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殖民时期至20世纪70年代,新西兰政治受强势欧洲裔主导,执行文化同化政策,独尊英语,排挤甚至企图剿灭少数族群的语言文化;20世纪70年代以来,弱势民族去殖民地化运动兴起,以欧洲为中心的文化霸权主义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多元文化受到推崇,新西兰摒弃了同化政策,推行多元文化,从而制定了有利于少数族群的语言政策,毛利语成为官方语并建立了完整的教育体系,成为英语国家中语言文化多元化的典范。
关键词: 同化; 多元文化; 语言政策;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它不仅是沟通的手段,还是实现国家统一、凝聚社会及提升发展水平的要件,是重要的“政治领域”。各国政府都非常重视语言政策的制定和实施。研究语言政策已成为社会语言学范畴的一大课题。本文试从文化趋势的背景下看新西兰语言政策的改变。
一、殖民时期采取“同化”政策,语言上独尊英语
18-19世纪,西方列强随着国力的强盛及航海技术的提高,在世界范围内抢占资源丰富的地盘,发展殖民地。在跟殖民地原住民的交往中,他们依仗较强的实力,使原住民在经济、政治上处于弱势,更在政策上推动欧洲中心主义,大搞文化“同化”,宣传除欧洲基督教文化之外的文化都是劣等的,应统统摒弃再欧化,企图将当地原有的文化边缘化,甚至剿灭。语言作为文化的重要指标注意使用环境。殖民地的少数族群被迫接受了殖民国家的语言,本民族的语言却由于处于较低地位日益衰落甚至消亡。新西兰也不例外。
新西兰本地原住民及其文化有悠久的历史。毛利人早在14世纪就大批地从塔希提岛迁往新西兰定居。他们以渔猎为生,发展了特有的毛利文化,有统一成熟的毛利语。直到几百年后,英国航海家库克船长到达新西兰,并绘制了第一张地图,英国开始在此建立殖民地。19世纪初,大批英国人移居新西兰,并于1840年与毛利人签订了《威坦哲条约》,正式规定新西兰为英国殖民地,英语为唯一官方语言。亚洲及太平洋岛国也一直有移民来此定居。新西兰逐渐形成了以欧洲裔人口占绝大多数,毛利人次之,亚裔及太平洋岛国移民占少数的族群结构。
殖民时期,欧洲裔占主导的新西兰政府也奉行殖民主义理念,通常对“他者群体”实行同化政策,即向当地土着族群和亚洲及太平洋岛国等地的外来移民灌输欧洲文化,强迫使用英语,逐步放弃自己的文化和民族语言。在日常生活上,政府对毛利人实施了合并政策,不允许毛利人居住在白人定居范围以外的地方,不让他们形成独立的力量,以把他们合并进一个英国式的国家体制。在教育上,殖民当局在1881年通过的关于土着人学校的立法中规定,英语为教学语言,毛利学生的所有校内活动按白人模式进行。在同化政策的侵袭下,以毛利人为主的少数族群在政治上越来越弱势,文化大量流失,毛利语也随着英语势力的扩张逐渐没落。
二、反殖民多元文化成大势,少数族群语言地位显着提高
20世纪70年代,民族主义声势日渐强大,随着许多前殖民地国家纷纷摆脱殖民统治,获得独立,世界范围内兴起了去殖民化运动,这促使很多前殖民地国家政府重新思考国内的族群关系。为了缓和国内的欧洲移民后裔与土着群体、少数族群历史上的不平等关系,一些国家采纳了多元文化主义。
同时,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许多国家面临政治、文化、教育等各方面的问题,很多是同化政策无法解决的,从而催生了“语言权”这一概念。它是法律明确保障在政府部门、公共事务和学校等场合使用一种特定语言的权利,也包括某些私人的活动。“语言只不过是一种沟通工具”的认识正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和文化多元化而改变,语言能力左右着接近教育、媒体以及政府资源的通道;语言也是一个族群负载文化、表达认同的基础,语言的使用不仅取决于政治权力的多寡,也用于巩固支配性语言使用者的权利。
在这样的形势下,各英语国家由来已久独尊英语的语言政策的合理性受到挑战,政府不得不作调整,被迫放弃英语的统治地位,让少数族群的语言地位显着上升。新西兰成了这股潮流的典型。
为了顺应时代潮流,加上二战后国内经济发展对劳动力的需求促使从太平洋岛国涌入了大量移民,进一步壮大了少数族群的力量,新西兰政府不得不在1961年宣布放弃同化政策,推动多元文化主义,平等对待各族群文化,以维护社会稳定,充分发挥各族群的积极作用。新西兰的多元文化体系中,以基督教为中心的欧洲文化,因对应人数多,在经济、科技、理念等各方面较先进,一开始就在新西兰处于统治和主导地位;毛利文化作为土着文化,在新西兰多元文化体系中有着重要地位;而亚洲文化逐渐发展成为该文化体系中的重要补充。这是典型的“文化色拉碗”模式,与美国的“大熔炉”模式不同,它承认文化的多样性、平等性和相互影响。如今,新西兰正在多元文化发展的道路上稳步前进,在经历了欧洲文化进入并成为主流,毛利文化复兴这两次融合后,即将进入第三次文化融合:亚洲文化的强势崛起。
少数族群的文化复兴使这些人群迫切地需要提高语言的地位,从而促使新西兰政府改革语言政策。在1974年通过的《毛利事务法修正案》里,新西兰政府正式确认毛利语为新西兰官方语言,享有与英语同样的法律效力;授权在毛利事务部内外学习与使用毛利语,并将毛利语正式列入新西兰中小学课程。1987年通过的《毛利语言法案》进一步确立了毛利语的官方语地位,并确定成立毛利语委员会,要求在教育系统、法院、新闻媒体以及公众服务行业使用毛利语,确保成为人们普遍使用的交际工具。1999年新西兰政府制定了《毛利语言政策和计划:协助公共服务部门的指导方针》,提倡政府机关以身作则带头复兴毛利语,把毛利语当成官方语言推广。
教育关系到语言文化的传承,是语言政策落实的重要领域。新西兰教育部提供毛利语复兴的主要经费和教育计划支援。一个独立于白人教育体系之外的完整的教育体系逐渐构建起来,还有专项资金资助师资培训、媒体机构和奖学金等。这个全毛利语教育体系由语言巢拉动运转,进而推动民族小学、民族中学、民族大学的发展,而民族大学把毛利语言、文化等研发项目及成果推广到整个教育体系,并向这些学校输送合格教师,为保存和复兴毛利语言文化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在这个教育体系里,语言巢取得的成绩最值得一提。它是最受毛利家庭欢迎的一种学前教育机构。它提供一种充满亲情的毛利语言和文化氛围,让幼儿在一个“整体的浸入环境”中学习母语和文化。语言巢每年都会培养大批毕业生,升入毛利小学接受教育,在毛利人母语复兴运动中,对保存母语贡献最大。
三、结 语
新西兰从执行同化政策转向推动文化多元主义后,以毛利人为代表的少数族群发起的母语复兴运动促使政府修正语言政策,从而取得了显着成果:毛利语获得了与英语并重的官方语地位,在公共领域和重大场合使用,建立了从学前到大学的独立完整的毛利语教育体系,贡献最大的要数具有“浸入式”环境的语言巢,为社区幼儿提供全毛利语学前教育。
新西兰的例子充分印证了语言政策从来都是和使用语言的人群所处的政治、文化等社会环境密不可分的。现今全球一体化,文化反霸权的浪潮如火如荼。各发展中国家,尤其是脱离殖民统治的新兴国家力量日益壮大,民族文化地位逐渐上升,这种多元化发展的趋势导致一些典型英语国家不得不顺应潮流,拥抱多元文化,将“用欧洲文化同化其他”转变成文化的“色拉碗”“马赛克”,在语言政策上从独尊英语走向重视少数民族语言。新西兰语言政策的转变正是这种趋势导致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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