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 1
男,66 岁,2011 年 11 月 2 日初诊。 主诉:胃脘痛间作 14 月,加重 3 d。 患者久居寒冷之地,平素喜食辛辣冷饮,14 个月前因晚餐食海鲜、饮酒后于凌晨 2 时突然发作胃脘部绞痛,伴冷汗淋漓,手足冰冷,上腹胀满,无放射痛,无恶心呕吐,无腹泻,于凌晨 2:50 就诊于我院急症科。 查心电图示:窦性心动过缓,V3-V5 导联 ST 段上抬 0.1 mv。 心梗三联示:
正常;血常规示:白细胞 11×109/L,中 性细胞比率86.3%,余(-)。 先后予静脉点滴硝酸异山梨酯、奥美拉唑、乳酸左氧氟沙星,肌注山莨菪碱治疗,疼痛未见缓解。 7:30 分患者疼痛逐渐减轻,余症亦随之缓解,查心电图、上腹部彩超均无明显异常。 胃镜示:
慢性浅表性胃炎伴糜烂,病理示:胃窦部轻度肠上皮化生。 予口服埃索美拉唑治疗 1 个月,症状时有反复。 10 个月前,患者于凌晨 4:00 无明显诱因发作剑突下疼痛,自行舌下含服硝酸甘油、口服埃索美拉唑无效,疼痛持续到 7:00 左右自行消失,未予系统治疗。 6 个月前,患者胃脘痛发作次数愈来愈频繁,查 HP(+),予清热解毒、益气活血类中药,并配合四联疗法清除 HP 治疗一个半月,无效。 3 d 前患者胃脘部疼痛再次加重,就诊于我科,刻下症:胃脘疼痛,夜间及遇寒痛甚,得温痛减,拒按,无胃胀,无恶心呕吐,无反酸烧心,畏寒喜暖,纳差,大便质稀,不成形,夜寐不安,舌暗淡苔白腻,脉沉紧。 辨证:寒邪客胃,治则:温胃散寒止痛。 乌头汤加减:生黄芪45 g,白芍、炙甘草各 30 g,桂枝、干姜、当归各 10 g,吴茱萸 12 g,细辛、川芎各 6 g,白蜜 500 mL,制川乌10 g(用蜜 500 mL 水 煎 30 min,然后将蜜水与其他药混合,加水再煎 30 min 后服用)。 7 剂,日 1 剂,早晚分服。 二诊:药后胃脘痛减轻,发作次数减少,但大便仍不成形,守上方加炒白术 20 g,生薏苡仁、山药各 30 g,枸杞子 45 g,补骨脂、肉豆蔻各 10 g,五味子 6 g。 7 剂,服法同前。 三诊:药后胃脘痛偶发,余症亦减,大便逐渐成形,质粘,排便不畅,守二诊方加知母、黄柏各 6 g,7 剂,服法同前。 四诊:胃脘痛消失,纳可,大便日 1 次,成形,不黏,寐安,予当归四逆汤合吴茱萸生姜汤,14 剂,以清余邪。 半年后随访诸症悉除,未再复发。
按:《景岳全书·心腹痛》云:“胃脘痛证,多有因食、因寒、因气不顺者……惟食滞、寒滞、气滞者最多……因寒者常居八九,因热者十惟一二……盖寒则凝滞,凝滞则气逆,气逆则痛胀由生。”本例患者久居冷地,饮食不节,寒客于胃日久,损伤脾胃,致胃失和降,胃气阻滞,不通则痛。 《素问·举痛论》云:“寒气客于肠胃之间,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络急引故痛。”又云:“寒气客于经脉之中,与炅气相薄则脉满,满则痛而不可按也。 寒气稽留,炅气从上,则脉充大而血气乱,故痛甚不可按也。”夜间阳气入脏,阴气用事,阴血凝滞更甚,所以疼痛更剧。 因寒致痛治疗应遵“寒者热之”的原则,投温阳散寒之剂多能收效,因血气者,喜温而恶寒,寒则涩不能流,温则消而去之。
《素问·举痛论》“得炅则痛立止”正是治寒痛要旨。 方中乌头温阳祛寒止痛,白芍、炙甘草缓急止痛,黄芪益气,气行则血行,且可助乌头温阳祛寒;白蜜解乌头之毒。 当归、川芎养血活血,桂枝、细辛、吴茱萸、干姜温经散寒通脉,诸药合用,共奏温胃散寒止痛之功。 二诊患者大便仍不成形,恐久病脾肾阳虚,加炒白术、生薏苡仁、山药以健脾止泻,枸杞子、补骨脂、肉豆蔻、五味子以温肾暖脾。 三诊患者大便质黏,排便不畅,恐温药太过伤阴,加知母、黄柏以滋阴降火。
四诊患者症状消失,《伤寒论》曰“若其人内有久寒者,宜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遂予当归四逆汤加吴茱萸生姜汤,以温经通脉。
案 2
男,51 岁,2011 年 9 月 10 日初诊。 主诉:胃脘痛间作 1 年,伴腹胀加重 1 周。 患者 1 年前受凉后发作胃脘痛,无恶心呕吐,就诊于外院查心电图、上腹部彩超、心肌酶、血尿淀粉酶均无异常,查胃镜示:
慢性浅表性胃炎。 予泮托拉唑、胃康灵治疗好转,停药后症状反复发作,患者遂间断服用泮托拉唑、胃康灵。 4 个月前患者无明显诱因胃脘痛加重,伴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心慌气短,恶心,未发呕吐,予西药抑酸剂、胃黏膜保护剂治疗无效,肌注吗啡才稍得以缓解。 1 周前,患者无明显诱因胃脘痛再次加重,伴腹胀,口服泮托拉唑未见好转,就诊于我院门诊,刻下:胃脘胀痛,遇冷加重,得热缓解,纳差,无泛酸烧心,无恶心呕吐,腰膝酸痛,双下肢膝盖以下畏寒,大便日 1 次,不成形,眠差;舌淡苔白厚腻,脉沉细。 予当归四逆汤加减。 7 剂,水煎服,日 1 剂,早晚分服。 二诊:药后腹胀缓解,大便逐渐成形,日 1 次,但余症未减,口干。 辨证:寒邪客胃,兼肾阳虚,治则:温胃散寒止痛,温补肾阳。 方用乌头汤加减:生麻黄、炙甘草、桂枝各 10 g,生黄芪 45 g,熟地黄 30 g,白芍、巴戟天各 15 g,五味子 6 g,白蜜 500 mL,制川乌 5 g,(用蜜 500 mL 水煎 30 min,然后将蜜水与其他药混合,加水再煎 30 min 后服用)。 7 剂,服法同前。 三诊:胃脘痛明显改善,余症亦减,调整处方如下:前方改黄芪为 60 g、制川乌 10 g、熟地黄 45 g,加吴茱萸 6 g、山茱萸 30 g、枸杞子 15 g、菟丝子 15 g。 7 剂,服法同前。 四诊:胃脘痛消失,诸症悉除,守前方 14剂,以巩固疗效。 1 年后随访病愈。
按:本例患者证属寒邪客胃,阴寒内盛,久致肾阳虚衰。 《素问·举痛论》云:“经脉流行不止,环周不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阴寒内盛伤脾,运化失健,则腹胀纳少;水湿不化,故大便质稀不成形;脾阳虚衰不能化生精微以养肾,导致肾阳不足,故腰膝酸痛,肾处下焦,阳气不足,阴寒盛于下,所以膝盖以下发冷更为明显。 方中乌头温阳祛寒止痛,麻黄温经散寒,白芍、炙甘草缓急止痛,黄芪益气,具有扶正祛邪之效;白蜜解乌头毒。 桂枝温经通脉,熟地益精填髓,巴戟天补肾壮阳,五味子益气生津,诸药共使,温胃散寒止痛,温补肾阳。 三诊患者症状好转,知前方已对证,《外经微言·卷五·命门经主篇》云:“胃得命门,而受纳也;脾得命门,而转输也。”遂加重温肾补气之品。 四诊胃脘痛消失,守前方以清余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