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我国社会改革与发展的进程中, 城乡人口的流动性不断加强, 农村留守儿童数量也随之不断增加。由于父母监护缺位, 情感支持不足, 农村留守儿童较普遍地产生消极情绪, 成长环境不佳。近年来农村留守儿童意外事件频发, 学校和社区作为解决农村留守儿童问题的主要力量, 收效却不明显。社会工作作为专门的助人服务活动, 其价值理念、助人方法及介入模式都适用于解决我国农村留守儿童问题。这种以社会工作实务介入探索出的解决农村留守儿童问题的社会工作模式, 是以社区工作、小组工作与个案工作相结合, 以多种工作方法共同介入来促进农村留守儿童问题的有效改善, 帮助农村留守儿童在成长过程中获得良好的教育, 树立积极科学的价值观和世界观, 促进我国农村留守儿童生活的健康和谐, 进而促进社会和谐发展。
关键词: 农村留守儿童; 社会工作; 社区工作; 小组工作; 个案工作;
Abstract: In the process of social reform and development in China, the flowof urban and rural population is increasing, and the number of left-behind children in rural areas is also increasing. Due to the absence of parental custody and inadequate emotional support, the negative emotions of rural left-behind children are more common now. In recent years, there have been frequent incidents of left-behind children in rural areas. Schools and communities are still the main force to solve the problem, but the results are not satisfying. As a special helping service activity, social work's value concept, helping method and intervention mode are applicable to the problem of left-behind children in rural areas.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main living predicament of the left-behind children in the countryside of China,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social work mode to solve the problem with the intervention of social work practice, which is the combination of community work, group work and case work, and the joint intervention of various working methods can promote the effectiveness of the solution, help those children in their growth process to receive good education and establish positive and scientific values, promote the healthy and harmonious life of those children, and thus promote the harmonious development of the society.
Keyword: rural left-behind children; social work; community work; group work; case work;
随着社会的改革与发展, 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推动了城市化进程持续加快, 大量农村人口向城市迁移。由于大量进城务工的年轻父母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和教育子女, 城乡分割的教育体制及户籍制度又使得农村儿童在城市中入学及升学受限, 使得子女随父母迁移进城受阻, 由此产生了数量庞大的农村留守儿童群体。 (1) 农村留守儿童是在我国城乡二元制度发生松动后出现的一群制度性孤儿。留守儿童的父母为了生活或生存, 不能轻易离开其工作的城市, 于是在带不出与回不去的双重矛盾中, 农村留守儿童虽然有父母, 却不得不接受骨肉分离的现实。据统计, 2016年底我国农村留守儿童数量约为902万人, 其中隔代监护占比89.3%;亲朋监护占比3.3%;无固定监护占比3.4%;无人监护占比4%, 相关调查显示, 很多农村留守儿童生活陷入困境。 (2) 我国农村留守儿童问题与城乡发展还不协调、社会转型过程中体制还不完善有关。由于我国农业人口基数较大, 城市化水平与发达国家存在较大差距, 城市化水平还会不断提升, 因而农村留守儿童群体的存在具有持久性, 产生的一系列社会问题也会长期存在。
一、现阶段我国农村留守儿童面临的困境与需求分析
近几年我国连续发生多起农村留守儿童意外死亡事件。自2012年11月发生在贵州的5名农村留守儿童在垃圾箱内死亡事件开始, 引发了政府和社会对农村留守儿童的积极关注。近年来比较典型的农村留守儿童意外事件有:2013年6月, 全国多地发生多起农村留守儿童溺亡事件;2014年1月, 安徽9岁留守儿童自缢身亡并留下遗书, 自杀原因是源于在外打工的母亲过年不回家;2014年4月, 宁夏发生多名留守女童被性侵事件;2015年6月, 贵州4名农村留守儿童服农药死亡;2018年6月, 河南3名农村留守儿童溺亡等, 其中多起事件为农村留守儿童结伴一起死亡。这一系列事故是很多农村留守儿童处于生活困境的真实写照。
本研究以J省S村、G省H村为研究对象, 对农村留守儿童进行了随机抽样访谈, 通过村委会获得S村及H村内中小学的农村留守儿童名单, 共计有农村留守儿童251人, 在同意接受访谈的农村留守儿童家庭中选择102户进行了较为深入的接触, 访谈对象为农村留守儿童及其照顾者或监护人, 并对其父母进行了电话访谈, 了解访谈对象家庭及农村留守儿童的生活状况、面临的问题及服务需求。
(一) 农村留守儿童面临的主要问题
研究表明, 儿童时期的亲子关系状况会对子女的智力发展、心理、人格及行为产生极其重要的影响。农村留守儿童在由他人照顾的这种养育机制中, 不能获得全面的父母关爱和情感呵护, 这对他们的身心成长和人格发育都会造成某种程度的负面影响。尽管留守儿童的父母会通过打电话或网络工具与子女保持联络, 但这种非接触性的隔空交流, 对亲子关系和亲情获得产生的积极影响较小。调查显示, 37.3%的农村留守儿童表现为亲情淡漠, 11.6%的农村留守儿童对父母的外出与归来没有什么反应, 甚至对父母的印象已经模糊。由于农村留守儿童长期缺失亲子关爱使其面临成长障碍, 31.7%的农村留守儿童表现出不同程度的人格缺陷, 表现为反社会人格、回避型人格、边缘型人格, 4.3%的留守儿童呈现出较为严重的自闭或反社会倾向。21.5%的留守儿童因为与父母长期分离, 照顾者疏于管教而出现行为偏差、越轨等状况, 3.9%的留守儿童常常以暴力形式宣泄焦虑。有32.5%的留守儿童表现为自尊心差、情绪低落, 并表现出内向、抑郁、自卑、多疑、焦虑、敏感、紧张等心理问题, 如由亲戚照顾的留守儿童常常感到自己是外人而产生自卑心理。农村留守儿童遭遇压力时无人疏导, 在面对外界的压力和变化所产生的疑惑和烦恼时, 无法及时向父母倾诉以寻求心理支持和应对方法, 情感支持缺失, 情绪无法得到宣泄, 4.5%的农村留守儿童表现出较为严重的心理问题, 有自杀或仇恨父母的倾向。 (1) (见图1) 另外, 大多数留守儿童的父母因长期不在子女身边, 不能尽心照顾子女而产生歉疚, 希望通过物质满足的方式进行补偿, 纵容子女无节制消费。调查中有19.6%的留守儿童表现出好逸恶劳、奢侈浪费、攀比等不良习气。
图1 亲子关系缺失对农村留守儿童心理、人格及行为影响 (%)
在安全和健康教育方面, 农村留守儿童的安全意识和自我保护能力普遍较弱。调查发现, 37.7%的农村留守儿童在其父母外出打工期间没有得到良好的保护和监管, 61.2%的留守儿童自身对可能遇到的安全问题及应对方式并不了解, 且有9%的留守儿童遭遇过校园欺凌、邻里欺凌等伤害性事件, 11.9%的留守儿童觉得世界不公平, 因父母不在身边而没有安全感、孤独无助、悲观寂寞, 害怕被邻里或同学欺负, 同时也缺乏相应的心理健康教育。照顾者大多较少关注孩子行为习惯的养成以及心理、精神方面的健康教育, 使得这些农村留守儿童长期处于缺乏安全感的状态, 却又不知该如何保护自己, 脱离这种境遇。接受访谈的留守儿童家庭中, 隔代照顾家庭占90%, 祖辈多数是文盲或半文盲, 思想观念与孙辈有很大差异, 与孙辈的交流沟通有限, 有的要干农活维持生活没有太多精力照顾留守儿童, 有的体弱多病没有能力很好地监护孩子, 有的同时照看几个孙辈也没有精力很好地照顾每个孩子。村里一个15岁的留守儿童, 由于奶奶一个人照顾两个孙子力不从心, 因而早早辍学, 开始在一家馒头厂打工, 不慎三个指头被机器搅断。惨痛的事实说明, 农村留守儿童普遍面临着安全隐患和健康教育的缺失。
在人际交往方面, 留守儿童家庭中的父母与子女的长时间分离, 导致农村留守儿童情感生活缺失。父亲外出往往使其子女表现为胆怯、缺乏自信, 而母亲外出往往使子女表现为不细心、缺乏友爱, 父母长期不在身边的孩子更容易出现怯懦、自卑、粗心和情感淡漠等状况。调查显示, 61.3%的农村留守儿童缺乏交往引导, 人际互动具有盲目性、随机性、冲动性等特点, 有40.1%的留守儿童害怕与陌生人接触和交流, 60.9%的留守儿童对交友选择没有概念, 部分留守儿童交友不慎误入歧途, 12.3%的留守儿童喜欢拉帮结派, 遇到棘手的问题容易走极端, 甚至成为越轨儿童, 有欺骗说谎、欺负同学、小偷小摸、打架斗殴、敲诈勒索等违法违纪行为, 2.1%的农村留守儿童甚至发生吸毒、性侵、抢劫等犯罪行为。
在学业方面, 由于与父母分离后情感陪伴的缺乏, 部分留守儿童无心学习。23%的农村留守儿童出现学业中断, 62%的留守儿童出现厌学、进取心不足、不求上进的状况, 57.1%的留守儿童学习缺乏自觉性, 成绩较差。另外, 13.9%的农村留守儿童承担了从事农务劳动及照料弟弟妹妹的责任, 他们因不能专心学习而影响了成绩。留守儿童家庭的父母偶尔打电话询问子女的学习情况, 照顾者认为只要孩子不犯大错、吃饱穿暖就好, 学业方面顺其自然, 很少进行学习方面的约束与管教, 导致部分留守儿童在学校表现为纪律散漫, 不遵守学校的各项制度要求, 迟到、旷课、逃学、有网瘾等, 加上学校在监管上的无能为力, 老师又不可能面面俱到, 在学习和生活上农村留守儿童总体差于非留守儿童。
(二) 农村留守儿童的需求分析
一是亲子联结的需求。在访谈中发现, S村和H村的农村留守儿童父母大多数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外出打工, 其中23.9%的留守儿童为单亲家庭子女。在问及是否思念父母、是否会经常向父母表达思念时, 23.7%的孩子表示很少与父母联络, 即便是父母偶尔回家, 由于长期分离而导致的陌生感使得孩子视父母为外人, 对父母的去留并不在意, 与他人的交流也很少;父母表示不知道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种现象在非留守家庭中极少出现, 说明留守儿童在价值观初步形成的阶段, 需要加强亲子联结。35.5%的孩子表示非常想念父母, 但只能不定期地进行电话联络, 父母由于工作忙很少回来, 其中有21.1%的父母一个星期左右和孩子电话联系一次, 并能够多次回家探视子女, 43.7%的父母一个月联系一次或很少联系, 30.9%的留守家庭父母每年回来一至两次, 4.3%的父母几年回来一次。长期与子女分离的父母无法满足子女对亲情联结的需求, 加强亲子联结是农村留守儿童最为迫切的需求。
二是人身安全与健康教育需求。在各层次需求中, 安全需求为较低水平的需求, 而我国农村留守儿童安全与健康目前还没有得到有效保障。S村和H村都建立了农村留守儿童关爱保护中心, 但留守儿童中心目前的作用不大, 村里的留守儿童大都喜欢在家居住。有2名留守儿童临时住在中心, 但也表示还是想回家, 因为在中心里生活单调, 且少有与他人的交流, 情感支持不足。中心内没有开设安全与健康教育课程, 因此留守儿童中心显然还未发挥真正的效力。通过对留守家庭的访谈也发现, 留守儿童的安全及健康教育在家庭中也是缺乏的, 亟须采取相应的措施, 强化留守儿童的安全意识及自我保护的意识和能力。
三是成长过程的心理及发展需求。在对S村和H村的农村留守儿童的亲子关系测试和人格测试中, 发现多数留守儿童存在心理问题。村里的留守家庭中, 90%的留守儿童为隔代照顾。农村老年人受教育水平大都很低, 不具备教育儿童所必备的知识和能力, 无法满足留守儿童成长过程中的心理及发展需求, 而学校的教育也只是重视学习成绩, 并没有开设心理教育及人格发展的教育课程。调查还发现, 虽然S村和H村的农村留守儿童缺少娱乐的设施和资源, 但孩子们依然有一些兴趣爱好, 只是大多数孩子由于缺乏信心和机会, 不敢表现自己的特长, 访谈中能够敢于表达自己爱好和梦想的留守儿童仅占3.9%。因此, 需要引入教育资源指导留守儿童发现自身的优势, 增强自信心, 改善心理及人格问题, 发掘自身优势, 改变现有状况。
四是人际互动引导需求。在访谈中, 害羞、紧张、怕人、缺乏人际交往中的基本礼节是很多留守儿童的常态。儿童只有在有足够亲情关怀的环境中, 才会体会爱与关怀, 才会觉得身边他人是爱我的、世界是安全的, 并产生对自我的认同和对环境的认同, 进而形成安全感和自信心。但由于亲情缺失, 使得部分留守儿童缺乏安全感和对自己生存的世界的信任感, 因而存在一定的人际互动障碍。亲子教育的缺失使得部分留守儿童出现一系列越轨甚至犯罪行为, 对社会造成危害, 而现有的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都无法实现对留守儿童人际互动问题的改善。这一切说明, 亟须引入相应资源, 引导留守儿童实现良性人际互动, 改善留守儿童成长的社会环境。
五是完善社会支持网络的需求。对前述留守儿童问题的改善, 不是个体能够实现的, 需要通过构建社会支持网络才能得以实现。个人社会支持网络涉及家庭、学校、社区、朋辈群体等。在留守家庭中, 父母的缺位往往由其他支持网络替代, 如在朋辈群体中得到弥补。在现有的留守儿童支持网络中家庭、学校、社区都明显缺位。在留守儿童死亡事件的报道中, 留守儿童结伴死亡屡屡发生, 加之留守儿童拉帮结派越轨和犯罪的报道也屡见不鲜, 说明朋辈群体的支持并不是稳定的和安全的, 那些社会交往能力较弱的留守儿童在社会支持网络中可获得的资源更是少之又少。可见, 农村留守儿童的社会支持网络亟待改进与完善。
二、改善我国农村留守儿童处境的相关研究与社会工作介入
(一) 改善我国农村留守儿童处境的相关研究
段鑫星等对18名农村留守儿童进行小组工作介入, 介入目标为改善农村留守儿童交往不适, 介入后研究对象的社交焦虑指数得到改善, 同时与父母的互动明显增加、与照顾者及老师的互动也明显增加, 互动能力得到很大改善。[1]姚进忠和巨东红认为, 应在增权视角下, 在实践中探索如何建构留守儿童社会支持网络路径, 通过增强留守儿童的自我效能感, 构建提升内在能力的集体, 建立多中心近距离的社会支持, 倡导创造良好社会与制度环境, 实现对农村留守儿童的立体赋权。[2]段成荣等指出, 家庭结构拆分导致留守儿童家庭教育面临一系列挑战, 应通过政策层面的完善提高城镇化质量, 接纳更多流动儿童, 让家庭承担更多责任, 大力发展农村教育, 改变农村教育落后状况才能有效解决农村留守儿童问题。[3]杨青等对湖南西部农村留守儿童孤独感与家庭亲密度、学校归属感的关系进行研究, 得出结论为农村留守儿童的孤独感偏高, 且与家庭亲密度、学校归属感呈负相关, 应注重从家庭、学校两大环境为留守儿童提供情感支持。[4]张帮辉和李为对农村留守儿童的学习成长、品行塑造、心理健康等诸多方面进行研究, 依据公共治理理论的思想, 提出了从政府、学校、社会、家庭四个层面解决农村留守儿童问题的系统治理对策。[5]罗红平对江西省天玉镇田村进行留守儿童的隔代监护调查, 发现隔代监护存在溺爱、观念陈旧、忽视孩子心灵成长等问题, 提出以优势视角开展社区工作介入, 发掘资源建立志愿者队伍, 为监护人提供教育水平提升服务, 实现可持续增能。[6]程慧娟对西南地区农村留守儿童聚集的学校进行留守儿童社会适应性状况调查, 从心理优越感、心理能量、人际适应性、心理弹性四个维度进行测试, 发现农村留守儿童社会适应弱于常模, 且受父母关心程度、伙伴数量的影响显着。[7]
现有研究主要以问题为取向进行理论分析, 服务方式以小组工作介入居多, 部分研究提出社区工作介入策略, 对农村留守儿童问题提出了制度建设、社会支持网络构建、心理疏导、家庭教育水平改进的措施与方法, 为解决农村留守儿童问题奠定了重要的研究基础。但目前还没有以社会工作多种方法相结合介入农村留守儿童的实证研究。本研究拟建立社区工作、小组工作、个案工作多种社会工作专业方法相融合的介入模式, 以实现全面提升农村留守儿童问题的介入效果。
(二) 社会工作介入对改善农村留守儿童处境的优势分析
一是社会工作介入具备多学科融合的深厚专业基础。作为一门助人的专业, 社会工作专业融合了社会学、心理学、管理学、法学、教育学等多学科的知识体系, 拥有多学科的理论背景, 通过跨学科整合理论与方法, 凝练出具有较高实用价值的专业理论及方法, 服务对象涵盖个体、家庭、群体、组织、社区。专业社会工作者具备深厚的多学科理论基础, 具备将宏观的社会问题, 到中观的群体问题, 再到微观的家庭与个人问题相联系的能力, 具备敏锐的洞察微观问题背后深层的社会根源的能力, 具备多理论多视角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通过整合及优化社会资源、协调社会关系、促进政策改进等方式来预防和解决社会问题, 实现社会和谐发展。
二是社会工作介入具备与我国传统价值观高度契合的助人伦理。与传统的农村留守儿童救助工作不同, 社会工作的介入服务必须遵循的伦理原则包括价值中立、接纳、保密等, 对“家丑不可外扬”的传统中国农村家庭来说非常适用;同时, 专业的社会工作服务善于结合我国国情和区情与各领域工作进行创新性融合。社会工作服务通过选择有针对性的理论, 进行资源链接、亲情关怀、心理支持, 可以有效地协助农村留守儿童提升自信心, 提升应对困境的能力, 提升心理健康水平及自我发展的能力。社会工作专业方法介入注重顺势、借势和造势, 专业优势在于具备灵活的多样化的解决问题的能力, 所有的理念方法技巧都是围绕解决问题而展开, 视角多维、方法灵活、跨界思维、整合资源, 以多种方法相融合来提升服务能力和提高服务质量是社会工作专业介入的优势和核心竞争力。
三是社会工作介入以成熟的专业方法及经验为鉴进行本土应用。社会工作专业由西方引入我国, 在西方经历了百年发展, 诞生于西方社会经济结构发生巨大变化的背景下, 从促进弱势群体生活境遇的改善到面向全体民众福祉的增强, 逐渐发展为成熟的规范化的专业体系。随着西方社会的快速发展, 民众对社会服务的需求越来越多元化和层次化, 进一步促进了社会工作专业方法的不断完善, 为解决各种社会问题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促进了社会保障制度的完善与发展, 为社会稳定做出了巨大贡献。我国的社会福利思想古已有之, 但至今未形成系统的理论体系, 社会工作专业理论、理念与方法在西方的成功实践, 为将其引入我国进行本土实践奠定了基础。目前我国处于社会转型时期, 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带来的大量农村留守儿童问题亟须有效的对策与实践, 社会工作专业恰好是一门注重实践、为增进社会福祉不断实践的专业。借鉴西方的成功经验并进行社会工作专业方法的本土化改进, 必然能为解决我国的农村留守儿童问题起到积极的作用。
三、社会工作介入农村留守儿童的服务模式
本研究在S村和H村, 以小组工作、社区工作及个案工作三大工作方法相结合的整合工作模式对留守儿童个体、家庭、学校、社区及政府进行了相应的介入, 实践结果显示, 这种整合介入模式, 具有良好的介入效果 (见图2) 。在村委会的引荐下, 志愿者分为5组分别对102户留守家庭进行了入户访谈, 对留守儿童的心理及生活状况、困境、资源、需求等方面问题进行了较为细致的了解, 与留守儿童照顾者和其父母 (电话访谈) 分别进行了沟通, 获取本研究所需的相关信息。同时还对辖村政府、村委会、学校、村民进行了随机走访, 了解农村留守儿童所处的环境系统和资源系统状况。通过对获取信息的分析与整合, 评估服务需求, 设计服务方案并分别由社会工作者及志愿者运用小组工作、个案工作及社区工作方法进行专业介入。
图2 农村留守儿童的社会工作介入模式示意图
(一) 小组工作介入
本次分别在S村和H村各开设了一个小组, 每组招募10名留守儿童组员, 年龄为8—15岁, 结合留守儿童的人际互动需求、自我发展需求及完善社会网络的需求, 同时考察本次招募的留守儿童组员的身心特点及个人意愿。本次小组以“放飞梦想”为主题, 小组总体目标是以绘画为媒介, 通过成长小组的形式, 培养留守儿童的自我概念。在小组活动的过程中, 增进小组内部成员间的沟通与交流, 统合自我与他我的概念, 学会合作与分享, 并在一定程度上宣泄压力。小组具体目标为使小组80%的成员自我认同感提高;小组参与度达到80%;小组成员满意度评估表平均分达到4。小组活动的时间、地点和频率等内容充分考虑到小组成员的实际情况, 活动时间相对固定, 每周一次, 共开设10次小组活动, 活动时长为每次2小时。留守儿童可以邀请其家庭成员参与观察, 同时将家属也作为社会工作的服务对象, 适时给予照顾指导。每次在小组活动前告知小组成员本次小组活动的内容和结束的时间, 特别对小组成员强调小组契约制定的重要性, 调动和鼓励每位组员的参与积极性, 推动小组动力的形成, 最终实现小组目标。在小组工作介入接近尾声时, 告知成员项目结束时间以便处理好离别情绪。
小组结束后, 经过过程评估与效果评估, 本次小组在参与度、目标达成度、对社会工作者和活动的满意度及对活动形式的满意度等四个方面均实现了小组目标。小组成员之间也在小组活动中通过互动、分享及表达个人对他人的理解与关心, 组员相互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实现了人际互动能力提升、自我认同的提升及朋辈支持网络的构建。通过组员的相互支持, 改善了留守儿童的生活态度, 应对生存环境压力的能力得到提升。后续随访中还发现, 86%的组员学习能力得到了提升, 具备了一定的自主学习能力。
(二) 社区工作介入
社区工作介入过程是通过社会工作者及志愿者依托农村社区和村委会, 借助社区宣传动员社区力量, 发掘并连接社区资源, 将留守儿童及其家庭、邻里、学校、政府等资源进行整合, 以帮助留守儿童建立社会支持网络, 构建有利于农村留守儿童生活状况改善的社会环境和生活空间, 以满足留守儿童的安全与健康教育需求以及完善社会支持网络的需求。
经过调查与访谈, 对村里的现有资源进行梳理, 发现村里目前具备的资源有几个方面:一是在开展小组工作后构建的朋辈群体资源。已形成非正式小组, 相互之间保持着较为密切的人际互动, 能够提供持续性的情感支持。二是家庭资源。在前期访谈过程中, 社会工作者与留守儿童照顾者及父母分别介绍了儿童生活照顾及情感支持的相关知识, 建议父母与子女加强沟通, 对年龄偏小的留守儿童母亲, 建议其不要外出或将子女带走, 以满足子女的心理及情感需求。三是学校资源。与学校协调, 建立留守儿童家庭档案, 备注家庭所有成员联络方式, 并经常与家长沟通孩子的情况, 建议由学校开设安全课程及心理课程, 定期对留守儿童进行学习辅导和心理疏导, 帮助留守儿童实现德智体全面发展。四是社区资源。在社区内组织关爱留守儿童的宣传活动, 让村民及留守家庭了解亲子关系缺失所导致的家庭功能不足对留守儿童人格健全发展的消极影响, 同时发动邻里和亲朋构建留守儿童的社会支持网络, 建议社区内的留守儿童中心定期开设安全与健康教育的讲座, 弥补相关教育的不足。五是政府资源。通过调查研究为地方政府提供有助于农村留守儿童问题改善的对策建议, 推动地方政策的不断完善, 建议政府设立扶贫项目, 带动村里的经济发展, 以减少留守家庭数量, 努力消除人口迁移和城乡二元壁垒, 使儿童能够随父母迁移而不再留守逐渐成为可能。
(三) 个案工作介入
在访谈调查的过程中, 筛选了8名接受个案介入的留守儿童及其家庭, 由专业社会工作者和志愿者进行一对一的介入。首先对留守家庭及留守儿童的背景进行分析, 确定各服务对象家庭的不同服务需求, 结合需求制定服务计划, 设定服务目标, 主要目标为对农村留守儿童个人及家庭提供心理调适及家庭关系改进、家庭功能完善等方面的支持与服务。
首先结合家庭背景资料进行留守儿童个体及家庭的主要问题分析, 针对问题设定服务目标后, 与家庭建立为期半年的专业服务关系。取得留守儿童及其家庭信任, 寻找并整合留守儿童及其家庭需要的社会资源, 包括挖掘留守儿童自身所具备的潜能, 促进留守儿童父母与子女间加强联动频率, 引导留守儿童父母增强与子女沟通的技巧, 并秉持接纳、尊重、个体化、有目标的表达、节制的投入感情、非判断态度及案主自决等专业伦理价值和技巧, 对案主及案主家庭进行介入, 引导并鼓励案主厘清并勇于面对当前个体与家庭所面临的主要问题, 进行介入改善并提供对策及建议, 供案主及家庭自我决策。个案介入的每个留守儿童及其家庭都具有特殊性, 本研究将介入对象家庭归纳为几种类型, 提供了不同的介入策略。
表1 个案类型及介入策略
四、结论与反思
研究结果显示, 以个案工作、小组工作、社区工作相结合的介入模式进行农村留守儿童的社会工作介入, 对促进农村留守儿童心理健康水平和生活质量的提升具有较好的效果, 产生了一定的社会影响力。不同于传统的农村留守儿童救助工作, 社会工作介入遵循保密、接纳、不批判等伦理价值, 更切合我国的社会文化氛围, 而且工作方法多样, 不拘泥于形式。在服务的具体活动方面, 社会工作善于结合我国国情和区情与各领域工作进行创新性融合。社会工作的服务模式通过选择有针对性的理论, 进行资源连接、亲情关怀、心理支持, 协助留守儿童提升个人能力, 重建他们的自信心, 重构其解决问题的能力, 维护家庭的和谐稳定。
目前, 我国还存在大量的农业人口, 现有国情下农村留守儿童的数量和存在的时间还会较长, 社会工作服务需求量非常巨大, 因此有必要不断进行相关探索。在本研究的前期调查及后期介入过程中, 深深地感受到社会工作在本土化实践的过程中取得了适用于我国当前需求的可喜的服务效果, 但在融合的过程中, 服务效果还不够理想, 还需要不断对现有的社会工作介入模式进行改进, 探索出更为有效的适合我国国情的工作策略。
一是对专业社工配置与物质资源配置的反思。本研究的对象为经济较为落后的农村地区, 这样的地区往往缺少或者没有配置专业的社会工作人员。实践证明, 社会工作介入农村留守儿童问题具有适当性、必要性和可行性, 而实现社会工作人员的有效配置, 需要政府出台一系列相关激励政策或设置相关的专项项目, 引进优质的专业社会工作者进入农村实施专业介入。也可以通过建立实践平台, 引入高校师生资源, 辅助开展社会工作介入活动。另外, 建设和不断扩大志愿者队伍也是必要而可行的。将社会上有志于帮助留守儿童改善生活状况的人广泛地纳入志愿者队伍并进行相应的培训工作, 加强志愿者的心理学、社会学、社会工作理论知识基础的培训和自我心理疏导能力及分析解决问题能力等实践能力的锻炼, 分区域并有计划地建立志愿服务关系, 长期持续地完善和扩充农村留守儿童的社会支持网络。另外, 在介入实践中发现, 经费及物质资源不足也限制了社会工作介入的广度和深度, 而农村留守儿童较为密集的地区都比较贫困, 地方财政严重不足。农村留守儿童介入的各项工作以及人力资源的配置, 即便是志愿者队伍开展工作, 都需要具备一定的资金和物质资源, 这是各项工作顺利开展的基础保障。这需要国家和社会投入或募集更多的资金, 以保障该项工作的有效实施。
二是对我国相关政策的反思。在社区介入的过程中, 涉及政策推动的工作, 现有的政策体系还不能够支持农村留守儿童随父母进城接受教育并得到良好的照顾。农村留守儿童在城市入学和有稳定的居住条件都很难得到保障, 依靠政策解决这些问题, 需要漫长的过程。因此, 现有政策推动工作主要围绕如何实现农村留守儿童生活状况的改善, 出台相关政策推动社会工作介入农村留守儿童问题, 是目前行之有效的改进方向。社会工作的介入可以渗透到政府、社区、学校、家庭、个人等从宏观到微观的各个层面, 并且社会工作者具有丰富的知识和技巧, 善于解决各种宏观、中观和微观的社会问题。在政策支持层面可根据地方特点, 推动相关项目的开展, 引入社会工作者大量进驻农村, 长期、大范围地开展留守儿童的社会工作介入, 以取得长期稳定的效果。任何一项社会事业只有纳入法制化、制度化、规范化的轨道, 拥有政策资源, 才能持续、稳定、健康的发展。
三是对社会工作者伦理价值及角色的反思。“助人自助”是社会工作的核心价值理念, 因此, 社会工作的专业介入与传统的社会救助不同, 前者是授人以鱼、一日受益, 在解决眼前的问题的同时, 极易助长受助者的依赖性;而后者是授人以渔、终身受用, 帮助受助者提升自主解决问题的能力, 在面对问题时才能够积极地进行自我应对。本次社会工作介入实践中, 有的社会工作者提出是否也应当为留守儿童提供物质资助, 这是作为社会工作者还没有很好地把握伦理原则、认清自我角色的表现。社会工作介入并非只是进行物质上的供给或简单的说教, 而是通过整合受助者外在资源和内在资源, 帮助受助者成长, 能够自我发掘潜能, 实现自我成长。另外, 在实践中社会工作者的角色是多重的, 既是研究者也是教育者, 既是资源连接者也是服务提供者, 既是治疗者也是使能者, 社会工作者只有在各种角色中顺畅地转换, 才不会在介入过程中给留守儿童及社会工作者自身带来压力而影响介入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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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程慧娟:《西南地区农村留守儿童社会适应研究》, 硕士学位论文, 西南科技大学, 2018年。
注释:
1 2016年2月4日, 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农村留守儿童关爱保护工作的意见》 (国发[2016]13号) , 将农村留守儿童定义为父母双方外出务工或一方外出务工另一方无监护能力, 无法与父母正常共同生活的不满十六周岁农村户籍儿童。
2 《全国农村留守儿童精准摸排数量902万人九成以上在中西部省份》 (民政部、教育部、公安部在全国范围内联合开展农村留守儿童摸底排查数据) , 新华网, 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6-11/09/c_1119882491.htm, 2016年11月9日。
3 本研究分别采用Parker的亲子关系量表 (Parental Bonding Instrument, PBI) 和Eysenck的艾森克人格问卷 (Eysenck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 EPQ) 进行亲子关系测量及人格测量。PBI量表对受测者父母以及子女的态度和行为做出评估, 共25个项目, 4个象限, 代表4种不同亲子关系;EPQ量表对受测者认知 (智力) 、意动 (性格) 、情感 (气质) 和躯体 (体质) 等方面进行测量, 共81个少年测试项目, 包括外-内倾、神经质与精神质三种人格维度, 从维度的结合预测某个体可能会出现的特定人格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