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人才培养质量是高等教育改革发展要着力解决的核心问题。 基层学术组织作为高校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职能的主要承担者,通过开展教学、科研、社会服务等活动以实现人才培养这一中心目标。可以说,基层学术组织功能的发挥,依赖于组织机构的建设与发展, 并直接关系到整个学校的发展。
目前,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存在类型单一、自主权不足以及职能定位不清等问题。 为此,需要围绕基层学术组织变革这一议题加以探索, 加强基层学术组织建设,切实保障人才培养质量。
一、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的存在价值
1. 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的建立标准。 伯顿·克拉克认为,高校基层学术组织是由学科和事业单位共同组成的学术组织(即大学、多科性学院或单科性学院)形成的一种特殊的矩阵结构。这种矩阵结构以知识任务为中心, 因而联系整个系统的是一些稍窄的群类,即一般称之为讲座、研究所和学系的群类。 这是学术组织基本的建筑块料或操作单位[1]. 借用这一概念,可以看出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存在的基础,主要是相近的知识体系以及知识任务。 因此,目前高校的基层学术组织大多是以知识任务为目的而结合起来的小群体,如教学组织与科研组织等。 而且,伴随着不少高校逐步摆脱苏联式的"教研室"形制,越来越多的高校代之以按照学科门类、 专业为背景设立的教授工作室、研究中心(所)、实验室等基层学术组织形式。 这一变化有效地反映出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在形态上逐渐展现出多样化的趋势。
2. 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的职能定位。 高校基层学术组织是与高等学校的发展相伴相随的。 19 世纪德国洪堡创办柏林大学,提出"教学与科研相统一"的理念,将科学研究引入大学,从此科学研究成为大学的职能之一;美国赠地学院的出现又使大学增加了社会服务这一职能。 根据这一发展脉络,可以得出的基本结论是高校基层学术组织所应承担的责任和应履行的职责与高等学校的职能相一致,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的职能也主要表现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上,相区别的是不同类型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在教育教学实践中的侧重点、对待三者的态度以及取得的实际成效的差异。
人才培养的质量形成于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的教学过程之中, 高校应重视基层学术组织作用的发挥。
从组织学的观点看, 高等教育是一个松散联结的组织,其工作运作的重心在基层。"高等教育系统复杂的内部组成,中心是学科和事业单位的交叉,使大学教师隶属于两种完全不同形式的组织,并把他们置于双重权力之下。 很大的权威坐落在系科或工作层次,在这里,教师既代表他们的学科领域,又为特定的高等院校工作"[2]. 高校的组织特征不是像行政组织那样的科层结构,其运作更多地是依靠基层力量。
正是基于基层学术组织在高校运行过程中的地位与作用,作为以人才培养为核心目标的基层学术组织,其在内涵发展与人才培养之间存在着一种统一的关系。 脱离培养人才这一核心目标,其内部运行也会受到严重的影响与干扰。 一方面原因在于,目前大多数高校实行的校院系三级管理体系,行政权力集中于学校,而与学生密切关联的教学、管理和服务职能群体则集中于基层学术组织中, 无论是教学抑或是科研,基层学术组织成员始终承担着学生成长成才的最直接的关怀者与指引者的角色; 另一方面原因在于,基层学术组织能够为学生的发展提供必要的学术资源,搭建沟通交流的平台;其所具有的良好学术氛围,也为学生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学习环境。
此外, 基层学术组织能够较为容易地整合教学、科研优势,在加强学科、专业建设的同时,也实现了教学、科研间的渗透与融合。 这种渗透与融合更加有利于服务教学工作的开展,有利于促进和保障人才培养质量的提升。 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的设置,除对高校学生的成长发展有着直接的影响外, 还通过团队协作、学术研讨、示范交流等特定方式,有效地调动广大教师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 教师个人意识与水平的提升又直接作用于受教育者,由此构筑起人才培养的大循环,使得基层学术组织在各个层面上对高素质人才培养这一目标发挥着作用。
二、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发展的现实困境
1. 高校基层学术组织权限稍显虚化。 目前,高校办学自主权出现了大幅度的下移,不少高校享有相对独立的安排教学、科研、人事、财务的权力。 但是这一权力往往止步于学校层面,而作为基层学术组织存在场域的学院、学系并不具有相应的权力。 本该由以学科为中心独立存在的学术组织与根据处理学校事务性工作需要而形成的行政组织联结的高校治理模式,却呈现出"一边倒"的倾向,行政组织掌握了绝对的权力,享有着丰富的资源优势与话语权,而本应发挥学术权力的基层学术组织仅作为被动执行学校决策的一个机构,其所掌握的"权力"也陷入了虚化状态,不少基层学术组织逐渐沦为学校行政机构的附庸。
我国高等教育系统管理中的最大问题,就是上层行政力量与基层自主力量之间的关系没有理顺,常常按照行政运作的方式解决高等教育质量问题。这种靠行政力量推行的强制性的质量保障,靠的是外在于人才培养过程的力量约束教师的教学过程和教学行为,力图达到预期的质量目标,其评价质量的方式往往是运用某种外显的指标,如考试分数、就业率等。 然而,人才培养质量是一个相对模糊的概念,它不仅包括外显指标还包括某些内隐的价值, 如学生情感的发展、健康人生价值观的树立等,而且"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在高等教育工作或学习的过程中所获得的历练比结果更重要,其内隐的价值比单纯的外显价值更具有生命力"[3]. 由于基层学术组织深受科层制的束缚,其与学校层面的权力关系难以理顺成了我国高校中的常态。
2. 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的人才培养职能 定位不清。高校基层学术组织作为高校的主要学术团体在人才培养方面具有不可推卸和无法替代的作用。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我国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在处理三大职能的关系上,存在着关系失调和重心偏离的问题。 一方面,由于评价机制存在问题,科学研究职能、社会服务职能在很多时候已经超过了人才培养职能的地位;另一方面,由于教学成果的质量难以量化,是软指标,而科研成果相对容易量化,是硬指标,学校以科研课题的数量、级别评价甚至创收经费的多少作为评价教师的主要指标,教师也将科研甚至直接服务社会搞创收作为自己的主业,教学、人才培养反而成为次要工作。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便是高校人才培养职能的弱化,人才培养质量的下降。 除了此类情况外,还存在不少基层学术组织能够明确认识到科学研究、 社会服务、学科建设等的重要性,但由于繁重的教学任务,使得一些基层学术组织难以在这些方面有所建树与作为。出现这一现象的深层原因在于基层学术组织对于自身所应履行的职能的定位不清。
3. 高校基层学术组织过于分化。 现行大多高校的基层学术组织都主要集中在学系、研究所、研究中心、实验室和研究院。 这是有历史由来的,从伯顿·R·克拉克对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的定义可以看出,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在建立之初是以讲座或学系等为依托的,是一些稍窄的群类。 因此,各基层学术组织彼此之间存在着严重的学科、专业壁垒,学术组织间所占有的资源也呈现出条块分割状,造成部分资源的闲置和浪费的同时, 也限制了基层学术组织的权限和范围,不利于学术组织的整合。
不仅如此,现实中基层学术组织大多实行教研室制和研究所制,很多情况下,教研室与研究所人员有重合现象,但是具体事务又不一样,特别是在一些实际操作层面,往往是两张皮,虽然实现了学术的共享,但是某种程度上也造成了一些资源的浪费。特别是涉及场所或固定资产方面,往往没有统筹协调,只是在"人"上实现了一些统筹,但是在"事"和"物"方面往往出现重合浪费的问题。 因而,打破学术组织之间的建制障碍,加强其相互之间的交流与合作是优化高校基层学术组织、提高大学办学效益的需要。
三、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变革的现实意义
1. 基层学术组织变革是全方位实现高校办学职能的必然路径。正是高校各基层学术组织在实际的运行过程中出现的顾此失彼,避"重"就"轻"的现状,使得高校不得不重新思考基层学术组织的定位问题,基层学术组织在运作中不应是仅仅执行行政性、指令性任务的附属单位,而应有自身特定的价值追寻。然而,随着我国高等教育事业的不断发展,高校管理者在学校治理及顶层设计上开始着重关注这一现实问题,人们看到了不少高校的努力与成果。 但是,现存传统管理体制仅依靠外部环境中的纠偏, 而无实质性的变革,很难在真正意义上确保基层学术组织功能的有效发挥。为此,加快组织变革进程,打破传统管理体制的束缚,代之以建构具有民主、自由、创新、务实等特性的新型基层学术组织体系成为刻不容缓的趋势,也是基层学术组织履行其职能的重要保障。
2. 基层学术组织变革有利于高校实现创新型人才培养。 基层学术组织是大学职能的履行者,其职能间的重要性与各职能产生的顺序是一致的,产生的顺序也就是它的重要性的顺序,不可颠倒过来[4]. 可以说,培养人才是大学或基层学术组织最基本、最永恒的职能,这也是大学自中世纪产生以来历经磨难而得以存在的根本原因,更是现代大学的根本使命。 培养人才应当是大学所有工作的中心,其他两种功能是这一中心目标的延展, 为人才培养目标的实现而服务的。 然而,传统的层级制严重影响与阻碍了基层学术组织功能的发挥, 使其失去了学术的自由与专业性,加之学科间的划分越来越细, 其封闭性愈显突出,各学科间缺乏必要的融合,导致具有跨学科视野的人才培养成为难题, 学生综合能力与创新能力普遍不强。
为此,需要加快基层学术组织的变革进程,打破学科壁垒,代之以形成学科间共融、相互渗透,教学、科研资源相整合的基层学术组织新面貌,从而确保创新性人才的培养质量。
3. 基层学术组织变革是提升高校教师素质的重要方式。 基层学术组织以育人为中心,围绕学校发展定位来展开工作的,不仅需要研究和实施有形、无形要素的管理活动, 如职能的履行与工作重心的定位等, 更重要的是要充分利用和发挥人力资源优势,并对相应的人力资源进行合理的组合与配置,使其发挥最大的效益。 在任何管理活动中,人的因素归根结底是最重要的,对其能动性、积极性的激发与调动也是最困难的。 为此,组织变革的又一要务与意义便是对人的提升,改变与优化现有的人员配置,代之以形成基层学术组织内部 "三位一体",即"教书育人、管理育人、服务育人"的有效联动,全面提升基层学术组织人员的整体素质,切实保障人才培养质量的提升。
四、高校基层学术组织变革的基本路径
1. 理顺管理体系, 还自主权于高校基层学术组织。 自我国大学实行学院体制改革以来,三级管理即"校院系"的运作模式一直持续到当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一运作模式本身并不存在大的理论缺陷,只是在运作过程中由于各级组织在责权利等方面的分配不均,从而导致了整体效能弱化的现象。因此,为切实加强基层学术组织建设, 必须进一步优化管理体系,合理规划各管理层级的职责范围。 学校应注重宏观把握与目标管理, 学院负责过程监督与营造氛围,系部(基层学术组织)则应自觉承担起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等职能,然而这些职能的有效履行需要基层学术组织享有更多的自主权。
灵活的机制往往源自于对现有制度优劣的反思与考察。 由于外部体制的制约与影响,基层学术组织正处在一个强有力的外部控制之下, 正如迈克尔·麦金尼斯在《多中心体制与地方公共经济》一书中所提及的那样:"在单中心政治体制中,拥有'终极权威'的人和服从权威的人之间决策权能的分配是极不平等的。 "[5]
在这一体制下基层学术组织所获得的发展自主权是非常有限的。 因此,高校应重视高等教育系统的组织特性,尊重基层学术组织及其成员在人才培养中的自主权,充分发挥基层学术组织在提高人才培养质量方面的重要作用。 必须还自主于"劳动者"本身、1基层学术组织的活力,而不能用行政的管束与工业化的管制来实现高等教育质量生成过程的监督。 "必须利用公共权威建立一个几乎完全远离公共权威掌握范围的体系……尽可能的消除高层权威。 "[6]
学校的角色则应从具体行政性管理转变为适应学校发展的宏观指导性管理。
2. 加强内涵建设, 提升高校基层学术组织人员素质。在制度安排与价值系统建构上还权于基层及其教师,尊重基层的创造能力与教师的学术自主权的同时,一定要强化组织行政的协调能力,平衡系统内外的力量,政策制定要突出及时客观调控、及时配置人力与财力的功能。 然而,与自主权下移相伴可能产生的问题是主体自律不自觉, 这个问题还须通过软约束---组织文化特别是质量文化的建设来解决。基层学术组织质量文化是有效保障人才培养质量的必要条件,这也是组织管理和国外高校教学质量保障实践证明行之有效的途径之一。在基层学术组织的建设过程中,应有意识地在组织文化构建中不断充实质量文化的价值内涵,使教职工和学生加深对质量文化的理解,在认同中积极参与质量保障活动,通过参与发展质量文化,提高人才培养的质量。
将质量文化纳入基层学术组织内涵建设范畴,建立组织内部共同愿景, 确保人才培养质量提升的同时,还需兼顾基层学术组织成员,即广大教职工、研究人员素质的提升与培养。 目前,基层学术组织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在这一前提与背景下,实现创新型人才培养目标则无从谈起。如何调动组织成员的积极性与主动性,成为不得不提前思考的问题。为此,需充分发挥学术带头人的示范引领作用, 努力构建科研团队,以"老"带"新",形成全员共同参与的局面。 在此过程中,要进一步完善相关制度,提供相应的支持与帮助,实现以制度激励人、以学术引领人、以情感感染人。
3. 规范组织构建, 强化高校基层学术组织间的关联性。 当下,基层学术组织的构建基本上形成了一种相对固定的范式,但不同院校基层学术组织在此过程中的真实用途及其功能发挥存在着明显的差异性,或者更为直观地说其功能定位是有所偏重的。 因此,根据不同层次高校基层学术组织类型需求的差异性,必须推动基层学术组织多元化发展。对于不同类型的高校, 在基层学术组织的治理设计上也应有所不同,以充分发挥其在提高人才培养质量上的作用。通常以学科为基础的基层学术组织是根据知识发展的逻辑以及学科发展的规律而构建的,这种构建模式在人才培养及促进学科发展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优越性。 但是,过于强调本学科的发展,而忽视与相关学科的渗透与外联,在当下则难以满足社会发展的实际需求。
此外,尽管目前学科的制度化规定了基层学术组织的界限,然而基层学术组织是以知识的传承与创新为基本载体的,难以否认知识间的内在联系。因此,学术组织的教学和研究活动所涉及的知识领域并不囿于既定的学科范围[7]. 当下社会中出现的问题,在某种程度上也并非由单一因素所造成的,因此需要不同学科间的联合与互补。 打破学科制度化壁垒,注重学科间的融合与渗透,培养具有创新意识的高素质人才成为必然。基于对具有跨学科知识背景的高素质人才培养的考虑,变革现有的组织形式是必要的,然而变革并非全盘否定已有的基层学术组织的存在模式,而是从某种程度上对其加以补偿,使其更为完善。 在学校放权的前提下,鼓励相近学科或具有交叉性的学科自由组合,提高学科间的融合性与渗透性,形成具有不同特色的学科群。我国基层学术组织大多以单位逻辑建构,不同学科范畴组织间相对封闭,在此场域内教师的流动性较弱,各基层学术组织成员间合作交流的机会不多,为此还需要打破人事壁垒,鼓励教师的流动,搭建平台,努力构建学科交融的创新团队,切实保障人才培养质量。
参考文献:
[1] [美]伯顿·克拉克.高等教育系统---学术组织的跨国研究[M].王承绪,等,译.杭州:杭州大学出版社,1994:37-42.
[2] [美]伯顿·克拉克.高等教育新论:多学科的研究[M].王承绪,等,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14.
[3]陈运超.高等教育质量的生成与保障[J].教育发展研究,2010(01)。
[4]潘懋元.当代教育家文存·潘懋元卷[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89.
[5] [美]迈克尔·麦金尼斯.多中心体制与地方公共经济[M].毛寿龙,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0:75-76.
[6] [美]约翰·E·丘伯,泰力·M·默.政治、市场和学校[M].蒋衡,等,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3:229,156.
[7]贾莉莉.基于学科的大学学术组织研究[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