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张艺谋作为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从《归来》的时代纠缠爱情到《一秒钟》的简单细腻,不难看出张艺谋导演在商业类型上的探索与个人极致美学的追求表达。以新作《一秒钟》进行客观评论,将从其叙事层面、人物与情节编码、视听语言层面来分析身处古稀之年的张艺谋对于这部电影的情感呈现。
关键词: 张艺谋; 《一秒钟》; 第五代导演;
电影《雨果》曾经有过这样一句台词:“电影对于我们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就像是正午时分的一次梦想成真”。古稀之年的张艺谋对自己一生为之所追求的电影创作进行了深情“表白”,《一秒钟》则是那封尘封已久的“情书”。第五代导演作为我国重要电影创作代表群体,每部电影的话题度以及导演本身话题度只增不减。从近几年的院线影片展现数据来看,它们与第六代导演在电影市场受关注度中的占比平分秋色。其中,张艺谋作为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从《归来》的时代纠缠爱情到《一秒钟》的简单细腻,不难看出张艺谋导演在商业类型上的探索与个人极致美学的追求表达。
一、梦幻光影下的叙事美学
电影作为叙事的艺术形式,在画面造型、镜头形式、剪辑和蒙太奇、声音与声画关系的技巧,都是电影语言的构成成分。受到热议的电影往往与其基本的叙事逻辑、叙事构架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一秒钟》讲述了一个劳改犯张九声为见其出现在正片放映前22号《新闻简报》里的女儿,与心怀鬼胎想要偷取胶卷做灯罩的刘闺女相遇的故事。电影故事朴实,结构简单,叙事简洁明了。可以称得上张艺谋在近几年的上乘作品。且弥补回了《归来》的前小半段的故事。《归来》原着小说的前七章,描绘了老几(也就是张九声)在“从田鼠洞到徐大亨的肠子再到两个老囚徒的胃,这点青稞搞乱了人和畜,生和死,摄取和排泄的关系”的世界中,通过长年扮结巴、用白金欧米伽获得了虎视眈眈的邓指的“信任”,在零下二十度的气候、翻越沙漠、徒步三四十公里,几乎废去两腿的代价去赴这仅有一秒的银幕之约。
剧情中的成长一定是伴随着阵痛,失去一些东西,最后才能迎来内心的成长。就像电影中的张九声坚定地突破层层规则束缚,就为了那一秒钟;范电影为了所谓群众的威望与自我的优越感,不断纠结于善恶之间;刘闺女为了保护自己弟弟,不惜去偷珍贵的电影胶卷做灯罩。
二、梦幻光影下的是是非非
如果试着把人类历史中的神话、宗教故事、小说、戏剧、电影等叙事方式进行梳理和归类,就会发现其中蕴含着一些共同的叙事母题,这些叙事母体在世界范围内都有迹可循。《一秒钟》在其中的母题是什么?一盘胶卷的故事抑或是张艺谋导演对于那个时代记忆情怀的追溯?或许都不是,又或许答案在片中人物中。
(一)人格化的呈现
一部作品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人物是其核心。人物的人格会带着观众,感知到人物内心深处的思考。一部优秀的作品就好比一把椅子。而人物就是椅腿,如果椅腿不牢固,那这部作品也就不是一部优秀的作品。张九声在本片中是一个“浪潮”,他不断地推动整个影片叙事向前发展,也不断催动着其他副线人物的内心变化。且其在本片中的人物色彩很鲜活,他是一个为了见永远停留在《新闻简报》里去世的女儿,不惜破坏那个特殊时代下的社会秩序,从劳改的农场日夜兼程奔向第二放映分厂。对那一秒钟画面的执念不但让影片的结构丰富了起来,而且让张九声这个人物有了重量感。不断地强化角色在现实的重量,让人物在现实世界有真实生存感,就易引起观众共情。
刘闺女作为人物梯度的第二梯度,在剧作结构中为第二主角登场。与身为同样梯度的范电影不同的是,其人物在整个结构中是非常纯粹的。那个时代用废弃的电影胶片做成的灯罩是一件奢侈品,结婚时的豪华摆设。刘闺女自小没有爹妈,与弟弟相依为命,弟弟不小心把别人的灯罩烧坏,他们赔不起,刘闺女只好去偷胶片。在路途中,不断伪装自己与张九声相遇斗智斗勇。
同样作为第二梯度角色的范电影,与刘闺女相比显得更加厚重真实。在同名纪录片中,编剧邹静之提到,范电影在最初设定时为上海来的文艺青年,电影中台词“你还想挤对我,瞧你那怂样”一句,明确地将范电影此人的人物重量感与人格化色彩展现得淋漓尽致。范电影这个人物亦正亦邪,可以认为其是与正向价值观背离的,也可以认为他就是传统大众面对大时代色彩形式变化下的一种代表。
张九声、刘闺女、范电影这三个人物构成了本片某种冷幽默的戏点,三种不同的身份“犯人、小偷、放映员”催生出了奇妙的联动。使得整个电影充满着寓言色彩。也许张艺谋也有着“我现在已经老了。人越老想得越深,水面上的事情我已经抓不住了,我在水底思想”的心境。
(二)简洁化情节
张艺谋导演曾经在给其老友邹静之发邮件时说“大时代下小人物的故事,政治和苦难都是既远又淡的背景,有一点《活着》的意思,也有点儿冷幽默,格局很小,没有流行的那种戏剧性,贫瘠年代看电影的兴奋和满足,通过‘胶片’的不断‘转动’,传递一份情感,让我特别迷恋。”从邮件几句话中,就可以感知到影片注定的小格局,但也不失时代之隐风。
电影可以说是短小精练,除去一些必要删减因素影响。整体来说电影文体为平铺直叙方向,导演并没有提升观影门槛。使得情节可以简单概括出,张九声追寻电影胶卷、刘闺女偷电影胶卷、范电影放映电影胶卷,每个人的目标方向不一致,但都与胶片有关系。去看一个经过技术重修后的电影的电影,由此可见张艺谋导演的用心良苦。
波兰的文艺理论家罗曼·英伽登(Roman Ingarden)认为,文学是有层次的,文艺作品本身是由很多东西来完成的。一篇已经被完成的作品,也不完全只指向作者的意愿,而是一定要靠读者的想象来完成的。观众为王时代下,一切的读解都是基于观众所给予的第一评价。值得注意的是在前文提到的叙事母题,本片对于母题的传达也就是人们简单精神层面所表现的,在物质精神匮乏的年代,人们对于看电影的渴望。
三、梦幻光影下的另类语言
当电影胶卷转动的那一刻,人们就会用这种另类语言——视听语言来审视它。从电影诞生起,视听语言就被定义成为了一种沟通工具。这种语言是一种对影视艺术的技术表现方式的功能性比喻,它与文字语言相比,有着不同的编码方式和解码方式。简单来讲,它并不是一门真正的语言,不能用学习语言思维去看待它。当然,《一秒钟》的“另类语言”有着独特价值审美取向。
(一)色彩和影调
在艺术色彩领域,色彩被誉为情绪催化剂。它可以进一步对观者进行情绪调动,进一步为主体目的进行铺垫。色彩在电影视觉化类型中的运用也不胜枚举。在新作《一秒钟》里对红色情有独钟的张艺谋导演,并没有直接运用大量的红色和其他色块进行情绪表达。而是运用黄绿调进行复古色的还原,借助其来表达胶卷时代一去不复返的往昔岁月。作为摄影出身的张艺谋导演,在影调的把握上可算是稳扎稳打。其运用明暗关系层级来塑造造型,表达情感,氛围渲染,就比如片中当电影修好时,群众对着白色荧幕欢呼时的基调处理,进一步强化了特殊时代下群众对于精神文化的需求。
(二)视觉元素的符号性
文学中有文学上的修辞手法。电影作为新型视觉语言的形式,其运用特殊传达手段达到叙事引导,进一步让观者感知叙事内涵。这种特殊手段与文学上修辞一语双关。
两格胶卷:在片尾范电影将张九声女儿的两格电影胶卷剪下来,在张九声被抓走前送给了张九声。这两格胶卷承载着不同意义,一方面是作为张九声对于死去女儿的唯一留念品;另一方面则是这两格胶卷在被保卫科的人丢入沙漠中,被流沙不断掩盖,蕴含了时代意义。
《英雄儿女》是本片出现的电影名称,但其意义非凡。它是1964年由长春电影制片厂制作并出品的一部战争片。多主角的叙事结构,王成的“向我开炮”场面,历历在目。受到当时人们追捧的主要原因是这部电影中有王芳与父亲相认的伦理情节。可见,特定时代下群众对于情感戏的追求与渴望。
(三)风格化的延续
艺术史家贡布里希(Sir E.H.Gombrich)认为,所有的艺术创作都是对已有图式的修正。即在日常生活创作中,新的事物并不是凭空出世,同样贯穿着对其他艺术形态的借鉴。张艺谋导演也在采访中所提及,故事部分有借鉴《归来》原着小说进行编写。作为第五代导演的代表,张艺谋导演非常深刻地展现出其创作特点:主观性、象征性、寓意性。个人风格化的延续,也使得《一秒钟》的故事朴实无华。从早期的《红高粱》到后来的《有话好好说》《英雄》再到《影》等,风格跳跃不可谓不大。但无论刻意保留还是故意改变,其中总能寻得一丝张艺谋不变的印记,如对中国视觉符号的迷恋。
四、梦幻光影下的情感思辨
电影作为标本,它是一叶知秋时代下的日记,记录着人世间的浮华变化。古稀之年的张艺谋站在了人生后半程上,用《一秒钟》来思考社会母题与人生的意义。《一秒钟》对张艺谋而言或许是古稀后的大道至简影像化的思考。
第五代导演的影像有时候会对传统进行反思,《一秒钟》正是他给予自己的一种礼物。片中人物张九声对特定影像的执念与范电影的屈服,也许正表达了张艺谋导演对自我对世界的一种辩证思考。在一秒钟的荒漠里,无论是张九声、刘闺女还是范电影,他们都遭遇着不同痛苦和不幸,正因为如此才让他们有了生命的激情。
参考文献
[1]王竞.故事片创作六讲[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2018.
[2]张菁,关玲.影视视听语言[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4:2,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