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传统观点认为, 有些熟语是无理据的固定搭配。认知语言学则认为, 作为语言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 熟语是人类认知活动的产物, 因而其意义存在一定的理据。基于认知转喻的德语“手”字熟语研究表明, 德语熟语的理据可以通过人类的认知模式获得识解。
关键词:认知转喻; 德语; “手”字熟语; 理据;
引言
熟语是语言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 许多语言学家从多个角度对不同语言的熟语展开了深入研究。语言学界的传统观点认为, 熟语的语义是一个不可分割的统一体, 无法从构成熟语的各个词的意义中推测出来, 而各个词在组合中也丧失了它们原有的语义独立性, 因此熟语是无理据的, 是约定俗成的习惯用法。 (刘再雄2002:90) 认知语言学派则提出了相反的观点, 他们认为熟语不是语言表达形式和某种特殊意义的任意配对, 其理据可以看作是一种将知识领域与熟语意义相联系的认知机制, 其中最主要的是隐喻、转喻和规约知识。 (杨玉2009:60) 基于认知语言学的分析研究表明, 熟语的语义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可分析性, 其深层含义与其组成词汇的字面义之间存在理据关系。本文从认知转喻视角出发, 探讨了德语“手”字熟语的理据。
1、德语熟语研究回顾
Burger (2005:21) 研究表明, 早在17世纪初期, Sattler就首次提出了熟语学 (Phraseologie) 这一概念。但是直到20世纪初, Bally (1909) 才算是真正对熟语展开研究, 并在俄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20世纪40年代, Vinogradov (1977) 发展了Bally的理论, 并将其研究成果应用到俄语熟语研究领域, 他的研究一直被视为苏联熟语研究得以迅猛发展的基础。二战结束以后, 熟语学在苏联逐渐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语言学学科, 苏联的熟语学研究由此进入蓬勃发展时期。20世纪70年代, 苏联语言学家ˇCerny2eva (1970) 对德语熟语进行了系统的描述, 熟语学研究也引起了德语圈语言学家的兴趣。受当时政治局势的影响, 除苏联外, 最初对熟语学研究做出重要贡献的学者主要来自东德, 后来的熟语学研究又发展到芬兰、法国、匈牙利和波兰等国家。不久熟语学研究也引起了西德、瑞士等地区语言学家的关注。Burger (1973) 借助苏联的熟语研究理论, 介绍了熟语研究领域的一些方法、视角和任务。Pilz (1978) 是西德第一个对熟语学进行系统研究的学者, 他对熟语术语的多样性进行了详细阐述, 并对熟语进行了界定。1982年, Burger et al.的Handbuch der Phraseologie (de Gruyter Verlag) 一书正式出版, 这部被看作德语熟语研究发展史上里程碑式的着作对前期的熟语研究进行了详细的总结, 德语熟语研究也由此正式成为一门独立的语言学学科。与此同时, Fleischer (1982) 除了介绍熟语研究的术语、研究状况、熟语定义和分类标准之外, 还分析了熟语和构词法之间的关系以及熟语在篇章中的作用。Burger和Fleischer为德语熟语的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 后期几乎所有的德语熟语研究都遵循了二人有关熟语的定义和划分原则。
近年来, 随着语言学研究的不断发展, 德语熟语研究出现了新的方向。除了早期熟语的语体学研究 (Klappenbach 1968;Polenz 1968) 之外, 对比语言学 (Piirainen 1992;Korhonen 2007) 视角下的熟语研究也一度成为学界关注的重点。随着认知语言学的兴起, 基于认知的熟语研究逐渐成为热门, 这也导致学者们对于熟语的理据性与任意性这一问题出现了分歧。
2.、熟语的理据性与任意性之争
在熟语研究的很多领域, “理据” (Motiviertheit) 和“习语性” () 一样, 都被视为从语义上划分和定义不同类别熟语的基本概念。习语性指熟语的整体意义和各组成元素意义总和的不一致, 即熟语的整体意义无法根据其组成元素的独立意义进行推断。理据则指熟语意义可以通过词组组成元素的意义获得理解。传统的熟语研究认为, “习语性”和“理据”是一组对立的概念。非习语性熟语整体意义存在理据, 属于理据熟语;半习语性熟语中只有语义未发生转移的组成元素存在理据, 因此是半理据熟语;习语性熟语为非理据熟语, 其整体意义被直接存储在人们的心智词典中, 无法从其组成元素的意义进行推断。
传统的熟语研究中有关熟语的理据、可理解性及习语性之间的关系可以通过图1来阐述:
图1.熟语的可理解性、习语性和理据关系
图2.熟语的意义、习语性和理据关系
图1中X表示熟语的习语性, Y表示熟语的理据, Y’表示熟语的可理解性。如图1所示, 当熟语的习语性达到最强时, 熟语的理据为零, 此时熟语无法理解;当熟语习语性为零时, 熟语的理据最强, 此时熟语的整体意义等于熟语的字面意义, 因而最容易理解。
认知语言学认为, 理据指的是语言使用者在使用惯用语 (1) 语块的比喻义时从字面义中能够找到的概念相似性。 (张辉2003:3) 赵艳芳 (2001:35) 分析后指出, 从认知语言学角度来看, 尽管语言符号在基本范畴等级上存在一定的任意性, 或者有些已经丧失了理据, 但是在构成更大的语言单位中, 是有动因、有理据的。但其动因和理据不在于语言形式直接反映外部世界的事物, 而是反映人对世界的认知方式, 即语言形式相对于人的认知结构来说不是任意的。
认知语言学中有关熟语的理据、意义和习语性之间的关系可以通过图2来说明。图2中X表示熟语的习语性, Y表示熟语的理据。可以看出, 熟语的理据是恒定存在的, 只是其透明度会随着熟语习语性的强弱不同而出现变化。习语性越强, 熟语的理据就越不透明, 透过理据所能了解到的熟语内涵就越少, 熟语就越难理解;相反, 熟语的习语性越弱, 其理据就越透明, 透过熟语理据所了解到的意义内容就越多, 熟语就显得容易理解。以Lakoff和Langacker等为代表的认知语言学家们的研究也表明, 许多习语的意义产生于人的认知结构, 习语的生成机制在于概念结构的映射, 隐喻、转喻和约定知识构成习语意义生成的认知基础。 (刘再雄2007:69) 虽然习语中蕴含的很多隐喻已经死亡, 本源义也逐渐被人们遗忘, 形成了当前看似毫无理据的规约化意义, 但是莫嘉琳、刘润清 (2014:76) 指出, 通过死隐喻复活可以召回隐喻的本源意向, 激活隐喻的语义源头。换句话说, 激活隐藏在其中的死隐喻即可阐明习语的理据。虽然以往有关习语的研究大多集中于隐喻在习语的修辞意义上发挥的理据作用, 但是很多熟语的意义与转喻这种认知方式同样密切相关。因此, 本文将从认知转喻的视角来分析德语“手”字熟语的理据。
3、认知转喻理论
3.1 转喻研究历史回顾
与隐喻研究相比, 转喻研究一直处于相对次要的地位。早期的学者在研究隐喻和转喻时, 往往倾向于用隐喻理论来涵盖转喻, 如亚里士多德在定义隐喻时说, 隐喻是借属作种, 或借种作属, 或借种作种, 或借用类比。 (文旭、叶狂2006:1) 但是从当前观点来看, 前3种都应该属于转喻范畴。和隐喻一样, 转喻也是修辞学的产物。有关转喻的定义最早出自于《修辞和解释》 (Rhetorica and Herenium) 一书:“转喻是一个修辞格, 它从邻近和联系紧密的事物中获得语言形式, 通过这一语言形式我们能理解不被该词语命名的事物。” (张辉、卢卫中2010:10) Glück (2010:426) 和Bu?mann (2008:236) 则将转喻定义为“一种异常的表达方式, 即人们通过一种事物替代另一种与之存在实质性关联或者语义相邻的事物”。可见“邻近”一直被视为转喻的标志性特征, 并贯穿转喻研究的整个历史, 不同的事物就是以此为基础进行相互替代的。长久以来, 修辞学针对转喻的研究主要局限于“替代”这一显性层面上, 所以比较单一, 转喻也因此一直处在隐喻的阴影之下。20世纪80年代初期, 认知语言学的蓬勃兴起终于使得转喻在语言学研究领域获得了自己的地位。
3.2 转喻的实质
Lakoff&Johnson (1980:35) 认为, 转喻不仅是一种语言现象, 而且是我们认识世界的基本方式之一, 是人类的一种认知过程。Lakoff&Turner (1989:103) 不仅将转喻视为理想化认知模式中的一种重要的认知方式, 还将隐喻方面的研究成果运用到转喻领域, 认为转喻和隐喻一样, 都是一种概念化的映射过程。二者之间的不同主要在于, 隐喻的映射涉及源域和目标域两个概念域, 转喻的认知则在一个认知域内完成。Radden&Kovecses (1999:17) 发展了Lakoff的观点, 认为转喻是一个在理想化认知模式内运作的概念现象和认知过程, 并将其定义为“一个认知过程, 在这一过程中, 一个概念实体或载体 (vehicle) 为同一理想化认知模式内的另一个概念实体或目标 (target) 提供心理可及”。Langacker (1993:173) 则将转喻看作一个参照点现象 (reference point phenomenon) , 在我们的认知过程中, 有一些高度凸显的实体可以作为认知参照点唤起其他相对而言不太凸显的实体, Langacker将这些凸显的实体称为“参照点”。在我们使用转喻的过程中, 由转喻词语指定的实体作为一个参照点, 为被描述的目标提供心理可及, 同时把听者或读者的注意力引导到目标上来。 (张辉、卢卫中2010:14)
转喻的认知研究表明, 转喻不仅是言语单位的简单替代, 其中还蕴含复杂的心理过程。不管是Lakoff的域内映射、Radden&Kovecses的心理可及, 还是Langacker的参照点现象, 从本质上来讲都认为转喻是用一种凸显的事物去转指另一事物的认知过程。由于人们认识事物的角度不同, 参照点的选择也可能存在差异, 这就给转喻的分类带来不小的困难。
3.3 转喻的分类
研究的角度不同, 对转喻分类的标准也不一样。Ungerer&Schmid (2006) 按照邻近关系将转喻分为9种, 分别是部分指代整体的转喻、整体指代部分的转喻、容器指代内容的转喻、材料指代产品的转喻、创造者指代创造物的转喻、地点指代机构的转喻、事件发生地指代事件的转喻、控制者指代受控者的转喻以及原因指代结果的转喻。这种划分是对具体事例类别的概括, 比较依赖自身经验, 有时会出现重复和遗漏的情况。在总结前人经验的基础上, Radden&Kovecses (1999) 根据理想化认知模式本体与喻体的关系, 将转喻分为整体与其部分之间的转喻以及整体不同部分之间的转喻, 在这两类之下再细化为不同的小类, 如图3:
图3.Radden&Kovecses的转喻分类图
本文将以Radden&Kovecses的认知转喻理论为依据, 对《德语成语词典》 (张载扬等2008) 中包含“手”字熟语的理据进行解读。
4、德语“手”字熟语理据的认知转喻解读
手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在人类的发展过程中, 人们借助“手”, 由近及远、由具体到抽象、由简单到复杂, 逐步认识和理解身边的事物及概念。以此体验为依据, 人们创造了大量与“手”有关的转喻概念和转喻性言语表达。统计表明, 《德语成语词典》中总计包含164条与“手”字相关的熟语, 其中有106条的理据依赖于转喻认知模式。因此, 本文将从认知转喻的视角出发, 来分析德语“手”字熟语的理据。
4.1 基于整体-部分/部分-整体转喻关系的德语“手”字熟语认知理据
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由不同的部分组成的。随着人类认识范围向微观世界的不断深化, 作为整体的事物和其组成部分之间的联系也更加紧密。有些情况下人们会基于相邻性和凸显性等认知原则, 用部分指代整体或者用整体指代部分构成转喻。
4.1.1 事物-部分转喻认知理据
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中, 劳动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本条件, 而人类改造世界的活动主要是通过双手实现的, 因此德语中存在大量与“手”相关的熟语。
(1) Viele machen der Arbeit schnell ein Ende. (人多好办事。) (2)
根据我们的生活经验, 人的很多部位或者特征都可以转喻人。但是从做事方面而言, 人类的日常工作大部分是通过双手完成的, 这就使得“完成任务”和“手”之间的相邻关系更加突出。基于这一原因, 人们往往用手这一最凸显的部位作为认知参照点来指代人。如例 (1) 中的“很多手”即转喻“很多人”, 所以该熟语的理据为部分转指整体的转喻认知。
随着社会分工和商品交换的出现, 人类逐渐进入了商品社会。这一阶段也出现了很多能够反映社会特征的熟语。例 (2) 中的熟语aus privater Hand (从私人手里) 就是用“手”转喻“人”, 这主要归结于手在人类商品交换过程中的作用。类似的熟语还有:aus erster Hand (一手) 、aus zweiter Hand (二手) 和von Hand zu hand gehen (数易其主) 等。
(2) Der Kauf von Antiquit?ten aus privater Hand ist nicht ohne Risiko. (从私人手里买古董要冒风险。)
除通过具有凸显性的部分来转喻整体之外, 德语中也有一些通过整体转喻部分的“手”字熟语。如:
(3) Glauben Sie wirklich, dass man Schicksal und Charakter eines Menschen aus der Hand lesen kann? (您真相信可以从手上看出一个人的命运和性格吗?)
Langacker (1993:76) 指出, 人们之所以能够通过一个实体联想另一个实体, 主要取决于二者之间的关联性, 它可以使实体或其部分作为激活区, 其中一方可以通过相关性参与进来。在例 (3) 中, 看手相其实主要看手心的纹路、星丘, 然而它们只能通过手这个实体被间接地提及。从认知角度看, 人们自然会选择手作为关注的整体, 其次才会关注它的局部。因此, 熟语etwa.aus der Hand lesen (看手) 即指“看手相”。这种转喻关系是利用整体转指部分, 因此该熟语是通过整体转指部分的转喻来建立理据的。
4.1.2 标量转喻认知理据
关联理论认为, 每一个明示的交际行为都应设想它本身具有最佳关联性。 (Sperber&Wilson 1986:153) 李勇忠 (2003:16) 也指出, 每一个明示的交际行为 (话语或文本) 都会传递一种与事件最佳关联的假设, 读者/听者只需要付出最小的努力便能获得最大的认知效果, 转喻话语便能够构建出与当时情境更加贴近的认知语境, 产生更好的语境效果。利用标量转喻标量上限或者标量下限的标量转喻便是通过最小的认知努力获得最大语境效果的最好例证。在人类还没有创造出具体的丈量单位时, 只能通过具体的事物来形容距离的远近, 如步、匝等。即使在创造出长度单位以后, 人们在表示模糊的距离概念时, 往往也习惯用具体事物来表示距离标量的上限或下限, 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等。例 (4) 中的熟语mit der Hand hinüberreichen (近在咫尺) 就是使用“一只手的距离”来转喻标量下限, 形容距离很近, 非常直观。除了表示距离标量之外, 德语“手”字熟语还可以表示时间标量, 例 (5) 中的德语熟语ehe man die Hand umdreht本义是“翻手”, 因为这一动作非常迅速, 所以被用来转喻标量下限, 形容时间很短, 因此也属于标量转喻。
(4) Von meinem Haus kann man mit der Hand zur Brücke hinüberreichen. (我家离桥很近。)
(5) Ehe man die Hand umdreht, ist sie mir aus den Augen gegangen. (一眨眼工夫, 她已经从我眼前消失了。)
4.2 基于整体不同部分之间转喻关系的德语“手”字熟语认知理据
与整体-部分/部分-整体转喻认知模式相比, 德语“手”字熟语利用整体不同部分之间的转喻关系来建立理据更为常见。
4.2.1 行为转喻认知理据
行为转喻认知理据指熟语的理据建立在行为理想化认知模式中的施事、受事、工具、事件、结果等不同因素相互之间的转喻关系基础上。因为手是人们实施各种行为的重要工具, 所以很多与“手”相关的德语熟语中都存在行为转喻。
(6) Solange sein Vater noch lebt und das Verm?gen besitzt, sind ihm praktisch die H?nde gebunden. (只要他的父亲还活着并占有财产, 那么实际上他就不能为所欲为了。)
根据我们的生活体验, 如果用绳子捆住一个人的手脚, 那么他就失去了活动自由。换句话说, “失去活动自由”是“捆住手脚”这一事件的结果。基于这一体验, 例 (6) 中用jm.sind die H?nde und Fü?e gebunden (捆住某人手脚) 指某人“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办事, 无能为力”, 其理据属于行为转指结果的认知转喻。
除行为结果转喻之外, 德语中还存在行为事件、工具行为等不同认知转喻。如:
(7) Sie begriffen das bestimmt nicht, und wom9glich griff sein Vater zum Pinsel und hielt einfach für ihn um Fr?ulein Tangs Hand an. (他们决不会了解, 说不定父亲就会大笔一挥, 直接向唐小姐替自己求婚。) (Motsch 1988:181)
古代日耳曼法规定, 买卖婚姻由女方的父亲或监护人通过协议决定, 如果父亲将女儿的手放入求婚者手中, 协议即合法。因此, 人们常利用这一凸显行为转指求婚这一事件, 构成行为事件转喻, 所以德语中用um js.Hand anhalten (要求某人的手) 来表示求婚。
手作为实施某一动作行为的工具, 同样可以转喻具体行为, 例 (8) 中, 祖母对孩子们衣食住行等各方面的照顾都是通过“手”来进行的, 手的凸显性也是其能够转喻“照料”的认知基础。本例通过祖母照顾孩子的工具“手”转喻其实施的具体行为, 因而是工具行为转喻。
(8) Die Kinder waren bei der Gro?mutter in guten . (孩子们在祖母身边受到很好的照料。)
4.2.2 因果转喻认知理据
在因果转喻中, 最常见的是用结果转指造成该结果的原因。但是在某些情况下, 人们为了强调造成结果并非故意或者为了强调事出有因, 也会用原因来转指结果。
(9) Der italienische Wirt redet mit und Fü?en. (意大利店主激动地打着手势说话。)
宋文辉 (2004:42) 指出, 因果关系是运动的产物。一个事物在运动起点前处于某一状态之中, 运动后形成另一状态, 其动力来自于自身, 这样就形成了“运动过程” (因) 和“结果状态” (果) 之间的因果关系。因果转喻就是运动理想化认知模式内部的因果之间的转指关系。 (宋文辉2004:43) 在人类最初表达自己的情感时, 经常会伴随着一些手势语的出现。经过日积月累, 这种手势语就会成为一种定式, 并保留特定的情感意义。甚至在很多时候, 即使没有做出这些表情和手势, 我们也能明白这些语言表达的含义。在日常言语表达中, 我们也会利用行为类熟语来表达人的情绪, 这是基于结果替代原因的转喻关系。例 (9) 中的熟语mit H?nden und Fü?en reden (手舞足蹈) 即属于此类熟语。
4.2.3 容器转喻认知理据
在德语中, 很多身体部位会被视为容器, 构成容器隐喻。但是在很多情况下, 身体部位也可以构成容器转喻:
(10) Viele sind , aber wenige geben so mit vollen H?nden wie mein Freund Scholl. (许多人行善, 但很少有人像我朋友朔尔那样慷慨解囊。)
“邻近”一直被为视为转喻的标志性特征, 并成为不同事物之间相互指代的基础。Peirsman&Geeraerts (2006:269) 也认为, 所有转喻类型都和空间部分-整体的邻近性有联系。如例 (10) 中熟语mit vollen H?nden中的“Hand”实际上不是指“手”, 而是“手中的钱”, 此处“手”被视为容器, 转喻其中所容纳的事物, 因而属于容器转喻。
4.2.4 地点转喻认知理据
通常情况下, 地点作为描述事件发生过程的重要要素之一, 经常与相关事件、事件中的人、机构等要素密切相关, 这些要素之间的相互替代属于地点转喻。例如:
(11) Zur linken Hand erstreckte eine weite Ebene mit Feldern und Wiesen. (左边延伸着庄稼地和草地的广阔平原。)
因为人的双手对称分布在人的身体两侧, 所以在表示左右方位时, 人们往往会伴随手部的动作。久而久之, 在表示方位时, 手的方位特征就会在人脑中凸显出来, 于是经常被人们用来转喻其所在位置, 因而属于事物与其所在方位之间的地点转喻。
5、结语
语言和意义都存在体验性。作为语言体系的重要元素, 词义的发展之所以遵循从具体到抽象、从简单到复杂的发展过程, 与人类认识能力和思维水平的提高密不可分。换句话说, 词义的发展变化不是任意的, 而是人类认知活动的结果。作为由多个词汇组成的语言单位, 熟语的产生也不是任意的, 它不是一种特殊的、不可切分的长词, 而是人类概念体系的产物。本文基于认知转喻的研究表明, 德语熟语的语义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可分析性, 其深层含义与其组成词汇的字面义之间存在理据关系, 它是人类认知活动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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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作为舶来概念, 中文有很多与Phraseologie对应的名称:成语、古语、常言、谣谚、谚语等。中国语言学界曾将上述名称归入一个总的概念——特殊词汇, 也称作“特种词汇”或“固定词组”。20世纪50年代末, “熟语”这一概念被从俄语译介到汉语中, 很快就受到汉语研究工作者的青睐并被频繁使用。从内涵上讲, 本文中出现的“熟语”“惯用语”及“习语”是同一概念。
2 本文如无特殊说明, 所有例子均出自张载扬等 (2008) 。